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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袭雪衣,映入我眼中。& {}
衣袂翻飞,似开在礁石上的莲,明艳圣洁,仪态万方,自有一股动人的气韵。
虽然远,但那一身风骨,我再清楚不过。
是你,我的镜儿。
你缓缓而来,越来越近了,离我越来越近了。
修长的身姿,皓雪的肤,乌黑的发,似湖水般清澈的眼睛,依旧是那么的娇美灵动,依旧是那么的光彩照人。依旧是我眼中最美最美的那个人。
“镜儿!”
我欣喜的跑过去,跑到你的面前。可是你,只是茫然的看了我一眼,然后漠然的回头,继续移动着脚步。
你的眼神很空旷、冷清。一别原来看到我时要么算计满满、要么委屈满满、要么得意满满之态。
怎么回事?
看着你的背影,看着你往那枯萎的大树走去。我再度追上你,拽住你的手,“镜儿。”
被我拉住后,你脸上终于现出讶异之神,接着你低头看了看我紧拽着你的手,喃喃道:“真有人啊。”语毕,你缓缓的抬头看着我,很是兴奋问:“你是……”
听你这话,应该是很长时间没见别的人了。应该是将自己禁锢在了心中很长时间了,而且似乎不认识我了。我急忙道:“我是今朝,龙今朝。”
“今朝?”你微皱眉,定定的看着我,说:“我觉得……我认识你。”
你果然不认识我了。
更也许,你不认识所有的人了。
你禁锢了自己的心,禁锢了自己,陷入这恨海之岸,像一个迷途的孩子找不到回家的路,走不出心里的迷瘴。
在我思绪间,你问:“你怎么来的?我在这里生活了许多许多年,你是我见到的第二个人。我是第一个。”
一时间,我眼中酸涩难忍,道:“镜儿,你知不知道……”我手指着远方,道:“那里,那里有一片有情天,绿草如茵、鲜花盛开,我们到那里去走走。然后我告诉你,我是怎么来的。”
“你是说那里有草原?”
“是,非常美。”我想着,只要将你拉出恨海,到了有情天,你有可能会想起一切然后走出迷瘴也说不定。
“可是,我要给它浇水。”你手指着不远处的那棵长在礁石上的枯萎大树说。
我道:“可它长在礁石上,没土壤,而且这里都是海水,它活不久的。”照说你不会做这种无用功的事。
闻言,本一直平静的你突然激动起来,颇是难受的看着我,指责我,“不,它活着,会活下去的,它一定会活下去。”
语毕,你便丢下我,坚定的往那大树方向走去。
你爱使小性子我是知道的,但哪怕是使小性子,你也是撒娇式的使着,如此使小性子倒是第一次。我急忙再度追上你。
不一会,你便来到了大树前。你轻轻的抚着大树道:“你会活的,无论如何,我会救活你。”
我的镜儿有时候非常的执着,认准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唉,好吧,由着你吧,谁让我总是这么宠着你、纵容着你呢。
“镜儿,我帮你救活它。”
可能是还在生我的气,你没搭理我,迳自开始在海岸线上寻找,似乎在寻找什么?
“镜儿,你在做什么?”
可能看我小心翼翼的一路跟得辛苦,你终于搭理我了:“你为什么总唤我镜儿?”
“你……不喜欢‘镜儿’这个名字?”
“人生如镜,内外通透。这个名字很好,我喜欢,权且就允许你唤我镜儿罢。”
不清楚你现在处于什么状态,也不敢贸然的告诉你太多往事,我决定一步步、慢慢来。见你不停的将海边的海带、海白菜收集着,我好奇问:“你找这些东西是准备吃吗?”我的镜儿在这里就是以吃这些东西为生?我的心痛了。
“吃一部分,但最重要的是收集水,给它浇水。”说话间,你又指着那几近枯萎的大树。
那大树似乎是你的禁忌,方才我就碰触了,你生气了。于是我不再说一些丧气的话,道:“我帮你。”
终于,你对我一笑,“谢谢。”
你笑了,真好。我急忙狗腿似的帮你捡着被海水冲上来的海带、海白菜。
接着,你将这些海带、海白菜扛在了身上,指着远方问:“要不要到我家里坐坐?”
这里居然有家吗?
我急忙点头,“成。”说话间,我将你扛在肩上的海带、海白菜都抓过来扛在了我的肩上,道:“我是男人,这些脏活、累活应该由我们男人做。”
你又对我笑了,“你真好。”
你真好!
你真好!
这语气,一如原来你对我说‘太子哥哥你真好’,‘皇帝哥哥你真好’。
我心中一柔,一如以往的拍着你的头。
在你的带领下,我终于到了你的住处。
一个大礁石的礁洞而已,因它地势高,潮水涨落的时候都奈何不了它,倒也干燥。
更难得的是,你不知从什么地方弄了些木材,铺满了整个礁洞,一眼看去,简直就像走进了一间古朴的木屋,有一种岁月沉淀的静好。
似乎看出我眼中的疑问,你笑道:“这些木材都是从那海岸边捡来的,估计是海水冲来的。我将它们捡来晒干,然后铺在了这里。这屋顶上的木材是用石头、木梢之类的钉上去的,很坚固。”
这个工程肯定非常的浩大、用时也长,我的镜儿肯定吃了不少苦,我不知不觉的就看向你的手。必涨满了茧罢。方才我不觉得,现在倒回想起来拽着你的手时,你的手很是粗糙。
“镜儿。”
“你等一会,我去给你泡壶茶。”
还有茶?!
