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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余笙的世界观里,钱是万能的,可以解决所有的问题。
倒是没想到沈献溪这么照顾她,和郝烟商量好了给她赚钱的机会。
她的第六感真的准。
没有什么感激,只有心寒。余笙听完魏霞的叙述,一言不发的就去找她的主治医生,问了下手术要花多少钱,听了价钱以后,对于余笙来说,前一阵子的那本小说算是白写了。
医生问道:“你是魏女士的……?”
“她是我后妈。”
这样的家庭关系确实有些微妙,医生接下来只是说了些手术的日期还有术后要注意的事情,余笙听完点点头,心里想着魏霞接下来的安排。
她是不愿意和魏霞再有什么联系的,然而已经来到了医院,看到魏霞颤巍巍的吃饭还是于心不忍,她走出医院的时候路过一个便利店,想了想还是进去买了面包饼干和牛奶之类的,算是让她三餐之外的时候饿了可以吃一吃。
她将东西都交给了护士,并没有再次踏入病房。
回去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也是因为余笙从地铁上一直坐到终点站,又坐回来。
思绪有些杂乱,一会是想象中的郝烟在知晓了她的家庭情况后突然好心起来,给她工作的机会,并且贴近她的理想;一会是魏霞刚嫁给父亲的时候,还算是对余笙比较好,每天嘘寒问暖的,但是时间久了,她便没有那个耐心了,像是童话故事里的后母一样,揭开了伪善的面具,苛责打骂都是家常便饭。
其实仔细想想,也是因为那一年父亲在工地出了差错,余笙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只知道那个暑假她被送回了老家,原因是天天堵在家门口的人给她和魏霞带来了很大的困扰,嚷着赔钱负责之类的,半夜上厕所的时候还能看到魏霞和父亲在房间里商量着什么。
魏霞的赌瘾就是在那之后有的,她觉得要来钱快还是得去走捷径,太过相信运气的人往往只会将余生的运气赠予他人罢了。所以就是输,一直在输,父亲则是学起了过世的母亲,开始酗酒,说话也总是阴阳怪气的,对待余笙也更加不上心,直到他得了病,去世以后,余笙都还在恍惚,他是真的死了吗?
末班车以后,余笙慢悠悠的走出地铁站,而后便听到路边一辆车的喇叭声,车灯有些刺眼,余笙定睛一看,是沈献溪的车。
他沉着脸从车上下来,手里还攥着手机,长腿大迈,几步就开到余笙面前,醇厚的声音里藏不住的焦急:“你怎么不接电话?”
余笙掏出手机发现黑了屏打不开,后知后觉道:“没电了,自动关机了。”
沈献溪深吸了一口气,手机举在耳边,低声抱歉的说道:“不好意思,人找到了……嗯,麻烦你们了,谢谢。”
说完挂掉电话,黑色的眸子就像是黑洞一样深不可测,余笙低下头,没有问怎么回事,而是说道:“我饿了。”
她上了车,自顾自的系上安全带,然后说道:“我想吃安井街的那家鸭血粉丝汤。”
沈献溪狐疑的看了眼神色冷淡的余笙,还是启动了车子,没行几百米,他还是开了口:“余笙,你在生什么气?”
上一次余笙和他闹别扭,是在日本的时候得知了郝烟和他曾经结过婚,但那是爆发的。而这次,她面无表情,眼睛里有碎了的光,却不打算让他拾起。
余笙在地铁上想了很多,有想过不能因为这个对沈献溪发火,所以她克制着自己的怨气,但是当沈献溪不明所以的问出来的时候,她只觉得孤独。
她冷笑了一声:“献溪,你和郝烟真的没有联系过吗?”
