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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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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怀真当时并不知情,原来这被婆子带进来之人,竟是应蕊。

    只因那日应蕊来门上,被兰风呵斥数句,以后复来过数次,门上小厮们依照吩咐,死死拦住。

    应蕊倒是聪明,见讨不了好儿,她心头一动,竟转去了应公府。

    话说应公府上众人,虽多半儿认得她,然而也知道是个身份尴尬的,一时并不敢收,只忙报了里面儿。

    而因应兰风认祖归宗之事,对应公府来说自然如则心病,虽然应蕊是个不上台面的、当初也作出种种丑事,可是此刻她回来,若她仍是应家的人倒也罢了,偏偏还有个赵兰风。

    只因这一点顾忌,对待应蕊不免不能再似先前一样了……应老太君才病愈不多久,听了此事,皱眉寻思了半晌,又听见门上说应蕊不肯离开……到底是顾忌体面,便命人将她带了进来。

    老太君不愿再面对此事,就只交代应夫人去料理。

    应夫人心中格外为难,却也毫无办法,叫人带进应蕊来,打量了一番,皱眉道:“你如何回来了?”

    应蕊道:“给太太请安,我才自南边回来,本要回王府的,只是父王如今在气头上,竟不肯理会我……我因想着应公府毕竟是我的出身之地,老太君跟太太又都格外的慈怜底下,自然不肯看我流落在外的,何况等父王回心转意,仍旧要认回我去的,到时候也算是府内一个极大的人情了。”

    应夫人打心里厌憎她,然而听了这般口灿莲花,又的确是说在她的心坎上,便勉为其难地哼了声,道:“王爷果真能原谅你?”

    应蕊道:“我毕竟是父王的亲生女儿,父王又不是那等狠心绝情之人,太太也知道的。”

    应夫人琢磨了一会儿,着实也不敢把话说死,当下,就命人把应蕊领了下去,将她仍安置在她昔日的房中罢了,又拨了个小丫头在她身边儿伺候着。

    因此应蕊竟暂时在应公府内落脚,然而起初倒还好,渐渐地,便有些作威作福起来,反把应夫人气了个半死。

    应蕊又时常道:“当初谁做了亏心事儿,别当我是傻子……如今看我们是凤子龙孙了,一个个才知道怕了呢?只好端端地把本郡主伺候妥当,还饶你们一命,不然的话……”

    这话渐渐地传到了应老太君耳中,老太君也气得眼晕头昏,偏偏她也是个心虚的,只暗地里切齿咬牙。

    应蕊在应公府内兴风作浪,因看在兰风面儿上,竟无人敢说,还是应竹韵看不过眼,便来到王府内,将此事同兰风说知。

    兰风虽隐约听闻应蕊回到了应公府,却并未想别的,听到应竹韵所说,才动了怒,便忍无可忍,叫人把应蕊带来。

    因此这一日,应蕊便自应公府来至王府,底下人领到书房内。

    此刻应蕊已经恢复昔日打扮,脸色也不似当初才见时候一般差,进门后,却十分伶俐地跪在地上,道:“参见父王。”

    兰风不屑一顾,便直问她在应公府胡作非为之事,不料应蕊并不觉惧怕,反而道:“只因父王不认我,我走投无路,才去他们府内的,何况他们府里本来就是欠我的……”

    应蕊说到这里,切齿痛恨,便道:“当初我亲娘,岂不就是被他们害死的?若不是这般,我也不至于流落到现在这种地步。当时我无能为力,现在天道轮回,他们被我指着鼻子骂,也大气儿不敢出一声,哼,看着才叫人……”

    兰风见她如此张狂,便叱道:“你住口!”

    应蕊抬头道:“父王,莫非我说的不对?这两年我受了多少苦,在外面被多少人欺负……你都不知,我千错万错,也好歹是您的骨血,难道真的忍心看我死在外面?”

    兰风满心怒火,听她声泪俱下,说的如此凄惨,便住口不语。

    正在此刻,便听外头有人道:“龙生九子,还各有不同呢,何况因你这般丧德败行,先前就早除了族谱,当初也是你自己走了的,如今却还有脸回来?”

    原来正是李贤淑,因听说带她来了,毕竟按捺不住,便来查看究竟。

    李贤淑说着进了书房,又望着应蕊道:“你不过是看我们家又好了,又贪图那什么郡主娘娘的名头罢了,实对你说,这一屋子的人,都是入了宗室记录的,可里头却并没有你的名儿,你就别做梦,也不必在这里装可怜了,爱去哪里招摇撞骗,就去哪里招摇撞骗就是了!”

    应蕊见李贤淑说的这样,便大哭起来,在地上磕头道:“我知道昔日我辜负了母亲的心,然而我娘临死前也把我托付了母亲的,纵然我有不是,且看在……”

    李贤淑不为所动,冷道:“我的好心也是有限,也早就给你扔了不要的,你也不必拿你死去的亲娘说事,你但凡有她三分的性情,也不至于沦落的如此!”

