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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走到一个路口,总会停一停,希望能遇见你。我也很想你。
夏夏如以前一般,尽心尽责地为艾萨医生做护工,艾萨医生也心安理得地养病。期间王君曲住了一小段时间的院,他在工地发生意外,从三楼摔了下来,幸好有挡布接住,只受了轻伤,留院观察了几天无碍便出院了。当然,那段期间王君曲来病房串门,总会横眉竖眼泄愤。不是说好要好好对夏夏的吗?怎么老支使她干活?
其实易淮礼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因为藏着小心思,故意装作没痊愈的样子。他每天最大的乐趣便是要求夏夏陪他去医院的小花园走走。夏夏从来都是欣然接受。易淮礼很明白,这其中包含的不止是愧疚。
两人在医院的小花园散步,这天阳光明媚,是个好天气。
夏夏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偶尔踢一踢脚下的鹅卵石。易淮礼仰着头沐浴温暖的阳光,享受地眯了眯眼。夏夏偏巧这时抬头看向易淮礼,竟愣了愣。她辨不出艾萨医生的模样,美与丑都一样,可此刻的她却看到了艾萨医生仿佛在发光,心跳骤然加快了许多。
易淮礼这时候睁开眼,瞧见夏夏惊愕地看他,好似活见鬼?易淮礼一怔,笑道:“怎么了?”
夏夏慌张地别开眼,随意地到处乱看:“没什么,觉得今天天气真好。”
易淮礼不在意地笑了笑,好看的容颜在阳光的打光下,显得分外让人温暖:“嗯,天气很好,很适合去郊游。就这段时间可以游玩了,过些日子要入冬了。我们约个时间去郊游,陶冶下情操?”
“你肋骨能行吗?”夏夏颇为怀疑。
“我是医生,相信我,我是专业的。”易淮礼很巧妙地回答,避免了自己前后不一的尴尬。若说好了,装病就揭穿了,若说没好,约会计划便会泡汤。模棱两可的回答最合适。
夏夏自然无言以对,她耸耸肩,表现出不在意的样子:“好呀,我都行。”
易淮礼便掏出手机打算看看最近的天气,却被一条久未注意的短信愣住了,是黄香美的短信,今天早晨发来的。他这么久没回复,黄香美也不催,那是因为这条短信有足够的份量让易淮礼主动联系她。
——“我似乎找到你的人生目标了,关于你爸爸遭人陷害,锒铛入狱的事情。”
易淮礼不动声色地切换界面继续看天气预报,然而心思却沉了下来。易淮礼不知道黄香美查到了什么,但他直接告诉他,一定有重大的发现。
正在易淮礼沉思的时候,夏夏突发奇想,脱掉鞋子,赤脚踩在鹅卵石上面,来回走了起来。易淮礼忍不住笑道:“疼吗?”
“疼,但是健康。”夏夏笑着建议,“你要不要也试试?”
易淮礼也脱下鞋子,跟着夏夏一起“健康养生”。两人手里提着鞋子,漫步于小花园,齐肩而行,偶尔夏夏说些好笑的事情,逗得易淮礼微微一笑。时光仿佛回到大学时青涩的恋爱阶段。
只要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怎样都好。
“艾萨医生,摆个姿势,我给你拍照!”
天气好,易淮礼的心情也极好,听话地站定,微微一笑。夏夏拍完自然也不知道把艾萨医生拍丑还是美,只觉得照片布景很好看,沾沾自喜地笑道:“我嫌弃你微信头像很久了,换这张照片。”
易淮礼微信只有夏夏,她高兴便好,易淮礼就把照片当做了微信头像。
两人走了一段时间,易淮礼觉得肋骨处有些疼,要求休息一下。夏夏寻了一处的椅子,两人坐下来。夏夏说:“是不是走太多了?你这种状况,还去郊游?”
“相信我,我是专业的。”
每每艾萨医生这么说,夏夏就无力反驳了,她只能回以“你开心就好”的无奈表情。
或许阳光太温暖了,两人都没说话,闭上眼睛享受着。夏夏好容易觉得舒心了,微笑地回眸看向艾萨医生。
“好想睡一觉。”夏夏只觉肩膀一沉,艾萨医生已经靠在她的肩膀上,睡着了。
夏夏怔了怔。这是她第二次与医生这么靠近了。她还记得上一次医生抱住她,她只觉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忘记了这已超出了医患关系的举动。那时候她很慌乱,毕竟这世上只有易淮礼才能让她这般心动。
现在,她竟心底柔软,舍不得推开他的亲近。
明明一张谁都一样的脸,她怎会对他如此不同?只因艾萨医生像她喜欢的人吗?
时间流逝,易淮礼转醒,抱歉地从夏夏的肩膀挪开。夏夏竟觉得有些惋惜。易淮礼揉揉眼睛,有些迷糊地说:“对不起,竟然睡着了。我睡很久了吗?”
夏夏摇头:“不久,只是肩膀有些酸。”
两人相视而笑。
回到病房,竟见唐思莉在病房久候着。易淮礼蹙眉地问:“你怎么来了?”
“你的病假到期了,我又给你写了一份,你签个字,我拿回医院。”唐思莉语气很平淡,但易淮礼知道,唐思莉还在为他上心,还在为他付出。易淮礼很是无奈,又不好在夏夏面拒绝唐思莉,只好让夏夏给他去拿药支开她。夏夏不傻,自是知道艾萨医生有事要单独说,她不方便在场。夏夏识趣地听从,临走之前还体贴地关上病房的门。
唐思莉忍不住哼了一声,冷漠地看着易淮礼:“她对我这个情敌很有礼貌。到底是艾萨医生不如易淮礼。要是易淮礼,她肯定死死抱住,不让任何女人靠近。”
易淮礼知道唐思莉是在嘲笑他的伎俩。他也不恼,直击主题:“我觉得,如果你对我还不死心,我很难与你相处。”
唐思莉见怪不怪,从她跟着易淮礼出国,不知道被冷漠地拒绝过多少次了,她都麻木了,甚至早已死心。可她忍不住奢望有一天,他会回头看看她一眼,发现自己是比夏夏更爱他的女人!
唐思莉冷笑说:“易医生我知道了,你不用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提醒。”
“思莉,不要再为了我耽误自己,你值得遇见更好的。”
“嗯。”唐思莉淡淡地回应,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其实这些年唐思莉放弃过很多次,最后还是没能过自己心里那一关。她为此苦恼地去找过一位心理医生,医生说她这不是爱情,她是被她的性格中的偏执束缚了。如果她喜欢的那个人不是易淮礼,得不到回应的爱,她便不会这般固执。只因这个男人是夏夏最爱的男人。她只是想和夏夏过不去而已。她想抢夺夏夏的东西,满足自己的好胜心。长年累月积压的嫉妒,化成了执念,指向易淮礼。
她一直觉得心理医生说的是鬼话。
初听易淮礼说,夏夏得了脸盲症,她心里觉得非常解恨,甚至觉得老天这么安排非常公平。她如蛇蝎女人,恨不得夏夏不好过。她完全忽略了易淮礼会不会心疼夏夏,他们的感情会不会发生反转?她只觉得大快人心!她这种心态,真的是因为爱易淮礼而恨夏夏,还是因为嫉恨夏夏才放不下易淮礼?
