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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和张治和这些年教导出不少后辈,如叶红罗、杨罡这样的学生有足足数十人之多。
而这些人在数年前甚至十余年前就被他们安排到荆南郡内各地暗中积蓄实力。
其中有部分化作山匪,而其余的,化作什么身份怕是只有张治和等寥寥数人知道。
辰州境内此前最大的山头,排行前列的几把交椅就都是他们的学生。
许临之此来,不过是想将他们从此事中摘出去。好让他们继续潜藏。
这也是张治和的授意。张治和自己去了咝风岭那边。
只是各山头的山匪都被留下来。
这些人中,有迫于生计落草的百姓,也有不甘于平凡,想要快意江湖的猛人。
虽然其中不乏刺头,但在许临之这位曾经的都指挥使面前岂能够看?
当年他能率军攻入耶罗,如今虽老,对付这些山匪也不过是手到擒来。
短短时间,就以各种手段让这些人心悦臣服。然后以正规军的方法对他们进行操练。
时日虽短,但其中部分山匪本就是过惯刀口舔血的生活,手上本事不低,战斗力自是颇为可观。
其后,汝城县张贴告示。湖王寨聚集的两千余众中有近半选择下山回家。
许临之不曾阻拦。
留下的就更是桀骜不驯,或者是对大渝朝廷心怀不满之人。
而这群人的战斗力,自是比那些百姓所化的山匪要更为强悍。
于是就有了今日的夺汝城县之变。
“报!”
“大当家的!延寿银坑兄弟们已经拿下了!”
忽有快马直接驰骋到县衙正堂前面。
马上是个穿着粗布衣,身形魁梧的骑士。下马动作甚是利索,跑进正堂内拱手向许临之禀报。
跪着的汝城县官吏们更是面如土灰。
连延寿银坑都被拿下了?
这些家伙到底有多少人!
他们是哪里来的兵刃!
此前,他们竟是连半点消息都没有。
此时,再看坐在主位上的许临之,便怎么都觉得这本来就气度不同寻常的老头更不想是个寻常人了。
而这时候许临之也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向下面一个断了条胳膊,仍任站得笔直的老人,道:“阿达,传令下去让弟兄们将全部的财物都集中起来。有胆敢私藏财物、烧杀抢掠者,定斩不饶。”
前西广郡副安抚使长信达。
“是!”
长信达拱手领命。
虽离开军伍多年,但至今身上仍然有股浓浓的肃杀之气。
甚至,脸上好似还带着点儿激动之色。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这才是他们真正想要的归宿。
即便明明知道这是条死路,心中亦是无怨无悔。
“向年,你组织人手修建城防。”
许临之又看向复向年。
“是!”
复向年同样领命离去。脸上,并没有露出半点不对劲之色。只是沾着鲜血。
有些事情,他注定只能藏在心里。
或许等到以后去了阴曹地府,才有勇气向这些老弟兄们请罪。
在这之前,他只想和他们一起赴死。
“年丰,放出消息,招兵买马!择日攻打辰州城!”
许临之又看向另一位老人。
辰州城,既是辰州的主府。
“你到底……是何人?”
到这刻,跪在下面的汝城县县令终是忍不住,带着惊骇之色向许临之发问。
他已然能够笃定许临之不会是寻常山匪出身。
不仅仅因为许临之的气度,更因为许临之调度有方。而且,竟然还有敢攻打辰州城的勇气。
那可是一州主府啊!
守军有足足千人。
而且都是正规军,可不是他汝城县内的这些散兵游勇。
“前朝宁远军都指挥使,许临之。”
许临之双手撑着书案,缓缓站起身来说道。
如今,许临之、张治和、复向年、长信达等等这些名字,大概已经渐渐被世人遗忘。但前朝宁远军都指挥使这个名头,俨然还是能够让汝城县的这些官吏们惊惧到极致。
他们都不是年轻人了,虽然不曾被卷入到十多年前的那场惊天变故中,但或多或少听到过些故事。
宁远军!
曾驻扎于西广郡的厢兵,有足足万人之众。
虽然自皇上登基以后就将宁远军更名为定远军,宁远军的番号不在。但从那个年代过来的,尤其是在西广郡周遭几郡的人,绝对大多数都听说过宁远军的名号。
就因为他们远征耶罗,并且将耶罗国打得自此抬不起头来。
而宁远军追随前西广郡节度使张治和举兵北伐勤王,最终在荆湖北路境内和荣王梁释所率大军奋力厮杀,其实在其后很长的时间内,在民间也是暗相传颂的佳话。
前朝皇帝并非失德之君,梁翰民宫变夺位本就值得诟病。
不曾想,许临之这个宁远军都指挥使竟然还活到了现在。
一个个跪在下面的汝城县官吏都不禁抬起头,以震惊之色看向许临之。有些,眸中光彩还似乎有点儿复杂。
也许也是曾暗中钦佩许临之这样的人物。
当年前朝皇帝削藩降贵,惹得不少权贵纷纷倒戈。可以说是在朝堂、军中都大势已去。
要不然,梁翰民没那么容易就发动宫变,夺取皇位。
其后梁释更是率领大军,威慑整个大渝。
如张治和、许临之这样明知事不可为而为之的人,其实并不多。其中绝大多数,也不是出自豪门大阀。
年约五旬左右的汝城县县令胡须颤抖,久久说不出话来。
许临之看着他们,道:“我不会要你们的性命,你们自行离去吧!”
“给他们松绑!”
然后便令人给这些汝城官吏松绑。
一众人神色复杂。
汝城县县令张了张嘴,终是道:“何苦自误?”
“自误?”
许临之嗤笑,“我等身受皇恩,食君俸禄,岂能如尔等这般认贼为君!”
“……”
汝城县县令说不出话来。
他只是个小人物。
十多年前的确在朝为官,那个时候就已经是某县县丞。
这刹那,心里兴许闪过些许愧疚,但也很快隐去。
国之大局,不是他这个小人物能够左右的。
他也做不了什么。
顺势而为,方才是他认为的正道,也是生存之道。
而许临之显然也并没有心思和这些小官小吏说太多,只是冲他们摆了摆手,然后便又坐了下去。
一朝天地变。
满朝文士尽低眉。
可笑。
可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