    应蕊只是磕头求着,在地上咚咚有声,额上竟流出血来,兰风不忍,喝道:“还不停下,是要做什么!”

    李贤淑却道:“不必拦着,让她去死,她若真有这个气性,早死在外头了,又怎么会死皮赖脸回来!”正喝骂着,却见应蕊身子一歪,竟倒了下去。

    兰风心中略有些惊慌,不知如何,忙叫丫鬟把她扶出去,再请太医前来。

    李贤淑也怕她死在这里,因见她只是昏死,暗中松了口气,不免对兰风说道:“这番你且撑着,不可心软,这种人留在府内做什么?定然会生事!”

    兰风叹道:“我难道不是这样想的?放心,总要打发了她。”然而虽如此说,只应蕊是这般情形,却要如何料理才好?

    可巧兰风正在为此事忧虑,门口有人报说道:“王二姑娘回来了。”

    兰风正在焦心烦恼之时,却不知王浣溪这会子回来做什么,不及多想,便叫人传。

    且说自打应蕊进了贤王府那日后,因伤着了,便请医调治,如此过了两日,王浣溪便也回来府中住了。

    怀真听闻这两件事,不知如何,但因是兰风做主的,因此倒也罢了。

    应蕊倒也识趣,并不如何来聒噪怀真,自打伤好了几分,只跟她见了一面儿,态度也甚是和气。

    至于王浣溪,倒是时常碰见,浣溪却始终淡淡地,不见极亲近,也并不失礼罢了。

    因消息封锁之故,怀真并不知她在镇抚司被箭伤之事,见浣溪如此相待,怀真自也同样对待,是以数日以来,彼此间竟相安无事。

    只偶然间,却见浣溪跟应蕊有些亲近之意,时常见两个人私底下相处说话……

    怀真虽觉得这情形略有些古怪,却也不放在心上,只李贤淑见迟迟不把应蕊赶走,且又把王浣溪弄回来住着,是以心中极为不快,明面上虽不便如何发作,私底下却对兰风道:“你不是说要撵她走?如何一个还没走,又回来一个?”

    原来虽然王浣溪跟唐毅的事儿早已经辟谣,但李贤淑又早知道昔日浣溪在应公府的时候,就跟唐毅有些私底下的接触,因此心中毕竟有些疙瘩,先前浣溪自做主出府,李贤淑倒也觉着眼不见心静,如今偏又回来……

    兰风笑道:“这也非我所愿。”——他看着李贤淑,思来想去,仍是不敢把心底的话告诉,只百般搪塞过去而已,反把李贤淑气得吹鼻子瞪眼,隔三岔五地,必定要找个缘由指着应蕊呵斥一顿,极想要她快些儿识趣,赶紧自己离开最好。

    怀真冷眼看着,心知有异,抽空儿便问兰风:“爹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呢?娘这样每天都动怒,也不是好的。”

    兰风端详着她,因知道怀真自来性情就跟李贤淑大为不同,且怀真又是个经过许多事儿的,兰风便走到门口先看一眼,见丫鬟们隔着老远,才又回来,压低声儿对怀真道:“这话我不敢跟你娘说,她是个暴脾气,只怕藏不住……然而爹同你说了,你且别怕才是。”

    怀真见说的这样郑重,便屏息静听,兰风附耳说道:“那天,浣溪回来……”如此这般,低低在耳畔说了一番。

    怀真果然甚是震惊,望了兰风半晌,无法言语。兰风握着她的手儿道:“你可明白了?”

    怀真点头。兰风又问:“可怕么?”怀真想了会子,一笑摇头。

    兰风定了神,对上怀真双眸,忽地想到唐毅临行之前,特来同自己说的那一番话。

    兰风略踌躇了会儿,便对怀真道:“你可知道,那天唐毅来,私底下同我说了什么?”

    怀真正思忖着前事,忽地听他提起这个,便又抬眸。

    兰风沉思片刻,叹息道:“我看他对你,倒是极为有情,只可惜海疆这一次,是他必行的,你知道那些镇海大吏们,从来呼喝一方,又且多半有军功的,倨傲刚硬的很,等闲哪里肯听别人指挥呼喝,倒只有他是个最合适的,一来同样有军功,二来朝野上下人脉广阔,那些人物,一半以上跟他相熟,行事便宜些,三来,他的行事手段,是最厉害的,常常能人所不能,你也知道。”

    怀真默默地只是听着,兰风又道:“且我看他……仿佛有个必去的心意,只怕……跟那日镇抚司内一战有关。”

    这个却也是怀真的心病,便说道:“爹爹说了这许久,也不说正题。”

    兰风这才回过神来,因哑然一笑,便对怀真道:“是了,正是要说呢……只因他这一去,从北到南一路巡视,自然是艰辛困苦,且近来风声渐紧,故而海疆那边儿,无不暗中戒备,倘或起了战事,更是一时半会儿不得回来了。”

    怀真暗中绞紧了帕子,一声不吭。

    兰风道:“故而他……对我说,他原本是想跟你复合的,只因太上皇殡天的事,竟耽搁了,然而这个却也不是坏事,只因他这海疆一行,吉凶难测的,倒是不好就耽误了你,因此他说……”

    怀真听到这里,手微微发抖,兰风道:“他说……让我看着你,倘或你真的……或者他有个如何,就把你跟你小表舅……”

    兰风吞吞吐吐,有些词不达意,怀真却已经明白了,当下起身道:“他竟也太操心了,我要如何,用的他说?”