直到她回到A市听妈妈说起夏夏这些年的故事。因为脸盲,原先那般自信的女人可以把自己关在家里整整一年。因为脸盲,用高冷傲慢的性格掩盖她活泼善良,失去一个个所谓的朋友。因为脸盲,去放弃自己最爱的易淮礼,独自忍受自己如万箭穿心的痛苦。
唐思莉尚且求而不得,放弃已是难事,那么不再拥有的决心,比她更难做决定吧?她以为自己比夏夏更爱易淮礼,现在看来,是她太肤浅了。穷追不舍不放弃不是爱,想让对方更好才是爱的境界。即便这种行为大多数时候是自以为是,从而误入歧途。
就像易淮礼和夏夏,都在默契地“自以为是”,以为放弃才是真爱。
她这一脚插了这么多年还插不进去,唐思莉也明白,她和易淮礼大概永无可能了。误会不会长久,一旦冰释前嫌,那爱的力量犹如火山喷发,来势汹汹。
唐思莉这次下定决心放弃了。
“签字吧。”唐思莉拿着单子递给易淮礼。
易淮礼叹了口气,接过纸与笔,看了看请假条,很模糊的病假条,具体病症也未说明,只说是旧疾。虽不理解唐思莉为什么写得这么不规范,还是签下自己在好时光从医的名字:易淮礼。
唐思莉接过易淮礼的请假单,也没及时放在包里,而是看了看易淮礼的字迹:“你的字真漂亮。我记得夏夏说,她看见你的字就像看到你一样,好看得让她心动不已。”
易淮礼沉默,不接话。
“现在你的外貌在夏夏面前完全没有一点优势了。是不是觉得以前肤浅的夏夏比较可爱?”
“这样不是更能见证爱情吗?我比较喜欢这个挑战。”
唐思莉淡淡一笑,把请假单收进包里,没说别的,匆匆告别,提包走人。
易淮礼看着唐思莉依旧挺拔的背影,心生敬畏。无论受多大的挫折,她总不会垂下头,不让别人瞧见她脆弱的一面,与夏夏多么相似又不同。夏夏不会在别人面前脆弱,可会在他面前尽情地释放脆弱与柔软。
易淮礼如此,艾萨医生亦如此。
易淮礼的手机又来了短信,黄香美的。
——“我掌握了一些证据,想知道内情,做我男朋友。”
这妮子……
易淮礼回了她。
——“证据都有,那么对象一定是你接触频繁的人,并且是易氏的人,易雷?”
黄香美直接打电话给易淮礼了。
“你别想套我的话,我只问你答应不答应?”
“我有老婆了。”
“那是你前妻。”
“过段时间就是老婆了。”易淮礼笑道。
“你的意思是不想要证据了?你可千万别后悔。到时候求我和你结婚也不顶用了。”黄香美的语气很得意,似乎吃定了易淮礼。
若是别的要求,易淮礼或许会答应,独独这个要求,在一个月之前他也许会答应,不可否认,黄香美非常符合他离婚后的择偶标准,不爱他,结婚目的不归于感情。他可以活得很潇洒。如今不一样了,易淮礼一想到夏夏,正如唐思莉刚才所说,无论外界多么华丽与诱惑,心里所想的永远是自己还未得到的那个人。
“谢谢你给我一个提示,我会自己查!”易淮礼婉拒。
黄香美气急败坏又着急地问:“我又没让你娶我,只是做我男朋友!你脑子怎么不能转弯?可以到时候甩了我呀!”
易淮礼被黄香美天真的话弄得哭笑不得,他原以为她是聪明的女人。
黄香美感觉到易淮礼在嘲笑她,其实她也觉得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极其荒唐。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对易淮礼动心,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她让自己卑微成这样?虽然易淮礼是她遇见的难得的金龟婿,可这“只要在一起便好”的爱情至上的念头还是头一次。
黄香美被自己吓到了,抿了抿嘴道:“喂,艾萨医生,跟我谈一个星期的恋爱好吗?不要求身体接触,就单纯地谈一场。”
易淮礼听出黄香美语气中的恳求。
“一个星期之后,我把我所调查到的资料全部给你,说到做到。”
“为什么要这么做?”易淮礼蹙了蹙眉,对于这种要求,他还是觉得荒谬。
黄香美撇嘴,却带着威逼利诱:“这份资料,你不一定能查得到,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过期不候。”黄香美吃准了易淮礼对这件事的在意。
易淮礼回国是易建宝设的局,利用易淮礼对父母的重视,以迁坟为由把他骗回国,而后与他签了合同,得到他的签名,给他铺好了一切的后路。易淮礼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觉之中已是大富豪,易建宝暗中将财产转移给了他。一直觊觎易氏财产的易雷对此自然有所察觉,家族争财产的戏码就上演了。只是一个在明,一个在暗,明的那个不知道自己已经进入战场,暗的那一个却早已策划多年。
作为秘书的黄香美也是一个很偶然的机会发现易雷有个瑞士账户,经常挪用公款入账。她便开始查易雷经手的账单,发现最近与王君曲工作室的账对不上,有多笔款项入了他的瑞士账户。黄香美便顺藤摸瓜,发现包工头意外坠楼,成了植物人。女人的直觉,觉得有蹊跷,利用秘书的身份很快得知建筑这块有偷工减料之嫌,合同上要求的品牌材料换成不知名的材料贴上假标签以次充好,这事被耿直的包工头发现,易雷便一不做二不休,制造了包工头的“意外”坠楼。
黄香美平时觉得老板易雷是人傻钱多,如今才知不过是扮猪吃老虎。黄香美越查越惊心,她发现易雷竟不是易建宝亲生子,而是原来为易建宝卖过命的助手之子,易建宝出于兄弟情,收养了易雷。当年做易氏经理位置的是易建宝的上门女婿简坚,易淮礼的爸爸。而简坚上位不到五年,就因蓄意谋杀岳父锒铛入狱。这事实在蹊跷。
黄香美带着好奇偷取了易雷的印章,查到瑞士银行的进出账单,发现这个瑞士账号正是简坚入狱的那一年申请的,且有一笔大额款项的交易记录。交易人正是当年易建宝的家庭医生!
查到这里,黄香美便不再继续了,有足够多的证据证明易雷在挪用公款!至于当年的蓄意谋杀案件,黄香美觉得这是利诱易淮礼的一个筹码。只是让黄香美感到意外的是,易淮礼竟然不为所动,而自己竟如此放低姿态,只为他能和她像恋人一样相处一段时间?
到底是易淮礼疯了还是她疯了?