我的镜儿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是要让自己舒适第一的。这里虽然是恨海之畔,但我的镜儿似乎活得也非常的舒适。
我坐在了简陋的木椅上,手放在了简陋的木桌上,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几乎都是木质结构。还有简单的木床、木柜、木屐、木盆……
正在我一一打量的时候,你端着一个木质托盘而来,上面放着一个类似于壶的海螺,还放着两个类似于茶杯的海螺。
你长跪于桌边,将它们一一放下,笑道:“这些壶啊、杯子啊都是拾的海边的海螺而成,茶也非常的简陋,是将海紫菜晒干而成,你不要笑话。”
“你很厉害,真的非常的厉害。”在这么简陋的环境中能够安然生活的人,也许这世间只有一个我的镜儿,你是我的骄傲。
说话间,你取了些许紫菜放在杯中,然后执起那壶倒水,热腾腾的水很快将海紫菜冲泡开,一股香味弥漫着整间木屋。
等茶微凉后,你执起杯子递到我面前,“尝一尝,味道如何?”
我接过,抿了一口,道:“很香,很鲜,很好喝。”
“那你就在这里喝茶,我要做事去了。”
“什么事?”
“就是将方才我们捡的那些海带、海白菜中的淡水提炼出来。”
是啊,海水是不能喝的东西,原来我的镜儿是靠提炼出来的淡水生活下来的。我急忙放下茶盏,“我帮你。”
“不,你是客人。”
“我帮你。”
见我态度坚定,你沉默了一会,道:“成,那来罢。”
礁洞后方,有一片平地,平地上有三处天然而成的凹处,个个有浴盆那么大小。每个凹处里面集满了水。
“这里难得下雨。但只要它下雨,这个凹槽里便会积满水。我在这里生活了八年,除了提炼的淡水外,就是靠的这些雨水。”
我的镜儿生活得真苦,不过不要紧,我来了,必不让你吃苦了。我问:“你怎么知道你在这里生活了八年?”
你带着我走到一处避风的礁石处,我一看,上面刻满了‘正’字。
你指那些‘正’字,道:“自从我来到这里,我开始划这些‘正’字,每过一天划一笔,五天一个‘正’字,如今这‘正’字都有快到六百了,也就是说我在这里差不多有八年了。”
是啊,八年,可不是八年,按年岁算,煜儿今秋满八岁。
我心酸的看着你,问:“镜儿?”
“嗯?”
“你……是不是非常的孤独?”
“是啊。这些年了,就我一人在这里,是有点孤独。不过,我有大树陪着,不怕。”
有树就不孤独了吗?我决定从侧面提醒你你到底是谁。是以故意问:“你从哪里来?”
见你摇头,我又问:“你忘记一切了吗?”
你点头。
“这八年来,你就从来没有想过从何处来?要往何处去?”
“开始想过,没想透。后来就不再想了。”
说话间,你便将那些我们方方捡来的海带、海白菜堆集在一处,距它们一尺之上铺了件硕大的密不透气的类似于晒干的鱼皮类的东西,然后你在那东西中间放了一块小石头,小石头的正下方有一个大海螺。
“你这是做什么?”
“提炼淡水啊。”
“不是有许多雨水?”
“人活在这世上不能只靠天收啊。万一一年半载的不下雨可怎么办?”说话间,你颇是兴奋的说:“你看,今天的太阳非常的大,气温非常的高。等会子,那海带、海白菜中的淡水就会被太阳吸收出来,汇集在这鱼皮上,通过这个石头的引导,最后滴在这海螺之中。海螺中的水就能喝了。”
这个硕大的东西果然是鱼皮。能弄到这大的鱼皮,想必你吃了许多苦。“镜儿,苦了你了。”
“不苦,因为有它陪伴。”
“它?”
你站起来,示意我站过去,指向远方,道:“就是它。”
又是那棵长在礁石上的树。
因为有它,你不觉得孤独。
因为有它,你不觉得苦。
这里地势虽然很高,但那大树也不矮,虽然距离也比较远,但也并不显得它小。虽然它枯萎着,但仍旧顽强的挺立着不倒。
“我觉得我来这里然后滞留在这里,就是为了它,为了给它做伴,它太孤独了。”
我的镜儿一直就是善良的,我伸手再度拍着你的脑袋,道:“有你陪伴,它很幸福。”
你展颜一笑,道:“我要给它浇水去了。”
“我帮你。”
这次你没有反对,你抱起一个大海螺,去那凹槽处舀水,然后将大海螺递到我的手中。接着你又抓过一个大海螺舀满了水,再度递到我怀中。笑道:“平时,都是我一人一海螺、一海螺的去浇水。今天有人帮忙,事半功倍。”
说话间,你也舀了一海螺的水抱在怀中,道:“走吧。”
初时我觉得那大树长在礁石上不倒还有生命是奇迹,原来它是有你的精心照顾才处于这半死不活的状态。
“你每天给它浇多少次水?”
