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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天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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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不停蹄行至第四日,三人已到江城附近,因还在正月里,左近四处还洋溢着新年的气氛。杨时雨决定在东湖畔略做休整,一方面是安抚一下白灵和闪电,一方面也去红袖招和祥云记打探一下消息,再决定下一步的动向。

    “小雨,你也别太担心了,这一路上虽然咱们没找到人,刺客们应该也没找到人,不是吗?”一路上杨时雨的情绪都比较低,李秋阳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为好。

    “嗯,这个阶段,没消息就是好消息了。”杨时雨点点头道。

    之前在九锋客栈中,杨时雨问过秦媚娘寻找红袖招的方法,在江城果然就用上了。他们三人兵分两路,李秋阳陪着杨夏青去找祥云记,杨时雨则独自去找红袖招,为了行走方便,杨时雨还特地换了一身男装。

    “红袖招”一如其名,所有成员都是女子,据说最初的成立者曾是宫里的宫女,到了年纪出宫以后发现高不成低不就,一身宫中学的本事并不适用于民间,而且从小进宫侍奉、早已和民间生活脱节。所以红袖招最初的成员正是一批退出宫门的宫女,靠着一些本事和人脉关系,在京中帮着达官贵人们打探消息,也帮忙处理一些他们自己不方便亲自处理的事宜。而这些“棘手事宜”中碰巧有一件,是要处置掉一个刚出生不久的私生女,当时红袖招的首领嫣红心一软,便做主收养了下来,改名换姓、变换身份,这名婴儿便在红袖招的庇佑下养大,成为了下一任的首领红珠。红珠因为成长环境中受到了很多无私的爱意,便想将这份爱传递下去;她在行走江湖的时候发现有好多命途多舛的苦命女子,总是想要救助,于是红袖招便成了女子互帮互助的组织,而且规模越做越大、人数越来越多。嫣红如果看到她最初的一份善意变成如今的红袖招,泉下有知也定然十分欣慰。

    媚娘告诉过杨时雨,红袖招的联络点一般在女子自然集聚之处,但介于杨时雨不方便去青楼,便建议她去乐坊。

    杨时雨来到江城一处名叫“清音阁”的乐坊,对方看杨时雨一袭白衣飘飘,是位气质不俗的“公子”,还手持一柄玉笛,以为是来应聘乐师的,热情洋溢地请她入内。

    “杨公子,这边还有很多优秀的乐师一起合作。您平时是独奏为多,还是和别人合作演奏为多?”领她入内的小姑娘名叫小桃,杨时雨看着似乎也来不及解释了,干脆就将错就错,也正好能直接见到乐坊的负责人。

    “咳咳,我一般独奏为多,喜欢自己写写曲子。”杨时雨回道。

    “好的,会作曲的乐师能拿的月钱更多些呢。今日我们清音阁的老板刘姐姐正好在,带您见见她。”小桃领着杨时雨一路上到三楼,来到一间装修雅致的屋内。这屋不大,应该是平常老板的办公之所,兼具休憩的功能;一扇四季花鸟的屏风之后隐隐可见一个木榻,只是上面放着一把伏羲式琴和一些琴谱,看起来屋子的主人主要也不是在此休憩,而是在此抚琴。

    “呀,刘姐姐这会不在,公子请在此稍候片刻。我去给您沏一壶茶水,马上来。”小桃告退后,杨时雨一人在房里感觉有些不自在,毕竟是别人的屋子,左顾右盼也不礼貌,于是她找了个窗边站着,掏出怀中玉笛,缓缓吹奏起来。

    笛声有些低沉,又带着些许迟疑,就好似乌云下的雨燕,天快要下大雨,虽然它还在空中飞行,但不知这雨会不会下、何时下,要不要找一棵树上先歇一歇……纠结,彷徨,无助,找不到方向。曲到中段,笛声又转而上扬,伴着滑音和颤音,感受到心境的变化——杨时雨回忆起了她和凌一舟在扬州城郊外的山洞里的两日时光,那时她身负重伤,虽说是为了疗伤,却也是她第一次与家人之外的男子有了“肌肤之亲”。她眼中的凌一舟,在当时是真情实感地担心过、在意过,看向她的每一个眼神都是真实的;这让杨时雨十分心动,她从之前就很欣赏凌一舟,那一刻之后更是不曾犹豫迟疑。可是他却一直被他的身世所累,一直没有真正地敞开心扉,与她共享他的人生。

    于是笛声行至篇尾,不再有各种花活技巧,而是多了许多长音,如泣如诉,一如此时的杨时雨,不怨天不尤人,心之所至,唯有相思。

    最后一声落定,杨时雨的眼角也流下了一滴泪。五六日不见了,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唯一的心愿便是他的平安,祈祷他没有遇到仇家、没有碰上危险。