易淮礼很纠结。他想得到这份资料,可要把自己卖掉一个星期,即便掉不了肉,内心总觉得背叛了夏夏。原来他以为是自己找不到合适的结婚对象,现在才知道其实他是内心不肯去背叛夏夏。
“就一个星期,这么难决定吗?”黄香美的心头凉了一截。
易淮礼深吸一口气:“只是陪你吗?其他任何亲密的要求,我都不做。”
“好。”
“成交。”易淮礼面色凝重。
挂完电话,易淮礼打电话给易建宝,提醒他多注意他的舅舅易雷。
夏夏照着易淮礼的要求拿完药,觉得时间还早,或许易淮礼还没和他同事谈完事情,便去洗手间上了个厕所,出来的时候,偏见唐思莉正在洗手。夏夏通过服饰认出了唐思莉,朝她打招呼:“你们谈完了?”
唐思莉惊讶夏夏居然认得她,不禁好笑问道:“听艾萨医生说过你的情况,你能认出我?”
夏夏这才意识到,她竟特意记了艾萨医生的同事。看来自己真的很在意和艾萨医生单独谈话的同事。
唐思莉见夏夏不说话,微微一笑:“我想上个洗手间,你能帮我看一下东西吗?”唐思莉用眼神示意洗手台上的包包。
夏夏没多想:“好的。”
唐思莉便离开了。
夏夏看包觉得无聊就想玩玩手机小游戏,却听见唐思莉在厕所间里喊着:“夏小姐,我忘记带纸巾了,你帮我从包里拿一下纸巾好吗?”
“好。”夏夏便开始翻找唐思莉的包包,寻找纸巾。纸巾外面卷了一张纸,夏夏觉得随便动别人的东西不好,便朝唐思莉喊了一句:“你的纸巾外面卷了一张纸。”
唐思莉一怔,这也问她?果然是素质高的大小姐。
“没事,那张请假单随意塞包里就行,我需要纸巾。”
夏夏拆开,随意瞄了一眼,竟被刚劲有力的字迹活生生惊住了。那是一张请假单,她最喜欢的易淮礼笔迹,夏夏自然是一眼就认出来了。她的手开始哆嗦,不停地哆嗦,嘴唇甚至因为抿得太紧而发白。
“夏小姐,好了吗?”唐思莉在厕所间催促。
夏夏很艰难地把请假单放回唐思莉的包里,脑中不停地盘旋着病假里的信息,易淮礼回来了,易淮礼在好时光任职,他因为旧疾而请病假,和她一样是车祸后遗症吗?严不严重?
夏夏把纸巾递给唐思莉后,站在厕所间站了一会儿。她斟酌了许久,试探性地问道:“好时光医院最近是不是招了一批留过洋的医生?”
唐思莉坐在马桶上,嘴角微微上扬。
鱼儿总算上钩了。
唐思莉说:“是啊,和我同批进来的有几个都出国留学过。”
“有……美国归来的吗?”夏夏显得有些紧张,双手搓着大腿外侧,嘴唇甚至抖了起来。
“易淮礼?”唐思莉很轻易地开始设套。
夏夏感觉自己的心跳骤然加快,呼吸有些急促:“我听艾萨医生提过,他怎么……怎么来好时光医院了?高薪聘请?”
“也许。易淮礼很优秀,医院很多小姑娘都爱慕他呢。”唐思莉没说谎,易淮礼走在哪里都是焦点,甚至不分国界!喜欢的人太优秀,果然是让人感到缺乏安全感的。
夏夏自然也觉得不意外。从她和易淮礼在一起之后,常常有着“自己更好一点就好了”的心态,无非就是自己迷恋的人往往是自己配不上的。神奇的是她得到了自己迷恋的人同时也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自卑。
虽然夏夏从艾萨医生口中得到易淮礼还是单身的消息,但她还是确认了一遍:“易医生没有女朋友吗?”
“冷得要死的男人,哪个女的受得了?”唐思莉自嘲笑了笑。易淮礼的温柔与热情只给过一个女人。原先她以为易淮礼已经耗光了所有的温柔与热情,回国后才明白他的感情只是太具针对性,幸运的女人只有那么一个而已,那种缱绻不会因为岁月减少,也不会因误会消散。
夏夏颇为赞同唐思莉的看法,没再继续发问。
一会儿唐思莉出来,拾起包包朝夏夏道谢,两人便分道扬镳。
在回家的路上,唐思莉面带微笑地给易淮礼发了个短信。
——“你的请假单被夏夏看到了,Sorry!”
唐思莉发完短信,扬起从未有过的笑容,比此刻的阳光还要耀眼。
易淮礼收到唐思莉的短信,知道自己再也藏不住了。与其被夏夏到时候抓包,不如自首。易淮礼叹了口气,这颗强效药不得不提前开给夏夏吃了。
易淮礼给好时光院长打了电话,通知院长,关于他的宣传片可以公开播了,还要大力宣传,最好在医院的各个角落重复播放。
院长听到易淮礼想这么炒作自己,当真是哭笑不得。
还以为是低调的高级医生呢!原来是自己看错了。
夏夏回到病房没立即进去,而是站在门口徘徊,默默地注视躺在病床上看书的艾萨医生。是的,她并不蠢,以前一直逃避的问题,她开始回顾并且生疑。艾萨医生太像易淮礼了,像得让她着迷,像得让她对生活有了希望与激情。
那么多小习惯如出一辙,当真是凑巧吗?可她总不肯相信,那个她深爱的易淮礼回来了。艾萨医生就是易淮礼吗?可易淮礼怎么会愿意靠近她?易淮礼怎么会和她一样,把对方当陌生人来相处?他对过去一点芥蒂都没有了吗?曾经的往事都随风而逝了吗?
夏夏不肯相信,为什么就她一个人如此执著于过去,回不到现实,人来人往的世界里,她只想认得易淮礼!
她觉得自己傻透了。她非常排斥艾萨医生就是易淮礼这个猜测!她不愿意相信!
夏夏掏出手机给艾萨医生发了条微信。
【超美的夏夏】医生,我先回家了,明天早上我陪你办出院手续。
【艾萨医生】好,路上小心。
客套有礼的回复,一如往常。夏夏抿了抿嘴,去车库取车,直接驾车去了好时光医院。
求求上天,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
好时光医院是最近评上的三甲医院,人气很高,人流量极大。夏夏第一次来这家医院,有些茫然。她逡巡四周,找到咨询台,直接问道:“请问易淮礼医生你认识吗?”
咨询护士古怪地瞧了她两眼:“你哪里不舒服?”
原谅值班护士答非所问,自从易淮礼的照片在网上曝光后,经常有些慕名而来的仰慕者跑来医院打听。医院每天接待病人已经让咨询护士很是头疼,这些没事找事的粉丝简直就成了负担。
夏夏不知道易淮礼是什么科室,只能说出艾萨医生的科室:“神经外科。”
“13楼。”咨询护士头也没抬地回答。
夏夏照着指示乘电梯去了13楼。她手里紧紧攥着手机,指甲因过于用力已经发白。夏夏的嘴唇几乎要被她咬破了,这比她当年和易淮礼去民政局领证还要紧张。如果她的猜测是对的,她该如何面对?