“看情形。如果是雨天可以不必浇,没雨的日子每天来来返返至少十次。”
这段距离看着近,但走起来远极。每天这么多趟,得有多累啊。我感叹间,只听你又说道:“这里雨天极少,最困难的时候那存放雨水的三个凹槽都见底了。为了保证那棵大树有水喝,我每天都要收捡许多海带、海白菜提炼淡水。有时候收集不到海带、海白菜,我就会用海螺打些海水来加热提炼淡水,存放在凹槽中,从不间断。所以,我在这里的生活不枯燥,有时候觉得还忙不过来。”
“镜儿。”
“有一次,这里一年都没有下雨,而我每天收集的淡水不足让它活下来,我急了,用自己的血去浇它……那一天,下了好大一场雨……”
血,血……
你一迳说,我的心一迳的痛,但脑袋却一迳的清明起来。
曾经,你窝在我怀中,说‘你是我的大树’。
曾经,在你及笄之年初嫁若飞的时候,我以为我们再也不可能像以往无拘无束,再也不可能像以往亲密无常,我痛心的问:“你还当我是你的大树?”
“永远是。”
“如果有一天,我这棵大树要干渴而死了呢?”
“不会的,皇帝哥哥会万岁万万岁的。”
“我是说如果。”
“那我天天提水来,给你浇水。”
“没有水呢?”
“那就浇我的血……反正,皇帝哥哥一定要死在我的后面!”
镜儿,镜儿,难道遗忘所有的你没有遗忘我,没有遗忘那棵树?
是了,是了,一定是。
我清楚的记得,在林老夫人去世的日子,你来到我的病榻前,轻轻对我说:“今朝,不要忘了,你答应过我一定要死在我的后面的,你不要忘了你是我的大树,为我遮风挡雨的大树,即使现在我不在你的身边,但你这棵大树却已扎根我的心底,永远不会死去,永远不会干涸,因为,我会用心血来灌溉着它。”
血,血……
回忆中,你已走到了我的前面,看着你削瘦的背影,我震惊得一踏糊涂:那棵大树是我?
许是看不见我了,你站定,回头,笑道:“诶,你……你叫什么来着?”
“今朝,龙今朝。”我喃喃回道。
“今朝,名字正好听。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看着巧笑靓兮的你,我身躯再度一震,定定的看着你。不知不觉又回到那一夜,你醉卧高台,口中不停的细碎道着“东傲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举国内外,唯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像,欲与天公试比高,须晴日,看红妆素裹,分外妖娆。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竟折腰,惜长亭叶问,略输文彩,漠轻漠寒,稍逊风骚,一代圣儒,上官若飞,美人望兮柔指绕,惧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的那一幕。
知道吗,从此,我不喜欢你喊我皇帝哥哥,只喜欢听你唤我一声‘今朝’。
“今朝,你抱着两海螺的水呢?是不是累了?要不你等我一下,我将这海螺的水浇了那树后再来接应你。”
“不,不累。”我心中酸涩苦甜的染了个遍,缓缓的走向你,道:“我只是很高兴。”
“高兴?”
我用嘴呶了呶那大树方向,道:“为它感到幸福,为它感到高兴。”
你脸上洋溢起欣慰的笑容,“你不再觉得它会死去了吗?”
“不会,它永远也不会。”
“为什么?”
“因为,它已深深的扎根于你的心里,你用心血在浇灌它。”
本笑嘻嘻看着我的人,眉头轻蹙,喃喃道:“这话……怎么这么熟悉,似乎是我的心里话呢。”
我眼角抹过浅湿,道:“也许我们是有缘人,有缘人心有灵犀啊。”
“有缘人?”
“是啊,要不然,你在这里八年,怎么就只出现一个我?”
闻言,你笑了,抱着海螺朝大树方向走去,同时道:“有缘人。既然不觉得累,那就走啊。”
“今朝,我希望你还是叫我今朝。我喜欢你叫我今朝。”
“哈哈,今朝,既然你不觉得累,那就走啊。”
终于来到大树边,看着那枯萎的大树,我心情难明,原来它是我。
只见你将抱在怀中的海螺倾斜,慢慢将水倒在了它的树杆上。
“为什么不浇它的根。”问话间我这才发觉它的根都盘桓在礁石上,就算浇了只怕也没用。
“我开始也浇在根上,可后来那些水很快便随着礁石流走了。浇了也白浇。然后我想了个办法,在它的树杆上划了几道口子,虽然它可能很疼,但将水从口子处慢慢浇进去后,它都吸进去了。初时我还以为没用,但这些年了,我发觉还是有用的。”
“哦?”
