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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白若辱,大方无隅,大器晚成。——《老子·道德经》
杨时雨回过头,看凌一舟手上拿了一个很精致的小木盒,上面的装饰工艺精湛,甚至表面还镶嵌着贝母——她在天工课上学过,这个工艺叫螺钿,是很精细高深的技法,看来盒中无论装着什么,一定都相当珍贵。
杨时雨想起谢依嗤之以鼻的柏青子获取这些秘宝的方式,便问道:“凌大哥,你看看密室内物什,还有哪些是他柏青子巧取豪夺的别人门派之物?随便说一个已经被灭的但是还有遗孤在的门派,我待会出去冒用一下名头。”没想到凌一舟听到“遗孤”二字,拿着螺钿漆盒的手里下意识地使了使劲,微微有些颤抖。杨时雨一想,“不好……这一不小心是戳着人家心里的痛处了”,赶紧胡乱拿起一本剑谱,对着名字念道:“那这……《清风剑谱》,这清风剑派,现在还有人在吗?”
“快,你们三个先上去看看,我去文澜阁那边请二师兄过来。”外面听声音是又来了几个人。
听见声音,凌一舟才回过神来,回答道:“清风剑派十余年前已经被灭门了,传闻是有个孤儿尚在人世,不知是真是假;据说被家仆护送出逃,男女不祥。”杨时雨听罢,将剑谱揣在怀中,跟凌一舟嘱咐道,让他从后门出去,走最近的小路去林中与白灵汇合,等她回来。凌一舟收好漆盒,又想起回头嘱咐一句:“不要硬碰,万事小心。”杨时雨莞尔一笑:“放心吧,小意思。”
杭州城,祥云阁。
杨夏青领着李秋阳上门,因此处是城中一家不大不小的分店,故伯父与父亲都不在此,杨夏青反而更放得开手脚。杨百山对杭州、湖州的治理方法与杨百川不同,他没有派自己的儿女下场,而是请了几位专门的掌柜,分别经营茶楼、典当行、酒楼,杭州城内有十余家祥云记的店铺,便有十余位掌柜,分别向他汇报。此处祥云阁的掌柜姓钱,因缘巧合在杭州杨府见过杨夏青几面,所以认得她,唤她一声“夏青二小姐”,虽然知道她不像她姐姐冬青那般管事,但毕竟也是杨家人,所以对她也是毕恭毕敬的。
“钱掌柜,这位是李秋阳李少侠,蓬莱杨家后人的朋友。他们要打探海风派的消息,尤其是掌门是谁,你把这边鸿雁局掌握的线索都汇总过来看看。”杨夏青在内堂坐下,端出了杨家小姐的派头,跟掌柜和小二吩咐道。李秋阳从怀中掏出杨时雨刚刚在成衣店交给他的“祥云仙鹤”的黄玉挂坠,又补了一句说“不止掌门姓名,最好还要打听下门派发家史,多谢了”,钱掌柜见李秋阳一身华贵衣衫、人又长得高大英俊,必是名门后人无疑,赶忙毕恭毕敬双手接过挂坠,确认是杨家信物无疑,便连连点头,下去办事。
杨夏青坐在堂上,一副小姐巡店的架势,舒适惬意,一边喝茶、一边吃吃果子。李秋阳则是浑身不自在——一来他没穿过这种束手束脚的华贵衣衫,觉得像装进了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套子里面;二来他总觉得刚刚钱掌柜看他的眼神,必是误会了什么,没时间也懒得解释,却觉得心里不太舒服;三来他觉得刚刚杨时雨的表现很奇怪,放着大好的祥云阁线索不要,非说自己有别的事情要办,出蓬莱以来他就一路跟着杨时雨,所有信息都是透明分享的,他怎么不知她啥时候还有另一条线索可以跟了?