以前她有过无数次想象过他们的重逢。如果有一天将要遇到,她一定会躲在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继续思念他。
事情真发生了,那样的念头竟开始犹豫。说到底,还是心存一些美好的幻想。比如复合,毕竟她还爱着他。
“叮……”电梯到了,夏夏的心也跟着猛地一跳。电梯门开了,夏夏竟迈不出步伐,仿佛脚上灌了铅,奇沉无比。
夏夏努力给自己打气,勇敢地迈出电梯。
她还未找到咨询护士,就被电视吸引住了,电视上播的正是好时光的宣传片,此时正好在介绍神经外科的医生。
夏夏听到主持人这样介绍一位医生。
他祖籍B市,留美读博,新晋副教授,导师是享负盛名的神经外科医生詹姆斯,一直随导师在科研室科研学习,同时在美国约翰·霍普金斯医院就职五年,多篇论文在美国神经外科医师协会(AANS)中获奖,主刀三年,参与多次大型手术,有丰富的临床经验。
夏夏认不得电视里的人,只盯着屏幕上的“易淮礼”三字发呆。
多优秀的男人。
多不堪的自己。
易淮礼在回答记者的问题,面露微笑,斯文又淡然。
记者问:“易医生真是才貌双全,前段时间直接在网上红了一把,你有何感想?”
“谢谢大家的抬爱。”
“我替广大网友问个问题,易医生长得这么好看,有女朋友了吗?”
“有喜欢的人,不过还没在一起。”易淮礼对着镜头,眸光深远。
“哇喔!那姑娘是多幸运呀。”
“我希望她也能认为自己很幸运。”
“要不要借着电视的宣传,对你心仪的姑娘表白?”
“好。”
镜头放大,对着易淮礼那张让人窒息的俊脸。他眼神幽深,似黑洞,能把人的注意力吸进去,他忽然微笑,落落大方地说道:“我是易淮礼,英文名叫艾萨。我依然只爱你。”
没人能懂这句话,独独只有夏夏听后泪流满面。
路过的一名胖护士瞧见夏夏哭了,关心地问道:“美女,你哪里不舒服?”
夏夏盯着电视机里的易淮礼问道:“这个宣传片什么时候拍的?”
“有一两个月了吧。怎么了?”胖护士古怪地看着依旧泪流不止的夏夏。
夏夏微笑摇头,道了声谢谢,踉踉跄跄地走到电梯门口等电梯。
从病房出来的护士妹妹正巧路过电梯口,瞧见在抹泪的夏夏,愣了愣,古怪地回头多瞧了几眼夏夏,碰见刚才与夏夏说话的胖护士。
胖护士说:“那位美女瞧见易医生的宣传片直流眼泪。”
护士妹妹淡淡地说:“她是易医生喜欢的那个女人。”
“你怎么知道的呀?”
护士妹妹直接掏出手机把大排档那张偷拍的照片递给胖护士看。胖护士当即捂住嘴,惊讶地说:“易医生要是用这眼神瞧我,我魂指定都没了。”
“可不是,喜欢得好明显。”护士妹妹无奈耸肩,一副冷淡的表情。
胖护士可没想那么多,偷偷地把这张图传到科室的微信群里。好时光神经外科的微信群瞬间炸开了。护士妹妹知道后,早就过了撤回的时间限制,只能下令不要传出去。
怎么可能?
科室的某人直接把图片传到微博上,并备注“名草有主了,以后别来医院勾搭啦”。
很快这条消息又成了热门,不到一个小时,夏夏的微博就被挂了出来。她的微博名“非礼不可”以及那张“恰同学少年”成了热门话题,网友们开始自由发挥,揣测两人的爱情故事,几乎都是温馨甜美的脑洞。毕竟夏夏的微博完全透着对易淮礼的爱恋,那些伤感的心情,网友推测成了二人异国恋的小寂寞。
夏夏的微博评论全是祝福她和易淮礼的话。
这么高颜值又情比金坚的情侣,太容易红了,羡煞旁人!
得知道真相的夏夏此时并没去看微博,她漫无目的地开着车,行驶在B市。她忽然很怕回家,害怕遇见易淮礼,她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以她主治医生的身份出现在自己身边的易淮礼。那样简单直白地告诉她真相,为什么?
明明再也回不去当初,何必要冒这个险?
他难道不知道她不再是原来那个会为爱勇敢的夏夏了吗?她现在很怂,怂得即使知道自己经丧失爱易淮礼以外的人的能力,只有易淮礼能给她爱的幸福,她也不敢迈出那一步。
她不配,她是个不健康的脸盲症患者,他那样优秀的男人,值得拥有更好的。
不知不觉,夏夏竟开出B市,驰往A市,车停在和易淮礼一起住过的婚房的小区门口。这些年,她想易淮礼的时候,总会回去一趟,躺在两人睡过的床上,自欺欺人地嗅一嗅早就消失的气息,痛痛快快地哭一场,来发泄自己对易淮礼的思念。
夏夏用钥匙打开许久没来的门。这个家,她有聘钟点工定期打扫。易淮礼离开的头一年,她几乎离不开这里,每天哭,有时候太绝望总会大声喊着易淮礼的名字。那么爱易淮礼的她,因为时间的治愈,越来越少来这里了。
她知道不是时间让她不再爱易淮礼了,而是时间告诉她,易淮礼再也不会回来了。
夏夏直接来到卧室,倒在床上,深深地嗅了嗅被子,几乎成习惯地嘟囔一句:“老公,我好想你。”
记忆中,每每她奔向他,撒娇地对他说,老公,我好想你。易淮礼总会脸上挂着微笑,温柔地揉揉她的头发。他从来不会说我也很想你,可她就是那么知足,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夏夏轻轻睁开眼睛,叹了口气,从床头柜里拿出那本“恰同学少年”。这本“恰同学少年”记载了她太多的爱恋与思念,早已写得满满的,无从下笔了。
她翻开第一页。是唯一一页易淮礼的亲笔,是易淮礼写给她的同学录。
最在乎的人:夏夏
夏夏每每看到这个,总会热泪盈眶,这次也没有例外,她又不争气地哭了。
她翻开后面的留言。
——“老婆,很开心你终于成为我的另一半,以后我们将要一起走过余生。后面的路很长,如果我们走散了,不要因为彼此而停留生活的脚步,不要哭泣,不要害怕,继续前行,因为我们约定在下一个路口,不见不散。如果你不前行,就见不到我了哦。爱你。
老公易淮礼
2009年7月7日”
“老公。”夏夏抚摸着易淮礼的文字,轻唤了一声。
他们走散了,她走过一个又一个岁月的路口,即使见到了他,她也不能再奔入他的怀里了。她完全认不出了他!与其错过,不如再也不见。
“恰同学少年”除了第一页是易淮礼的文字,后面都是夏夏写的。她每隔21天写着自己的个人信息,从他们离婚的2009年到2016年,夏夏喜欢的颜色从粉色变成了黑色,喜欢的季节从秋天变成冬天。她一直在变,可在乎的人一直没有变,始终填的是易淮礼。她每一年的留言只有一句话。
——“老公,你现在还幸福吗?我很想你。”
夏夏看着自己这些年走过的岁月,微微地笑了笑,一页一页地翻着,却在看到中间的某一页时愣住了。
原来回顾自己的犯傻还会觉得很甜蜜。
这一页开头的姓名是易淮礼……
那样娟秀好看的字迹,谁能模仿得出来?信息与第一页的内容如出一辙,最喜欢的颜色一栏依旧是写着黑白,夏季还是最喜欢的季节,最在乎的人还是夏夏……
这是怎么回事?
