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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大夫，她认得。
前世她随萧衡去随国祝贺时，被刺客刺杀，容淮救了她后，便是派的眼前这位大夫为她治伤。
所以，她眼前这位大夫，是容淮的人，容淮……派了人来帮她？
“人在那儿，还请大夫为他们看看，尽力将他们救下来，叶家上下必定感激不尽。”叶明沁敛去思绪，朝那大夫作揖后，便让出了位置来。
那大夫瞥了眼她，目光颇为和气地朝她颔首，这才过去，为那对兄妹诊治起来。
大夫在那儿诊治，叶相便朝叶明沁招招手，走到了不远处。
叶明沁见了，便跟了过去，听叶相低声说道，“沁儿你说得没错，为父平日里确实是过于温和了点了，方才为父亲自去请大夫，亮出了身份来，竟还是一个大夫也不肯出诊，个个都在推脱，甚至连门都不开。”
说着说着，叶相心底难免有些气愤，“那位身份虽尊贵，但为父是内阁首辅，位同宰相，难道还比不上那位？可那些人……罢了，不提也罢，为父明日就派人去征粮，谁若是拒绝，为父就拿谁来开刀，杀鸡儆猴！”
要真说起来，皇子的地位并不如内阁首辅高，内阁首辅，那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皇子即便封了亲王，对着内阁首辅，也得礼让三分。
不过是叶相平日里从不摆谱，又一直温和示人，这才惯得那些人都认为，叶相不足为惧。
“父亲能想明白就好。”
叶明沁听了，半点也不意外，微笑道，“世人从来如此，记打不记吃，父亲明日便拿出内阁首辅的官威来，从此，必定没人再敢不将父亲放在眼里。”
“没错。”叶相点点头，只是眉宇间，还带了一丝不忍。
这也正常，叶相就任“内阁首辅”以来，从未杀过一个人。
明日定会有人拒绝征粮，要想震慑住那些人，那就必须要真的杀一个人，如此才能起到杀鸡儆猴之效。
叶明沁心里清楚，却装糊涂，抬脚便往那对兄妹那儿走去了。
那大夫也正好检查完毕，见她过来，便主动说道，“这二人已完全退热了，伤口的感染也得到了控制，一会儿，老夫再给他二人用些药，一刻钟内便会醒过来，几日功夫定能痊愈。”
说着，那大夫又目露欣慰地看着她，“若不是县主及时处理过，即便是老夫赶了过来，也救不活他二人了。”
听到这番话，叶明沁倒没什么感觉，只是一颗心放了下来，“那就好，还劳烦大夫为他二人开方抓药。”
“不劳烦，这是老夫分内之事。”那大夫感慨于她的谦逊，连忙摇摇头，开方抓药去了。
一旁的叶相忍不住多看了女儿两眼，心里惊讶于女儿的聪慧，他自认为自己能做到一目十行，已是了不得了。
可如今看来，女儿不过浏览过一遍医书，便能过目不忘，准确地运用到实际中来，女儿……胜于他啊！
……
药抓好、煎煮好后，由那大夫亲自喂那对兄妹喝了下去，不到一刻钟，那对兄妹便醒了，除了身子实在弱了些外，其余的，都无碍。
在那对兄妹醒来后，叶明沁便让白露去拿了个钱袋子过来，亲自递给那大夫，“这是诊金，大夫务必收下。”
“县主客气了，不过，老夫断不能收，”那大夫却摆手拒绝，正色说道，“如今河中洪涝还未退去，河中百姓流离失所、受尽苦难，老夫虽只是个大夫，但也想为河中尽一份心。”
“何况，救死扶伤本就是老夫的职责，若是老夫收了钱，便就不纯粹了，所以，还请县主收回去。”
叶明沁还没开口，叶相便已感动十分，朝那大夫哽咽道，“老先生，这世上若人人都能像你这般，那就好了，可惜啊，这世道人心不古。”
“老先生既有为河中尽上一份心的心思，叶某今日厚颜，恳请老先生留在叶某这儿，同叶某一起，救助河中百姓！”
说罢，叶相便朝那大夫弯腰行礼，快得那大夫压根儿来不及反应。
等到反应过来，叶相已行完了大礼，那大夫连忙扶起他，“使不得！相爷今日便是不说，老夫也是要留下来，同相爷一道救助百姓的，老夫原先还担心，相爷信不过老夫，不愿留老夫一道赈灾呢！”
话说完，那大夫便自顾自地笑了笑，化解了叶相的尴尬。
叶相心中感激，朝那大夫摇头，又笑笑，“叶某求之不得！”
“……”一旁的叶明沁，十分头疼。
不用说也知道，这大夫肯留下来助他们，是容淮示意的。
她欠容淮的已足够多，如今，又添了一笔。
不过，眼下河中的那些大夫都畏于萧衡权势，不敢来为河中百姓诊治，有这大夫留下来，倒是方便了许多。
“老先生高义。”想罢，叶明沁朝那大夫也行了一个大礼，没再坚持给银钱。
那大夫连忙虚扶她一把，碍于男女有别，并未真碰到她，又客套了几句，这才由白露领着，歇息去了。
……
次日，河中王府。
一个侍卫急匆匆地从外头回头，对着季珣低声耳语了几句。
季珣听得皱眉，赶忙转身进了内屋，将事情禀报给了萧衡，“殿下，方才探子来报，说是昨夜不知从哪儿来的一个老大夫，居然应了叶相的请求，随叶相去救了一对兄妹。”
“不知从哪儿来的？”
萧衡正看着河中地形图，分析着治水法子，就听到了这么一番话，抬头看向季珣，双目微眯，“这倒有意思，明知我在打压叶明沁，竟还有人敢帮她，可见那人来头。”
季珣听了，小心翼翼地询问，“殿下以为，帮叶明沁的人，会是谁？”
会是谁？
又还能是谁？
萧衡脑海里很快就浮现出一张脸，那是一张俊美无双的脸，冷笑一声，“还真是没想到，一个纨绔，追女子的时候，倒是用心。”
这阵子以来，出现在叶明沁身边最多次的，除了那容淮，便再没别人。
那老大夫，必定是容淮给叶明沁送来的。
说不得，那容淮已来了河中，就等着来个“英雄救美”！
“纨绔？”
季珣听得迷糊，但很快就想到了一个人，险些惊呼了出来，赶忙捂住嘴，低声道，“殿下要怎么办？要不，奴才派人去将那老大夫杀了？”
“不。”
萧衡抬手制止了他，目光阴鸷森寒地看向窗外，冷冷道，“她即便有一个大夫又如何？我有的是法子收拾她，这次，我要让她声名一败涂地，叶家从此尽失民心！”
“殿下是想？”季珣听得一喜，连忙附耳过去。
萧衡便在他耳边，低声吩咐，“一会儿，你去找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