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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酒的定义,钟声跟苏宇有不同看法。
钟声认为酒不是个好东西,它能麻痹人的神经,让他总做出些超出自己控制之外的事,比如把范梧桐错认成苏杭,又比如大晚上跑去苏杭楼下说傻话。所以他很少喝酒,因为逢喝必醉,醉了总要干出一些有*价的事来。
苏宇却觉得世上没有比酒更好的东西了。酒能促成他接下几笔大单子,能让他暂时忘掉现实的不堪,还能在他遇到故人时,没想象中那么尴尬。他跟同事为了谈成一桩生意,到一个客户定下的场子里玩了几把牌,没成想就遇上了钟声。对方还跟年少时一样,矜傲无敌,尖锐恣意,只不过台面上多了份沉稳。反观他自己……落魄成这样,苏家当年也不知是造了什么孽。
钟声看到苏宇也很意外,只不过他没打招呼,直到最后苏宇离开前先跟他说了话,他才点了下头:“好久不见。”
许是酒壮人胆,也乱人心,苏宇没什么好跟钟声叙旧的,张口竟是一句:“看了你跟范梧桐的新闻,改天该要祝你新婚愉快了。”也不知是真祝福这个少时玩伴,还是纯属一句客套话,又或许是为苏杭唏嘘?
钟声听了苏宇的话,脸色先僵了下,后勾唇一笑:“的确该预祝我新婚。”
回去路上,同事问苏宇:“你跟钟声认识的?”
苏宇说:“小时候的邻居。”
同事惊讶:“你小时候跟钟声是邻居?”而后又自顾自嘀咕:“我怎么记得范梧桐的花边新闻里不是这么写的。”
他的嘀咕被苏宇听得清楚,苏宇笑:“花边新闻里还写他小时候有哪些邻居?”
“这倒不是。”同事说,“就写了钟声从小家境优渥。可你又说他跟你是邻居……果然明星的那些通稿都是乱写一气。”
苏宇一愣,说:“你一个大男人,老婆孩子都有了,还有时间看明星的花边新闻。”
同事:“还说我!你就是没关注那些新闻,才在钟声面前说那样的话。”
苏宇:“我说什么了?”
“预祝钟声新婚愉快啊。”同事说,“现在谁不知道,范梧桐失宠,豪门梦碎,嫁不成钟声了。”
苏宇愣怔片刻,后因为自己突然的想法而轻声讽笑了下,他竟一刹那地要以为钟声拒娶范梧桐是为了苏杭。怎么可能?那人不知都消失了几年了。
同事问:“你笑什么?”
苏宇说:“想起一个人来。”
同事好奇:“谁?看你这么多年都没认真谈个女朋友,不会是心中早有佳人吧?想起佳人了?”
苏宇:“少胡说,我妹妹。”
同事:“你妹妹?苏婧?”
闻言,苏宇眼神黯淡了下,说:“另一个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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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钟声跟霍桐正约在一起打网球,几场过后,坐下来休息,突然就聊到昨天碰见苏宇的事。
霍桐正叹了口气:“怎么说都是老同学,苏家出事的时候,也没能帮上什么。”
钟声讽笑:“你那会儿净想着怎么撬我墙角了,哪还顾得上去帮苏家?”
霍桐正:“你记错了吧,我撬墙角都是苏家落魄前的事了。”
钟声皱了下眉:“是之前的事?”
霍桐正笑笑:“也对,你那时候正忙着跟苏杭私奔呢,哪有空去记苏家落魄的具体日子。”
钟声没言语,沉默了片刻,突然问霍桐正:“要是你当时不是学生,会不会帮苏家?”
霍桐正拿着毛巾擦了下额头上的汗,递给钟声一瓶矿泉水,问:“你呢?会不会帮?”
钟声拧开矿泉水:“不会。”
“为什么不会?”
“没有为什么。”
霍桐正笑着喝了一口水,说:“我也不会。”
钟声:“为什么?”
霍桐正:“你为了什么,我就为了什么。”
钟声扯了下唇角,勾了个阴测测的冷笑出来:“还没死心?”
“哪能!早死心了!”霍桐正说,“我现在眼里心里,就只有我老婆一个!”
