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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蓂璃从转到女院以来就颇受欢迎,古灵精怪的,也不胡乱捣蛋,大家都乐于跟她交往。
有些想学厨艺的,还专门定时上门带个小本子虚心请教。见她的编发都是比较老的造型,还会教她一些新式的编发。
有一段时间安蓂玖下了课都不敢回春竹居,每每回去总要被不知道谁家的女仙修们轰出去。待到能回去了,就见妹妹脸上又红又绿又蓝又紫的,说不出好看还是不好看。但觉得她能够交一些朋友了,为她高兴,也就不阻拦。
这日她约了两个女修一同上课,见安蓂璃突然开始主动抹粉熏香,还涂了大红胭脂,觉得奇怪,就问:“安蓂璃,你不是不喜欢涂这些东西嘛?今日怎么突然开始打扮起来了?”
另一个人立刻调侃道:“都说女为悦己者容,安蓂璃,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安蓂璃回:“并无啊,我只是看大家都这么好看,把自己拾掇得挺精致的,也想捯饬一下自己。虽然你们那些大红大绿的涂抹我也不会,不过就涂个胭脂我还是可以的。有什么问题吗?”
安蓂璃虽说在世家仙修中长得不算出挑,但五官清灵,涂多了反而遮盖了灵气,只需稍微一点颜色则刚刚正好显得精神。
“问题可大了。”一旁煞有介事地夸张道:“古往今来,女子只会在有中意的男子时才会打扮自己,不然,反正都没男子欣赏你,你为什么要打扮?”
安蓂璃无语地回道:“为悦己者容?我为什么不能为悦己容呢?可怕的就是你们身为女子还要觉得做一点改变是为了讨好顺从男人天经地义。”
被安蓂璃一怼,二人也不恼,其中一人立刻抖机灵道:“也不是,你看你也不是男子,但我就是为了与你一同上课才精心着妆的。”
安蓂璃左右各撩了一下那两位女修的下巴,说:“我若是男子,你们这些仙门女眷,还不都争着抢着要嫁给我?”
在说话这时,前方传来一阵吵闹,三人看去,发现好多人围在前方乱作一团,正好挡在通往流亭馆和长虹馆之间,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出来上课,堵得这一块水泄不通。避也避不开,躲也躲不过。
三人上前查看,发现竟然是洛春君澜殿的温四小姐温辞冰和洛春云亭阁的云家大小姐云玉心在起争执,旁边还缩着一个梳着双垂髻的女仙修,仔细一看,竟然就是开学那日安蓂璃在双龙城救下的那个卷贝。
安蓂璃上前问一旁的人发生了什么,那人对她解释:“一旁那个缩着的是洛春姥三门的卷贝,方才卷贝和几个同侪讲起双龙城当晚温四小姐教训桑柔一事,觉得桑柔为人温柔和顺,应当是配杨岩阑公子这种堂堂正正,怀瑾握瑜的谦谦公子。又说温四小姐脾气火辣,与杨公子很不相配。这本是闲谈,哪知被温四小姐听了去,气得上来二话不说就抽了卷贝一鞭子。大家也知道卷贝在背后语人是非本就不对在先,没人上前阻拦。而温四小姐的性子急,不依不饶,跟卷贝打了起来,卷贝自然是打不过的。这时云大小姐经过,看到卷贝哭哭啼啼的,就帮她挡了一挡。”
众人皆知洛春的两大仙门君澜殿和云亭阁互看不顺,百年来也没争出个高下,其他人只当是看好戏。
云玉心只一手抓着温辞冰鞭子,用劲分毫不让,温辞冰想将鞭子收回也不成。
云玉心讥诮道:“我还当是谁有胆在这传道受业的的地方造次,原来是君澜殿的温四小姐,那也就不奇怪了。”
温辞冰看云玉心不仅拦她,还怼她,心中更是不爽,干脆一甩手,把鞭子放开了。她回:“我竟从来不知道云大小姐还喜欢管旁人闲事,你们云亭阁不是最忌讳越俎代庖的吗?岂非是你忘了自家家训?”
云玉心见她拿家训压自己,火气更大,将她的鞭子扔回给她,差点就扔到温辞冰的脸上。
“在场既然没谁敢插手你温四小姐欺负人,我要是再不出手,难道看着你把卷贝打死吗?”
