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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的凌晨,天空还是灰蒙蒙一片,万物沉睡,草木皆静。
突然,在大山的深处,也不知是谁点燃了第一卦鞭炮。
那一串惊天的炮响,唤醒大山里的每一个生灵,然后接二连三的鞭炮,“噼里啪啦”“嘭嘭啵啵”此起彼伏,声震天响,仿佛整个大地都沸腾了。
有房子的地方,都会亮起灯光,然后是开门声,炸鞭炮声。
那样热闹浓烈的声音远远传出数里,在大山间回荡,每一寸土地都在为之喜悦。整个世界都知道春天来了,中国人民在迎接它。
艳艳揉着朦胧的睡眼,被妈妈从热乎乎的被窝里掏出来:“小女娃子,快起来,过年啦。”
本迷登的脑子瞬间清醒,艳艳喜笑颜开,赶紧搬开旧旧的绣花枕头,果然,一个红纸叠的红包鼓鼓囊囊躺在枕头下。
她拆开红纸一看,好多崭新的一毛。艳艳乐不可支,在床上跳了起来,又叫又喊:“压岁钱,我又有压岁钱了。”
妈妈拉住她疯跳的脚踝,笑骂:“女娃子,没有个女娃子样。。。。。。”又从围裙口袋里拿出几张红的,绿的钞票来,说:“这些是你三爷爷,大伯,大叔,小叔叔他们给你的压岁钱,我先替你保管。等你长大了,我就给你花。”
那些钱有多少?艳艳不知道!
她只知道有压岁钱,就可以去小商店买自己喜欢的东西。反正亲戚们给的压岁钱都进了妈妈的荷包,但红包里的压岁钱,她用她学会的数字,仔细数了一遍,数字用完了还是没数完。
妈妈斜坐在床边,一把将艳艳拉到怀里,笑说:“快,先穿上新衣服,别整凉了。”
枕边放着一套崭新的红棉袄,妈妈将红包和钱一道塞进棉袄口袋里,慈祥笑说:“看,今年这个棉袄口袋小了,你今天出门,那些叔叔婶婶给你抓糖时,可别贪心接多了,不然口袋胀破了就不美了。”
艳艳只管臭美,妈妈还没帮她将衣服扣子扣上,她已经在床上扭腰伸腿了,还不忘问正爬到被子上的弟弟:“姐姐好不好看?”
弟弟将拇指咬在嘴里,咯咯直笑,笑着笑着,一股清泉突喷,只听见妈妈手忙脚乱笑骂:“这猴儿,一不绑尿片,就尿在床上。。。。”
艳艳急忙躲开跳下床,对弟弟羞羞脸跑开,去门外找爸爸。
爸爸见都起了床,才点燃鞭炮,算起来,艳艳家的鞭响得最晚,所以她们一家也起床最晚。
奶奶蹒跚着步子过来,她今早穿了一身崭新的青蓝色棉袄,头上缠了一条干干净净的蓝布。她叫着爸爸的乳名,让艳艳一家一起过去包汤圆。
土泥巴灶台前,大叔早已将雪白的糯米粉揉好醒在木盆中,爷爷将大铁锅的水烧得滚开。
包汤圆的馅料有两种,奶奶先端上一大碗蒜苗炒豆腐肉沫,绿的蒜苗切细段,黄的煎豆腐切成粒,黑的豆豉,红的腊肉粒,在大火下爆炒,红黄黑绿交相辉映,油亮津津,香气扑鼻,这便是咸的馅料。
奶奶又端上一碗白糖,这就是甜馅料了。
东西备齐,大叔和妈妈便开始包汤圆。
只见他们手快如风,几下便将一大块醒好的糯米分成了无数均匀大小的剂子。再将剂子像是包子一样包进馅料,然后在手心里来回搓滚,变成圆溜溜的汤圆。
上品汤圆,皮薄馅足,在开水中翻滚不露馅,不破皮,不变形。
生的汤圆丢进锅,会沉底,熟了自会上浮,但熟透,又要靠舀汤圆握勺子的人的眼力。
奶奶让艳艳在锅旁边好好学习做汤圆,长大了才不会丢祖辈的脸。
在农村,不会做家务的人,会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笑谈,和她沾亲的人也会觉得面上无光。
和艳艳拳头一般大的咸汤圆,再美味她也只能吃下两个。
爷爷爱吃甜汤圆,一顿能吃八九个。
吃过汤圆,还要安排饭,直到上午十点,爸爸才抱着弟弟,牵着艳艳去串门。
走到谁家都是干净的门窗,崭新的对联,热情的糖果,不熄的火塘和一地的碎红纸。。。。。
无论谁见面,认识的不认识的,开口第一句便是:
“新年好!”
“拜年了!”
“这娃儿乖,快快,来吃糖!”
“娃儿几岁了,叫么名字啊?”
“快到屋里坐!”
“哈哈哈哈哈哈”
。。。。。。。
无一例外,都是喜气洋洋,满面笑容。
一些年青的叔叔们聚到一起打扑克牌,爷爷们在一起抽烟,小孩们则由相遇的怯生生变成打闹一团,互相展示自己的新衣服。
艳艳很快就和几个陌生的小伙伴玩到了一起,一个是胖胖的王小虎,一个是叽叽喳喳的李梅。
李梅和王小虎都比艳艳大,两人很快因为一块水果糖争抢起来,李梅坐在地上,一边哭一边让艳艳帮她抢。
可王小虎的力气很大,李梅怎么也抢不过,艳艳不知所措跑去找伯母。
最后伯母给了艳艳,李梅和王小虎一人一块水果糖,可是李梅和王小虎却不和艳艳一起玩了,说艳艳不该谁也没帮。
艳艳笑眯眯将水果糖送给了李梅,李梅接了糖和艳艳一起去小商店买泡泡糖,又不和王小虎一起玩儿了。
王小虎冒着鼻涕泡去向爸爸告状,说艳艳欺负他,不和他玩儿。
爸爸则是笑着安慰他,让弟弟和他一起玩了。
艳艳才不害怕他告状,她知道,过春节的时候,大人不会打小孩儿,也不会骂小孩,就算犯了错,他们也只会悄声细语地教诲,因为只有过春节,他们才有时间。
所以,她总是幻想:要是能天天过年该多好!
天天有肉吃!
天天有新衣服穿!
天天有爸妈陪!
天天不用干农活!
是不是神仙也羡慕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