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亏得韩掌柜提前收到,钟庆然他们要来平阳县过元宵节的消息,于昨天上午派人采买了一番,不然,钟庆然他们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吃一些腌肉腊味。
以前穷的时候无所谓,现在钟家不缺这点吃食的钱,钟庆然自是不想委屈自己。他没想过餐餐山珍海味,但对整天吃素也是敬谢不敏。
发现这一情况之后,韩掌柜一早就让人去集市逛了一圈,可惜,和他想法一样的人有许多,最终店伙计只买回来半副猪下水,以及一小块猪肉,算上昨天做剩下的,鲜肉也就够钟家人吃个一两天。至于韩掌柜的肉菜份例,钟家自是不会去沾。不过是少吃几餐鲜肉罢了,又不是没有其他肉吃。
知晓这一点后,简明宇进马车厢转了一圈,翻出来几包点心,其中就有两包肉干,可惜,都是零嘴,最多喝酒的时候用来佐酒,下饭不成。
听到房中有动静,简明宇起身,见钟庆然已然醒来,便转入厨房,将早就冻成冰块的饺子下到不断翻滚的沸水中。
“明宇,明天要是还回不去,明晨学业就耽搁了。”钟庆然一手扶着碗,一手执着筷子,吃得起劲,趁着一只饺子下肚的空档,说起这茬事来。族学正月十七开课,明晨恐怕是赶不上了。之前他们并没想到会大雪封路,也就没想起跟简明晨的先生说一声,回去后,简明晨怕是得挨说。
“应该没事,大哥和五弟都知道我们来了平阳县,见我们一家都没有回去,应该会帮明晨跟先生说明情况。”简明宇说是这么说,仍免不了担心。大周朝尊师重道,这刚开学就缺席,容易给先生留下不好的印象。
听了简明宇的话,钟庆然算是放下心来。这次属于意外,要是为了这么点事,就看不惯学生,这样的先生,心胸不够开阔,成就有限,对简明晨并不会造成多大妨碍。再说,也不看看他是什么身份,就算族学里的先生清高,不上前巴结,但凡有点眼力见的,也不会和钟家作对,给简明晨小鞋穿。
大周朝吃食种类丰富,除了深海渔产,和少部分陆地产物之外,现代能吃到的,这边同样也有,而且调味品也比较全,酒楼食肆提供的菜肴,味道都不错,只是菜色有些差别罢了。
中午这一餐,钟庆然就吃得很是尽兴。爆炒肥肠口感极佳,特有嚼劲,一入口,先是辛香鲜辣,然后肥肠本身的味道在口中绽开,令人回味悠长。按说这样的肥肠,不适合老人吃,钟老爷子夫妇却没这份顾虑,两老牙口很好,就算不如年轻人,也不过是多嚼一会罢了。到老了还能享受各种美味,这可也是一种福分。
其余几道菜,味道也不错,但和爆炒肥肠一比,就有几分失色。这从肥肠第一个空盘,就能看出来。同一个人做出来的饭菜,会出现这般差别,只能说是由食材本身决定。就像素食和荤食,多数人筷子会伸向后者。
饭后,钟庆然闲着没事做,想起昨天认识了黄教谕,不趁热打铁一番,貌似有些浪费资源,便决定去拜访一下。人脉拓展,不就在于人情往来吗?本就不是熟识,若还长期不来往,黄教谕对钟庆然的那点好感,估计会湮没在时间长河中。
只是,没正经事就去拜访,这似乎有点说不过去,毕竟两人昨天之前还是陌生人,钟庆然还没这么不知好歹。得想个由头才行,钟庆然在火盆边来回转悠。
简明宇牢牢盯着钟庆然的举动,就怕他太过专注,而不小心打翻火盆。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转了不知道多少圈之后,钟庆然眼睛一亮,想到了一个一举两得的法子,既能和黄教谕加深联系,又能为自家带来好处,他简直都想对自己叫一声好。
瞧了一下天色,已经是下半晌,钟庆然平复下有些跃跃欲试的心情,对着简明宇说道:“明宇,我明天去拜访黄教谕,你说带什么礼上门比较好?”
“我听说文人多喜好典籍字画等,昨晚他对你的画作很是欣赏,要不你自己作一幅画?”简明宇沉吟片刻,又说道,“每个人喜好不同,黄教谕也许爱画,这东西却未必就是他的心头好。不过,第一次上门的话,不用特意投其所好,你送画准没错。”
钟庆然深以为然。
他现在得拓展人脉,不能老是一个人单打独斗,这样风险太大,要不然,大家何必经营各种关系?
