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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四阶后,因往来通勤可以驾鹤,节约了不少时间,李秋阳便每天回家住了;爷爷年纪大了,身体不太好,也多点时间可以在家陪陪老人家。
这日中午,李母发现儿子不知道在厨房捣鼓一些什么,便过去帮忙,看这阵仗,又是杀鸡又是揉面又是炖汤,忙得很。李母先问:“一般中午你也不回来,今日是下午没课吗?”李秋阳不搭腔,回问道:“娘总说鸡汤最是滋补,你看看我这,比平常做的鸡汤里多放了些药材进去,做法对是不对?”李母掀开锅一瞧,忙道:“哟,你这是熬药呢还是炖汤呢?药材放得也太多了,还是我来吧。”
“这是给哪个姑娘做的吧?”李母打开药材包,枸杞、黄芪、当归、党参,都是滋补气血的组合,笑得合不拢嘴,一面帮儿子挑拣正确的剂量、包好了又重新放回锅里,一面往锅里勾兑了正确的水量。李秋阳也不像小时候那般害羞了,大方地承认说,看杨时雨最近一有时间就泡无涯阁看书,饭也不好好吃,她身体不太好,得补一补。李母又说,杨家小姐上次生病是三五个月前的事情了,早就补好了吧?李秋阳又说,最近看她修炼很是勤奋,肯定伤身体;今日散了早课又直接去了无涯阁,定是没吃午饭,要给她送点过去。
有母亲帮忙把关鸡汤质量,肯定好喝,李秋阳就专心用鸡胸肉的部分做了鸡丝面,与鸡汤一并放好,带去无涯阁给杨时雨。杨时雨好不容易得了柳湛的特许,准看前两个书柜里原先开放给三四阶修习生的术法理论,但不许外借、只能在无涯阁内看,所以她很珍惜这个机会,每天一有时间就去无涯阁四楼。柳湛还说:“你的道法修炼也不能荒废,明年初有春选,刚好提前让大鲲剑看一看;若能提前突破‘无我’之境,后面的第三个书柜,包括锁在园长处的秘术卷也不是不可以看。不过那些风险较高,到时候我得看看是让燕先生还是我亲自来指导你,就不能让你一个人自学了。”柳湛最懂变通,他不是不明白因材施教的道理,也一向觉得之前学园为了火灾意外有些“矫枉过正”;但他也明白所谓教育理念是为了让大多数人获得正确的价值导向,而不能迁就照顾少部分人——所以他并没有再度改革修正的打算,同时也愿意在安全范围内为了杨时雨开个后门。
李秋阳来的时候,杨时雨正在四楼靠窗的位置打坐。她已经看完了锁了一部分在书架内、原先没看全的杨巽手稿,基本上明白了渺渺所说的杨巽的术法体系的全貌,也更钦佩杨巽的奇思妙想和磅礴大气——果然是能创一脉的一代宗师,气度修为与旁人自是不同。在他自创的一些高阶术法修炼方式的帮助下,确实能更好更快地将道法修炼到“无我之境”,杨时雨觉得自己离最后一步应该不远了。
李秋阳看她如此沉迷修炼,脸色不太好的样子,气她又不顾惜自己的身体。
“喂,组长,起来吃饭了。”杨时雨听到了李秋阳的声音,睁眼看到他摆着一副没好气的脸色,张罗着把鸡汤和鸡丝面拿出来。“好香啊……”杨时雨赶紧喝了一口,已近未正,她才发现自己确实是有点饿了,“大阳你这手艺又进步了,好好吃。”
李秋阳没好气地冷哼一声:“我说组长,你这每天不是上四阶的课,就是去二阶给人当学长,零碎的时间本该好好吃饭休息,又跑来这里看书打坐。这身体能吃得消吗?要是又病倒了可怎么办?”
杨时雨故意岔开话题:“我早都不是你组长了。你怎么没跟小月一样,叫我小雨?”李秋阳:“那我叫你小雨,你能每天好好吃饭吗?还有你这脸色这么差,是不是晚上也没好好睡觉?你这样,你祖母、你父亲不会担心吗?”
