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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葬仪式从简进行,尔蕾解释着老人生平习惯了低调处事的风格,仅仅希望着平静地离开人世。
沉默的丧礼在当天夜里举行,夜幕下黑水河畔青石道间,一列简洁的送殡队列无声地行进着。
悄然的夜色诉说着无名的语句,朱北辰耳畔不时传递着尔蕾低声的抽泣。
他莫名地心疼身旁的这个女孩子,伸手揽过尔蕾的肩膀,手背上被女孩的泪水滴溅,朱北辰沉默着不由得抱紧对方。
衫树棺木装殓着弘良的尸体,一层层黄土被铲起撒落在棺材表层,渐渐地一族的大祭司就要永远与这片土地上的族人永世隔绝。
朱北辰眺望着朦胧的夜色,似乎无尽的幽暗中始终埋藏着许许多多的疑团,尚等待着自己去挖掘。
滇南之行并不意味着结束,而仅仅只是一个开始,在这一过程当中,三千莫名其妙地死了。
弘良身中藏地的雪藤曼蛊毒,也一同随之离开了。
公羊和惬在最关键的时候也死在那个神秘人手中,一切愈加扑朔迷离,缭绕在朱北辰心间。
一盏油灯燃起,室内两人在轻声交谈。
韩清欣期许地问道:“我们明天就离开,我回研究所,一定可以想办法在三年期限内解除你血液中残留的问题。”
墙壁上依旧挂着那副寒梅峭立枝头的画卷,为雅室内平添几分寒意。
朱北辰沉默着,生冷的气息尚夹带着伤怀。
“算起来,我余下的时间已经不足三年了。”
房门轻启,七月的身影赫然出现在卧室前。
“你可以走的,但北辰现在必须要跟我完婚,这是已经确定了的事情。”
音色还是那样近乎于完美,清冷不由人拒绝。
韩清欣甚至于在这个女人面前感到自惭形秽,隐隐在气质上被对方压制一筹,后续的话被梗塞在喉咙里,再也吐不出来半句。
七月面容一如往常恬静,轻盈地吐露:“随后我会跟着北辰一起离开黑水河。”
两个女人安静地等待着朱北辰的回复,但他一直在关注着墙壁上的画卷,就像是在思考什么。
“寒梅傲雪,描绘的是一类心境,这是我的画的,你喜欢吗?”
两个人的世界似乎与韩清欣无关,她感到哪怕是自己站在这里也是一种多余的,苗地大巫擅长医理药性,或许比自己更为有用。
她颇有不悦地说道:“你两慢慢谈情,我先出去了,对了,喜酒不用算我一份,我下次再参与。”
韩清欣转身走出房间,留下一道落寞的背影。
“几岁画的,为什么没有落款?”朱北辰问道。
七月清丽绝尘的脸上淡过一丝笑容,出尘的风姿颔首答道:“九岁那年,我晋级巫师的时候,做了一个梦,梦里所见就是如此。”
“我是不是惹得她不高兴啦?”
她一脸的天真,只是感到之前韩清欣语态有些不对劲。
“没有吧,你别介意,疯丫头就是这个暴躁的性子,都是刀子嘴,豆腐心的。”朱北辰说道。
凝云带着几名婢女及裁缝叩门而入,脸上尤挂着泪痕,微笑地说道:“姑爷,姑娘请来了裁缝,您看现在是否方便为您量身订制大婚礼服?”
朱北辰脸色一变,惨淡地说道:“不会吧,真的。这样就结婚啦,我还没到领证的年龄,再说了我家老头还没答应我嫁人呢。而且我也是不可能留在你们黑水河当你们‘驸马’啊‘姑爷’啊什么的!”
七月眸光闪动,羞涩地扭过头去。
凝云故作姿态,沉声说道:“我们苗地不兴这个,新人叩拜过天地后,在告尤先祖面前许下一世的承诺,从此以后就是一辈子的夫妻,彼此之间相互扶持,白头偕老就是了。”
七月背对着朱北辰,幽幽地说道:“从此以后你到哪里,我就会跟随着自己的男人到哪里,我不会强迫你留在黑水河的。”
黑水河的婚礼程序繁琐,一族大巫出嫁更是族内了不得的大事。而在苗民心中告尤先祖是至高无上的存在,每逢新人嫁娶,在告尤先祖面前许下诺言往往比一张结婚证更具效力。
无论是男女双方是谁背叛了彼此之间的誓言都会受到族人的唾弃,接受告尤祖先的惩处。在苗民的认知观里,祭拜告尤之后就是正式的夫妻了。
朱北辰羞愧地低下头,嘴角微咧,叹息道:“七月,你还真的打算跟我走啊,我现在的状况就连自己都养不活,更不用说再多养个老婆啦。”
凝云闻言差点没笑出声来,原还以为以自家姑娘的条件,摆哪不都是不愁找夫婿的,朱北辰倒还嫌弃,搞得还是姑娘倒贴,而你生出那么多要求来着。
现在才知道原来这楞头小子是怕穷养不起自家金贵的姑娘,若换做是其他人,都不知道早乐翻天了。
凝云怒嗔道:“得得得,你也别在那哭穷,咱黑水河的大巫那是什么身份,还需要你嫌三嫌四的,整得我们家姑娘难道还配不上你个穷小子不成。”
朱北辰匆忙解释道:“不不,不是这样的,我是说。是说我配不上你们家大巫。”
他想着一族族长存在的七月受族内家家户户供奉,每天的吃穿用度都是些什么规格,若然是跟了自己,每餐温饱自己都无法解决,又怎么能委屈了这么一个佳人呢。
凝云气急,也不再跟这人解释,重重地将朱北辰推至墙角,对着年老的裁缝说道:“婆婆,甭管他,现在我就把他按在墙上,你比划着身高体型,该怎么量就怎么量,礼服尽快赶制出来。”
七月回过身来,看着凝云蛮横的动作,苦笑道:“凝云你轻点,他脑袋受伤还没好呢。”
这丫头怎么搞得好像是我在逼婚似的,但这事不是早就由姥姥预先做主了的嘛。
几个丫头上前按住朱北辰的四肢,将他贴靠在墙面上,负责量身的婆婆脸上挂着笑容,拿着皮尺走过来。
她这是头一遭这么给新人量尺寸,见着这番光景尤在肚内腹诽道:这姑爷还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要是换我家小子能娶大巫这么个玉美人,我老婆子眉眼都乐开花了,你还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行了行了,我放弃抵抗,你们别再按着我了。”
朱北辰摊开手脚,索性自己趴在墙角,任由着裁缝上下其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