她小心翼翼地翻到背后看留言。
——“每走到一个路口,总会停一停,希望能遇见你。我也很想你。
老公易淮礼
2013年7月7日”
最后,是他在美国的住址。
三年前?易淮礼来过?夏夏傻傻地盯着这一页,双手紧握,浑身发抖。她写这个同学录只看第一页,然后写自己的,从来没从头翻过。原来易淮礼的三年前回过国,来过这里,看过这本“恰同学少年”!
她经历过那么多一模一样的脸,独独被艾萨医生吸引,只因他与易淮礼太多的相似。哪有那样相似的人?她真傻,能让她心动的男人只有易淮礼呀,他从来就无可替代。
那是她心里最深处的心动,会随着她一辈子,直到死去。
她以为自己一直在寻找他,原来他也在找她。
他找到了她,却不认她,不是不想再一起,而是他以为她已经拒绝他了,那样自尊心强的男人,终究放不下自己,硬着头皮接近她。
他知道了她的状况,还对她表白,第二次的示爱得要多赤诚的真心才能化为行动?
夏夏给艾萨医生发了两个字。
【超美的夏夏】老公。
夏夏死死盯着手机屏幕,紧紧抿着唇,等待答复,既期待又害怕。
【艾萨医生】嗯。
一个“嗯”字,还有一个书面式的句号。夏夏微张着嘴,手指开始颤抖,一下子全明白了。
他一直在等这一天吗?
夏夏不知如何回复,屏幕上也再没有多余的字,终止于“嗯”。
【艾萨医生】你放不下我,我也放不下你,不要想那么多了,我们在一起吧。
最终,还是易淮礼打破了僵局。
【超美的夏夏】你为什么骗我?我感觉自己蠢透了。
【艾萨医生】我相信你早晚有一天会知道。
【超美的夏夏】可不是,你都表示得这么明显了。为什么不第一次就告诉我,你是易淮礼。
【艾萨医生】我不敢。
【超美的夏夏】为什么?
【艾萨医生】因为怕失去。怕你知道我是易淮礼后就剥夺我靠近你的权利。
夏夏的嘴唇抖了抖,忍不住笑起来。这么怂的易淮礼,真少见。
【超美的夏夏】你不嫌弃我有脸盲症,可是我嫌弃自己,我配不上你。你值得更好的人。还有公公婆婆,我对不起你,我原谅不了自己。
【艾萨医生】当初你有想过和我一起出国的,对吧?
夏夏怔了怔,不知道为什么要问起这事。
【超美的夏夏】嗯。
【艾萨医生】当年我太自我了,觉得自己付出的比你多,觉得不公,没想过你爱着我的心情与付出。当年的事情谁对谁错已经于事无补了,我们不应该活在当年的阴影里,应该像我们约定的那样,继续生活,下一个路口见。
【超美的夏夏】我害怕,无法去面对你。
【艾萨医生】那你逃吧,如果再一次相见,你就从了我吧。
夏夏本想打一个“好”字,可怎么也舍不得按发送。她很想重新开始,可她害怕面对易淮礼。夏夏有些后悔戳破这张纸,以医患关系保持联系也能让她甘之如饴。
【艾萨医生】我给你三天逃跑的时间。很晚了,晚安。
几乎不给夏夏回答的机会,易淮礼已把这个谈判定妥。夏夏心如乱麻,三天的时间,易淮礼没有联系过夏夏,夏夏也没逃,而是继续去王君曲的工作室打杂。期间只见过王君曲一次,她把艾萨医生是易淮礼的事情告诉了王君曲,王君曲老实交代,早就知道了。夏夏问王君曲为什么不告诉她,王君曲的话让夏夏无言以对。
“夏夏,你知道吗?你笑起来特别美,可我很少见你笑了。我知道能让你笑的人只有易淮礼。我只是希望你多笑笑。”
王君曲自从见过一个人之后,就开始心事重重。这个人,夏夏是认识的,著名的私家侦探罗布。王君曲在查什么?夏夏问王君曲,王君曲只是摇头,似乎没想回答。夏夏也没多缠,打算继续干活,王君曲却这时候叫住她。
“最近让易淮礼当心点。”王君曲给夏夏这样的嘱咐。
夏夏一怔,蹙眉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易淮礼随时有危险。”王君曲认真解释。
夏夏严肃地看向王君曲:“你最近在查什么?”
“不能告诉你,商业机密。不过是查到一些事情跟易淮礼有关而已。”王君曲点到为止。
夏夏轻轻皱眉,然后冲出了办公室。
王君曲看到夏夏这反应,苦笑着。那人还真了解夏夏。王君曲当即给那人打了电话。
“喂。”电话那头响起低沉又有磁性的男低音。
王君曲身为男人,都被这好听的声音听得陶醉了。王君曲淡笑:“欠我一次,我把你交代的事传达给夏夏了。你仗着夏夏爱你,真是不择手段。你的自信让我有些羡慕。”
易淮礼说:“即使她真的逃了,我也能找到她。我在她手机里装了定位。”
王君曲一怔,忍不住扶额:“你观察到她在我这,所以才顺水推舟让我告诉她,让她主动去找你?”王君曲在查包工头坠楼事件,查到易雷对他们合作的工程有偷工减料之嫌,更深层的调查发现易雷人品极为不端,为了达到个人目的,可以不择手段,触犯法律。王君曲顺便知道了易淮礼竟是易氏董事长的亲外孙,并且有资产正在暗暗转移给他。
这事易雷肯定知道了,以易雷的性格,很可能想将易淮礼斩草除根。王君曲为了夏夏提醒易淮礼,没想到易淮礼拜托他把这个消息告诉夏夏。他以为易淮礼是想让夏夏担心他,没想到是他和夏夏有个约定,他要不战而胜。
王君曲忽然严肃道:“讲真,你要注意点,易雷很危险。”
“我知道,他有好几次想设计你,不过你命大,都侥幸逃脱。”易淮礼故作轻松地说出王君曲想隐瞒的事。
王君曲说:“这件事别告诉夏夏。”
“我的事也别告诉夏夏。”易淮礼一改轻松的语气,也跟着严肃起来。
“不是已经说了吗?”