“我细细的数了的,原来它的主根只有八条,可现在有九条了。原来它的附属根只有九百九十条,但现在它有九百九十九条了。它的根在生长说明它活着,是活的。”
看着你兴奋、灿烂的神情,我笑了。
原以为浇水非常的简单,不想却是比运水还困难。因为你要慢慢的将水浇在树杆的口子中去,慢慢的等它吸收。再加上一来一往的时间,等替它浇完水,已至申时。
“今朝,亏得有你帮忙,今天比哪一天都要早。我平时完成浇它的任务,都天黑了呢。”在离开它的时候,你抱着它亲了一口,道:“明天来看你。”
呵呵,我觉得,我有些嫉妒它了。
“今朝,走,那海螺肯定有一海螺的水了。”
你说的海螺是那用海带、海白菜提炼海水处的海螺,等我们走到的时候,它里面果然已盛着满满一海螺的水。
你兴奋道:“你看,这水足够我们明天一天的饮水量。”
那么,我的镜儿,在没有雨水的日子里,你是不是要将这所有的水都留给那棵树呢?
在我心痛间,你将海螺小心翼翼的抱在了怀中,道:“今朝,今晚我们煮海带汤喝。”
“好。”
原本以为只是一道简单的海带汤,不成想汤里有各色海鱼、海虾,甚至还有鱼翅。简直就是一道丰盛的饕餮盛宴。
“你是我的第一个客人,当然要丰盛些。”
从你的讲述中我知道,每逢海水退潮的时候你便会去那海边捡一切能吃的东西。有一次居然让你遇到一头搁浅的深海鲨。
你毫不犹豫的将它拖回,剁了鱼块、抽了鱼翅晒干存放。
“所以,我非常的感谢老天。哪怕我现在想不起我从何处来、要往何处去,但老天予了我食物,还予了我大树,就足够了。”
我的镜儿,你的愿望一直就非常的简单。
原来,你只要平凡幸福的生活,但做为皇帝的我偏偏就给不了。
现在,你只要有大树陪着便觉得足够,这样的日子我还是能给予的。
也许是恢复了金身的原因,我灵智大开,心中隐隐觉得,也许那大树枝繁叶茂之时,便是你清醒之日。
“镜儿。”
“嗯。”
“我方才不是和你说过,这里其实还有一块草原。”
“我在这里生活了八年,走过很远的地方,除了海就是海,从来没有看到过草原。”
想来,这片情天恨海在你眼中只有恨海,而在我眼中除了恨海外还有情天。念及此,我道:“你不信的话,明天我带你过去看看。”
“我一见你就觉得可亲,我也喜欢你给我取的名字,我相信你。”
“谢谢你,镜儿,谢谢你相信我。”
“草原上肯定有土。”
“那是肯定的。”
“我要挖些土来,将大树的根埋起来。这样的话,它就能聚水了,会活得更好。”
“是。我帮你。”
“谢谢你,今朝,不过去草原是明天的事。今天累了一天,你去洗个澡吧。就在那凹槽里洗就可以了。”
“不了,我不用。”
知道我是不想浪费水,你笑道:“不用白不用哦。那水存放了几天了。也不能喝。再存放下去也是浪费。”
原来如此。我站起来,道:“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我这里没有换洗的衣物。好在这里风大,一夜时间衣物便可被风吹干。”说话间,你打开木柜,取出一件衣物道:“这还是我用那头深海鲨的皮制的鱼皮衣,因它们有一半被我制成收集淡水的布料了,剩下的我做了件睡衣,我穿还显大了些,你穿肯定会小,但好歹能裹身。”
看着那鱼皮衣,我佩服得不得了。原来我的镜儿还有这等手艺。再看你身上的衣物,虽然非常的干净,其上仍旧散发着属于你特有的馨香,但看得出来是洗过又洗过的。
即欣慰又心酸,我道:“不用。我带着衣物。”
你疑惑的看着我。
亏得我有金身了,我指了指简陋的木桌下,道:“你看,我的包裹在那里。”
这包裹是我现在幻化出来的。你颇是讶异:“可我方才似乎没看到你背着包裹啊。”
“你只注重捡海带、海白菜去了,哪有注意过我的包裹呢?”我胡乱搪塞。
你皱眉想了想,道:“也是,八年了,猛然出现一个人,我当然就忽视了许多。既然有包裹,那最好。你先去洗罢,你洗了我好洗。”
我将桌底下的包裹取出、展开,数套衣物呈现在眼前,从里到外、从上到下,男装有、女装也有,还有鞋袜。
“啊,你怎么有女人的衣物?”
“这是我妻子的。”
“你妻子?”
“是啊,我妻子。打小她就喜欢月牙白,每年我都会替她准备许多衣物,全部是月牙白。”
“你很宠她。”
“不但宠她,我也很纵容她。”
“你妻子很幸福。”
“有她我也很幸福。”
“那你现在怎么出现在了这里?你妻子呢?”
