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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心修炼的日子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已到了冬天。
蓬莱岛四季分明,比起中原内陆地区多一分来自海洋的温润湿气,所以冬季更暖和一些、夏季更凉爽一些,气候十分舒适宜人。蓬莱岛的冬季很少下雪,也少有刺骨的寒凉,修习生们只需在统一制服外加一件褂子御寒即可,所以学园没有做冬季额外的制服。
杨时雨今年已经快12岁了,见祖母还给备了一件大红色的褂子,觉得这喜气洋洋的颜色穿起来还像个小娃娃过新年一样,有点难为情,就不肯穿;早餐时候祖母见孙女还单穿着纯白道袍制服,是又气又急,说这都已经入冬了、山上还这样凉,可别害了伤风,让她赶紧回屋把褂子穿上。祖孙俩难得闹了一会别扭,最后还是以杨时雨的妥协告终,但她仍然坚持换一件,于是祖母赶忙翻出了一件她母亲当年的雾蓝色的褂子,素净淡雅,虽然制式旧了但保存得还是非常好,加之杨时雨这两年也开始拔个长高了,已然能合身穿上。
“防御术,顾名思义,便是御风术体系内偏被动的术法类型。之前各位学习的,都是偏主动的术法,讲究的是控制、驾驭、输出;防御术则反过来,讲究防守、抵抗、保护。学好防御之术,与学好御物之术同样重要,且防御术更难掌握,修炼起来也更复杂。”
今日的课程是第一次开始学习防御术,柳莺莺展开手中的画卷,用绘画示意的方法,讲解了一些防御术常用的招式和原理。
听罢,李秋阳忍不住提问道:“柳先生,这防御术听来听去都是教我们怎么挨打不受伤,听起来就不怎么厉害的样子。是不是强的人都练攻击型的御风术,弱的人才练防御术?”
柳莺莺摇摇头,说道:“《道德经》第七十六章,还记得吗?背一背。”
林成峰在旁小声提醒道:“咳咳,坚强者死之徒……”李秋阳赶紧答道:“故坚强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啥来着,嗯……强大处下,柔弱处上。先生。”说罢,自己也觉得刚才的发言不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柳莺莺说道:“各位修习生应时刻谨记,修炼术法是体悟道法的补充,道法才是术法之本。且须知,术法从来不是为了攻击和伤人,只是为了让修炼者更好地悟道。再者,上善若水,水乃天下至柔、而柔弱胜刚强。防御术也一样,只要修炼得足够好,也能以柔克刚。先贤中多有防御术之集大成者,他们同样也是伟大的御风者,譬如……”
柳莺莺顿了顿,看向杨时雨,才发现她今日穿着的是一件柳云知昔日的外褂,欣慰一笑:可能,这便是传承和缘分吧。
“譬如什么,先生?”李秋阳追问道。
柳莺莺回过神,坚定地说道:“譬如这培风戒的上一任传人,我十分尊重的前辈,柳云知。她便是十分精通于防御术的御风者。当然再之前,譬如杨海生先生,也是集防御术之大成者。”
杨时雨猛然听到母亲的名字,记笔记的手一顿,微微颤抖了一下。她不知,娘亲原来擅长防御术……于是她默默记录下:柳云知,精通防御术,这八个字。杨时雨从小对娘亲的了解实在是太少了,但每次爹爹提起娘亲都十分伤怀,他不主动回忆的时候,杨时雨也不愿去撕开父亲心上的伤口。
让杨时雨回过神来的还是从叶组传来的一阵掌声,因为陶学长的防御术修炼得好,所以燕叶原、赵虎和贺明宇三个男生都给她鼓掌,袁小梦也跟着起哄道:“精通防御术的,还有我们亲爱的陶学长!”弄得陶幺幺不禁脸红,忙说:“不敢不敢,比起柳前辈还有先贤先祖们差距还是甚远,甚远。”
柳莺莺道:“各组分开自由练习吧。切记,初学者把握不好力道,所以今日尚不可互相练习,必须由学长进攻、二阶修习生们防御,进行简单的对抗练习。若学长觉得有把握后,明后天的自习课可改为互相训练,但也必须在学长的监督指导下进行。凡事安全为第一要务。”
“谨遵先生教诲。”二阶修习生与三位学长齐声回复道。
“小雨,我们赶紧开始吧?”叶晴月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杨时雨便说让他们先开始,自己的笔记还有一些没有记完。叶晴月便赶紧招呼柳如风开始训练。
