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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狄山脚下,宏德寺内。
微风不燥,阳光正好。
蕴笙正躺在地上,缓缓地睁开眼睛,从晕厥中苏醒过来。
她眨了眨眼,慢慢地从地上坐了起来,直起身子,挺起腰板,将身材凸显得淋漓尽致,一览无遗,却突然觉得神情恍惚,不由得眉梢一紧,发出一丝极具魅惑性的呻吟,进而伸出一只手轻轻按在太阳穴上以作支撑,否则只觉得自己又将再度昏睡过去。
蕴笙缓了一会儿,随着眼前的事物逐渐明朗起来,她开始向四周望去,一阵不甚细致的打量过后,赫然发现,慕功居然就躺在自己的身边。
蕴笙赶忙叫醒他,一边伸出双手使劲晃动着他孔武有力的身躯,一边轻声叫唤道:“大师兄,大师兄,你快醒醒啊,大师兄。”
慕功在蕴笙的叫唤下,终于昏昏沉沉地醒了过来。
他逐渐睁开眼睛,却免不了发出一丝呻吟,并且眉梢一紧,只觉得身上疼痛无比,下意识地用一只手搀扶在自己的腰部,进而一头雾水地从地上坐了起来,每进行一个动作,身上便会传出骨骼交错的“咯吱咯吱”地声响。
“大师兄,你醒了?”蕴笙关切地问侯道,“怎么样?身上还疼吗?”
慕功觉得有些头昏脑胀,头晕目眩,便下意识地晃了晃脑袋,想努力地使自己保持清醒,而后支支吾吾地答非所问道:“蕴笙……我们……我们这是在哪儿……我怎么会晕过去了……到底……到底发生了什么……”
蕴笙皱着眉头,同样一筹莫展地说:“我也不知道,只有一些零碎的记忆,而且记得不是特别清楚。”
慕功倒吸一口凉气,发出“嘶——”地一阵声响,而后又立马捂着脑袋,惊声尖叫道:“啊……疼!”
蕴笙忧心惙惙地脱口而出道:“大师兄,你怎么了?是头疼么?”
紧接着,慕功又松开了手,逐渐平静下来,缓缓地轻声说道:“我好像想起来了。”
“你想起什么了?”蕴笙迫切地问。
慕功不紧不慢地娓娓道:“我隐隐约约记得,我们与老师傅交手,但是我们不敌,然后……然后就败下阵来,晕倒过去,再然后……我们就从这里醒来了。”
慕功和蕴笙不谋而合地起身,开始打量着四周。
慕功皱着眉,疑惑不解地问:“可这里又是哪里呢?”
蕴笙见自己身处四四方方的院落,菩提树高耸入云,乃是佛门子弟的信仰,大堂身后是檀香木门,身前有金尊大佛位于大堂之内,于是便不敢相信地猜测道:“我们现在,应当已经位于宏德寺内了。”
“宏德寺内?”慕功不由得诧异地重复了一遍,而后仔细一想,若有所思地肯定道,“听你这么一说,倒似乎真是如此,我们真的已经进来了,可我们是怎么进来的?那名老师傅又去哪儿了?”
正当二人愁眉莫展之时,一个雄浑有力的声音突然萦绕在耳畔周围:“二位施主,你们醒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往前面定睛一看,一个高大雄伟的背影赫然出现在眼前,这不禁叫二人大吃一惊,瞳孔放大到极致,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瞬间变得警惕起来,刚才环顾四周还不见人影,现在他却突然出现在眼前,实在是令人胆颤心惊,吓一大跳,不由得觉得脊骨发凉,径直冒出一身冷汗来。
慕功伸直手臂,摊开手掌,毫不犹豫地召唤出流青,厉声呵斥道:“你是谁!”
只见那人冷笑几声之后,便缓缓地转过身,回过头,两人也是把心提到了嗓子眼,既好奇,又紧张,纷纷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此人的庐山真面目。
随着此人的面容逐渐清晰起来,慕功和蕴笙的面部表情也渐渐不受控制,瞪大了眼睛,瞠目结舌,大吃一惊,直接惊讶得合不拢嘴。
原来站在他们面前的,正是先前在宏德寺门外与之缠斗的那个老和尚!
两人异口同声地脱口而出道:“是你!”
“不错,正是老衲。”老和尚悠哉悠哉的声音中透露出几分漫不经心。
慕功咽了咽口水,鼓起勇气,上前一步,双手作揖,恭敬地说道:“老师傅,先前多有得罪了,诸多冒犯,还请见谅。”
“无妨。”老和尚不紧不慢地说,“二位施主情深意重,不惧磨难,同甘共苦,老衲已然看到了你们的真心实意,就是不知入我宏德寺,究竟是有何贵干呢?”
慕功接着说道:“哦,还请老师傅替我们引见枯山大师,在下实在是有要事相商,若是可以,在下定当感激不尽。”
“你们真的要找枯山大师吗?”老和尚似是有意卖关子道。
慕功言之凿凿地说:“正是。”
“非他不见?”