“她不见了,我来寻找她。”
你脸上露出黯然,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提及你妻子的话题。”
“不,我也孤独了许多年,遇上你,我不再似原来难过、孤独了。有个人愿意和我说起她,我很高兴。”
“成,那你快去洗。等我洗衣服的时候,你再和我说说你妻子的事。”
当洗漱一新的我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本在收拾紫菜的你很是震惊的看着我,眼睛更一闪一闪的,若天上的星星亮丽。半晌,你才从惊呆中回神,道:“今朝,有没有人说你非常的帅。”
我‘哈哈’大笑,相当的得瑟,“当然有。”
“谁?”
“我妻子说过。”
你站起来,围着我转了两圈,道:“你妻子艳福不浅。”
我笑意盈盈的看着你:“当初,我就是凭这副容貌迷倒我妻子的。”
“你妻子说的?”
“是,是她告诉我的。”
闻言,你亦‘哈哈’笑道:“你妻子肯定是个非常可爱的人。”
“是,她是个非常可爱的人,在我眼中,再也无人有她可爱。”说话间,我定定的看着你。你知不知你此时的神情又回到了原来,那个灵动的你。
“成了,我去洗了。”
眼见你抓起鱼皮衣,我急忙‘诶’了一声,从包裹中拿出所有的女式衣物、鞋袜递予你,道:“送予你。”
“可这些都是你妻子的啊。”
“这么些年了,也许再碰到她,她比原来胖了再或者瘦了也说不定。等见到她,我替她买新的。买合她身的新的。”
见你犹豫,我又道:“再说,在这里的时日,我还得讨挠你。你也不能平白给我吃的、喝的啊。”
“你不是在帮我照顾那棵大树?我给你吃的、喝的,也是你劳有所获。”
“镜儿,你还说一见我便觉得可亲,怎么现在因了这身外之物倒和我如此生分?呃,这样吧,好歹你的名字是我取的,这些衣物鞋袜算我送你的礼物,当你新生的礼物。”
闻言,你不再犹豫,而是笑嘻嘻的接过,道:“那就谢了。看在你如此诚意上,我再提供住的地方予你。”
“好。”
你没有急于去洗漱,而是将那些衣物一一展开过目,‘啧啧’称赞的同时道:“好些年了,没穿新衣了。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看你将衣物纷纷挂进衣柜,说着‘这些衣架终于都派上用场了’的话,我不觉想起你小时候,得了新衣也是这般欢天喜地。
“我去洗了哦,不许偷看。”
“哈哈,你觉得我是那样的人吗?”
“呃……不是。你且喝茶罢。”你指着桌上的茶道。
“好。”
等你洗漱一新出来的时候,我眼为之一亮,我的镜儿仍旧一如原来光彩照人,不再似方才初见之时的古井无波,脸上有了淡淡的笑意,唇角眉梢都染着兴奋。若春梅绽雪,赛秋蕙披霜。
“镜儿,你知不知道你非常的美。”
“我知道啊。”你颇是得意,一定也不扭怩道。
这神情,也如你原来。
“今朝,你妻子和我定然一个身形。”
“你怎么知道。”
“这里里外外的衣物好像是为我量身定作的般。”
能不是为你定作的吗?我含笑走到你面前,围着你转了两圈,道:“所以说,我们有缘不是。”
“那鞋子我肯定也合适。”说话间,你急切的去试着鞋袜。最后兴奋的站起来,跺着脚道:“果然,好合适。我终于不用再穿木屐了。”
原来,你在这里的八年,衣物虽然可以用鱼皮衣不时周济、换洗,倒也保下那套你最喜爱的月牙白衣物。但鞋袜就不一样了,由于长期来来回回提炼海水、给大树浇水的原因,鞋袜早就磨破了。最后不得不削木为鞋,但也因此,脚长期被打得血泡满满,直至最后结了厚厚的一层茧,脚上才不再打出血泡了。
“我看看。”说话间,我急忙推着你坐下,不顾一切的脱了你的鞋袜,果然,曾经柔嫩滑手的一双脚上,厚厚的茧,摸着扎手。我有些哽咽,“镜儿。”
“今朝,你……”你茫然伸手,替我擦眼角的浅湿。
“镜儿,那棵大树真幸福。”
你一笑,柔柔道:“有它陪伴我,我也很幸福。”
待我将你的鞋袜穿好,你一把拉了我走到礁洞后面,那凹槽处,摁着我在一块石头上坐下,道:“我要洗衣服,你就坐在这里,讲你妻子的故事我听。”
“好。”
漫天星斗,一轮圆月,一望无际的大海,海边礁石上捣衣的你。赛一幅旖旎的画,触动我的心弦。
我缓缓开口道:“我比我的妻子年长十岁,我碰到她的那一年,她方满七岁。那个时候,她长得胖乎乎的,像从年画中走出的年画娃娃般的可爱。脸颊肉肉的,笑看着你的时候充满着算计。贼头贼脑的还以为没人发觉。她哪知她那点小心思早被我看穿。我恁她宰我的薪俸吃喝玩乐,也恁她仗着我这棵大树胡作非为。我不过是想将她宠坏点,再宠坏点。宠得谁也不能替她收拾乱摊子了的时候,只有我能替她收拾。然后,她就会乖乖的投到我的怀里来……”