杨夏青见李秋阳低头看着自己的衣衫,便调侃道:“还真是人靠衣裳马靠鞍,钱掌柜这样一天到晚见识各种牛鬼蛇神的茶楼掌柜,竟也有被这外貌所惑的一天。他必以为你是什么府邸的贵公子,而不知你李少侠的本来面目呢。”李秋阳无心跟她打趣,回道:“我们待会拿了线索就回去吧,我有点担心小雨,不知她去处理什么事。晚上反正要交换线索,正好问问她。”杨夏青“哦”的一声,嘟嘟嘴,心想李秋阳心里果然满是杨时雨。
西湖孤山,隐山阁。
阁外已聚集了七八位就近赶来的孤山派弟子,他们看见阁门开启,走出一位翩翩美少年,一袭白衣青衫,玉簪束发,虽用白纱遮着面,仍能看出俊美无双的气质。“你不是那日前来偷盗的玉面飞贼,你是谁,速速报上名来。”一位孤山派弟子鼓起勇气问道。杨时雨心想,一定是刚刚提到的“二师兄”还未赶来,现场这几人群龙无首,没个拿主意的人,所以才只敢在门口虚张声势,也不敢攻入阁内,也不敢贸然与她起冲突。
“在下无名小辈,虚名不足挂齿,只是来取回我清风剑派遗物。”杨时雨刻意模拟男声说话,并从怀中掏出《清风剑谱》。
孤山弟子看着这接连几天,连着几人入隐阁、闯密室,竟如入无人之境,觉得面子上实在挂不住——反正掌门出关了也是难逃惩戒,不如现在拼一拼,说不定还能夺回失物,便互相使了使眼色,喝道:“小贼,放下剑谱,饶你不死,不然,休想活着走出孤山派!”他们仗着自己这边有八人,对面只是孤身一人的小个子少年,也不顾什么江湖道义,八人一起拔了剑就往上冲。
杨时雨此前其实从未用术法真正与江湖人士真刀真枪地比试过,现在看这一切都觉得新奇有趣——她之前练习的御物术大多是“死物”,到高阶课程里才有活物,而今天一个个朝着她奔来的都是挥舞着剑的活人——她看着第一个冲过来的孤山派弟子,他周身因跑动而起的风,他的剑刺了过来,剑身周围也自带因挥动而产生的风,俗称“剑气”。杨时雨闭上眼,左手放在后背未动,右臂缓缓抬起,右手顺势旋转,她给这招取名叫“气凝神滞”,那名挥着剑跑动的孤山弟子的动作便像是放慢动作一样,保持原姿势慢了下来——他吃惊地看着自己,他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场面,本来只是跃起、直刺、落地,一气呵成的简单动作,结果他跃起的身体好像是漂浮在了空中,直直刺过去的剑,放慢动作刺到少年的脸前时,她睁开眼,一双美目炯炯有神,从背后伸出左手,做了一个兰花指,中指在他的剑上弹了一下,他的剑便脱离了原先使剑的轨道。然后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慢动作好像突然结束了,他的身体回归了正常的速度,往右侧重重摔了过去。
后面几人没有他动作这么快,见此诡异情境,均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他落败后,又彼此使了一个颜色,三人站成一排,同时举起剑,分别往杨时雨的头、胸、腿三处刺将过去。杨时雨这次则换了一个方式,众人只见她双手抱圆,先伸向前、再往右侧一撤,她给这招取名叫“隔空取物”,那三名孤山弟子突然手中一空——他们手中的剑不知何时被一阵风夺了过去,杨时雨右手一收,整整齐齐将三把剑拿在手里。她的手小,有点拿不下三把,便一使劲将三把剑整整齐齐插在地上。
看着前面四人纷纷折戟,身后四人已是不敢上前,正值此时,他们的二师兄带着一众弟子赶到了隐山阁前,恰巧目睹了三名弟子被夺剑的一幕。孤山派二弟子名叫夏文晋,败下阵来的四人纷纷退到他身后,红着脸喊道“师兄”,一人简单交代了一下前因。夏文晋拱拱手道:“阁下自称来自清风剑派,使的却不是清风剑法。不知阁下究竟姓甚名谁,与清风剑派又有何渊源?与我孤山派又有何仇怨?”杨时雨一看对方来的人多了,自己也耍够了,而且明确了“垂天”并不在孤山密室的事实,也差不多该走了,便故意含糊其辞地说:“在下与贵派并无仇怨,却还是要劝一句,请诸位带话给贵派掌门柏青子,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那些有违君子之道的藏品,还是尽早还给别人为好。非吾多管闲事,将来自有天惩。”一语说罢,杨时雨双手背在身后,一跃而起,以乘风术御己,翩然飘上隐山阁顶,又一跃向西北方小树林而去。
夏文晋拦下弟子,说了句“别追了”,心里却在打鼓:“早听说清风剑派已经灭门了,难道尚有遗孤的传闻是真的?而且这小子使的这……难道他是蓬莱仙人?所以这遗孤竟不是退隐江湖,而是跑到东海之外避世去了?”
是夜,杭州城郊旅店。
“阿阳,明天我们住到城里去吧?今日我与钱掌柜也说了,咱们在此处反正也无特别的事,进城住不是舒服很多嘛?”杨夏青陪着李秋阳在旅店大堂等人,百无聊赖。李秋阳随口应着“好”,心里想着已近亥时,杨时雨还未回来,不知是否遇到了什么危险?他有些焦急,在大堂里踱来踱去。突然,他听到后院传来了翅膀扑腾的声音,他赶紧三步并两步往后院跑去,正好看见杨时雨送走白灵的一幕。
“小雨,怎么这么晚?让我看看,有哪里受伤了吗?”李秋阳有一肚子问题想问,你去哪儿了、干什么去了、为什么跟凌一舟一起回来……但话到嘴边,还是只心系杨时雨的平安,其他都不重要。
“哎,别看了,我没事儿。你在祥云问到海风派的消息了吗?走,我们去房里说。”杨时雨拍了拍李秋阳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