“你这么问,就是已经知道了。”沈献溪的手握紧方向盘,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他有些控制不住余笙的情绪了。
余笙观察着沈献溪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并没有要多做些解释的样子。
她突然开始扒拉着车座前面的暗格,找到数据线,开始给手机充电,嘴上说着:“我得打个电话给编辑,跟她要剧作部门负责人的联系方式,我得接受这个工作。”
宽阔的马路上没有什么车辆,已经是半夜十一点多了,沈献溪将车停在路边,拧着眉说道:“现在是半夜,你打电话过去是打扰,明天再说吧。”
余笙不理会他,手机屏幕亮了,闪着光在充电。她点开通讯录,沈献溪见状直接将手机拿了过来,扔在了后座,手机震动了下,又关了机。
余笙仰着头瞪他:“你这是做什么?”
沈献溪的下颌紧绷,无奈却又温柔的揉了揉余笙的脑袋,低声道:“我知道了,你是在生我的气,我对你撒了谎。可是余笙,这件事的选择权还是在于你,我只是觉得这个机会很不错,所以接受了郝烟的提议。”
余笙笑了笑,笑容很是凄凉:“因为我会很缺钱,因为我后妈欠了一堆高利贷,现在又躺在医院里……她是觉得我会是你的负担,所以好心来帮我就是在帮你,还真是善解人意的贤妻啊,哦,现在她已经不是你妻子了,我又给忘了。”
如愿以偿的,她看到沈献溪眼中的惊讶,复而又转为沉寂。
余笙觉得很是痛快,献溪一定没想到她还会这样张口咬人,不是猫咪,就是一只猛虎。
“我没有想到,你是这样想的。”沈献溪侧过脸,不去看余笙,思索了一会道,“是我没有站在你的角度想这件事。”
在一片寂静里,余笙倾身搂住沈献溪,她将脸埋在他的胸膛里,哭出声来:“献溪……我现在很难受……对不起……”
余笙后来冷静下来想明白,其实至始至终,男人的重点放在了结果,女人的重点放在了态度。即便沈献溪已经很小心的保护起余笙自尊来,可是余笙在意的,一直都是沈献溪是不是和她一条线上。
好幼稚。
可是余笙第一次发现,两个人的感情其实可以这么脆弱。
安井街的鸭血粉丝汤店早就关门了,隔壁的兰州拉面倒是还开着,余笙走进去点了一份新疆燃面,然后顶着红红的眼睛问沈献溪:“你吃什么?”
“一份牛肉拉面吧。”他其实不饿,但是看着余笙吃东西,担心余笙会吃的有压力,所以选择陪她一块吃。
“嗯,老板,再要一份牛肉拉面……再加一盘牛肉。”
老板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说道:“好的。”
余笙坐下来,冲着沈献溪笑了笑:“看来是正宗兰州拉面。”
哭泣以后的平静还是让沈献溪在意,他看着余笙,说道:“后天的手术,你去吗?”
余笙揪着手里的餐巾纸纠结了一会儿说道:“我想去的,但是我怕魏霞得寸进尺,然后榜上我……我不想和她有过多的牵扯。”
沈献溪听了,道:“那我陪你一起去,你和她把话说清楚。”
“我有点讨厌我自己,明明不想和她有牵扯,还给她付医药费、手术费,可就是过不去心里的这道坎。”
“那就试着接受它。”
“嗯。”
老板将两个人的面条端上来,余笙夹了一筷子就开始吃,沈献溪递了一张纸给她说道:“烫,你慢点。”
余笙冲他笑,又吃了两口,说道:“献溪,工作的事,你帮我回绝掉郝烟吧,既然是她找的你,那也该你和她说清楚。”
“听你的。”
余笙吃的燃面有些噎,沈献溪将碗推在她面前:“喝点汤。”
结账的时候,老板娘戴着头巾,五官格外的立挺,笑着说道:“真是般配的一对,小俩口是闹别扭了又和好了,然后饿了来吃夜宵的吧?哈哈。”
余笙脸有些红,小声道:“不是小两口呢……”
老板娘道:“迟早的事了。”
沈献溪若有所思的牵过余笙的手,走出拉面店才淡淡开口道:“你闹一次别扭,我就紧张一次。”
“紧张什么?”他也会紧张吗?
“怕你开口说分手。”
余笙不自然的笑:“你还会想到那一步啊。”
在那一刻,余笙只觉得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