钟家底子太薄,钟老爷子通过庆和坊结交的人,不是掌柜,便是中小商户,真正的大富商可是一个都没见到。他不可能靠着钟老爷子一辈子,这个家还得靠他和明宇两人撑起来。钟庆然可没想过把简明宇困在后宅,简明宇的能力,没人比他更清楚,真要这么做,那实在是暴殄天物。
其实,在钟庆然看来,简明宇最适合一展长才的地方是军中,只是他出于自己的一点私心,从未提起过这事。钟庆然自信,即便简明宇在军中出人头地,也不会就此和他离心,他担心的是,刀剑无眼,福运珠是好,可谁又敢保证一定能万无一失?
还有一点便是,两人长期两地分居,一年都未必能见到一面,这日子可不是他想要的。当然,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可他不可能随军,边地生活太过辛苦,钟老爷子夫妇哪受得起这个罪。是以,若简明宇自己不提,钟庆然不会主动说起这事。
“你说的不错。”钟庆然赞同简明宇的提议,但还是把韩掌柜叫过来,问了问黄教谕一家的忌讳。初次登门,光给黄教谕送礼,不太说得过去,乱送礼,显然也不行。
韩掌柜没有特别留意过黄教谕,但作为庆和坊的掌柜,接触到的人不少,消息还算灵通,对黄教谕一家了解不多,却也不算毫无所知。这也就足够了,钟庆然并不需要知道太多,送礼不会出错便可。
打发走韩掌柜之后,两人便忙碌起来,简明宇负责备礼,钟庆然则是埋头作画。
自从灵魂中融入福运珠之后,钟庆然的记忆力就变得很好,不说过目不忘,也相去不远。他将黄教谕的形象在脑海中盘桓片刻,便提笔作画。许是腹内有稿,钟庆然落笔如有神助,整幅肖像画可谓是一气呵成。
真人肖像画,在大周朝可不能随意施为,钟庆然敢这么做,是确定黄教谕对此并没忌讳,他一时也想不起要画什么,便顺应感觉,直接选择这个方案。
钟庆然沉浸在绘画的世界中,简明宇推门引起的响动,都没能打搅到他。即便如此,简明宇还是尽量放轻动作,站在稍远的位置观看。
钟庆然此时正在上色,简明宇一眼就认出画上之人是黄教谕,光是用线条勾勒出来的形象,就让黄教谕跃然于纸上,简明宇再不懂画,也清楚钟庆然绘画功力不低。
简明宇作为唯一一个旁观者,见证了黄教谕肖像画的诞生。
这幅画和昨晚那幅梅花图有些不同,没有那么逼真,黄教谕的形象也略微有所美化,却同样不失为一幅好画。
又过了一阵,钟庆然收笔,看到站在边上低头细瞧的简明宇,笑着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简明宇一时无语,庆然这是化身为小孩,跟他要夸赞吗?那就满足他,简明宇也说不出到底哪里好,只得拿他能想到的赞美之语说了一通。简明宇并没有违心乱说,他确实是这么认为的,只是多说了一些罢了。
钟庆然又不是真的小孩,他不会因简明宇的诸多溢美之词,就飘飘然。他这么明显地讨赏行为,不过是享受被自己伴侣真心称赞的美好感觉。
“明宇,明天你也跟我一块去。”
“好。”
黄教谕家,书房。
“老爷,这是门房刚收到的拜帖。”
“是谁,还要你亲自送来?”黄教谕头也不抬,埋首于书中。
“是敬乡男。”
黄教谕有些怔愣,一脸狐疑,再次确认:“你说是谁?”
“敬乡男钟庆然。”
听到熟悉的名字,黄教谕才反应过来,不会就是昨天那小少年吧?年前河湾村有人获封爵位一事,他是知晓的,只是想着和他没什么关系,便没有关注,哪想到,会在元宵节赏灯时碰上,这可真巧。
黄教谕搁下手中的书册,接过帖子看了一眼,就是普通的拜帖,并不能从中瞧出钟庆然此次上门的意图。
“你去准备一下,嗯,对了,让人通知夫人和老夫人,明天没准要他们迎接。”
见管家退下后,黄教谕沉思许久,也没想出敬乡男这次登门到底有何贵干。钟庆然既然无心学业,和他就没什么瓜葛,至于巴结讨好他,那纯属瞎扯。
敬乡男的身份摆在那,就算是个空壳子,背后可以不屑,面上不还是得恭敬有加?爵位岂是摆着好看的?有爵位在身,身份地位就先天高人一截,当面藐视冲撞,进衙门挨衙差一顿板子都算轻的。
既然想不明白,黄教谕也就不在此事上纠结,一切等明天见过便能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