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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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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泰诚的邀约,打着感谢于永义救命恩人的名义,请的是白振赫和珞珈两个人。

    于永义去给珞珈解围,白振赫始终没下车,珞珈出来后被保镖带到了另一台车上,等车开到了地方,才看见从前面车里下来的白振赫。

    监狱里实打实的土皇帝虽然出了院,但腿伤没好,走路还有点瘸,看上去怪可怜的,珞珈熟络地上前扶了一把,嘴上的话可没动作看起来这么友好,“诶,听说你丢警籍,丢工作了?”

    都是跟着于永义往以深棕色为主色调、此刻灯火辉煌的东南亚风格酒店里面走,白振赫厌恶地甩开珞珈的爪子,“消息够灵的。”

    珞珈假情假意的示好被对方当众打脸,自己倒是无所谓,不痛不痒地耸耸肩,只关心自己关心的事情,“你今天过来,是准备跟着郑老大干了吧?”

    白振赫冷飕飕地斜睨了他一眼,不苟言笑地冷哼一声,“跟你有什么关系。”

    酒店最大的包厢门外,正正地并排摆着两个火盆,两个窈窕漂亮的女服务生拿着柚子叶朝他们笑的风情万种,待他们走进,用柚子叶仔仔细细地轻轻拍打他们全身——珞珈知道这边的人有些去晦气的风俗却从来没体验过,一时也有些好奇,跟着白振赫一起从火盆上跨了过去,早就在门里边等着他俩的于永义兴高采烈的拉着二人走到桌边坐下,穿着亚麻色西装,领口系着领结的郑泰诚坐在主位上,意外地倒没什么社团大佬凌厉逼人的架子,反倒是一脸友善笑意看着他们俩,招呼他们落了座,又亲自给他们盛了两碗面——

    “来,再吃碗猪脚面,这晦气就算是去干净了。”

    白振赫这脾气差不多就是快又臭又硬的石头,当初对局长典狱长不会趋炎附势,如今对郑泰诚也不会阿谀奉承,双手接过了面碗,他点点头,算是跟郑泰诚打了招呼,“多谢。”

    “该说谢的人是我,你知道永义对公司来说有多重要……”

    白振赫看了郑老大一眼,直截了当地打断他,“你应该知道,我救他不是为了你。”

    白振赫的老爸当年帮过郑泰诚不少,白振赫跟他的交集虽然不多,但彼此的确很熟悉。郑泰诚知道白振赫是个什么脾气,也不会多跟他计较其他,他愣了一下,旋即大笑起来,“这倒是我自作多情了,哈哈哈,”说着就转向了珞珈,“那我谢一下这位小兄弟,算是理所应当吧?”

    珞珈从进门开始嘴角始终都勾着一点恰到好处的笑意,这会儿闻言微微垂眸,搅合了一下面前的面碗,声音里的笑意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示好,开口却打了个哑谜,“可惜,我也另有所图。”

    ……这倒是奇了。

    郑泰诚多少年没遇见谁当面把他的话当耳旁风了,这会儿一下碰了两个软钉子,难得愕然看了眼于永义,慢慢地靠回了椅背上,脸上笑容不改,只是包厢里所有人都能感觉到,这位七星社的新任社长,身上的气息里似乎多了点说不出一意味儿,淡淡地笑了一声,“这倒有意思了。”

    屋里的温度仿佛莫名其妙低了两度,守在门边的保镖们低眉敛目地把呼吸都放轻了,于永义却不在乎,戳在郑泰诚身边嬉皮笑脸打圆场,“珞珈兄弟图的是财,老大你看我这条命值多少?”

    郑泰诚看他一眼,无奈地挑眉摇摇头,收起了那一点不悦,直截了当地说道:“早知道我刚才就不说你有多重要了,这下想讲价都没的讲了。珞先生,你不妨开个价钱。”

    珞珈瞥了眼于永义,意味深长的目光中飞快滑过了一点算计和贪婪的意思,“这次郑先生成功的当选七星社会长,下面次长的位置,就会空出来,如果没什么意外,应该就是于部长的囊中之物了吧?”

