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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岩阑听见有人喊他,便急着寻去声音的方向,只见声音的方向站着一个衣着光鲜的女子,面若凝脂,杏眼峨眉中却凝着泪,眉中全是悲戚。她独立于风中,吹得她发丝遍布满脸,挡住了她无法抑制的痛苦,给她留了些许微不足道的体面。
她这生脆的一声呼喊,在场的人都看去了。安蓂玖这才恍悟,萧沛儿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为何意。
杨岩阑看见她连步履都稳不住了,杨岩阑踉跄着走去,去抚摸自己眼前的这个女子,一颗心悬着放不下,非要对上她的目光不可。
“冰儿……冰儿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眼前的这个女子满眼含泪,眼中除了爱意还有难以置信。共枕十年,怎么看见她含泪,还是感觉又慌又忙,手忙脚乱地去捧,生怕那泪珠猝不及防就断了线,在自己的心上扎针,真要命。
见她的目光破碎,又不回答,杨岩阑又急切切地解释:“冰儿,你听我说……”
温辞冰抓着杨岩阑的手,铮铮问道:“你还想说什么啊?”她这一问,一眼眶的泪都掉下来了。
从前杨岩阑一直觉得这世上最不能见的事其中一桩便是美人落泪,而“温辞冰落泪”又另外单独算一桩。
他见她哭,心都颤了几颤,这么多年,他从没让她哭过。
“冰儿……”
“二郎,你灭了这么多的仙门……你告诉我,那些仙门是不是都是你灭的?”温辞冰看着杨岩阑,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信他,她想直接从他眼中得到答案。
杨岩阑垂着眼不敢看她,他不忍心去想温辞冰失望的样子。这是他的宿命,走到这一步也不是他想要的。“这是杨家祖上造的孽……”但他随后又重新看向她,像彻底放弃了理智后又满怀着希望,“冰儿,你能理解我的对不对?”
温辞冰听后,脸上的表情都失去了温度,只有一对杏眼还是爱意缠绵,她温柔的唤道:“二郎。”
杨岩阑轻轻地“嗯”了一声。
温辞冰缓缓靠在他的胸膛上,双手也搂在他腰间,她闭上眼睛轻轻问道:“你等了我多久才娶到我?”
“十四年。”
温辞冰淡淡抿嘴一笑,仿佛爱恨恩仇都化在嘴角牵起的酒窝中。她起身,将杨岩阑的这张脸真真切切地印在自己双目中,“若要再等我百年你等不等?”
“等。”
温辞冰听着杨岩阑笃定地这么一个字,恍惚间想起他们成婚当日,杨岩阑也是这样笃定地对她许诺:“让我们百年相守,千年合葬,万年不忧。”
温辞冰将头靠在他的肩上,用力地抱紧他,但是立刻,杨岩阑就一口鲜血吐在她身后,身体依靠着她慢慢滑了下去。
“冰儿……”
在杨岩阑倒下的那一刹那,温辞冰的脸上闪过一瞬即逝的、犹如天崩地裂般的悲痛,但很快就被满目的泪盖住了。
禁令堂的仙修们想上去但没人敢动,杨烈“咚”地一声就跪在地上,魂像是被抽走了一样。若是可以,他愿意代替杨岩阑去死,只是这动手的人是温辞冰,杨烈不敢怎么样,因为他知道,温辞冰就是要杨岩阑的心,杨岩阑也会双手奉上,不让污血沾她身。这么多年来,他就是这样宠着温辞冰的。
在场的其他人面面相觑,没人敢说话。
温辞冰站在杨岩阑的余温未尽的身体旁边,手中握着一枝细细的、沾满血的红豆树枝,粘稠的血液把颗颗粒粒红透了的小红豆染得红到发黑。
她凄切地说:“那可是人命啊杨岩阑,仙门百家可以原谅你,入风听梦可以原谅你,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温辞冰扔了那支取了杨岩阑性命的红豆树枝,在他耳边柔声说:“等我,我们来世再做夫妻。”
她横抱着杨岩阑的身体,一步一步从众人间走过。不知是谁喊了一句:“这个杨岩阑,囚母彘父,还派了苻山会的细作渗入各个门派,想要借此控制仙门,难道我们就这么放过他吗!”那人一喊,众人开始骚动,纷纷举起手中的武器向杨岩阑讨伐,结果全部被温辞冰用身体扛下了。
众人也没想到温辞冰此举,纷纷愣住。大家的仇恨是向着杨岩阑,而并非想要伤害温辞冰。温辞冰并没有抵挡他们的每一刀每一剑,而是全部都用自己的身体帮杨岩阑扛下了。她就被打得跪倒在地,身上几处被砍伤,嘴角渗血,额上也都是细汗,但是手上却紧紧抱着杨岩阑不放。
“温辞冰,你休得再执迷不悟!”
