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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生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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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墟性子内敛,不大讲话,虽与殷加一同入胥北阁陪伴牧深宵左右,但大家若有事还是喜欢找温柔爱笑的殷加。不过阿埙倒是挺喜欢七墟的,阿埙总是会给牧深宵做一些吃的,也都会多做一些,给大家都分一点。独独七墟每次吃完都会给阿埙留纸条,纸条上都认认真真地写了品尝的感受与感谢,十分正经严肃。

    七墟常常在牧琑幸与殷加一同玩耍的时候,坐在一旁的石阶上看着他们,时不时为他们拿点点心饮品,阿埙也会同七墟一起坐在石阶上,即便是萧沛儿说了无数次阿埙身子弱不应该坐在冰凉的石阶上。后来七墟只要是陪着牧琑幸,每次都会备好软垫子抱在怀中,若是看到阿埙来了便会暖好了给她铺在石阶上。

    后来七墟渐渐地会给阿埙讲一些在她来胥北阁之前的事。

    “少阁主你在做什么?放烟花吗?很危险的,我来放,你来看。”这是七墟十二岁时,见到牧深宵买了一盒烟花,在胥北阁门前一个人孤零零地在放,对牧深宵说的。

    “保护少阁主就是我们的使命。”这是七墟十三岁时,牧老阁主赐他和殷加佩剑时,对殷加说的。

    “老阁主慈悲,救世救人,殷加,我们的命是老阁主给的,所以从今往后,我们拼死也要护着少阁主。”这是七墟十四岁时,牧溪老阁主卸任,将家主之位交给年方十八的牧深宵时,他对殷加说的。

    “殷加,我们能够在少阁主身边保护他,真好。”这是七墟十五岁时,见到牧深宵将一村瘟疫濒死的人救活,想起自己和殷加曾也是这样被牧老阁主救活时,他对殷加说的。

    “少阁主长大了,也有要保护的人了,我们也要一起长大,把他想保护的人也好好护着。”这是七墟十六岁时,看着牧深宵大婚,和殷加坐在石阶上吃着喜宴说的。牧深宵叫二人一同参加喜宴,但是二人还是决定守在外面,尽忠职守。

    “夫人,少阁主不在的时候,我们来保护你。”这是七墟十七岁时,牧深宵连夜看书,阿埙夫人给他做了粥,还分给了守在书房前的七墟和殷加时,他对阿埙说的。

    “少阁主的命,比七墟的重要,少阁主又说夫人的命,比他的更重要,那也就是说,殷加和七墟更要一起护好夫人。”这是七墟十八岁时,阿埙与他们在房顶对坐,聊起身世时,他对阿埙说的。

    “殷加,我们可得万般小心小姐,不能让她受一点点伤啊,小姐可是少阁主和夫人的小心肝,不可以受伤的。”这是七墟十九岁时,拗不过牧琑幸要偷偷下山玩,他对殷加说的。

    “少阁主,七墟来世,还要再到你身边,护着你。”这是七墟二十岁时,在生命的节点对牧深宵说的最后的话。

    三天前,胥北阁被毁,火势无法停止,安蓂玖和尘藻只好将胥北阁上下简单地埋葬好,眼睁睁地看着这人间唯一一片媲美天宫的净土化为尘土。他们知道落林已经不安全了,但是无奈安蓂璃的身子经不起颠簸,还是只能在落林一处偏僻的客栈暂时住下。

    安蓂璃自那之后整整昏迷了三天,安蓂玖和牧琑幸几乎是日夜不停地陪伴在她身边照料她,一步也不敢离开。

    安蓂玖本担心若是牧琑幸问起胥北阁的事不知该怎么作答,但牧琑幸既没哭闹也没问任何事情,只是不厌其烦地守在安蓂璃身边帮着安蓂玖照料她。

    安蓂璃没有药物压制毒性,每日毒发都痛不欲生,高烧不止,安蓂玖想起牧深宵说她若是没有药物,活不过五日,心里着急,发了许多飞信,去问有没有人懂制药解毒。

    第四天,安蓂璃终于醒了,看起来气色不错,脸色也好多了。她一醒,蹲在她床边的牧琑幸就将刚刚闭上眼的安蓂玖叫醒了,牧琑幸把她抱在小小的怀里,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就是不肯落下来。

    “娘亲饿不饿,可有想吃的?幸儿给娘亲买吃的。”牧琑幸用小手摸了摸安蓂璃凉凉的脸,企图用手上那点温度帮她暖一暖。

    安蓂璃在自己的思绪中沉了一会儿,她将牧琑幸紧紧地抱在怀中,哽咽着说:“幸儿真好,娘亲不饿,娘亲就想这样抱着幸儿。”

    安蓂玖不忍打扰她们,便想离开,但安蓂璃叫住了他。

    “哥哥,今日……已经过去了几日?”

