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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雅容居然发现了我们。
我心头震惊,又听得下方施雅容声音传来:“门口的守卫被我支走了,你们可以从正门进来。”
犹豫片刻,我和萧浸月翻身跃下房顶,确保四下无人后闪身进入房门。
入门便见到施雅容苍白的脸。她的目光在我们两人间流连,似乎有些失望。
我明白她心下所想,说道:“齐落悠不在这里,你想见他吗?”
施雅容微微动容,摇了摇头,“我不希望他来。”
女人一向口是心非,她满心的愁绪都写在脸上了,当我瞎吗?
她在知道我们前来的情况下,还特意支开棋宗守卫,是出于对我们的信任吗?还是立场问题?
“我不会告诉你们任何事,但也不希望你们被棋宗的人抓住,尤其是……”说完,她抬起眼,有意无意的瞟了一眼萧浸月,叹了口气。
“罢了,你们既然找到这里来,我不说些什么你们也不会轻易离去。”施雅容素手挽起鬓边散落的发丝,重新低垂双眸,“那日在万顷阁暗道的人确实是我,我是为了找人,没想到你与齐……公子也在。”
八九不离十的问题,还不是我最想知道的。
我想知道棋宗具体的图谋,以及董明月到底想干什么,还有怎么样才能回到自己身体里。
“棋宗与万顷阁来往频繁,有个叫董明月的人很可疑,你们可以去找他。”
“董明月除了来这里就是住在清风居,短期内不会离开临州,棋宗有长老跟随,你们要小心,剩下的,我无可奉告。”
看她一副拒不合作的态度,我也无计可施,对女人也实在下不去那个手,有点为难时,我身后的萧浸月开口了。
“你和琴宗长老萧成,是什么关系?又为什么替棋宗办事?”
施雅容不搭话,右手从衣领前襟中取出一枚赤金丁香花簪,左手在脑后拢起长发,露出手腕上的翡翠如意镯;用簪子盘住松松垮垮的长发,留下几缕发丝在空中摇晃翻飞,如春日多姿的柳条。双手举起时身体美好的曲线展开,线条慵懒而随意。
她用最明媚的笑意,吐露出最冰冷的话语。
“与你无关。”
萧浸月见状,也只得沉默。
“我劝你最好别打动武的主意,只要我喊起来棋宗的人马上就到。”施雅容眉眼间全是冷意,唇角却向上弯起,“我能说的全说了。帮我告诉齐落悠,青泽的事,我真的很抱歉。”
沈青泽与书宗青殷书院的事居然也与棋宗有关吗?天魔宗难道早就和棋宗牵线搭桥,再加上万顷阁,如此阵仗,在江南也能横着走了。
“你最好当面跟他说。”我回答她。记起齐落悠说过他与沈青泽和施雅容是一起长大的交情,如今沈青泽已经入土,如果也有施雅容的份,那这个女人还真是可怕。
外面突然间吵吵嚷嚷,那些守着院子的人们喊着二公子的名号在庭院大肆寻找着什么。施雅容转过身,背对我们,静静开口:“你们快从后门走罢。齐落凌已经知道了你们拿着落悠的手令,再不走来不及了。”
我望着她窈窕的背影,心中有莫名的滋味。
“棋宗来传过话召齐落凌回去,落悠近期的日子可能不好过,拜托你们多照顾一点。”施雅容盯着房门,良久,褪下手腕上的翡翠玉镯,转身递给我。
“请你把这个带给落悠。”
施雅容眼中有水光,睫毛落在眼睑上的阴影清晰可见。
我接过,又听得她对我身后萧浸月说话:“萧琴心,后面一些事,可能会很对不起你。但我有我必须要做的事,并不仅仅是受制于棋宗。”
随后,施雅容伸出手,轻轻推我一把,再次转过身去,“快走。”
在她扭头的一瞬间,我捕捉到有晶莹剔透的露水淌过她精致的侧脸。
“青泽……”
她的声音逐渐埋没在身后。我与萧浸月进入里面的房间,施雅容的母亲也在,见到我们也丝毫不意外,微笑着指出后门的方向。
就在着急匆匆的惊鸿一瞥中,我猛然觉得萧成画像中的女子,更像年轻版的母亲。
离开棋宗据点,我与萧浸月皆是沉默。
其实我并不愿意正面去找董明月,那个男人太疯狂,贸然靠近只会引火烧身。
漫无目的步行在街上,萧浸月轻声说:“其实这些事跟你没有直接关系,董夜,你不用和我一起冒险。”
事到如今我想独自抽身谈何容易。
“我迟早要找上董明月,你放心,我有把握。”
利用万顷阁丰厚的情报,或许我能从中找到回到我自己身体的线索。
这事搁置了太久,导致我一度沉溺于董夜的身体中无法自拔,还是董明月那句话给了我当头一棒,这些破事也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分别前与齐落悠约好在清风居碰头,他却迟了很久。
“棋宗对我下了放逐令。”齐落悠咬牙,“他们将袭击琴宗宗主之女的事推到了我头上,若事情败露,把我推出去便能抵消负面影响。”
这宗主真狠,真不把齐落悠当亲生儿子。
“我会回宗门解释,不会有人为难你。”萧浸月说。
齐落悠眼神落寞,“任我废再多的功夫,也阻止不了他们自取灭亡。”
我叹口气,拍拍齐落悠的肩膀,把施雅容的镯子递给他。
他看到翡翠镯,用双手郑重接过,“雅容……她还好吗?”