她坚定地说道:“我知他罪恶滔天,我已取他性命,他纵使有再多措害再多人,他也是我结发合卺的夫君。我就是要护着他,有本事,你们就从我尸体上踏过去。我知你们还有不满,来禁令堂找我,我定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你们恨他,要杀要剐我都帮他担着,绝不还手。但你们若敢动我二郎分毫,我便全都如数奉还。”
温辞冰此话一放,在场便再没人上前讨伐了。温辞冰抱着杨岩阑的身体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坚定地离开了。
她一步一顿,惊觉自己好像已经有数年没有走过这样坚定的步伐了。上一次走得这么坚定还是在他们成婚的时候。而当时的温辞冰怎么也没想到,七年后她竟要自己抱着二郎的尸体,从千万人前离开。背着一身的骂名,在千万人的耻骂诅咒下走完这一程。
她疼的不是背着骂名,而是自己眼中这世上最好的的那个人,再也不能在她身边了。她从来都不在乎自己爱的人是英雄还是枭雄,是神仙还是魔鬼,她只知道,自己爱的,就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外人说什么她不管。只是自己的二郎做出有违人伦道德,她骗得了天地骗得了人心骗不过她自己,她只能杀了他谢罪,还能怎样。
待到温辞冰抱着杨岩阑走远,众人才又议论起来,纷纷唏嘘不已。大家都知温辞冰的秉性,固执得很,怎么拗也拗不过,又想到杨岩阑已死,便也不再做过多的事情,直将矛头指向还没死的杨烈。杨烈跪在地上,眼睛看着地面,眼球在地面上扫来扫去不知是想抓住什么还没来的,还是即将要消失的。
尘藻没费什么劲就从杨烈那里拿回龙珠,重新放入安蓂玖体内。杨岩阑死了,杨烈大约是觉得刺魂也无用了,顺道将刺魂一起给了尘藻。安蓂玖此时被南风修途输了好一阵灵力,又有懂用药的仙修给他服过一些药,稍稍清醒了些。
“砚台糕……”安蓂玖迷迷糊糊地喊道。
“怎么样了,可有好些?”尘藻看着安蓂玖,身上的鳞片未消,还是不敢去抱他。
安蓂玖没有回答,而是努力在看清尘藻,发现他还是满脸满身龙鳞,便急着说:“你这鳞片……”
“这东西一时半会儿去不掉。”尘藻说着敛目低下了头,像是在认错。
安蓂玖知道他心中不好受,他平时连刺魂都不愿召唤,此次无奈之下召唤出怨念刺魂,还伤了安蓂玖,心中自然不好受。他连“鳞片”二字都不愿说,应当是从心底里觉得难以启齿。
南风修途与安蓂玖讲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安蓂玖也一阵感喟,他是真不想事情闹到现在这个地步,更没有想要杨岩阑死。安蓂玖觉得稍微好些了,被南风修途扶着坐起身,靠在尘藻怀中。
这时杨烈终于回过神,一副生死看淡的表情对着尘藻说道:“尘公子,你有一事猜错了。我没有告诉二少爷可以将服用过那药的人会生出蛟龙图腾,是因为我想保护他。二少爷和杨夫人秉性相似,像他们这样的人,若是知道自己和后代都会受到那图腾的诅咒,绝对不会与人相爱成亲留下后代。恐怕,也无法苟活。”
众人一听,就炸了,即刻七嘴八舌开骂了起来,“他们无法苟活,哼,你这借口倒是清新脱俗,难道被你害过的仙门就可以了吗?杨烈,你们恶心的作为,你可知道害了多少人!我们修行为的就是清心,剔除怨念魔障,而如今你们却给我们按上这个引怨的图腾,还让我们如何修仙如何做人,你们死千百万次都不足惜!”
尘藻听后冷笑一声,看向他们,“难道你们觉得没有这个图腾引怨,你们就都可以理所当然地成仙了吗?难道有这个图腾,你们就不能修仙了吗?你们可否成仙的度量标准就定在有没有这个图腾之上吗?仙门百家如今就像是个笑话,非要找出个人来怨恨不可。之前是杨长恩杨长恨,后来是我,刚才是杨岩阑,现在又是杨烈。你们的情感要是真的如此低廉四溢无法寄托,何必来修仙,去修书吧。
“你们其中年长者也活了百八十岁有余,难道看不清这人生来就不是非好及坏,世事也不是非黑即白吗?神仙也尚且有情爱,人有怨恨有何奇怪。怪的难道不是你们不去控制反而非要找一个人找一件事情去放置自己的怨恨吗?”