杨时雨已经把一大碗鸡汤都喝完了,又吃起了鸡丝面,边吃边回着:“大阳,你这几天可比我奶奶都唠叨了……我承认,确实牺牲了点睡眠时间,怪不得之前二阶的时候看如风哥哥也总是有些疲惫的样子,原来是这样……”
李秋阳才发现,杨时雨头发上落了一片银杏黄叶,想着定是路过无涯阁外银杏树的时候落上的,便顺手取了下来。杨时雨不想再听他念叨自己,便开始信口跑马车:“你知道银杏叶和白果都是药材吗?叶片可以活血化瘀,白果可以润肺止咳。还有就是,我可喜欢银杏叶的形状,这可是我今日的头饰。”李秋阳便说:“那我改日还你一个,这片归我了。”于是几日后,杨时雨再度被“投喂”午饭的时候,拿到了一支银杏木雕的发簪,簪头是两片重叠的银杏叶的形状,刀法稚嫩、一看就是自己做的,但他还努力地刻出了叶片的纹路——李秋阳说,自己的木工活肯定不如杨时雨好,但拿了一片还她两片,请她收下。“银杏木这股药材味我是没办法了,晾了两天还封了蜡,还是有……不过小雨喜欢药材,应该不会在意吧?”李秋阳又追问道。杨时雨笑笑:“不会,我很喜欢。谢谢大阳。”
冬日里,杨时雨已经读完这两个书柜所有在架的手札、传记、笔记、手抄翻录,在整理时间线的时候,发现遗失的几本大概是在杨巽到杨海生之间的几位资深的御风者关于控制术演化的书籍。她想起了早先炼丹方术盛行的时候,还有中原内陆的皇帝派人出海寻找长生不老药的事情;她幼时在奶奶的众多睡前故事里听过这段,说蓬莱岛外海域地形复杂,早年间驾船技术没那么发达的时候很不容易靠近,否则当年那个叫徐福的道士真有可能找过来,可惜蓬莱岛也没有长生不老药这种东西。倒是那个年代的御风者们从炼丹方术中得到了启发,演化出了一些用御风术控制元素的术法,之后的几百年间,对于金、木、水、火、土各有所长的前辈们又将其各自演化和发展,到杨海生的时期又进一步将一些危险的术法废止,形成既有力量、又相对安全的控制术体系。杨时雨叹了叹气,想到可能杜若海前辈并未仔细阅读到这些吧。
杨时雨现下更加明白了父亲时常教导的“善恶乃是选择”,于术法一道更是如此,越强大的能力、在品行不正的人身上就越危险——或许杨海生先生及同时代的御风者,正是基于此,才将一些强大而危险的术法废止,防患于未然;而十几年前学园教学体系改革的时候,也是基于此,才更加重视品德教学和道法修养吧。
来年春天,柳湛果然提前几天从程家请来了大鲲剑,也让杨时雨择了个无人的时间去静虚堂,杨时雨便将这套理论和自己这半年多来修炼的体悟,原原本本告诉了渺渺,希望她也能放下成见,理解前辈们的用心良苦。
渺渺还是那般傲慢,回嘴说:“小丫头片子,‘无我’之境没破,歪门邪道倒是一套一套的。我干嘛要管你们那些弯弯绕?怪不得近几十年来苗子越来越差,一代不如一代,一个个傻了吧唧的,白瞎了我主人的大志。我只说一点,如果学园不教,会高级术法的人迟早会越来越少,以后也就没有了能教高级术法的老师,那学生就更差劲了,你想想,是也不是?还说什么柳湛那个傻小子最开明、懂变通,我看他也是一窍不通!”
杨时雨一想,好像也有道理,不能构成这样的恶性循环,似乎得再找个机会与柳湛说一说,看看未来如何再改良一下教学体系才能更好。渺渺冷哼一声,默默不语。
杨时雨想到了“立规矩”这茬子事情,便说:“渺渺,好渺渺,我们商量个事情,好不好?以后,就像这样,我刚刚自己想的那段,你一定也知道,但我不说、你就当不知,可好?我们互相保留一点空间?”渺渺回说:“这话杨海生那小子也跟我说过,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你现在还不配,小丫头,本事没有、麻烦还挺多,先给我成了高级御风者,再说这空不空间的事情吧。”
于是杨时雨去与柳湛回话,说无我之境还没成,无意占用导师们的时间和资源,秘术目前还不配学,自己先回去好好修炼道法。
自从没了“要准备提前检查”这层关隘,杨时雨发现整个人都从容了起来——原来这小半年来她有些急于求成了,在各种高阶术法上兜了一圈,结果反而欲速则不达;现在回到原路上,只觉道途坦荡而光明。她又想起多年前与柳如风聊过的,修炼终是个人修个人的道法,虽会遇上支路、却不会毫无所获;她这一年来所学所悟所感,都成为了她自身道法的一部分,曾经有过一个小小的执念,又最终放下了这个执念。
一年后,迎来四阶大考。考核需通过高阶术法考试,和至少一门选修课老师给出“合格”的判定,还需大鲲剑协助量裁。高阶术法考试不比前几年年度小考或阶段考核,有五位学园导师和园长在现场同时判定,需所有人都给出“通过”方可。这五人中,有人擅长御物术、有人擅长防御术、有人擅长乘风术,有人擅长理论引导,也有人擅长风力与风级判定,各自从自身专业的角度给出意见,园长则从综合水平方面下判定。本届七人中,选修课各自通过,但术法考试仅有三人通过,大鲲剑量裁则仅有杨时雨一人通过。
渺渺知今日场面严肃,未出来与杨时雨闲聊,反倒是杨时雨有些不习惯,心想你除了会损人骂人之外原来还是会好好干活的。
“丫头,嘴上给我放尊敬些。”
“对不起前辈。不过我能问问为何柳如云和燕叶原没过吗?”
“不为什么,无我之境没到。这很正常,本就不是件容易的事,否则为何当年列御寇花了九年,厉害如我主人也花了九年?”
“那我……”
“你也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出岛去好好修炼,少作死,活着回来。等你成为高级御风者的那天,或许我心情好,可以给你说说你娘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