温辞冰和云玉心互相呛话,吵架越吵越偏,似乎跟当事人卷贝已经没关系了,开始带着私人情绪互骂,还真没哪个不长眼的敢上前阻拦,要是被洛春这两大仙家记恨了,怕是也不用在万里堂待下去了。
二人吵着各自亮出武器,温辞冰向云玉心摔出一鞭,云玉心变出见云琵琶拨动了琴弦,一红一白两道光束飞速向对方袭去。双方都用了六七分的灵力,就算二人都躲开了,恐怕多少身边的人也会遭殃。这时一道沧绿色的光从中直驱而入,将她们二人的灵力拐了个轨道,打散了。
“哇,见云和袭酉的威力果然不一般,今日一试佩服佩服。”
大家正想知道是哪位不长眼的,看去原来是人群中安蓂璃的声音。她见大家安静下来又开始说:“不过都说洛春十分是才色双绝,明德知礼,二位小姐在课堂前比试,恐怕多有不妥吧。”
安蓂璃顺利的转移了话题,来了个先扬后抑,既给了她们面子,又让她们停手。
温辞冰见此人脸生,虽说停手了,但还是不屑道:“你又是哪位?”
“温辞冰小姐秀外慧中,巾帼须眉;云玉心小姐蕙质兰心,才德兼备,自然是不知道我们这种小角色的。在下混铃竹染堂安蓂璃,我们这些小角色不如两位小姐的修养,方才多有冒犯,还望担待。”安蓂璃一边讲话,一边使劲给卷贝使眼色,让她离开。
温辞冰和云玉心也知道自己方才有所失态,的确是不妥,也就给了安蓂璃一个面子。
温辞冰表面上还是一副傲慢的样子,不过语气已经稍有缓和了,“没想到啊,一年级里竟然还有个懂事的。”说完就仰着头走开了。
她一走,跟在她身侧的女仙修们也走了,一下子就少了一大半人,其他人也就都陆续散开了。
云玉心虽然性子孤傲,方才也的确是怒气中烧,有些失态。如果没有人出言阻止,恐怕真的打上一架也是难免的,所以安蓂璃插手她们,她倒是有些感谢。于是就过来对安蓂璃作揖表示感谢:“洛春云亭阁云玉心。”
安蓂璃见云玉心还特地过来表示感谢,便立刻还礼,道:“云大小姐客气了。”
云玉心忖度了一番,想起前几天在戒法殿替安蓂玖受罚的就是这个安蓂璃,心里对她生了些好感,于是厉声叫来在安蓂璃身后的卷贝:“还不快给安蓂璃小姐道谢。”
卷贝闻声又被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出来,给安蓂璃作揖。
安蓂璃对她柔和一笑,“不用谢不用谢。之前跟你隐瞒身份,倒是对不住。不过以后再有谁欺负你,你来找我,我帮你。”
云玉心见事了了正要离开,又被安蓂璃叫住,“云大小姐,方才若不是你先护着卷贝,恐怕在场就真的没人敢出手阻拦了。”
云玉心听闻后笑了笑,“叫我玉心就好。不过你且不要这样说。万里堂的女仙修们看起来都高风亮节独善其身,其实不然,各家各世对胡闹的把握度也是有的。你第一年来修习可能看不出来。我是第三年来修习了,我知道的,若是我和温辞冰动了真格,必有人会来制止。只是我们在斗嘴,比我们两家大的仙门懒得理会,比我们小的则是觉得能不惹事就不惹事,所以才没出手阻止。不过相较起来,安蓂璃小姐倒是真与其他女仙修很是不同。”
安蓂璃被云玉心这一夸,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嘴上只说:“那你也叫我蓂璃吧。我以为要出事,没细想就出手了,这样看来,还是我修为不够,哈哈哈哈……”
云玉心笑着,顺手将安蓂璃飘到眼前不合群的碎发拨开。她的指尖凉凉的,但是很温柔,“同在这万里堂修习的,都是各仙门中的出色的仙修,蓂璃你还是要多给些信任才好。”
“好好好,我以后向你们多学学。”
卷贝看两人聊得正好,于是也举手插话:“我也多学学。”
三人相视一笑。果然本都是天真无邪真少年,哪有居心叵测害人心。
时值六月中大考前的最后一节男女同修的法术课,因东卿山内水汽足,万里堂地势又较为奇特,热气全都聚集在平日里上灵修课的地方,十分溽热,容易中暑。于是饴甜仙师便说要带他们去一处清凉的地方上课,让他们在千里台前集合。
安蓂璃和雪鲸还有卷贝三人在一处阴萌下杵着。说来她们三人交好也是奇怪,竟是因为三个人都不高,站在一起很和谐。而后又因为卷贝总喜欢黏着安蓂璃,在整个万里堂的学生里,力气比安蓂璃更大的就只有雪鲸,所以三人近些日子成天在一起。
雪鲸虽说是三人中年纪最大的,但是长得白白净净,除了眼睛哪里都小小的,最出彩的是鼻头,不挺拔但是小巧而翘,脸上有些婴儿膘。嗓音低沉些,听起来还略有一些沧桑感。她虽说骨量小,长得纤细,颜如粉荷腰若柳,但却总喜欢穿一身暗色的衣服,气质苍老又天真,谈吐老成而缜密。
卷贝则是与雪鲸很不一样,一张不算规矩周正但是却无比蜜甜的脸,一对跟桂圆一样又大又圆的眼睛,一个做起事来有些小迷糊但又有点小聪明的脑袋。一对垂髻上系满了藕色的发绳,全身上下都是藕色飘带。性格软软糯糯的,像糯米糖藕,相处起来就让人十分有保护欲望。
卷贝本在苦练安蓂璃送她的玉短哨,但是实在是吹不响,便转为百无聊赖地拿着大虫子逗雪鲸玩,突然目光被远处两人吸引,立刻泛星,一脸花痴地说道:“每次安公子看着我的时候,我都觉得他要来娶我。每次尘公子看着我的时候……”她突然脸色一变,由晴转阴,“我都觉得他要来揍我。”
安蓂璃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是安蓂玖和尘藻正走来,但是他们也没有看向这边。安蓂玖手中也拿着什么在逗尘藻。
安蓂璃回道:“你在想什么啊,他们两个明明只会互相看好吗。”
卷贝撅了一下嘴,把手中的大虫子毫不牵挂地放走了,碎碎念道:“也是哦……不过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之中,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你家安公子为什么总是盯着尘公子看啊?”