霍桐正抻开毛巾,盖在自己脸上,声音也小了点,说:“那天晚上看到的人不只有你。苏杭被关在苏家院子外面,他们不让她进去,还把她的衣服一件件从窗户外面扔出来,苏妈妈最生气,骂苏杭是骗子,苏爸爸说要告俞家,苏宇在边上一声不吭。”
他顿了下,又说道:“怎么说也有二十几年的感情,怎么能那么绝情?……也许是太气愤了吧,自己家的女儿被掉了包,白白受了二十几年的苦,自己却浑然不知地帮罪魁祸首养女儿……”毛巾下,也不知霍桐正是什么表情:“可我只记住了那天晚上的苏杭,一动不动,就傻站在苏家门口,不说话,也不哭,就一直站着。”
片刻后,霍桐正揭开脸上的毛巾,对钟声笑了下:“后来苏家破产,我当时还幸灾乐祸,觉得是报应。”
钟声没说话。他那天做了什么?他从家拿了行李箱过来,把苏家扔出来的苏杭的东西一件一件收进行李箱,跟她保证会照顾她一辈子,看到她在见到他时才终于没忍住掉了泪,他突然就明白过来,他这一辈子大概都要为她而活了。
钟声看了眼霍桐正:“你听没听过一句话?”
霍桐正:“什么话?”
钟声:“虽然你伤了我的心,但我原谅你的所作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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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体育馆出来没多久,刚进车,钟声接到一通电话,张琦兰打来的,说他大哥大嫂今天回来,让他晚上务必赶回家吃饭。
电话刚挂上,五秒钟过后,手机又响了起来,来电显示依旧是张琦兰,钟声以为她有什么事情忘记交代了,将手机放去耳边,却听到钟嘉暮奶声奶气的声音:“叔叔,奶奶说,让你晚上回来的时候,帮她带两个甜甜圈。”
钟声:“两个甜甜圈?”
钟嘉暮:“你听错了,是三个甜甜圈。要‘甜果香味’他们家的。”
钟声:“你不减肥了?”
钟嘉暮:“减啊,奶奶要吃,我也没办法呀。”
钟声:“你奶奶不爱吃甜食。”
钟嘉暮:“现在爱吃了,她刚才偷偷跟我讲的,让我也偷偷跟你讲,你别告诉别人哈。”
钟声:“让你奶奶听电话。”
钟嘉暮:“奶奶不肯听电话,说老人家吃甜食,怪不好意思的。”
钟声:“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有多胖?”
钟嘉暮:“就那样吧。”
钟声:“你现在连说话的声音都比别人胖。”
钟嘉暮:“声音怎么会胖?”
钟声:“一听你说话,就能听出你浑身是肉。”
钟嘉暮一时语塞,塞了几秒钟后,他鼓着腮帮子说:“别打岔!晚上带三个甜甜圈回来,不然让奶奶打你屁股!”说完赶忙挂上电话,一气呵成,不等钟声回应。
将张琦兰的手机塞进枕头底下,钟嘉暮突然有些后怕。
被逼着减了几个星期的肥,甩下了半斤不到的肉,突然有一天,同桌幽怨的小眼神飘过来,对他说:“钟嘉暮,你变了。你变得不像我以前认识的那个钟嘉暮了。”
他心里突然一阵酸涩。
他不想变,不想瘦,他要吃肉吃甜甜圈。
同桌凄苦的眼神、悲凉的话语,和肉的香味、甜甜圈的口感全部混合在一起,在他心里面掀起一波又一波的巨浪,巨浪席卷了他所有的思维。
他决定,要起义!要站起来!就像国歌唱的那样,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于是便有了这么一个电话。
他起义的第一步就是让钟声买甜甜圈回来。
可是现在,他后悔了。
“我方”只有他孤零零一个人在作战,而“敌方”除了罪魁祸首钟声,还有被洗脑了的张琦兰。
一双肥乎乎的胖手伸向枕头,从底下掏出手机,向钟声发了一条短信:“钟声啊,妈妈我不想吃甜甜圈了,晚上不用带甜甜圈回来了。”发完短信,他立马关机,轻轻拍着胸口,吁出一气。
不是我方懦弱,是敌人太强大。
钟嘉暮想,尽管他一身的肥肉,但估计是打不过他叔叔钟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