我一迳说,你则一迳的捣着衣物。最后,你被我讲的故事吸引,直接坐到了我的身边,将脑袋搁在我的膝盖上,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我。
我一边抚摸着你的头发,一边继续讲述着你我的故事,而你呢,也许是太累了,终于闭上了眼睛。
我缓缓的抱起你,抱你入木屋,将你放在简易的木榻上,随手抓过包裹中的一件大氅替你盖好。
轻描着你的眉,我叹道:“这些年,你将自己幽闭在心中,过得有多苦啊。”
“镜儿,虽然我想就这么和你在这里生活下去,但……”
“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令那大树存活的方法。我坚信,大树存活之日就是你清醒之时。”
“你还得回去替我照顾我们的龙儿,无论他多大了,在我眼中,他就是个孩子。”
“镜儿……”
看着你熟睡、安详的容颜,我在你额头印下一吻,然后去了礁洞后将你还没洗完的衣物洗好、晾好。最后将那两个用过的凹槽都清洗了一遍,并将它们擦得干干净净的。“镜儿,明天,有我,我帮你提炼淡水,必将它们蓄满。”
翌日,你醒得非常的早。
早就替你准备好早餐的我静静的坐在一旁看着你。
你揉着眼睛,茫然四顾,“今朝,我记得我在听你讲故事来着,怎么就睡着了?唉呀,糟糕,衣物还没洗。”
“别急。都洗好了,吹了一晚上的风,都干了。你看,都在那里。”
见码得整整齐齐的衣物,你下床,摸着它们,惊叹道:“今朝,如果不是你昨天的故事,我哪知道你是太子、皇帝,肯定只当你是个二十四孝老公、二十四孝丈夫。”
“我生平之志也只想当个二十四孝老公、二十四孝丈夫来着,但没办法啊,偏偏我是皇帝的命。”
“今朝,你真可怜。”
我可不要你的可怜。我轻刮着你的鼻子,道:“来,喝汤。喝了汤后,我们就去草原。”
“得先浇树先。”
“我看天色阴沉得狠,要下雨,不用浇。”
“是吗?”你将脑袋抻出木屋看了看,喜道:“果然。”
“我们快些吃,吃了去那草原。草原那里还有我的马,马上还驮着一些吃的、喝的、用的东西。我们都有用。”其实,那些东西不过幻化而已。我不想我的镜儿太受苦。
“好啊。”
用过早餐,我本想带着你御风而行。奈何怕吓着你,于是只好带着你沿着海岸线而行。直走至夕阳西下,回望来时路,那里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今朝,果然下雨了。你真是福星。”
“是吗。”
“奇怪的是,这边怎么没有雨?”
因为这边是有情天,永远的四季如春。那是你,我的镜儿,仍旧保存在心底最深处的净土。我笑道:“远呗。”
你也没多加怀疑。道:“我们得加把劲了。怕赶不回去。”
“不要紧。只要到了草原。找到我的马,那可是千里马,很快便可到家。”
不知不觉,我将木屋认定为‘家’。而你似乎也不反对,‘嗯’了一声。
这一天的路程若放在原来,你肯定要喊爹叫娘,但现在,无论是手还是脚上都长满了厚茧的你丝毫不叫苦叫累,走得还异常的轻快。
直走至星星布满天空,终于,看到了那片草原。
“草原,果然有草原。”你兴奋的指着前方,一边倒退着走,一边看着我道:“这些年,因了浇那大树的原因,我只能等雨天出来找有没有别的出路。曾经在雨天我往这个方向走过,不过总走至午时我就不敢再走了,怕走不回木屋。今天有你作伴我才有胆子走了一天。不想果然有草原。这下好了,我可以将土壤运回礁石,将它们覆盖在大树上,它一定能茁壮成长。”
“放心,我的马会帮忙。”
“可你的马在哪里呢?这么大的草原如何找?”
“不用找。”说话间,我放指入唇,一声长啸中,很快,远处传来‘得得’的马蹄声。
你兴奋的‘啊啊啊’的叫唤着,道:“唤来了,唤来了。”
火红的千里驹很快便奔至我的面前,在我身边不停的喷着热气,腻着我。
你好奇的伸手摸着千里驹,道:“好马。”
“有了它,我们越发的事半功倍。”
马身上,有两个大包裹,一边的包裹中有帐篷、雨伞等物,另外的一边有铁锹、锄头等物。我从包裹中翻出两个大大的袋子,道:“将土装在袋子中就成。”
“可那礁石非常的大,大树的根也非常的多,要将根都盖上,这两袋土不够。”
“不怕啊。明天起,我们分工合作。你给那树浇水,我呢则带着马来这里运土。肯定没问题。”
“好。”
说话间,我挥锹如雨,很快将两个口袋装满泥土。我将它们系杂实了,放在了马背上。看着乌沉的天空,我道:“可能要下雨了。我们快点回去。”
“这里有雨伞。”你从包裹中抽出雨伞撑开,道:“不怕。”
我将你抱上马背,你可怜那马,说:“会不会压坏了它?”