雪鲸倚在树干上,无语的时候嘴角总是微微向下,看起来很不开心,实则不是。她回:“人家长得好看啊,不然看你吗?”
卷贝心想从小到大也只有夸她漂亮的,未有说她不好看的。咬着手指揣度片刻,拍了拍安蓂璃问:“莫非你哥哥是分桃?”
安蓂璃一听更无语了,半合着眼皮,不做表情,瞥着她说:“分桃断袖……我还对食磨镜嘞,好男风和好女风有什么区别吗?大家都是人……”
雪鲸也在一旁默认着点头。
远处安蓂玖突然觉得尘藻好像升起一股无名怒火,整个人的气场像是燃烧起来一般。本就是站在烈日当空之下已经够热了,尘藻这气势仿佛要烧起三昧真火。安蓂玖顺着他的目光看到站在树下乘凉的安蓂璃三人,问道:“砚台糕你瞪她们做什么?”
尘藻头也不回地向她们走去,说:“她们在看你。”
安蓂玖被搞得也不知道什么情况,满脸疑惑跟了上去。卷贝见尘藻直冲她来,本还是一脸慵懒半睁不闭的眼睛,须臾就瞪得比龙眼还大。她躲到安蓂璃身后慌忙结结巴巴解释道:“尘尘尘公子……虽然我们看得见,但是只有你摸摸摸得着啊……”
尘藻未停步,直接拐了个弯走到旁边去,连个白眼都没有留给卷贝,看起来好像他根本不是冲她来的一样。安蓂玖也没听见卷贝讲的话,一脸疑问地看了她们三人一眼,笑着又去追尘藻,一边追还一边哄着,尘藻的脸色没沉两下就被安蓂玖逗笑了。
卷贝见他们走远了,便从安蓂璃身后出来长吁一口气,道:“为什么两个分开这么帅的人,在一起的时候就这么傻啊……”
过了一会儿,南风修途又神神秘秘一脸坏笑着跑来了,他挑着眉问安蓂玖和尘藻:“你们知道,为什么鸣屋夫子座下的所有弟子,只有饴甜仙师未能飞升成仙吗?”
“她不想成仙?”安蓂玖遂了他意反问道。
南风修途一脸“我就知道你猜不到”的表情,两条眉毛舞龙似的神采飞扬手舞足蹈地说道:“我刚得知这事。听说饴甜仙师飞升那日,一身雪紫色长袍,乘着她的通灵仙鹤,驾着祥云扶摇直上。正巧路过一片旱地,大批菜农们正在给土浇灌,见到空中一朵云上有鹤有人,立刻就知道是有人飞升了,便大声惊呼,还冲她招手。饴甜仙师你们知道的,不是正事向来不理会,但是因为太多人惊呼了,那声响,震耳欲聋、惊天动地、响彻云霄,饴甜仙师便默默地、无语地回头看了看。没!想!到!”南风修途稍微顿了顿,吊足了悬念,接着说:“就在这回头的片刻时间里,祥云飞走了,没等她。这若是想要上九重天报道那没祥云可上不去,于是她就没能飞升。”
南风修途说完,尘藻一脸无语,安蓂玖也是,他质疑道:“这祥云……它还有自己的想法?”
南风修途答:“对啊,你说奇怪不奇怪,这天宫的规矩怎么比你们……”他才指向尘藻,但见他一脸冰冷,好像下一秒就要把他一剑封喉。他耸了耸肩,又指向安蓂玖,“竹染堂的规矩还变态。”
安蓂玖也不管真假,反正是不想理会南风修途了。没过一会儿,饴甜仙师和简言仙师就现身,带他们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