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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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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4章

    不远处,她坐在钢琴前。

    一袭黑天鹅纱裙,衬得她裸露在外的肌肤愈发白得晃眼,无人能及。

    她背脊挺直,雪白天鹅颈优雅修长,美人肩和锁骨精致漂亮,她侧着身,瓷白细腻的脸蛋微抬,唇角漾出了浅浅的笑。

    她眼角眉梢亦覆着层笑意,悄无声息地漫开了一种说不出的娇艳。

    隔着距离,霍砚亦看得清楚。

    站在她身旁的,是个没见过的陌生男人。

    男人也在看她,他们的目光在空中碰撞,似是相视一笑。

    而后,他看到她转过了身,手指重新落在琴键上,美妙音符继续从她指间流淌而出。

    下一瞬。

    那个男人在她身旁的钢琴凳上坐下,嘴角扬起笑了笑,抬手似乎想摸她的秀发或是脸……

    “梨梨!”

    一声极度低哑紧绷的嗓音,属于男人。

    指尖微顿,钢琴声骤停,心跳亦仿佛停止跳动了拍,明梨垂眸,卷翘长睫在她脸上落下阴影,似遮掩住了所有。

    背脊无声无息地紧紧绷了起来,她没动。

    一旁的景行侧眸望了她一眼,她白净的侧脸似乎没有了情绪。

    只是她的手,分明颤了下,哪怕不甚明显。

    景行站了起来,转身。

    一张英俊的脸赫然出现在视线中,脸庞轮廓凛冽冷漠,深邃双眸一瞬不瞬地盯着明梨,眸光极深,无法准确形容。

    许是察觉到了自己的注视,他侧眸。

    四目相对。

    男人薄唇紧抿成线,那双深眸瞬间冷若冰霜,溢出厚重的冷厉淡漠,以及锐气。

    是敌意,更是吃醋。

    而他怀中的花……

    景行略挑了挑眉。

    “梨梨,”笑意不再藏匿,他侧头,满脸深情地注视着明梨,狭长的丹凤眼中蓄着风流倜傥,说出的话格外自然,“来了个男人,他谁啊?”

    话落,他分明察觉到男人的俊脸倏地沉了下去,愈发晦暗浓稠。

    危险十足。

    景行恍若不觉,亲昵地再唤她的名字:“梨梨,今晚不是说好了和我约会?

    我不管,我们说好的,今晚你属于我。”

    霍砚眸色更暗了。

    长腿迈开,他就要走近。

    “景师兄,”沈清绾从洗手间出来恰好见到这一幕,微微摇头出声打断他,又对霍砚说,“霍总,这位是景行。”

    景行……

    薄唇微抿,霍砚赫然想起那晚明梨接到的电话,说是钢琴家景行邀请她担任国内场的演奏嘉宾,明梨很喜欢他的演奏。

    但这男人分明是万花丛中过的玩家。

    景行嘴角噙着的笑意不减,他自然看的出来这位霍总眼底的敌意更甚了。

    他勾了勾唇。

    玩闹的恶劣心起,他故意不再和他对视,转而朝一身白天鹅纱裙和明梨姐妹装的沈清绾眨眼,笑得风流也温柔:“两位美人儿,我们可以出发了吗?”

    沈清绾和景行是旧识,但已四五年没见。

    因为当初手伤的缘故,这些年她刻意没有去关注和钢琴有关的任何事,也是今天意外见了面她才知景行要回国办演奏会,还邀请了梨梨做唯一嘉宾。

    对于他看着对外温润如玉翩翩公子实则骚气外放的性子她是了解的。

    谁知道现在……

    沈清绾看了他一眼,没回答他的话,自己走至了梨梨那,捉过她的手牵着,轻声说:“梨梨,我好了,我们走吧。”

    明梨眼睫轻轻扇动。

    “嗯。”

    她低声应着,起身。

    “梨梨,”景行十分绅士地朝她伸出一只手,笑容明朗浪漫但十分不正经,“你病还没好透吧,挽着我,我扶你,可不能摔着。”

    沈清绾眼神示意他别闹适可而止。

    景行只当没看到。

    “梨……”

    “梨梨,你要去哪?”

    低沉沙哑透了的像是极力在克制着什么的男音比他快一步。

    景行闻言,笑着抬起头,露出洁白牙齿:“今晚景家大公子订婚晚宴,霍总没收到请帖吗?