“放心,这是千里马。打仗的时候,载三个将军都不是问题。更何况只你一个。”
“还有两袋土呢?”
“我不上去,我牵着它走。”
于是,你打着雨伞骑在马背上,我牵着马一路继续讲着昨夜没讲完的你我的故事,而你听得十分的认真,不时的发发感慨,说着‘你妻子其实很爱你’的话。
是啊,你是爱我的,我的镜儿是爱我的。早在未央湖、湖心岛,离世之前,我就都想通了。
从恨海到情天,来时走了一天,回时有千里马的原因,午夜便到了木屋。
我们简单的洗漱一番后,糊乱的喝了点汤便睡下了。
从此,我们二人开始分工合作。
你每天仍旧是提炼淡水、为大树浇水,然后生火做饭等着我归来,帮我洗衣服。
而我呢,每天骑着千里马来回于情天恨海运送泥土。如果不是担心你害怕、质疑,我恨不能一天就能将那大树所需要的泥土运回。
当然,我非常喜爱这种男耕女织的生活,感觉我们二人就是人世间再平凡不过的一对夫妻,而我在这里弥补,弥补曾经对你的亏欠。
时光飞逝,自我来后,你那刻着‘正’字的礁石上又多刻了二百多个‘正’字,转眼快三年了。
而那棵长着大树的礁石上,被我们铺满了泥土,一层厚厚的泥土。
为了防止泥土地被雨水冲走,我们又找了许多石头将这巨大的礁石四周垒了严严实实的一圈。经过雨水的冲涮,我们可以欣慰的看到泥土紧紧的帖着礁石,而大树的根也深深的扎根于泥土之中。
看着心爱的大树扎根于泥土,你笑得非常的灿烂,又心生了要将那花草都移些过来栽在大树边的想法,说是不让大树太过孤单。
于是,我又骑着千里马前往有情天移栽了许多草皮、野花至大树周围栽种。
即使如此,大树仍旧枯萎着,但枯萎的它仍旧竖定的挺立着。
我来到这里的整三年,去海上打了一头深海鲨回来,还没到木屋,我便兴奋的喊着:“镜儿,镜儿,快来看,这足够我们一年的肉食了。”
可是,木屋中没有你的身影。
我围着木屋前后转了一圈,还是没发现你的身影。正在我诧异的时候,突地闻到一股股来自于草原的清香。
移栽到这里的那点草皮倒不至于能盖住这大海的海腥味。
我急忙冲到木屋前,遥看向那片恨海,明明方才还一片波云诡谲、惊涛骇浪、我在上面才猎获一头深海鲨的海子居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草原,一片绿茵茵、铺满了各色鲜花的草原。
有情天取代了恨海?!
我震惊中欣喜若狂:我的镜儿要走出迷瘴了。
我看向那棵大树方向。
果然,你在那里,静静的站在大树那里。
此时,大树,神奇的活了,满树枝繁叶茂,碧绿碧绿的叶子随着微风起舞。它的四周,是绿茵茵的草地,草地上鲜花盛开,蝴蝶飞舞。
好美啊。
也在这一瞬间,我的元神不受控制的飘向了大树,飘到了你的身旁。
“镜儿。”
你轻轻的转头,静静的看着我,眼中闪着氤氲。如雨打碧荷,说不出的空灵飘逸,微微的震荡着我的心。
我伸手,摸向你的眼睛,“镜儿,你怎么了?”
“今朝。”
“嗯?”
“你……等我好久好久了吧。”
这笑中有多少悲伤,这问话中有多少眷念,痛得我的元神不受控制的飘荡起来。我努力又努力的抓着你的手。
我知道我们分别的时刻来临了,我知道你清醒了,我知道你的泪是为我而流,我更知道你紧紧的拽着我的手是不想让我走。
是啊,我的镜儿,好久好久。
你小时候,我等着你长大。
你长大后,我等着你成为我的新娘。
你从千丈崖跳下去后,我等着哪天我躺进陵墓好和你团圆。
得知你还活着,我等着你来见我。
得知你因天遣沉睡不醒,我又来和你团圆,等着你苏醒……
我的一生似乎就是在等待中渡过。
有人说等待是漫长、痛苦。
而我要说等待又何尝不是希望、幸福。
看着你滚滚而落的泪,我柔和一笑,道:“不长,正好一生。”
“今朝、今朝,我还没醒,别走!”
“傻镜儿啊,我已深深扎根于你的心中,你在,我就在啊!”
“不,今朝,今朝,你别走,别走!”