“我会把这个事实当成一个手段告诉夏夏,她自然不会相信这件事了。”
两个人相对而笑。不让女人担心,是男人最简单的温柔。
夏夏一下车,几乎是跑到电梯门口,焦急地看着电梯缓缓下来。出了电梯,夏夏狂按易淮礼公寓的门铃。易淮礼门一开,夏夏就扑上去抱住了易淮礼。易淮礼欣然接受投怀送抱,微笑地摸摸她的头:“真会逃,直接逃到我怀里了?”
“你赶紧请个保镖保护你,你有危险。”夏夏抱紧易淮礼,语气含着委屈与撒娇,根本没了平时高冷美人的气质,像个小公主般娇气。
易淮礼说:“骗你的,为了让你知途迷返。”
“……”夏夏怔了怔,还来不及挣脱怀抱,易淮礼已然收紧了手臂,紧紧地搂着她。
当真是太了解夏夏了,连她下一步想到什么都知道。
夏夏负气:“你用苦肉计!”
“苦肉计不是谁都可以用的,前提是你爱我。”
“……”
“这次换我,褪去一身的骄傲,玩命地爱你,好不好?”易淮礼把头埋在夏夏的颈脖之间,语气带着恳求。他周旋了那么久,最害怕的不是夏夏不爱他,而是因为太爱了而离开他。那是一件令他非常无能为力的事情。
三年前他回过国,并不是刻意回来找夏夏,而是一次科研探讨会。一回国,他那一直刻意回避的记忆便排山倒海般涌来,他感到万分的失落。他不敢去见夏夏。
他猜测,她是否已经结婚了?生活比和他在一起更美好?他不能回到原来,又不想继续前进,生活只为了生存,丧失了身为人类的幸福感。当他来到他们曾经的家,发现屋子一直有打扫,心已了然,再看到那满满爱意的同学录,反而有了沉甸甸的负担。那一刻他反而希望夏夏有了新的归宿,免她流离在他给不了的幸福里。
易淮礼本可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可他终究战胜不了自己满腔的思念与期待。期待他们或许可以治愈那次事故的创伤,继续在一起。
他不由地写了一份同学录。如果夏夏能过去这道坎,他愿意再次张开双臂。
可是他等待了一年又一年,她始终没来。
夏夏不愿跨过过去的伤害,那么他也无能为力,只能各自安好,从此天涯海角。后来易淮礼也渐渐习惯了只有工作的生活。有时候他甚至想,若夏夏有一天忽然找他,他还要不要和她在一起呢?他不知道。
有爱情的生活固然好,很幸福很甜蜜,可一旦失去了便万分痛苦,那种痛苦治愈期太长,远远比幸福甜蜜带来的甜头更持久。为了那么一点甜,值得吗?
命运让他们狭路相逢,他挣扎犹豫过,要不要为了那点甜头去忍受分开的痛苦?可只要一靠近夏夏,他该有的挣扎都没有了,他知道大多数人就是那种渴望幸福的凡人,他不是圣人,也不例外。前一次是夏夏争取了他,那么这一次换他去争取。易淮礼犹豫纠结了许多次,最后他还是迈出了第一步,他主动做了夏夏的主治医生。
如今美人在怀,他不会轻易放手。
两人坐在沙发上干瞪眼,夏夏已然知道易淮礼的算盘,闷着不说话。
易淮礼伸手想摸摸夏夏的头,夏夏噘着嘴躲开了。
“生气了?”易淮礼哭笑不得。
“跟你比起来,我觉得自己真的蠢透了!”一想到易淮礼在她手机里装了定位系统,她就郁闷。她还真相信那个约定,若是有缘,两人会在某个地方再相见。言情剧里的浪漫桥段果然不会发生在她这里,真悲伤,谁让她长着一张女二号的脸,注定没女一号的命!
易淮礼伸手搂着她的肩膀,夏夏顺势靠在他的肩膀上,依旧一副小女人生闷气的样子。
易淮礼伸手朝着她的心脏位置抚去。夏夏会错意,轻轻推了推他:“要不要这么猴急。”
“……”易淮礼一脸黑线地说,“我只是想测一测,我以易淮礼的身份,我们这么亲密你会不会心跳加速。”
夏夏当即想到易淮礼以艾萨医生的身份对她拥抱的那件事。一想到那份悸动,她的脸红了起来,伸手揽着易淮礼的脖子,柔声地说道:“不会心跳加速了,但依旧很悸动。因为我知道你是我的,悸动得心安。”
易淮礼微微一笑。
“好奇怪,我们分别了这么久,突然这么亲密,竟然有点小害羞。”夏夏对视易淮礼的时候,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犹如正在初恋的少女,面对喜欢的人会脸红。
“晚上留这过夜?”易淮礼想让夏夏更害羞些,这样羞涩的小姑娘,实在是让他心动得很。
“你去我那。”
易淮礼挑眉,没见着自己想看见的羞涩小姑娘。
易淮礼这次是真正意义地踏进夏夏的公寓,不由地愣了好一会儿。竟与他的公寓装修如出一辙,也是按照两人的婚房设计的?易淮礼哭笑不得地摸着夏夏的头:“咱俩真是天生一对。”
夏夏如以前那般,极爱挽着易淮礼的胳膊,挤眉弄眼:“这叫心有灵犀一点通。”
“我看不见得。你去我那儿好几次了,就没认出我是你老公。”
夏夏无辜地耸耸肩,面有尴尬,赶忙拉着易淮礼坐在沙发上,转移话题:“你坐着,我要送你一件礼物。”
易淮礼顺利地被转移注意力了,看来不仅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男人也一样。
夏夏从卧室出来,双手放在背后。她朝易淮礼抿嘴神秘微笑,坐在易淮礼旁边,小女生般让易淮礼猜猜她手里是什么礼物。
易淮礼对夏夏一向了如指掌,此时却懵了,猜了好几次都错,只好投降:“你很成功地碾压了我的智商。”
夏夏最自卑的就是易淮礼太聪明了,这回心满意足地摊开手,她的手里躺着一根红绳子,与易淮礼手里戴着的红绳子一样,只是上面的挂件不一样。夏夏手里的那根红绳子的吊坠是一根肋骨。
“骨头?意思是你是我的忠犬,我是你爱不释手的骨头?”易淮礼准备拿过来,夏夏却及时握住,易淮礼没拿到。
易淮礼不解地看着夏夏,只见夏夏朝他瞪着,自然是气他把她比作忠犬了。虽然她确实很像……
“好啦,你是我的身体里缺失的一根肋骨!”易淮礼不再逗她了。
夏夏这才心满意足地拉起易淮礼垂着的手,把这根肋骨吊坠的红绳子绑在戴有十字架吊坠的红绳子的同一只手上。易淮礼温柔地看着夏夏认真地为他戴上,然后说:“是不是十字架红绳要脱下来了?”