“非他不见。”慕功说着说着,不禁露出了坚定的眼神,愈发地肯定道,“此事只有枯山大师或能助晚辈一臂之力,烦请老师傅引见。”
“好吧。”老和尚一边向他们走去,一边意味深长地说,“既然二位施主执意要见枯山大师,那么……老衲来了。”
慕功听后,下意识地一惊,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目瞪口呆,差点就没反应过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刚才所听到的。
蕴笙的嘴角上扬到极致,倍感惊喜地脱口而出道:“您就是枯山大师?”
“阿弥陀佛。”老和尚眯着眼睛,和蔼慈祥地说道,“老衲便是枯山。”
“太好了。”蕴笙喜出望外地喊道,“枯山大师,我们终于找到您了。”
慕功下意识地伸出一只手挠了挠头,尴尬地笑了笑,小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晚辈不知,您就是枯山大师,之前在外面还对您大打出手,实在是晚辈冒犯了,还请枯山大师见谅。”
说完,便双手作揖,深深地鞠上了一躬。
枯山大师发出一阵悦耳的笑声,温柔地将他扶起,欣慰地说:“无妨,无妨,二位施主远道而来,倒是老衲招待不周,下手过重了些,竟叫你们现在才醒过来。”
“不,现在醒来也不晚。”慕功傻笑着,心满意足地说,“我们沉沉晕去时,是阳光明媚,晴空万里,现在醒来,亦是风和日丽,云卷云舒。而且我们还来到了宏德寺内,实属大幸,枯山大师不必自责。”
“哈哈……”听了慕功这一番措辞,枯山大师不禁发出了一阵爽朗的笑声,久久无法释怀。
慕功又挠挠头,愁眉不展地问:“不知枯山大师在笑些什么呢?莫非是晚辈哪里说错话了。”
枯山大师深吸一口气,收放自如,心如止水地说:“二位施主,实不相瞒,你们已经在老衲的宏德寺中,睡了一天一夜了。”
“啊?什么!一天一夜了?”慕功倍感吃惊地恍然大悟道,“我们竟然睡了这么久?”
枯山大师点点头,有条有理地说:“是啊,这就是为什么老朽说自己下手太重,没控制好力度的原因。”
慕功惭愧一笑,急中生智,立马识趣地说:“早就听闻枯山大师内功深厚,武功高强,功法超群,今……不,是昨日一番领教过后,晚辈当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枯山大师一边轻声笑笑,一边捋了捋自己下巴处的胡须,有所感慨道:“岁月如梭,我这一大把年纪了,身子骨若是不硬朗,功法纵使是再怎么深厚,又有什么用呢?”
蕴笙恳切地说道:“昨日一顿交手,才发现枯山大师当真是老当益壮,时间的流逝并不能对枯山大师造成什么影响。”
枯山大师笑了笑,长舒一口气,别有深意地问:“二位施主是哪派的弟子,这般插科打诨,油嘴滑舌?”
慕功激动得咧开嘴,露出灿烂的笑容,大大方方地脱口而出道:“回枯山大师,晚辈是神宗掌宫,祭风道人的亲传大弟子,慕功。”
“哦——”枯山大师拉长了声线,语重心长地说,“原来你是祭风掌宫的弟子。”
“正是。”慕功一本正经地答应道。
紧接着,枯山大师又把目光放到了楚蕴笙的身上,彬彬有礼地问:“那这位是……”
蕴笙双手作揖,郑重其事地说:“回枯山大师,晚辈也是神宗弟子,现在跟随岭湾真人修习功法。”
“啊?”枯山大师诧异地再度问道,“这位女施主也是神宗门人?”
听枯山大师这么问,蕴笙不禁慌了一下,咽了咽口水,眼神飘忽不定,而后深吸一口气,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故作镇定地轻松答道:“是啊,枯山大师难道有什么疑虑吗?”
枯山大师连连挥手,乐呵呵地否认道:“没有,没有,只是没有想到,神宗竟还会有这般风姿卓绝的女弟子。”
慕功更进一步地介绍道:“枯山大师过誉了,她是我的师妹,唤作蕴笙。”
枯山大师默默颔首,随后顺着石凳的方向伸出一只手,摊开手掌,并细心地邀请道:“二位施主自神宗千里迢迢来到老衲的宏德寺,想必是有要事商议,且先坐下,再细细道来吧。”
两人微微点了点头,便随着枯山大师一起,坐在了石凳上。
现在终于能够说正事了,慕功自然是乐意至极。
只见他入座后,便急切地脱口而出道:“枯山大师,实不相瞒,我和师妹之所以会前来叨扰,乃是受师父所托,向枯山大师询问有关我师弟的事情。”
“哦?”枯山大师饶有兴致地问,“敢问施主的师弟是?”
慕功胸有成竹地说道:“晚辈的师弟,枯山大师一定认识,他出身宏德寺,自幼由枯山大师您抚养成人……”
慕功说到此处,枯山大师的表情便有了微妙的变化,眉头逐渐紧皱,面色逐渐凝重,望之俨然,认真而又严肃。
慕功继续信誓旦旦地说道:“晚辈的师弟,正是,苦无。”
随着这两个字的脱口而出,枯山大师不由得心里一颤,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故作轻松却又小心翼翼地问道:“原来是苦无这孩子啊,敢问施主,他入神宗后,表现可否出色,又是否,有调皮捣蛋,三番五次地胡闹呢?”