    我来接梨梨和绾绾过去……”

    硬生生压下玩儿,他改口:“梨梨今晚是我的女伴,啊不说了,快迟到了,霍总,我们先失陪,”他说着又看向一言不发的明梨,“梨梨?”

    “走吧。”

    明梨低声说。

    景行笑得更灿烂了。

    “好,走。”

    微微欠身,他做了个邀请的绅士手势。

    沈清绾见状,牵着明梨的手离开,路过霍砚身旁时,她朝霍砚微微颔首,眼神告知她会照顾好梨梨。

    景行笑盈盈地走在两人身侧,俨然一副护花使者模样。

    而从始至终,明梨不曾看霍砚一眼,哪怕只是眼角余光,更别提和他说话给他回应。

    霍砚下意识想伸手抓住她,奈何双手皆拿着东西。

    他眼睁睁地看着她和自己渐行渐远。

    僵站在原地,他一动不动,直至她的身影在眼前彻底消失。

    胸口窒闷,霍砚半阖了阖眼。

    “什么意思?”

    他摸出手机拨通了明珩的电话,嗓音喑哑难以形容,且没有温度,“景行是城北景家的人?

    你早知他要接梨梨走?”

    明珩耸肩:“难道不是你没本事留下梨梨?

    今天我都冒着被梨梨不理冷战的风险让你进门了,你还留不住梨梨?”

    “阿砚,你行不行,嗯?”

    霍砚薄唇抿得更紧了。

    明珩笑:“景行是在景总在外头的孩子,景家一向低调没对外宣布过,不过看起来今晚也会宣布他的身份,你才回临城没和景家接触过,据我所知景家和霍家也有生意往来,请帖没到你手上?”

    霍砚转而给白秘书打电话问了请帖的事。

    白秘书面瘫地回答:“是有,但霍总您说这几天的应酬都推了。”

    呼吸重了重,霍砚掐断了通话。

    他转身追了出去,然而只来得及看到景行笑的像一只花孔雀一样给明梨关上了后座的门。

    很快,车离开。

    深眸沉寂划过晦暗,丝丝缕缕很快消失不见,唯有阴霾和暗色笼上心头悄无声息地翻滚。

    沉默中,霍砚上车跟上。

    明梨从上了车开始便是沉默不语,一声不吭。

    她垂着眸,眼睫遮掩住情绪,谁也无法看清她究竟在想什么,只能透过她侧脸隐约猜测,但也猜不到。

    到了晚宴所在的酒店,她依然如此。

    沈清绾覆上她的手,微凉。

    “有不舒服要和我说,知道么?”

    她低声叮嘱,丝毫不谈霍砚,她知道梨梨不想听。

    明梨指尖蜷缩了下。

    “我没事。”

    她轻轻摇头,勉力挤出一抹笑,反握住沈清绾的手不想让她担心。

    “来。”

    属于景行的声音落下来。

    一杯酒映入眼帘。

    沈清绾眉心微蹙,想说梨梨不能喝。

    景行低笑一声,似蛊惑:“是果酒,没什么酒精,适合你们女孩子喝,不会醉。”

    顿了顿,他又很不正经地说:“没听过一句话么?

    这人生在世啊,没什么是一杯酒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就两杯。”

    沈清绾还要阻止,明梨忽然伸手接过。

    “梨梨。”

    明梨对上她清亮的眸,神色已无异,软软的声音像是撒娇:“绾绾,这酒好香啊,我想喝,就一杯,好不好?”

    沈清绾静静看了她一眼,最终没有阻止。

    景行再递来一杯,落在沈清绾脸上的目光意味深长:“绾绾,你也可以喝一杯,你啊,就是太清醒克制,你看你把自己逼成了什么样儿?

    其实偶尔放纵一次又怎么样呢?”