“不!”夏夏握住易淮礼的手,红着脸说,“你是我一辈子的主治医生。只有你才能治愈我。”
易淮礼摸了摸夏夏头,倾身歪着头在她的唇上蜻蜓点水,稍稍离开她的唇,柔柔地说:“不胜荣幸。”
夏夏那双水汪汪的漂亮眸子含情脉脉地看着易淮礼,此刻已然情到浓时,无需到夜晚……
小别胜新婚,两人可不是一般长的“小别”,自是更胜于新婚。夏夏睡醒的时候,已是第二天。易淮礼侧躺在她旁边,一手枕着脑袋,一手玩着她的头发,眼神专注,嘴角含笑。
夏夏以前最喜欢这样的时刻,睡醒第一眼就能看到自己心尖上的人。
虽然此时易淮礼的脸让夏夏没有熟悉感,可那双专注看她的眼睛,让她分外心动。曾经的易淮礼,每天也是这样看她的吗?她以前只关注那张好看的脸,却忽略了那双深情的眼睛。
夏夏曾一度以为易淮礼不爱她,毕竟他从不言爱。可如今,只是这样一个眼神,她竟那般了解了他的心意。眼是心灵之窗,诚不欺我。
夏夏伸手抚摸着易淮礼的五官,凭着触觉去感受这张脸。
皮肤很光滑,竟与她经常保养的肌肤不分伯仲。眼睛细长,鼻梁英挺,嘴唇柔软,嘴唇的周围有些微扎,是胡渣,下巴不尖也不方,适中的圆润,顺着下巴往下,喉结在滚动,让夏夏忍不住颤了颤。
“大早上这么诱惑我?”易淮礼声音低沉。
夏夏凑过去,靠在他的怀里:“我光摸就觉得你长得很好看了,你这个妖孽。”
易淮礼噗嗤笑了起来:“那你岂不是更妖孽?竟收服我这等妖孽。”
夏夏开心地往易淮礼怀里蹭了蹭。失而复得的感情,就像捧着心爱的玻璃杯,小心翼翼怕摔碎,暗自发誓一定要千万小心。
这天的阳光特别好,此情此景仿佛又回到了新婚的那一年。两人一早便决定一起去菜市场买菜,易淮礼回国后几乎都是买菜自己做饭,很少在外面吃。反之,夏夏很少开火,不是外卖就是在外解决。
“以后都来我这吃饭。”易淮礼十分看不惯夏夏这种消极不健康的生活态度。若工作忙没时间下厨可以理解,明明时间那么充裕。
“不。”夏夏当即拒绝。
易淮礼挑眉。
“以后你来我这吃饭,我做饭给你吃。”夏夏抿着嘴甜甜地笑了起来,双手情不自禁地抱住易淮礼的胳膊。两人在大街上走,这个动作有些亲密,加之两人颜值颇高,引来侧目。
易淮礼低调惯了,不自然地说:“回家手臂归你,行不行?”意思是暂且放过他这个脸皮薄的男人吧。
夏夏乖乖地放下了,可是手却牵住了易淮礼的手,并且朝易淮礼假笑:“我怕丢。”
这理由,他无力反驳。
两人来到菜市场,易淮礼带着夏夏走到他常光顾的菜摊买菜,卖菜大娘对易淮礼有着极深的印象,斯文有礼,长相俊朗,更重要的是这样年纪的男人长期自己下厨,乃国宝一般的存在。这天旁边竟然带了个大美女,卖菜大妈忍不住问:“女朋友?”
“我前妻。”易淮礼几乎习惯这么介绍夏夏了,这个介绍夏夏自然不高兴,直接用牵着手的手去掐易淮礼的手心。
易淮礼吃痛地皱皱眉,无辜地瞧见夏夏朝他瞪眼。易淮礼无奈地对发愣的卖菜大妈说:“马上复婚了。”
“谁要嫁给你呀。”夏夏嘴硬地反驳。
易淮礼挑挑眉,意思是,你确定不嫁?
夏夏晃着脑袋挑菜摊上的菜,无视他的威胁。卖菜大妈咧嘴偷乐,对挑菜的夏夏说:“这么好看又会下厨的老公,可别错过。”
夏夏仰着一张漂亮的脸蛋,开心笑着猛点头,没有做作没有遮掩,就那样真实表露出自己的想法。以前她不确定易淮礼对她的感情,也怕成为他的负担,可这么多年过去,他还要她,不嫌她有脸盲症,不是出于同情,而是真的爱她,他愿意承担在一起的后果。她不敢保证天长地久,她只享受当下幸福。
两人买了很多菜,当然也包括夏夏的“四道菜”和易淮礼的“紫菜包饭”原料。易淮礼提着十几斤的菜,笑容淡淡地说:“我还是想问你,你吃不腻那四道菜吗?”
“就像我吃不腻你一样呀。”双手空空的夏夏又想抱住易淮礼的手臂,好在她自行收手,尴尬地搓了搓自己的大腿外侧。
还是蛮听易淮礼的话嘛!知道在大庭广众之下收敛。
易淮礼笑了起来:“双手都提着菜呢,没手牵着你,可是我怕你丢了。”目光紧紧地看着夏夏。夏夏抿嘴乐了,扬着笑容,扯着易淮礼的衣角:“这样。”
“好。”
两人来到车旁,夏夏径直走到驾驶位,准备开车门,易淮礼刚好把菜放入后备箱,自背后唤夏夏:“我来开吧。”
夏夏颇为意外。她知道易淮礼害怕开车。易淮礼说:“既然分开后你我都停滞不前,那重新牵手之后,还有理由停滞不前吗?”易淮礼朝夏夏眨了眨眼睛。
夏夏打开驾驶车门,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易淮礼淡笑而入。
多年未开车的易淮礼显得有些紧张,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直在抖,坐在副驾驶位的夏夏不害怕车开得出状况,只在意易淮礼的状态。她给易淮礼打气:“车撞了没事,我家有的是钱!”
这种打气方式略欠揍!易淮礼哭笑不得,把车停在路旁。夏夏以为易淮礼还是过不了那一关,拍拍易淮礼的肩膀:“凡是都有第一次,继续。”
“夏夏。”
“嗯?”
易淮礼朝她看着,柔柔地说:“如果我把这辆车开回去,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夏夏眨巴眨巴,显得很无辜。
“不要靠家里,自力更生。”
“噗嗤。”夏夏笑了。
易淮礼怔了怔:“当然,我愿意养你。”
“在照顾你的时候,我有去考公安临时岗位。学历的优势,我入了档案室。”夏夏朝易淮礼吐吐舌头。
易淮礼知道夏夏以前是警察学院毕业的,没想到这样美艳柔弱的女人会选择去事业单位。那点工资还买不起她身上的一个胸针。易淮礼不免好奇地问起:“你只要想做事情,有很多事情可以让你做,为什么选择这样的工作?”