尘藻这番话众仙修又怎会不知道,他们只不过是习惯了在风暴来临时捂住眼耳,无关自己的利益便充耳不闻罢了,不到同时触犯了多家的利益,不到人人自危的要紧关头,谁也不会出手。长期下来说得好听便是都只会独善其身,说的难听根本就是仗着自己的门派位高权重刻意去忽略因为权和利引起的矛盾罢了。
毕竟只要众志成城地忽视矛盾,便不存在矛盾。
将事情放早了看,若百家当初忌惮杨长恨手中有刺魂,更加精进自家仙修的秘技灵修,而不是非要将怨恨置于杨长恨身上,就也不会有今天这番惨烈的故事了。
当初竹染堂灭族是如此,南风修途一人东奔西走请书百家为竹染堂鸣冤无人理会,还得是熔泉苻山会站出要管此事,百家看在熔泉苻山会救人无数的面子上才来了寥寥数家帮忙。虽说苻山会也只是披着羊皮的狼,但好歹起了个头;后来数个仙门都被灭门,尘藻拿到刺魂,大家才凝结一心,看似抱着同仇敌忾的信念一齐彻查此事,实则既不想尘藻独享刺魂,又谁都想得到刺魂。
众人骂骂咧咧、避重就轻地七嘴八舌起来,也不争对谁了,只是不想再度直面自己卑劣的那一面。
杨烈跪坐在地上,早已没有了先前仙风道骨的一派样子,披头散发,看起来像是个疯子,一瞬间苍老了。安蓂玖看着他喃喃叹道:“太遗憾了,驯龙者的后代,竟然自己做了龙。”
尘藻闻言似是倏忽想起什么,便将安蓂玖交给南风修途代为照料,未作解释,独自走向人群里。
南风修途一脸愤恨地看着杨烈,问道:“君澜殿其他人呢?”
杨烈如实回答:“二少爷担心她们会有危险,便一并找人看守了起来。如今温四夫人能够脱身,我想其他人也应无碍。”
“看守?”南风修途冷眼睥睨着他,“我看你说的是囚禁吧。”
杨烈垂着头任他嘲讽,不做反抗。
安蓂玖想起还有事情尚未查明,便问杨烈:“壶赈桃花堂灭门一事,也是与你们有关吧?”
杨烈长叹一口气,回道:“是,季洹公子娶的那名女子也是带有蛟龙图腾的人。那时季夫人正在生产,生出来的孩子身上带着图腾,我便派手下马上前去解决,但二少爷与季洹公子有交情,季洹公子又疯癫,便想保下他,于是将他藏于横云山庄之中。”
安蓂玖一听季洹还没死,连忙问:“那他现在人呢?”
杨烈疲惫地说道,“他在横云山庄住了几年,突然有一日消失得无影无踪,再无踪迹。寻了许久无果,想必是尸骨无存了。”
安蓂玖本以为可以找到季洹,但是现在一听季洹又失踪了,止不住轻轻“啧”了一声。南风修途见他无心问话了,便帮他问道:“为什么其他仙门被灭族时尸体都会在家中堆成尸山,独独桃花堂灭门尸体全部不翼而飞?”
杨烈答道:“因为当时血衣魔女失踪,化灵散魄鞭只有服用了特制的毒的人才能用,所以桃花堂灭族一事是苻山会做的,尸体上留有我们使用的白绫痕迹,苻山会的白绫又极其特殊,一看伤口便认得出来,我们只能选择将尸体带走。”
安蓂玖一听,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连忙起身问道:“你们将他们尸体扔哪里了?”
“参乩。”在一旁被控制着的苕玺冷不丁半疯不癫地答道:“他不知道此事,善后的事情向来都是我们同法门做的。”
安蓂玖和南风修途对视一眼,觉得事情似乎还有别的蹊跷,南风修途问道:“去竹染堂挖出云埋剑,传出’竹染冤魂再现,云埋杀人祭天’的是不是你们?”
杨烈摇了摇头,“不是,我们并不知道此事。云埋重出,一路追杀同法门的人直至参乩,我们以为是你们二人做的。”
南风修途哼了一声,说道:“你们这些棋都走的很好啊,若真的想人不知鬼不觉,何不把杨毓柠夫人身边的近身家仆婢女的都杀光,这样也许真的就没人能查得到你们身上了。”
杨烈无奈一声笑,“或许天意如此吧,”他答道:“但我的确是一个不留地都杀光了。”
安蓂玖皱了皱眉又问道:“为什么林玲珑从等烟阁将巫千见赎出来后却要将他送至你们苻山会?”
杨烈失神地望向天空,好像在找回记忆里哪两个脏兮兮的小孩,在寒冷落雪的冬季里被他捡回苻山会,给了他们两碗热粥,孩子们笑着的样子,真像当年被禁令堂带回去的自己。
“不知道,也许,都是为了报恩吧。”
安蓂玖觉得这事一定不会如此简单,便转问苕玺:“那你知道吗?”