    安蓂玖知道她问的是什么,在袖中暗暗捏拳,道:“是第四日了,你别担心,我已经问了许多人,有不少仙门都派人送了药来,今日可到,我一会儿就去拿。”他也不知道自己说这些话的时候为什么总是口齿不清,急急说完,像是再迟一刻自己心中的忐忑便会暴露无遗似的。“哦对,卷贝写来飞信说她很挂念你,只是事务繁忙无法脱身。南风修途也在赶来的路上,他一定也很想你。”他说到最后两个字时声音已经颤抖了起来,音调听起来也怪怪的,更甚的是,他自己听着自己说的话鼻头就开始泛酸。

    他怕有人要加害她,但更怕她毒发时的痛苦。有人要害她,他可以拼了性命去护着她,可是毒发的痛苦他不能替她承受,所以他宁愿开诚布公让所有人都知道安蓂璃还活着,站在陷阱里被人当靶狙,也不要她在受了这么多苦难后还要一次又一次地反复体会他不敢想象的苦楚。

    “哥哥,有一事,我想拜托尘公子,你可不可以让他来一趟?”安蓂璃说完这话心口就凉了一截,她摸了摸牧琑幸的头,对她说:“幸儿,在这世上爱你的人除了有爹娘以外,还有舅舅,还有很多很多人,所以你也要听舅舅的话,知道了吗?”

    “安蓂璃。”安蓂玖有些严肃地唤了她一声。

    安蓂璃对他笑了笑,又转头对牧琑幸说:“幸儿,娘亲不要你成为怎么样的人,但愿你平安喜乐。你要知道,爹娘永远都爱你。”她从头上取下牧深宵为她做的那只翡翠簪子,给牧琑幸戴在头上,“幸儿戴起来真好看,娘亲真想多看一会儿。”

    牧琑幸点了点安蓂璃的鼻尖,“娘亲可不要贪心了,我要带着这只簪子和舅舅一起去给尘藻舅舅看看,我帮娘亲去找他。”

    安蓂璃苦笑,她摸了摸牧琑幸的头,“幸儿说得对,是娘亲贪心了。”

    安蓂玖带着牧琑幸离开后,尘藻不一会儿就来了。

    “安姑娘,你可还好?”他也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她,或是说些什么才合时宜。

    “有劳尘公子。”她尽力直起身子冲他深深一颔首,连带着上身都鞠了个躬。

    尘藻见她行这么大礼,立刻扶起她,“你兄长去给你拿药了,安姑娘不必担心。”

    安蓂璃淡淡一笑,对尘藻说道:“尘公子,你我都心知肚明此毒无解,除了仙草山中的灵药,不可能再有别的方法。仙草山已毁,这世间再无灵药。”

    她说完仰着头长叹一口气。尘藻知道她这声叹中一半是为了安蓂玖,另一半是为了胥北阁,却全然无关她自己。

    尘藻的心情也有些沉重,但是他不会安慰人,只说了一句:“都会好起来的。”

    安蓂璃又说:“尘公子,哥哥这么多年……谢谢你了。如今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哥哥和幸儿,我知道你对哥哥好,你会护他。我可不可以……求求你,也照顾好幸儿……我不求多的,我只求尘公子能不能让她无性命之忧……”

    “我会的。你无需担心这个。”尘藻立刻说道:“安蓂玖和幸儿,我都会护着的。”

    安蓂璃放心地点了点头,“还有一事,我知道修途哥哥也在赶来的路上,我想请尘公子暂且将幸儿交给沧澜门照顾,我不想让她卷入这场风波中。”

    尘藻自然知道她这些话的意思,他不忍答应,但更是不想拒绝,便默默点了点头,退出了她的房间。

    安蓂璃坐在床上,什么也没做,只是定定的坐着,在等待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觉得心口疼痛难忍,想去一旁倒一口水喝,脚还没着地,整个人就滚到地上,怎么也爬不起来。