你哭着抓着我的手,随着我的元神在微风中跑,泪水溅满一地,滴滴砸在花草上,花草生得越发的茂盛了。
“镜儿,我的傻镜儿,我会等着你,九龙璧中,我等着你……”
一阵微风袭来,我的元神只来得及在你额头印下一吻便随风而逝,一声长啸声中,我化为金光闪闪的龙直飞而去。
眼见着一声雪衣的你在草原抑天嘶喊着‘今朝,今朝,你别走,别走’的话,眼见着刻有‘三生石’的礁石悉数灰飞烟灭,取而代之的是高高耸起的绿蓠,而你我的三生路,也在我眼中一一飞散。
曾经,你是我的星珠,是我命中注定的帝后星。
曾经,你是我的镜儿,是我的皇后。
如今在这情天恨海,你我若平凡夫妻生活三年,是即圆了你的梦,也圆了我的梦……
三生路,已足矣。
所有的相逢,都是上天的恩赐。而最大的恩赐是让你在人生最美的时候,与最对的人欣然相逢。于万千的人群中,于无涯际的时光里,一个人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恰巧奔赴到你的人生中来,是几分命运也是几分注定。所以,每一场相逢,不必去说对与错。你只需知道,就是这个人,注定是要成为你生活的一部分,也终将要组成你的世界。
我很庆幸,我曾经是你生活的一部分。
我也很庆幸,我曾经就是你的整个世界。
当我重新位归九龙璧,我第一个去的地方就是九重天和地府的无极边缘。那里开着一片火红的花━━彼岸花。
我记得,在我投胎转世成龙今朝之前,在我还是龙八子负犀之时,就是在这里最后一次见到你。
那个时候,你还是我的星珠。
那个时候,守护彼岸花的神是武长亭。
那个时候,你蹲在花海前,不小心刺破了手,流了血,用执念促使彼岸花花叶相见。
彼岸花,花开不见叶,叶生不见花,花叶生生世世两不相见。
如果花花终相见,从此他们就会相忘,彼岸花就会成为忘情花。
你的执着促使花叶相见,从而也导致守护它们的武长亭被罚下人间历劫受苦,老天予他的命格是死后独守忘川河畔的彼岸花丛,直待千年后忘却一切前尘,彼岸花不再忘情之时,才是武长亭重返仙境之时。
可以说,武长亭是因你的执着而受罚,但即使如此,他在人世间爱你之深超越了我和若飞,他对你的爱是纵容的、容你选择的。
原来这就是因,从而就有了你将天珠过继给他的果。
如今的武长亭,仍旧独守在忘川河畔的彼岸花丛中,仍旧在努力的将你遗忘……
而彼岸花新的花神、叶神,又在上演着一代代的情殇,生生世世不得的情殇。
虽然已归仙位,但有一段公案我还是想搞清楚。
越过彼岸花海,我去往‘月老阁’。
月老曾经说:“啊,有人肆意妄为,转动天机,硬将殿下你和星珠的命运改写……他是九龙璧中的囚龙转世,囚龙是你们龙之九子中的老大……囚龙在你们九龙中排首恶,这天下数恶,他排第二,没有人能排第一。所以,殿下请不要为难小老儿。再说,殿下经此劫难后,终得和星珠团圆,结局也算完美。请殿下莫要追问了……”
呵呵,囚龙确实恶,恶得连月老都要忌讳三分。恶得连月老都不敢告诉我囚牛到底转世成了谁。
如今历经一切,我隐约明白了,若飞应该就是囚龙的转世。
虽然明白了,但我还是想看看,当初若飞是如何更改天命的,更改了我和你的天命。
姻缘石。
流光溢彩。
我仔细的盯着天书看。
琳琅满目的天书中,霍地出现一块姻缘牌,姻缘牌上写有‘负犀、星珠’。
负犀是我,星珠是你。
如果姻缘牌没有任何变化的话,老天当成全你我。
可惜的是,这块姻缘牌上有血渍,你的血渍。
你的血能令彼岸花花叶相见,自然便能更改天命。
我可以清楚的看见,这个天命不是你要改的,而是囚龙强行咬破了你的唇,吸了你的血,令你们二人的血相融,然后他将你的血滴到了姻缘牌上。
天命就这样被他改了。
真可恶啊!
囚龙的转世果然是上官若飞。
嗯,上官若飞也可恶。
呵呵一笑,我轻声道:“若飞,无论你多可恶,我还是希望,你能予她幸福,你能予她快乐。”
古老的九龙璧,仙鹤青鸾翱翔,布满青苔的幽境中有一棵参天大树,大树底下有一座散发着幽香的木屋,和当初在情天恨海的木屋一般无二。
我每天就在这里饮茶看书……
我用的茶杯是专门命东海龙王送来的海螺,我用的茶壶是专门命西海龙王送来的海螺,我饮用的茶是专门命南海龙王送来的紫菜……
一切的一切,是我的虚妄,也是我的真切。
哪怕已位列仙班,如果可以,我仍旧只想守着你,在那棵杆粗枝繁、碧叶如玉的大树下,笑看潮涨潮落、落日雨霞,然后再许你一世纵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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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安帝番外至此结束!
不出意外,28号应该可以上传大结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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