    郑泰诚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不错。”

    “那就是说……于部长现在的位子,也就空出来了。”

    合着手里攥着这救命之恩,不是为了求财,而是在图谋七星社部长的位置。

    这胃口大的简直让人啼笑皆非没法评价,郑泰诚失笑,“珞先生的胃口,未免大了点。”

    珞珈无所畏惧地耸耸肩,“年轻人,总要有点野心不是么?”

    郑泰诚今天答谢他俩的话已经放出来了,珞珈要真咬死了部长的位置不松口,郑泰诚一时半会还真就没办法不应允,可部长的位置何其重要,社团里多少人刀口舔血地卖命都够不着的地位,怎么可能就这么简单随便地给一个来路不明的人?

    于永义本来也没想到珞珈开口竟然就是这个要求,眼珠滴溜一转,拿着筷子没个正行地敲了敲碗,“珞珈兄弟,你这脑子厉害,帮我算个帐。”

    珞珈颔首,“于部长请说。”

    “你救了我一次,我这次救你一次,你说我们算不算,扯平了?”

    于永义问的豪爽直帅,珞珈微微一怔,随即明白过来,苦笑一声,“看起来是这样。”

    于永义松了口气,看向郑泰诚,“大哥,我帮你省了笔钱啊。不过呢,毕竟我们七星社家大业大,做事也不能太小气。珞珈兄弟,你开个价钱吧。”

    珞珈叹了口气,“不要行不行?”

    “嗯,当然行!”于永义咂咂嘴,“不过你可别后悔。”

    “我是因为什么来的堪林西亚,于部长刚才在警察那边也已经知道了。”珞珈敛起的眉眼间有点谦逊顺从的意思,“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于部长要是不嫌弃,能不能赏碗饭吃?”

    垂着眼睛的珞珈没有看到他话刚出口的那一瞬间,于永义与白振赫交换的一个仿佛正中下怀的眼神。

    于永义似乎犹豫一瞬,像是考虑再三,终于松口道:“这样吧,如果你不嫌委屈,就先跟着振赫怎么样?”

    他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就好像是白振赫已经答应加入七星社了一样。

    珞珈不疑有他地松了口气,寒暄道:“怎么会委屈。白先生与于次长情同手足,于次长又是郑会长的心腹。我跟着白先生,算是买了只潜力股。比起短期的收入,我更在乎长期的回报会有多丰厚。”

    如此一来,皆大欢喜。

    郑泰诚大笑起来,“听听,珞先生说话的口气比我还要像一个生意人。”

    于永义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向旁边伸出手,始终站在他身后的小武立即上前给他点了根烟,“话说回来,我真当了次长,部长这个位置才能腾出来,但你们好像都忘了——次长这个位子,是那么容易坐的?”

    “次长这个位子,于部长自然是不二的人选。”于永义话音未落,包厢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豪迈的中年声音突兀地插进来,个子不高却很壮实的中年男人带着两名手下大摇大摆地走进来。

    于永义看见来人就拧了眉毛,常年嬉皮笑脸的眉目为沉,不悦地看了小武一眼,小武也没想到还有郑老大在场,这个邱智元竟然也敢这么堂而皇之地闯进来,面子上挂不住,脸色不愉地快步走到邱智元一行前面,抬手把带头的男人拦住了,“邱部长,这是于部长的私人宴请。”

    邱智元并不把小武放在眼里,目光越过他径自落在郑泰诚身上,“老大,我来见见于部长的救命恩人,表达他们救我兄弟的感谢之情,不算过分吧?”