我将与施雅容见面的事仔细说与他听。齐落悠偏过头,有阴影覆盖上他的侧脸,我看不见他的神色。
最后,我们决定修整几日,之后分头在两处蹲点,直到蹲到董明月。
方法是有些蠢,但不管黑猫白猫,能抓住老鼠就是好猫。
考虑到齐落悠旧伤未愈,我跟萧浸月去棋宗据点守着,齐落悠则前往清风居。
我有问过齐落悠想不想见施雅容,他始终摇头。
唉,世间最复杂的关系就是三角关系,哪怕塌了一角,各方面也还是不容易。
这几日萧浸月一直保持着沉默,平时都会跟我聊上几句,现在却十分惜言。
今日这棋宗据点有种静穆的庄重感,似乎人员少了一半;之前齐落悠给出线索,说齐落凌带着留守在临州的一半弟子回燕京了,如果董明月一直不在临州出现,我们也只能回燕京找人。
第二次来就轻车熟路了。我与萧浸月飞跃在房顶上,错落的庭院中确实没什么人,小心屏息提气,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终于在一处靶场找到了目标。
董明月还是一身红衣,长发披散;他面前是一名老者,穿着黑白相间的衣袍,鹤发童颜,胡须颤动。
“这里人多眼杂,约在下来这里也不怕事情败露吗?”董明月笑道。
那老者说道:“放心,我下了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这里。”他顿了顿,又问道:“董掌事所言可信吗?”
董明月微笑点头,“万顷阁的情报从来不会有假,您知道的。”
萧浸月见状,在我身旁耳语道:“这是棋宗的苏哲彦,在棋宗地位与长老相当,是清风居背后的主人。”
我心想琴宗还真是对棋宗的事了如指掌啊,棋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居然对四宗的大师姐下手。
琴宗一直为君子四宗之首,萧浸月也确实厉害,无论是德行还是实力都很出众。但如果棋宗真的跟万顷阁联手,中原必定有乱。
有的人永远也不满足,得了名声,还想要头等。
董明月以手掩唇,轻笑着,“好像有人混进来了。”说罢,他抬眼看向藏在后方的我们。
萧浸月顿时浑身警惕,拉过我的右胳膊迅速闪出去,就在下一秒,我原先站立的地方便多出两枚黑棋,力道之大都在地面上砸出两个深坑,还散发出两缕细烟。
我咽口唾沫,这要是打在人身上,不死也脱层皮。
那苏哲彦保持着右手微微抬起的姿势,我刚刚根本没看到他动手,要不是萧浸月拉我,那如子弹一样迅捷的棋子就要得手了。
“我当是谁,原来是琴宗的丫头片子。”苏哲彦低沉的声音响起,“怎么还有邺冥宫的人?”
董明月上前,伸出纤细的手挡在苏哲彦面前,“可以先让在下说几句话吗?”
苏哲彦狐疑的看了一眼他,还是点点头,“董掌事请。”
我看向董明月精致到堪比女人的脸,一时有太多的思绪不知从何问起。董明月也不理会欲言又止的我,率先开口。
“少宫主何时跟琴宗的人走得这么近了?”
喂喂喂,我又不是来唠家常的,你怎么跟张帝阍一个德行。
我不理他,“你怎么跟棋宗的人混在一起?”
“做生意而已。万顷阁每天有上百桩生意,怎么少宫主每一门都要过问吗?”
他语气及其轻佻,我听的很不舒服。
不等我说出下一句,他便提前开口,“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可从你自身的立场来说,你有资格管这些事吗?”
我皱眉,“撺掇天魔宗削弱书宗,探听五蕴心经的下落,拉邺冥宫下水,现在又联合棋宗,你究竟想做什么?”
苏哲彦突然插嘴,“棋宗并没有联合万顷阁,只是像董掌事说的那样,做生意罢了。”
董明月笑道:“我叫你一声少宫主,是习惯了,你还真当自己是邺冥宫人?你不是董夜,你想带着别人的面具活一辈子吗?”
我也笑了,“我倒是想走,你有办法吗?”
萧浸月轻扯我的衣角,暗示我不要乱了阵脚,“董夜。”
我拍拍她的手,表示我一直很理智。
“有。”董明月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死亡,是你回去的唯一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