    安蓂璃只觉得视线又开始模糊不清,耳畔传来细腻的脚步声,规规矩矩,轻盈如莲,只是那脚步走得骇人,仿佛是冤鬼索命。随后安蓂璃只隐约看到前面有一双带着白裙裾的脚,落在她视线的正前方。

    “你来了。”安蓂璃发着冷汗笑道。

    “是,我说过,你若没死我会带你去报仇。”面前的人朝她蹲下,闻声早已辩不了男女,所有的声音传入安蓂璃耳中都化为嗡嗡作响,仿若是天外之声混着什么祭祀类的乐器。

    此时安蓂璃已经无法呼吸,没法说话,萧沛儿将手中的什么东西在她面前晃了晃,说道:“此花剧毒,但是有止疼功效。反正你也活不过几日了,不如服下这朵花,去同法门,杀够了性,让那同法门两千仙修为胥北阁上下冤魂和你夫君报仇如何?”

    安蓂璃听后想都没想,一把夺过萧沛儿手中的花,塞入口中,生吞而下。此时的她别说是吞咽,就连张嘴都要忍过一番火烙般的疼痛。安蓂璃将花服下瞬时疼痛全解,只是迷迷糊糊过了一阵,方才清醒。深渊牡丹将安蓂璃的舌头染得黑青,比方才她毒发时还像中毒。

    萧沛儿已经消失,她还给安蓂璃换好了一身绿衣梳好了头发,将青鸾衔珠冠给她戴上。她知道同法门就在落林附近,于是召唤来碧藤灵蛇与她一同前去。

    与等烟阁同为杀手门派的同法门立于巍峨险峻的窦世山之巅,窦世山本是鬼怪多住的山林,此山无树多石,姿态各异的石头远远看去就像鬼怪的树林一般黑黢黢。山中石林皆为墨黑,低矮的植物长相颜色也诡异多端,十分扭曲,地理位置极差,同法门在此山中创立,倒是让住在此山附近的村落少了很多被鬼怪纠缠的糟心之事。

    同法门不仅不嫌弃这山中奇石,还利用山中墨黑奇石布阵来保护自己,有误入者无法破开奇石法阵就会迷路在这窦世山中,无法走出,无迹可寻。同法门的结界护卫自创出用音律与石阵相结合的法阵,从音律扰乱心智,奇石变幻莫测扰乱视线,令此法阵极为难破。

    在天光将至时分,她同碧藤灵蛇带着万条小灵蛇们一同浩浩荡荡地杀上同法门。

    山下的奇石阵虽危险诡谲,但安蓂璃和碧藤灵蛇合力,不过是两炷香时间便破开,奇石炸裂,再难结阵。安蓂璃先前服下毒花,将疼痛麻痹,任凭护阵的仙修们拼死幻化出无数阵法,却没法对她起半点作用。因音律对灵蛇无效,所以数万条灵蛇蜂拥弯曲地攀爬上窦世山,见人就缠就咬,很快便袭向同法门。

    同法门中仙修见山下石阵已破,带出武器两千仙修齐聚上阵。安蓂璃挥着碧藤仙剑一声令下,所有的灵蛇一拥而上。同法门的仙修见乐器对蛇类起不了所用,一时间束手无策。

    他们日常出行杀手任务基本都是单人执行,几乎没有配合合作的任务,就连日常练习也几乎都是独自修炼。有些自小配合默契的仙修们也是利用音律琴瑟和弦,互相配合调动,在这音律不起作用,只能用灵力法术的情况下,一时又慌又乱,处处破绽。安蓂璃似是疼痛被抑,更是肆无忌惮地与他们兵刃相见,她自小剑法是又狠又准,下手极重,众仙修在灵蛇的纠缠啃噬下本已体无完肤,如今又被安蓂璃针对上,更是没几个人能招架得住。

    无数声响在安蓂璃的脑中响起,万千怨念一触即发,体内的憎恨瞬时燃起熊熊烈火,要将她的五脏六腑烧尽一般,吞噬着她所有的善意与天真。本这些,她也是后天才学会的。

    从小她的母亲没有教过给她善意,所有的爱早在母亲去世时都被她一并带走。那些憎恨从旁人欺辱她父不教、母早逝开始,一丛一丛生长,像是一株不需要滴水浇灌的荆棘树木,凭着那些侮辱和谩骂,就能凭空汲取养分。本在她生命的本质里就没有极乐天堂,而是灰暗的沼泽,无穷无尽无边无疆。她无数次梦见自己在沼泽中越陷越深,她低着头,没有呼救,只是任凭四周围将她陷下,将她淹没。