    兰风见她恼了,便道:“其实也是他的好意。”

    怀真冷笑道:“我跟他都不相干了,何必有他的好意?”说着,气得转头便走,走了几步又停下,对兰风道:“他说这话,爹你也没当面儿啐他?叫他很不必多管闲事!”

    兰风咳嗽了声,怀真白了一眼,拔腿去了。

    木叶萧萧而落,转眼大雁南飞,天气转凉。

    这日,詹民国的骋荣公主却回来京内。骋荣公主安置过后,因见京城内天翻地覆,便亲往府上见怀真,两下叙说别情。

    怀真不免问起她母妃之事,骋荣公主神情坦然,道:“我回国后的第三日上,母妃就殡天了。”

    怀真一惊,大为唏嘘,又安慰骋荣,不料公主反而一笑,道:“不必这般,我国的风俗跟大舜有些不同,对我们而言,亲人虽然故去,但却是回归了自在之境,乃是得了解脱,并不必格外悲伤。”

    怀真虽然知道两国风俗不同,但见公主如此,仍是不免诧异。

    骋荣却又道:“何况我心里知道,母妃活着的时候,也并不快活,此番回归自在天,我却替她喜欢。”

    这话之中,隐隐含着一种最痛的悼念之意,怀真隐约了悟,便说道:“节哀顺变最好,这样伯母在天,才也会为你喜欢。”

    骋荣才又笑说:“很是。”

    怀真本来心想她为何并未在家守孝……可既然两国风俗不同,只怕有因,因此自然不必问了。

    骋荣自己便说道:“我自小最敬爱的,就是母妃,她一生所愿的,便是回到大舜……不料这最微小的愿望,也无法达成,她临去虽不曾言,但我如何不知?这一次回来,便带了母妃……把她安置在她魂牵梦萦的这故土之上。”

    骋荣说到这里,眼中才隐隐见了泪光,然而唇边却依旧带笑,仿佛有些欣慰之意。

    是日骋荣去后,晚间,怀真便搂着小瑾儿自安寝,朦胧中听更鼓敲了三下,神智似醒非醒。

    恍惚中,人仿佛越过关山万重,渐渐地嗅到咸腥的海风气息,眼前的烟雾散去,便露出一览无尽的蔚蓝海面。

    怀真却是生平第一次见到这海洋,心中极为震撼,竟一语也不能发,只顾贪看。

    渐渐地身子却浸入海水之中,然而竟毫无惧怕之意,只觉得那海涛一阵阵涌动,将她簇拥在中间儿,而头顶便是碧空如洗,一丝儿白云都无,只有海鸟高鸣,长风抚衣,而她瞻天望水,竟是十分潇洒受用。

    怀真惬意,不由笑出声儿来,正在此刻,忽地听到耳畔有人笑道:“东海有万顷碧涛,可为君之棺

    怀真虽然知道两国风俗不同,但见公主如此,仍是不免诧异。

    骋荣却又道:“何况我心里知道,母妃活着的时候,也并不快活,此番回归自在天,我却替她喜欢。”

    这话之中,隐隐含着一种最痛的悼念之意,怀真隐约了悟,便说道:“节哀顺变最好,这样伯母在天,才也会为你喜欢。”

    骋荣才又笑说:“很是。”

    怀真本来心想她为何并未在家守孝……可既然两国风俗不同,只怕有因,因此自然不必问了。

    骋荣自己便说道:“我自小最敬爱的,就是母妃,她一生所愿的,便是回到大舜……不料这最微小的的愿望,也无法达成,她临去虽不曾言,但我如何不知?这一次回来,便带了母妃……把她安置在她魂牵梦萦的这故土之上。”

    骋荣说到这里,眼中才隐隐见了泪光,然而唇边却依旧带笑,仿佛有些欣慰之意。

    是日骋荣去后,晚间,怀真便搂着小瑾儿自安寝,朦胧中听更鼓敲了三下,神智似醒非醒。

    恍惚中,人仿佛越过关山万重,渐渐地嗅到咸腥的海风气息,眼前的烟雾散去,便露出一览无尽的蔚蓝海面。

    怀真却是生平第一次见到这海洋,心中极为震撼,竟一语也不能发,只顾贪看。

    渐渐地身子却浸入海水之中,然而竟毫无惧怕之意,只觉得那海涛一阵阵涌动,将她簇拥在中间儿,而头顶便是碧空如洗,一丝儿白云都无,只有海鸟高鸣,长风抚衣,而她瞻天望水,竟是十分潇洒受用。

    怀真惬意,不由笑出声儿来,正在此刻,忽地听到耳畔有人笑道:“东海有万顷碧涛,可为君之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