    沈清绾和他对视,竟有种景行要将她看穿的错觉。

    景行失笑,直接将酒杯塞到她手中,不等她拒绝便说:“我大哥找,我过去下,你们好好玩儿,等会儿我回来陪你们。”

    杯中液体随着他的动作微晃了晃。

    酒香四溢。

    沈清绾红唇抿了抿,想放置一旁,但不知是否是被景行的话影响了,还是被酒蛊惑,她放到唇边轻轻地抿了口。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喝过酒了。

    恍惚之际,徐柔忽然出现,看到两人开心坏了。

    陆家自然也收到了请帖。

    徐柔想带她们去认认人,尤其是沈清绾,说出去她也是即将有优秀儿媳妇的人,清绾这么好,她要让那帮塑料姐妹嫉妒羡慕。

    “舅妈,你先和绾绾过去,我想去趟洗手间。”

    明梨努力笑着说,不想露出任何异样。

    沈清绾闻言就想说陪她。

    “我没事啊,别担心。”

    明梨捏了捏她的手娇娇地说。

    沈清绾多少猜到,可能洗手间是假,想独自清净或是躲避应该会追来的霍砚是真,她不说她也不会强求,便没有阻止。

    于是徐柔便带着沈清绾朝人群中走去。

    明梨怔神一瞬,低眸望着杯中果酒,微微仰头,她抿了口。

    唔,味道不错。

    喝完时,恰好有侍应生端着托盘经过,她想也没想叫住而后拿了两杯香槟。

    手指轻晃酒杯,眼前似有恍惚,明梨一饮而尽。

    酒精入喉,所有感官似皆被刺激。

    坐了会儿,明梨起身,身体不稳,她微微踉跄了下,指尖轻按了下额角,随即在侍应生的指引下去往洗手间,回来时,她又喝了两杯酒。

    毫不掩饰嘲讽讥笑的流言便是在人少处钻入了她耳中——

    “我就说嘛,明梨一个冒牌货假千金而已,还妄想嫁入霍家?

    霍家迟迟没承认她和霍砚的婚姻不说,现在可是要她离婚呢。”

    “我也听说了!人家霍总看清楚了她的真面目,根本不要她,逼她净身出户呢,两人分居好几天了。”

    “啊?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啦,消息千真万确,有霍家人承认了呢,霍家根本不会要明梨那种女人,霍总当然也是。”

    “你们知道什么呀,我的消息才是最准的,是明梨一再占了明落的身份,故意骗霍砚和他有婚约的是她,现在谎言被戳破,当然要拨乱反正啦,她还当自己是明大小姐啊,啧,脸皮也是够厚的。”

    你一言我一语,脸上八卦的笑容越来越深,仿佛嘲讽明梨一句自己就能漂亮一分。

    上次被难堪的席家名媛翻了个白眼:“呵呵,上次秀恩爱就是明梨的算计,演戏逼迫而已,霍砚是眼瞎了吗看上她?”

    她还想再说:“就明梨……”

    话音戛然而止。

    四目相对。

    席家名媛掩不住轻鄙地挽起了唇角,踩着高跟鞋走近了两步:“呀,这不是霍太太明梨吗?”

    想到什么,她夸张捂嘴:“不好意思,说错了,是鸠占鹊巢、即将被净身出户的‘明大小姐’明梨,刚刚我看到你一个人喝闷酒,怎么啦,被抛弃是不是很难过?”

    明梨懒得理会。

    她连一个正眼都没有给席家名媛,更不论她身后的塑料姐妹团。

    “别走啊,”被明晃晃的无视,席家名媛脸色一沉,随即又要笑不笑地将她拦住,“怎么,是被戳到痛脚了?

    别呀,现在谁不知道你是弃……”

    妇字还未出口,一道含笑的男低音传了过来——

    “啧啧,这是哪家没脑子的名媛,嘴这么碎,究竟是名媛还是八婆?

    嗯?”

    席家名媛一抬眸,就看见景行走了过来,站在明梨身旁,俨然就是要护着明梨的架势。

    景行在国外生活多年,虽少年成名,但对于临城的上流圈而言依然陌生,只是个钢琴家而已,加之景总还未公开他的身份,所以席家名媛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更没联想到和景家的关系。

    听了景行的话,她怒极生笑,斜着眼嘲讽:“你也是明梨的裙下臣?