苕玺仰着一张满不在乎的脸,高高在上地不屑道:“不知道,你们问完了吗?”
南风修途见他死到临头了还这副前奏样,立刻义不容辞地帮着尘藻翻了个白眼孝敬他。
尘藻在一片大伤、七扭八歪以各种奇形怪状的姿势倒着的仙修中找到了一个如顽石耸立的女子。云玉心未受重伤,只是混战中难免土灰沾身,银白纱衣上沾了不少污渍,鬓角也漏出一些不听话的发丝。
尘藻看见她,便走上前恭敬地作揖道:“云阁主,我有东西要交还于你。”他从怀中拿出一张帕子,打开后是巫千见曾赠与她的白玉簪碎片。
云玉心方才还一脸淡然的脸上瞬间就涌上一股即将喷涌而出、肉眼可见的悲痛。她强压着百味交杂的情绪回道:“我与他早已……”她话说一半,便哽咽得不能自己,死死揪着自己腿上的肉,咬紧牙关还是止不住上下打颤。她实在是无法得体地面对这件事,便转身想要离开。
“云阁主。”
尘藻还是将她叫住了,他轻说一声:“失礼了。”便将她的手强硬地掰过来,但尽量让手背的龙鳞不割伤她。他将手中的帕子塞在她手里。
“云阁主,收下吧。”他朝她深作了个揖,“保重,再会。”说完便立刻离开了。
他刚往回走,就见人群中一阵躁动,他浑身一颤,立刻飞身从百人之上越过,回到安蓂玖身边。他脚才刚落地,空中就有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朝他旋转急速飞来,他顺手稳当地接下这“飞来横祸”,还来不及看是什么东西,便先用目光去搜索安蓂玖。见安蓂玖倒是无事,只是人群中倒着一具丢了头的尸体,而且众人的目光也不在那尸体身上,反而是惊恐地盯着他——的手。
尘藻低头一看,手中的东西尚是温热,一枚完好的、苕玺的人头正切割平整地被他捧着。
尘藻:“……”
苕玺的头正汩汩地涌出鲜血,死不瞑目地染黑了他本就脏了的衣袖。另外他手背上的龙鳞也无意中再将这枚品相完整的人头又划花了几道。
尘藻与人头面面相觑:“……”
他有些迷茫地抬起头来纵观一下目前的局面——卷贝正挡在苕玺与杨烈的中间。想必是苕玺要杀杨烈,卷贝出手阻止了。
他将眼神停在杨烈身上,只见杨烈好像哪里不对劲,神色迷糊涣散,竟然直挺挺地就向后倒去了。杨烈本就是跪着,向后倒去时姿势也未变过,呈现出一个十分诡异的场面。
安蓂玖立刻上前查看,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杨烈已经断气了。就在他确定杨烈死去的这一瞬间,苻山会的仙修全部跪下,肃穆而庄严,隔着面纱都能感觉到他们这庞大且汹涌的悲伤。
安蓂玖仔细地查看了杨烈的致命伤口,发现他的胸前竟然有一个细小的深洞,但又比针口粗,不细看也无法发现。但这洞的形状却不是圆形,还有些粗糙,他觉得很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
“这伤口不是刚留下的,恐怕是方才袭击他的那道光。”尘藻看着这个伤口说。
“并非,”卷贝从身后拿出一柄卷刃卷到面目全非的剑,“这是方才袭击他的那柄剑,伤到的只是他的左肩。这个伤口的大小不像是利器,反而像是寻常便得以寻得的发簪之类的东西。杨烈还未审完,恐怕杀他的人是不想他说出一些东西才灭的口。”
尘藻轻“嘶”了声,一低头对上安蓂玖的一抬头,两人互相交换着眼神便立刻知道对方心中所想。
安蓂玖叹了口气,“砚台糕,南风修途,我们走吧。”他起身对卷贝作揖道:“卷门主,我们尚有事情未查明,就先行一步了,剩下的事就烦请你劳心了。”
这时一旁有人站出来指着尘藻道:“你们走可以,刺魂总得留下吧。”
尘藻回头一瞥,当仁不让道:“如今能用刺魂的人只有我不错,但是能够控制刺魂的也依然只有我。”他忽然一挥左手,只见本来空着的左手中立刻多了一把一模一样的的刺魂剑。只是这把刺魂剑颜色更深,更透,大约是利用怨念刺魂的怨气,具象后生出的怨念刺魂剑。尘藻提着剑直指说话之人的下巴,那人被唬得动都不敢再动。
“我若是想造事,即便是没有刺魂剑也无妨。”
“若是仙门到现在还觉得忌惮一个人能力强就理所应当限制消灭,而不反省提升自己,恐怕再有个千家万家都不够灭的。”安蓂玖说完,头也不回地拉着尘藻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