    小武挡在前面一步不让,黑着脸用眼神询问于永义,于永义摸着他的劳力士表盘幽幽地盯着邱智元半晌,对小武扬了扬下巴。

    小武戒备地让开了路,邱智元不屑地冷笑一声,越过他走上前,目光落在白振赫身上,微笑着伸出右手,“梁兄弟,久仰。”

    跟他不把小武放在眼里差不多,白振赫冷淡地坐在椅子上,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看了郑泰诚一眼,郑泰诚笑着介绍道:“这位是邱智元邱部长,与永义一样,是七星社的得力干将。”

    “……”白振赫这才站起身,与邱智元握了握手,点头致意。从握手到重新落座,从始至终,态度一直不热切也不敌视,没把邱智元当打黑除恶势不两立的违法分子,也没把他当成是未来要在一处共事的新伙伴,始终冷冷淡淡,没什么感情,态度让人挑不出错,但也生不出什么好感。

    坐在旁边的珞珈看着邱智元的手下拉开郑泰诚对面的椅子让老大坐下,始终眼观鼻鼻观心地不动声色,心里却忍不住腹诽,白振赫这个性格,可真是讨厌透了。

    如果不是他“工作需要”,就白振赫这样的货,放在平时,他差不多要一天跟对方打八架。

    总之,就是气场不同,怎么看都不顺眼。

    坐下的邱智元说:“我跟永义可比不了,永义年轻有为,比咱们这些老东西可强多了。当年你刚进七星社的时候,可没有永义的风头盛啊。可惜,我身边的人都不争气,没一个比的过永义的。”

    于永义一边擦着他的大金表,一边瞥向邱智元的手下,意有所指地挤兑人,“老邱,你这话说的太客气了。下面人争不争气,得看大哥做的好不好,对不对?”

    “说的对,怪不得别人。要是我自己争气一点,就不至于在部长的位子上坐了这么久。从你们哥俩儿刚进公司,我就是个部长,到现在,还是个部长,怨不得别人啊。”于永义话里藏着的针,邱智元明着接过来扎在了自己身上,他有心自嘲,说完就仿佛是自己说了个什么有趣的笑话,放声大笑起来,就连于永义也笑的前仰后合,可无论是自嘲的还是笑话人的,两个从来相互看不顺眼的男人眼里分明都没有笑意,一阵“哈哈哈”笑的旁人噤若寒蝉,郑泰诚始终不动声色,屋里站着的保镖下属们一个个屏气凝神大气不敢穿。

    珞珈在诡异的气氛里暗自观察七星社这三个主要人物的关系,白振赫却不耐烦看这场虚情假意的戏,等他们笑够了,笑声一停,他就从桌边站起来告了辞,“时候不早,我先回去了。”

    郑泰诚点头,“也好,永义,你送送振赫。我和邱部长聊几句。”

    于永义示威一样瞥了邱智元一眼,应声站起来,陪着白振赫往外走,珞珈见状连忙也站了起来,亦步亦趋地追着刚认的“大哥”,跟了出去。

    ………………

    …………

    白振赫和珞珈一走,又没了于永义插科打诨,偌大的包房里一下子安静冷清下来,隔着一桌子根本没怎么动过的美食,郑泰诚的保镖跟邱智元带来的手下泾渭分明地站在各自大哥身后,郑泰诚微微收了笑容,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对面男人身上,是带着疑虑的打量,“我和永义前后脚一起出事,你有没有查到什么消息?”

    邱智元不明所以,憨憨地回应,“摆明了是鼎盛合李汉才那条疯狗做的,还有什么可查的。”

    郑泰诚不说话,意味深长的看着邱智元,新社长的目光犹如实质,跟冰凉滑腻的毒蛇缠在身上了似的透着致命的危险,邱智元有些不自在的挪了挪身子,“难道你怀疑我?”

    郑泰诚却摇摇头,轻描淡写地说:“你是老人了,我相信你不会做自毁长城的举动。不过我和永义都出事,最大的受益人就是你。我信你,别人怎么看?”

    “那你的意思是?”

    郑泰诚轻轻叹了口气,有点遗憾又满含宽慰地笑笑,“我在加勒比海投资了一个小岛,不如你最近出去走走,散散心?”

    这是要把他发配边疆呢。

    邱智元心里明白他们这新社长脑子里打的是什么如意算盘,但此时此地不好发作,他同样别有深意的眸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郑泰诚,而郑泰诚也面不改色地看着他,半晌之后,邱智元长叹一气,站起身,豁出去了似的,落寞地笑着点了点头,“好,好。我知道了。”

    说着转身大步离开,满脸敬重和寥落的苦笑在转头之际,尽数化成了含着杀意的森森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