    安蓂玖的出现将她带出这片沼泽,他给她一双有力的臂膀供她依赖,她才能慢慢走出那片灰暗的地方。她听不到,安蓂玖就一遍一遍的说给她听;她看不到,安蓂玖就一遍一遍的做给她看;她不懂爱,安蓂玖就一遍一遍的教她什么是爱。她所知道的善意与爱意,全是安蓂玖在她身周不厌其烦的带给她的。

    而如今,这些怨念将她自小熟悉的那片沼泽重新打开,那些凭憎恨已经一拔冲天的暗黑荆棘已经遍布了整片天空,她杀的那些人,流的那些血,他们的尖叫将她分食。她杀够了性,手上、身上、脸上,全是血,不知道是她自己的血还是别人的血从她额前流下,划过她的眼睛,眼前一片血红。她突然觉得兴奋充满力量,将在场的两千人一个不留地杀光后,安蓂璃持着碧藤仙剑和碧藤灵蛇一齐去找巫千见,没想到巫千见竟正在正殿中等着他们。

    高耸入云的黑石殿处于同法门最高的地方,在百节墨黑石阶之上,像火山石中的熔岩,既想爆发,又想匿藏。

    安蓂璃一步一步含着怒气蹬阶而上,手中的碧藤仙剑与石阶摩擦,留下了一道道刮痕,浓血正顺着剑身流下,与墨黑石阶混为一色。此时,对战过两千仙修的安蓂璃身上已是伤痕累累,但她丝毫感觉不到疼痛,眼里还泛着令人可怖的光。碧藤也已几乎耗尽全力,所爬行之处也是留下一道血痕。

    黑石殿的正殿辉宏无比,黑金主调的建筑上又带了些许庄重,两旁的墨黑的精煤壁上全部鎏金刻着从同法门创始人到现任家主的光辉战绩,安蓂璃嗤笑一声,今天,她就要终结这一切。

    巫千见面容淡漠,身着黑金大袍,头戴金冠,身配黑玉勾斜,此时正端坐在大殿后方正中的一只墨黑奇石椅上,那墨石虽说漆黑无光,但上面洒满了金箔,宛若是暗夜星辰,而他则是主宰这星辰的王。惊寒就站在那宝座之上,见安蓂璃携碧藤前来,叱叫一声,朝碧藤袭去。

    此刻,横亘在安蓂璃与巫千见中间的是一只雄赳赳的大鼎,一只桀骜的饕餮正站在大鼎的最顶端,脚下踏着六片祥云铁链,铁链之下连着一个镂空窃曲纹的半球,半球的两端各有一只张嘴怒吼的狻猊头。整个鼎威风凛凛,无不宣示着主殿宝座之上那人的尊贵身份与权力。

    安蓂璃随手一挥剑,那大鼎立刻四分五裂,桀骜的饕餮立刻身首异处。她一蹬脚,飞身冲向巫千见,当头朝他劈去一剑,那张黑金宝座瞬间变成两半横飞,巫千见一个飞身就躲开了。

    “看来你凭一己之力战了两千人,已是极限了,动作都迟钝了许多。”巫千见的声音冷静,说话的语气好像根本不像是在说自己的门下的人。

    巫千见的声音从安蓂璃身后传来,安蓂璃一转身,连看都没看,就直径朝声响处劈去,又是落了个空。

    “你这么急着杀我,难道你不想知道这事情的始末缘由吗?”巫千见没有出手,只一直在躲。

    “巫千见,无论什么始末缘由,你不死,天理不容。”

    安蓂璃自知自己的身体撑不了多久了,体力也几乎耗尽,便不想再同他废话,只管向他劈去。只是这几剑全都落了空。安蓂璃只觉得自己开始站不稳,撑着剑也只能勉强立住。

    巫千见爽朗大笑道:“怎么,安蓂璃,你活着天理就容你了吗?”

    “你说什么!”

    巫千见不知是用了什么法术,他的人影不见了,但是声音却回响在整个正殿之中。

    “你猜,若是牧深宵知道如今会给胥北阁遭至这样的祸端,他还会不会救下你?”