“因为我想和你一样,为人民服务呀。”夏夏微笑。
“为的不是我,是艾萨医生吧?”当她下这个决心的时候,易淮礼还是艾萨医生。
夏夏的脸一下子通红,双手又忍不住去抱易淮礼的手臂,动作进行了一半,夏夏又僵住了,准备怏怏收手,易淮礼却说:“没人瞧得见。”
夏夏便如刑满释放,欢快地抱住易淮礼的手臂:“这世间只有你才如此吸引我。不管是易淮礼还是艾萨医生,反正都是你。”
“小嘴真甜。”易淮礼低头,在夏夏的唇上轻啄了一下。易淮礼重新发动车子,夏夏也老实坐在副驾驶位,默默地看着易淮礼重新“起航”。仿佛,两人开始了继续前行的余生。
有些人,为爱而生,为爱前进,虽然被动,但只要有爱了,那便是谁也比不过的幸福人生。
王君曲是第二天才知道两人在一起了,两人请他来家吃饭。虽然早有准备,当真正看在眼里,王君曲难免还是掩不住内心的失落。两人表现得很平淡,没在他面前卿卿我我。只是一起做饭,很有默契;只是一个人指挥另一个人,另一个人屁颠颠听从;只是两人会偶尔对视一下,然后相视一笑,似旁若无人。
“曲子,你爱吃的紫菜包饭。”夏夏推推桌上的紫菜包饭,示意王君曲吃。
“易淮礼,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紫菜包饭吗?”王君曲却把这等难题拿了出来。
易淮礼无辜地撇嘴:“喜欢吃还有特殊理由?”至少他喜欢吃紫菜包饭没理由。
“因为夏夏非常喜欢做紫菜包饭。如果我说我想吃紫菜包饭,她会很乐意花时间做给我吃,这样我便能有理由和她待在一起。”
“……”易淮礼和夏夏都沉默了,听者自然懂了说者的意思。
王君曲认真地对着易淮礼说道:“老实说,夏夏配不上你这样的人。你拥有所有女生神往的条件,外貌、才华、家世。”
夏夏的毛一下子炸了,奈何此时不是发作的时机,只能忍住。
“可她对你的爱情,并不是每个女孩都能给你的。很灼热,但不愿灼伤你,情愿离你远一点,煎熬自己。她真的很漂亮,尤其笑得时候,美得不可方物。你别以为她傻,她只是对你傻,她很聪明,你要多激励她。”王君曲含笑地凝望着愣住的夏夏。
夏夏有些紧张,不知所措,她万万想不到王君曲会在此时对她表白。她不想失去这个朋友,可也不能接受他呀。
易淮礼沉默了一会儿,用心理学一针见血:“你爱的是爱着我的夏夏,而不是她这个人本身。”
“如果我爱她这个人,你认为我会那么配合你,把她让给你?她除了漂亮钱多,没一点长处。”王君曲挑衅地笑了笑。
夏夏听他们这么一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故作怒气地拍桌子:“有这么贬低朋友的吗?”
“哼。”王君曲傲娇地扭头。
“谢谢你。”易淮礼一语双关。
王君曲伸手吃拿了一个紫菜包饭,一口咬尽,漫不经心地说:“夏夏爱你的样子很迷人,抓牢了。”
“我会的。”易淮礼伸手摸摸夏夏的头。
夏夏如小狗般地享受着眯了眯眼,双手又情不自禁地抱住易淮礼的手臂。
王君曲瞧着这样的夏夏,轻轻地笑了。
幸福的夏夏,真的很迷人,很迷人。
夏夏去洗碗了,易淮礼和王君曲坐在厅里看电视。王君曲递给易淮礼一个黄皮纸袋。易淮礼接过拆开查看,王君曲面色凝重地说道:“罗布查到易雷与一家做建筑材料的三流公司有合作,但拿不到证据。我想告他违约都告不成。不过罗布又查到关于你的事情了。这些清单是易建宝偷偷转给你的部分资产,与其说偷偷,不如是光明正大,感觉是易建宝故意让人知道他给你资产一样。”
聪明如易淮礼,自然知道精明的易建宝打着什么主意。他草草看了下清单,便把清单放回黄皮纸袋:“请君入瓮的手段。”
王君曲不明白。
“这事你别再继续查了,惹恼易雷,对你没什么好处。这件事你静观其变,自会给你满意的结果。”易淮礼诚恳地说道。
王君曲不知易淮礼打什么主意,但他明白,易淮礼要和易雷较量,必定以身犯险。王君曲皱皱眉:“你当心点,别让夏夏守寡了。”
“我要骗夏夏一个星期,你帮我周旋。”王君曲想到易淮礼要和黄香美约会一个星期就头大。他还真不适应和除夏夏以外的女人约会。
“嗯?”
“我会告诉夏夏我去美国办点事,其实是出国陪一个女人度假。”
王君曲几乎要跳起来了,瞪大眼睛怒视易淮礼。
易淮礼淡淡地说:“情势所逼,你若不信,可以监督我!”
易淮礼直接报备,自然是问心无愧,王君曲也明白这个道理。他只是警告了一句:“你要是对不起夏夏,我立即把夏夏带走,你这辈子也别想见到她。”
“我敢吗?她那么脆弱。”易淮礼忍不住往厨房看去,身材匀称,细长白皙的长腿,光是这样的背影,就足以让男人心猿意马。
王君曲忍不住感慨:“仔细想想,女人身材好就够了,其他都不重要!”
易淮礼直接拿靠枕丢向王君曲那色眯眯的眼睛!太欠揍了。
易淮礼提议拜访夏爸爸,夏夏想了想,说时候未到。易淮礼当即沉思了,难道夏爸爸还介意自己的妻子去世那件事吗?夏夏见易淮礼闷着不说话,自然明白他所想,她自背后搂着他的脖子,蹭了蹭他的脸:“不是你想的那样。爸爸大概是心疼我,所以才怨你,怨你离开我。”
“明明是你先离开我的。”易淮礼有些委屈。
夏夏噗嗤笑了起来,很难想象严肃冰冷的易淮礼竟带着“小媳妇”的委屈语气。她实在喜欢得紧,便在他脸上“啵”了一口:“再委屈你一会儿,以后给你名分。”
易淮礼低头笑了笑,速战速决自己的谎言:“我明天要出国办点事,你自己一个人可以吗?”
“你当我没你就活不了呀,去吧。”夏夏不服气地放开他的脖子,坐在他旁边,拿起桌上的苹果,不爽地咬了一口。
易淮礼没说话,就是伸手拦着她的肩。夏夏很没骨气地立马软了脊椎骨,软趴趴地靠在易淮礼的肩膀上,两人就那样静静地看电视。过了一会儿,夏夏忽然开口:“如果这次再没有了你,我真的会活不下去。”
易淮礼摸了摸她的头:“就算你想离开我,我也不再给你机会。”
夏夏腼腆地笑了。
傻瓜才离开自己那么喜欢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