    “好曲子,好功夫。”杨时雨身后传来一阵掌声,于是她悄悄擦了眼泪,转过身来,看见了一名三十余岁的女子,一袭红衣利落干净,头上簪一支红石榴珠花。“我们以红石榴为暗号,寓意抱团取暖。”杨时雨记起媚娘的话,就知道应该找对了人。

    红衣女子将杨时雨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杨时雨还没来得及开口,她抢先说道:“我就说,听曲子里一片女子对男子的相思之意,我还在想哪个男子能将相思曲吹得如此丝丝入扣,原来真是个姑娘啊。”

    这番话说的杨时雨脸颊一红,赶紧行了一揖,道:“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红衣女子一听此暗号,正正色道:“鄙姓刘,叫我刘姐或者云娘都好,姑娘怎么称呼?”杨时雨道:“我叫杨时雨,先前遇到秦媚娘秦姐姐,是她教我如何找红袖招的。我有一事相求,不知刘姐姐可否助我一臂之力?”刘云娘道:“杨妹妹只管说,女子帮助女子本就是天经地义的。”

    华山,山门外。

    “烦请通报,大庸谷故人拜见岳掌门。”凌一舟拱手作揖,递上拜帖,却依然没摘下帷帽。他们一路上小心谨慎,倒是没有再遇到刺客了——一方面可能因为他们确实比较谨慎,另一方面大概是凌一舟走了一个刺客都意想不到的西北方向。

    “师父,待会我需要做什么吗?”白术问道。凌一舟摇摇头,道:“我也没想好,但岳掌门受过大庸谷的恩,又或多或少知道当年事件的真相,至少过来碰碰运气吧。”

    华山派正堂之中,山门弟子前来通报的时候,岳满楼正端着茶杯喝茶,手上有一刻不显著的停留。岳满楼生得骨相清俊、面容白皙,虽然已经人到中年,仍能看出年轻时英俊潇洒的模样。岳满楼眼睛一转,一边手扣盖碗一边问道:“哪位故人?多大年纪?”弟子回道:“回禀掌门,来人二十多岁,带了个十几岁的小跟班。”岳满楼呷了一口茶,又问道:“哦?没有自报姓名吗?”弟子被问到失察之处,主动请罪:“弟子失职,请掌门恕罪!”

    大庸谷……二十年了,应该也没有别人会冒用这个名号了吧——岳满楼心想。

    “起来吧,去请他们进来。”岳满楼摆摆手,山门弟子赶忙照办。

    凌一舟带着白术从山门而入,捨级而上,来到华山山腰之处的华山派院落之内。初春的午后,华山之上还未散去冬日的寒气,前几天才下过雪,虽然道路上的雪已经洒扫干净,但屋顶上、树上、山背上还依稀可见下过雪的痕迹。

    “岳掌门有礼了,久仰大名,一直未有机会前来拜会。前大庸谷弟子沈凌,携不才弟子白术,拜会岳掌门。”凌一舟说道。他一见面就认出岳满楼了,虽然时隔多年,但和他记忆中的样子并无偏差。

    没想到岳满楼十分热情地从堂上走了下来,一番打量后拍拍凌一舟的肩膀,激动地说道:“小沈凌长这么大啦?真是岁月不饶人啊,也是,二十年过去了……若是你师父在天有灵,看到你平安长大,一定会很欣慰的。”凌一舟抬眼望他,岳满楼的眼里竟然还泛着一丝泪光,可见回忆生根、往事动情。

    “看来,岳掌门还记得我?”凌一舟问道。

    岳满楼一把抱住他,又松开道:“当然记得,当然记得。当时你只有四五岁大,活泼机灵,是我的恩公、你的师父最宠爱的弟子。你呢?还记得我吗?”

    凌一舟听他言下之意,是还记得大庸谷曾救助于他的恩情,便也点点头道:“虽然在谷里只有过几面之缘,但我也记得您,岳掌门,您当年在大庸谷疗过伤,住过一小段时间。”

    岳满楼摆摆手道:“欸,再叫岳掌门就太见外了!叫岳叔叔吧,我也算与你的师父平辈论交。凌儿一路奔波劳碌,定是疲惫了吧?先去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叙旧的事我们还可以从长计议。正月里山上也热闹,你可以让你的小徒儿,叫白术是吗,跟我们华山派的弟子们一起玩,年纪差不多的男孩们一起也玩得到一处。”

    是夜,某处书房。

    “师父,这是刚刚收到的飞鸽传书。还没得手,还继续吗?”

    “一群废物。不过如今之事我也始料未及。既然这样,不如,将计就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