    巫千见的戏谑从四面八方传来,安蓂璃一时头晕目眩,可能是花毒效力正在渐渐失去,她跌跌晃晃地走着,身形一歪,碧藤立刻从与惊寒的对战中抽身出来,连忙上前让她靠着自己。但是安蓂璃还是努力睁着眼睛,想要看清巫千见的位置。

    “你知道胥北阁为什么会被灭族吗,就是因为你,安蓂璃。他们救了一个不该救的人,就像是你父亲留下了一个不该留的人一样。”巫千见的声音里充满戏谑,只当胥北阁中百余口人的性命犹如蚍蜉草芥。他的语调仿佛胜券在握,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下场是不是会和门外那两千仙修一样。

    安蓂璃嗤笑,她从小到大听过无数次这样不留一丝善意的指责,无非就是指责她的父亲不该留下她,她的母亲不该苟且,她不该偷生。

    巫千见如今这话说得尖锐,但她听起来却是已经习惯了。

    碧藤朝巫千见的位置吐了一下信子,安蓂璃立刻飞身上前,集中全部神智用力一劈,巫千见虽拿剑挡住,但也被震得单膝跪地,口吐鲜血。安蓂璃招招打得他无法招架,最后直接打飞他的剑,一手掐着他的脖子将他举起,怒瞪着,咬着牙问道:“我到底和你有什么仇什么怨,你为什么要如此对我!”

    巫千见还是笑着,牙齿上早已被鲜血染红,安蓂璃狠狠地掐着他的脖颈,整只手臂都在剧烈颤抖,只要再用点力,他的脖颈就会被拧断。

    惊寒一举冲上来死死咬着安蓂璃的手臂,此时她的身体在渐渐恢复痛觉,惊寒口中有数排尖锐的牙齿,咬得她差点就昏死过去。

    碧藤上前一口咬着惊寒的脖子,安蓂璃抬剑就将惊寒劈成了两半。巫千见像是知道自己今日必死无疑似的,对惊寒的死冷笑一声,即便是眼中有泪也不再继续做反抗了。

    安蓂璃一脚将他踹到墙上,扑上去用碧藤抵着他。她面色涨得赤红,眼角的青筋爆出,眼中早已被网状的红血丝遍布。

    巫千见无所谓似的笑道:“安蓂璃,我问你,今日你是以什么身份来找我报仇?混铃竹染堂的安二小姐,落林胥北阁的阿埙夫人,还是名震天下的血衣魔女?”

    安蓂璃一怔,手里放缓了片刻,“你什么意思?”她问他的语气有些许心虚,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巫千见大笑,口中的血不断涌出,但还是大笑不止,“你知道你这一生有多可笑吗安蓂璃?安蓂璃,你可千万不要死,你连死都不配。”他恶狠狠地说完这几个字后继续狂笑,不知道他笑得究竟是安蓂璃的一生还是自己的一生。

    “你……”安蓂璃突然看到自己手中的血,有什么刺耳的尖叫与诅咒正在耳畔瓜分着她的灵魂似的,但是她还是什么都没有想起来。

    她揪着巫千见的衣襟,将他甩到地上,碧藤剑直插他耳边,在地裂石崩间她恶狠狠地问:“巫千见你在说什么,你在说什么,你在说什么!”她的喉咙正在灼烧,耳朵持续不断的耳鸣,甚至听不见自己一遍更甚一边大声的质问。

    “你不许死,你给我醒来!”安蓂璃一遍又一遍地晃着他,一阵无语名状的恐惧侵袭遍她的全身。

    “你怎么死到临头了,还这么嘴硬啊?你不知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吗?”安蓂璃瞪着他,仿佛光靠目光就能将他凌迟三千次。

    “啊?你说什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巫千见突然大笑起来,喉咙里的血不断向外冒出,但是他还是在肆无忌惮地大笑着,他的唇齿上都是血,他狰狞地看着安蓂璃笑道:“安蓂璃,我赢了。”

    安蓂璃突然觉得腹部一阵疼痛,伴随着深渊牡丹的麻醉失效,越来越多疼痛袭来。她往腹部一看,有一柄剑突然从她身后刺出。安蓂璃疼得头昏眼花,强撑着自己的身体转头一看,是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她再用力凝神一看,是萧沛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