    你……”

    话未落,一道低沉缓慢缠绕着分明深情的男音响起——

    “梨梨。”

    以席家名媛为首要看明梨好戏的人皆是一愣。

    景行闻声,挑了挑眉,眼底闪过了然笑意,低头对身旁的明梨小声说:“梨梨,你家男人来了。”

    他的声音很小,唯有他和明梨两人能听见。

    霍砚看在眼中,眸色暗了暗,下颌线条无声无息绷紧,薄唇微抿,他径直走到明梨面前,抬手牢牢握住她的手腕,哑声说:“我们回家。”

    席家名媛离得近,这话听得再清楚不过。

    呼吸屏住,她蓦地睁大了眼,满脸震惊和不敢置信。

    明梨已经醉了。

    其实只是几杯酒而已,以她的酒量还不会到醉的地步,只是这些天她太过压抑,满腔情绪无处发泄,始终憋在身体里。

    一旦碰了酒精放纵自己,情绪便悄然失控。

    酒不醉人人自醉。

    鼻尖萦绕的是再熟悉不过的清冽气息,独属于霍砚。

    他看着自己。

    可明梨不开心,像是有块巨石压在了她心上,沉重得叫她无法呼吸,每一次皆是艰涩难受。

    脑海中,方才原本不在意的流言重新浮现,只是唯有两个名字反反复复——

    明落,霍砚。

    那晚那个明落挽着霍砚手臂的梦跟着冒出,但最为清晰的,还是那个恶梦。

    “梨梨。”

    她听到有人叫她。

    是霍砚。

    明梨心脏倏地就蜷缩了下。

    毫无征兆。

    疼。

    那股情绪更是肆无忌惮地在她身体里横冲直撞。

    醉眼迷离朦朦胧胧,大脑空白了瞬,她望着近在咫尺的俊脸,忽而弯了弯唇,一抹明艳娇媚溢出,不经意间恍人心神。

    “回什么家?”

    红唇翕动一张一合,她身体微微晃了晃,眼神高高在上如女王一般傲慢,“听不懂么?

    我不要你了啊。”

    我不要你了……

    轻轻慢慢的一句,偏偏无比清晰,一字一顿钻入霍砚耳中,更落在了他心上。

    仿佛那晚,如利剑决绝地刺入。

    霍容从来在外人面前皆是喜怒不形于色,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波澜起伏让人有窥探可能,然而这一刻,他的呼吸节奏还是变了变。

    不受控制。

    眸色更是深暗浓稠,仿佛如何也化不开。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便是这时,眼角余光发现了景行的存在。

    她想是要走。

    神经骤然绷了绷,没有多想,他一步走到她面前,仿佛忘了这里是公开场合,单手将她纤腰牢牢扣住,重重将她按进自己怀中。

    另一只手扣住她侧脸,掌心紧贴着她肌肤,不给她躲避的可能。

    下一秒,他低头将她红唇含住,重重碾压。

    熟悉的感觉和气息一起袭来,明梨醉酒混沌的脑袋恍惚了好一会儿,等反应过来,她想也没想双手抵上男人胸膛想要将他推拒。

    吻,却更重了。

    像是惩罚。

    明梨呼吸被夺,唇被堵住,唯有呜咽声隐约从唇畔溢出。

    只是几秒,她便有了窒息的错觉。

    推拒无用,一股股其他情绪冲上胸膛,其中酸涩猛地蓄满了她眼眶和鼻尖。

    眼睫颤了颤,眼前渐渐浮起水雾。

    “唔……”

    一声委屈。

    霍砚听见了。

    扣着她腰的力道变轻,唇分离,他不再欺负她,但依然搂着她不愿让她离开。

    “梨梨,”他唤她的名字,凝视她的黑眸专注深邃,猩红隐约可见,“不要我你要谁,嗯?”

    姿态不知不觉中心甘情愿地放低,自尊亦可抛弃,唯有她不能。

    这世上,唯有她是他最想要的。

    “不要再说不要我的话,”呼吸交错,他字字喑哑低沉到无法形容,像是要扣在她心弦上,“回来我身边,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命也给,好不好?”

    胸膛隐约起伏,扣着她腰的手松开,转而扼住她左手手腕,以温柔但不失强势的力道,将她紧紧地握住。

    而后——

    众目睽睽下,他单膝跪地在她面前。

    矜贵从容。

    抬头,他望着她。

    另一只手从裤袋中摸出那枚被她留在三楼不愿带走的戒指,捉着她左手,强势地无比虔诚地套入她指间,丝毫不给她任何挣扎逃避的可能。

    “梨梨,”喉结上下滚动,沉沉哑哑的嗓音从他薄唇中徐徐溢出,“这枚戒指,我准备了很久,从来只属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