慕功愣了一下,有条有理地说:“苦无为人正直,温润如玉,谦和儒雅,天赋极高,表现良好,家师已经收他为关门弟子。”
“哦?哈哈。”枯山大师兴致勃勃地说,“苦无啊,还真是没叫老衲失望,不枉费老朽的一片苦心啊,如此一来,苦无在神宗就有劳施主多多照顾了。”
“苦无是晚辈的师弟,晚辈理当如此。”慕功说着说着,不禁变得沉重起来,“只是……”
“只是什么?”枯山大师鼓起勇气,追问下去道。
慕功仍是吞吞吐吐地说:“只是……只是他……”
蕴笙见大师兄支支吾吾,欲言又止,始终是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不禁有些看不下去,直为他着急。
于是乎,她便直接抢先一步,吐出实情道:“还请枯山大师谅解,苦无素来以慈悲为怀,秉性良善,这本是好端端的,可后来不知怎的,突然就失去了理智,跟发了疯似的大开杀戒,功力大涨,武艺更是突飞猛进,神宗众弟子拿不下他,就连掌宫也不是其对手,故而掌宫派我们二人前来求教枯山大师,一探究竟,毕竟追根溯源,或许只有枯山大师您知晓,苦无体内的那股力量是什么了。”
“失去理智,大开杀戒?”枯山大师念念有词地说道,“这根本不是佛教中人所为啊……”
“是啊。”蕴笙颇为认同地说,“苦无生性纯良,老实敦厚,平日里伤及花花草草尚且怜惜几分,又怎么可能会顶撞师长,以下犯上呢?晚辈不解,掌宫亦是不解,故特此来向枯山大师讨教一二,还望枯山大师解疑答惑,不吝赐教。”
枯山大师不敢相信地说:“就连祭风掌宫都拿他束手无策么?”
“是。”蕴笙自信满满地答应道,“正因掌宫束手无策,才派我们二人来宏德寺究其根本,以便对症下药。”
枯山大师想了想,又问:“岭湾真人可有办法?”
“这……”蕴笙结结巴巴地说着,自己也答不上来。
这时,慕功挺身而出道:“真人与苦无交手,虽没能将其拿下,却是将苦无击退,逼得他落荒而逃,直至现在也不见踪影。”
“竟有此事……”枯山大师怀着无比沉重的心情,长叹一口气,仰天感慨道,“这一切,终究是来了么?”
慕功再度起身,双手作揖,诚挚地恳求道:“枯山大师,还请您救救师弟,他一定是被某种力量操控,而乱了心智,晚辈一定要还他清白才是,否则晚辈定是心有余悸,愧疚不已。”
枯山大师平心静气地请他入座,而后深沉地问:“施主莫急,苦无他,吉人自有天相,一定可以挺过这一劫的,施主不妨先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细细地讲与老衲,老衲愿闻其详。”
慕功长舒一口气,仔细地回想先前的经过,而后不慌不忙地说道:“苦无本是和我派的一名弟子切磋武艺,二人的实力平分秋色,伯仲之间,可不料,最终竟还是那人技高一筹,苦无不敌,就在他即将败下阵来之际,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
枯山大师听着听着,不禁皱起了眉头,脸色也逐渐变得难看起来,自上回让苦无去神宗拜师学艺之后,与他便是再也未曾谋面,可没想到,当自己再一次听闻他的消息时,竟会是如此噩耗,实在是叫人揪心。
慕功接着说道:“苦无就跟突然被某种力量操控了似的,突然功力大增,实力大涨,功法更上一层楼,身法更胜以往,仅仅是三下五除二的工夫,便解决了那名与之切磋的弟子,甚至是想要对他下杀手,师尊们看出其中的端倪,上前阻拦,却发现不是他的对手,接二连三地败下阵来,即便是中了吴谋师叔的天罡红陨图,也还是能若无其事地起死回生,功力不减,直至真人出手,才得以将其击退,否则晚辈的这条命,也可能死在苦无师弟的手里了……”
枯山大师不敢置信地说:“苦无精神失常,竟是如此突然,毫无征兆么?”
“是。”慕功怯生生地答应道,“自从苦无失去理智之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暴躁无比,杀人如麻,六亲不认,尤其是他的瞳孔,最是古怪,时而变成金瞳,时而变成血瞳,异于常人。”
“异色双瞳……”枯山大师长叹一口气,暗自感慨道。
慕功抬起头,满怀期待地注视着枯山大师,焦急地问:“不知枯山大师可知晓其中的原因?”
枯山大师愁眉苦脸地自言自语道:“怎么会这样呢?难道这就压制不住了么……按理说不会啊……”
慕功和蕴笙不由自主地对视一眼,纷纷一头雾水,不明所以,不知道枯山大师正在嘀咕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