杨时雨一边描摹着刚刚画卷上的图样,一面想着,这便是母亲精通的、擅长的术法吗?她是否也曾像这图里一样,这样修炼过?而她却是今日才知,觉得自己身为女儿着实不够合格……想着想着,眼眶竟有些微红。柳莺莺见杨时雨没有第一时间投入练习,便担心自己突然提起她亡母的事惹她伤怀,自之前起就在关注杨时雨的表情变化,于是在此时轻拍她的后背,故意说道:“这图样描得不对,尤其这右手的手势,应做环抱、而不是前屈。”
杨时雨赶紧眨眨眼,将眼泪憋回去,抬头看着柳莺莺的眼睛,问道:“柳姨,您能多给我讲讲我娘的事情吗?”说罢突然又觉得不对,一时情急竟忘了此刻自己是学园的修习生、而柳莺莺是自己的导师,于是赶紧改口道:“额……柳先生,能再多请教一些柳……柳云知……前辈的故事吗?”杨时雨自己说到了母亲的名字,还是一不小心破防了,虽然很小声,但仍然听得出声线在颤抖,似乎下一秒就要落下泪来。
叶晴月、林成峰和柳如风正在专心练习,李秋阳却从之前就发现了杨时雨的心绪不太稳定,所以虽然装作在记笔记,但余光一直在注意着她。李秋阳听罢此段,也是大受震撼,差点没握住笔,只能强装镇定。“天哪,那位柳云知前辈,竟是她的母亲……而且……听着意思是……是已故了吗?我竟不知,小雨的身世还有这诸般曲折……”李秋阳的笔早已不再记录,只是怔怔地望着本子、捏着笔,听着柳莺莺和杨时雨二人的小声对话。
柳莺莺听到杨时雨这样说,一时竟觉得有些心痛,也有些内疚;但又觉得杨时雨亡母的故事还是等杨修大哥哪日释怀了、哪日再讲予女儿听更为合适,自己不可越俎代庖。况且现在是在课上,也无法说那些生平故事和细节,柳莺莺就想着若杨时雨想更了解母亲,下次再找更好的机会给她说。如此想定,她便继续拿捏出“柳先生”的态度来,说道:“你看你画的这几式啊,就比如这一式‘合抱之木’,柳云知前辈便使得很好。可别小看了这一式,演化到高阶的防御术还有更厉害的、更强的招式,等高阶防御术的导师燕希言先生会再继续教导你们。”
杨时雨点了点头,继续修改记录。柳莺莺见一旁的李秋阳已经拿着笔记本神情呆滞了好一会,便在他眼前晃了晃引他回过神,说道:“你们二位也加入练习吧,防御术理解起来颇费些功夫,更要勤加修炼。”
看见杨时雨和李秋阳也过来加入了训练,柳如风便对叶晴月和林成峰说道:“你们二位将刚刚我提出的问题,再好好思考一下,也去一旁做一做讨论,但不可互相练习。”
柳如风见杨时雨的眼眶微红,猜想是刚刚柳莺莺提到了柳云知的事让她心里可能有点不舒服,便想着先让她专心投入训练忘了这些,于是说道:“这室内逼仄,我们不如去外面练?虽然有点冷,但院内环境开阔,施展得开。”叶晴月在一旁听到,赶忙说:“那我们也出去,一起出去吧!”
东厢院内植有几株梅花,近处有一株宫粉梅、一株腊梅。柳如风带着雨组四人来到宫粉梅下,淡淡的红梅映着杨时雨的蓝衫,好似为她素雅清冷的衣衫点缀了一点欢快的颜色,但看她的表情却还没有愉悦起来。柳如风轻轻叹了口气,拈起一朵宫粉,说道:“小雨,我们开始吧。我会用大约二分力道推这梅花,你选用任何一种你舒适的招式进行抵挡,不拘于招式,先尝试体会一下防御术的感觉。”杨时雨点点头。
于是柳如风右手一拂,红梅便悬停在半空中,缓缓向杨时雨的方向推过去。杨时雨回忆起刚刚笔记中修正的“合抱之木”的姿势,双手环抱、似隔空抱住一棵树木于胸前。她发觉自身劲力自掌心推至胸前,似乎并未往外延伸,便觉得方法不对。杨时雨沉思道:过往都是御风于物,体物之道;此次要反其道而行之,是否就应该将自己作为“一物”,以灵气来驾驭自己?不知这样是否能将原先外放的灵气聚拢?
杨时雨心里这样想着,手中动作并无变化,周身灵气却自发向内聚拢、在双臂环抱处形成了一个“风球”。叶、李、林从未见过此情形,不由发出一小声惊呼;别说他们三人,杨时雨也没见过,但她出于本能一般,就觉得这方法是对的,便再集中精神、集中灵气,将风球往前推进了一些,刚好抵住了柳如风推过来的红梅。二人的力道,使得一朵小小红梅在二人中间取得了微妙的平衡,缓缓顺时针旋转起来,好似一位粉裙少女在翩翩起舞;而二人周身搅起的风力,又催得枝头几朵本就盛放到快凋零的宫粉,片片凋落下来。
众芳摇落,粉蝶如飞;宫粉梅本就如少女粉黛,如今随风摇落,挥洒满园,若不是这冬日院内肃杀,此情此景颇有春日桃花雨的风情,甚是好看,引得教室里的同学们也跑出来围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