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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懒,你摊上事了!你摊上大事了!”
倪光远一脸严肃认真地看着女儿,希望自己的态度能让她认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小懒是女儿的小名,因为女儿从小就懒散,夫妻俩也就开玩笑一般给她起了这样一个小名,从小一直喊到了十七岁。
倪晓澜不慌不忙地扒了一口米饭,一边咀嚼着,一边平淡地看着爸爸,静静等待着他的下文。
现在是晚饭时间,倪晓澜希望在饭桌上能够聊一些轻松点的话题。毕竟她上了一天学回到家中,无论是思想上还是体力上都感觉很疲惫,不想再聊一些严肃的内容。
父亲的态度并没有让倪晓澜意识到有什么影响自己一生的大事即将发生,因为父亲一直都是这样的一个人,一些无足轻重的小事都足以让他大呼小叫。
比如说,父亲来到卫生间的门口准备洗澡的时候,会突然惊呼一声:“坏了!”
当倪晓澜和母亲刘晨曦惊慌地问父亲什么坏了时,倪光远会一脸惋惜地道:“本来烧到三十五摄氏度就够了,结果忘了关掉电源,现在已经烧到三十八度了。”
原来父亲口中所谓的“坏了”,只是因为洗澡水的温度比他预想的高了三摄氏度。
再比如,就在晚饭前,父亲从厨房里端了一碗醋溜土豆丝出来,嘴中嘟囔着:“今天这个菜没有做好啊!”
倪晓澜不说话,等着父亲的下一句,果然听到了:“本来应该放五克盐,我估计我放了有七克!”
倪晓澜呵呵一笑。五克盐和七克盐差很多啊?至少她自己看不出来,也尝不出来。
母亲刘晨曦则抱怨道:“每天大呼小叫的干什么啊?早晚被你吓出心脏病来!”
以前倪晓澜曾经问过妈妈:爸爸这么些毛病,你为什么还嫁给了他呀?
妈妈回答道:“你不知道恋爱中的女人智商最低吗?所以啊,你将来谈恋爱时可千万要睁大眼睛,绝不能再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有的时候,妈妈也会帮爸爸找个理由:“理工男吗,就是那样!凡事要求个精准,只懂得理性,不懂得感性!”
理工男是什么样子呢?倪晓澜小的时候想不明白。可是等她慢慢地长大,对于这一点就看得越来越明白了。
比如说当妈妈生气的时候,经常会听到爸爸讲:“生气了吗?可是我讲的都是实话啊!”“你是不是很闲很无聊啊?”“你这么容易生气?总不会希望我永远都这么哄你吧!”
听到这样的话,连一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倪晓澜都坐不住了,教导爸爸道:“你既然哄了我妈妈这么多年,那就要一直哄下去,你为什么不能一直哄到白头偕老?”
甚至于去年的五月二十日,按理说应该发个520元的红包来表达我爱你,可是爸爸对妈妈没有任何表示。妈妈虽然心中不满,可是想想老夫老妻的,也就咬咬牙算了。
偏偏到了五月二十二日,爸爸噔噔跑来送给妈妈一个礼物,对一脸懵逼的妈妈说:“522是16进制的1314!”
把妈妈给气的,真想打爸爸个一生一世,晚上直接安排爸爸睡沙发!
所以,出于对理工男的深刻了解,不管父亲倪光远用如何严肃的态度来说话,倪晓澜都不会认为有什么多大的事情会发生,该干嘛干嘛。
看到女儿一脸的不在意,倪光远不高兴了,强调道:“这件事情很重要,你先不要吃了,听我讲!咦,刚才我讲到哪里了?”
倪晓澜放下筷子道:“你讲到我摊上事了,我摊上大事了!”
这时候倪晓澜看了看妈妈,然后出乎她的意料,妈妈并没有阻止爸爸,而是一种很复杂的表情看着爸爸。这种表情倪晓澜从来没有见过,只感觉里面有期待,有担心,欲言又止。
爸爸理清了头绪,轻轻地咳了一下,说:“嗯,对了,你摊上大事了!
还记得上一周的数学单元小测吗?一百五十分的试卷,你才考98分,居然就是全班第一!
还有上一周的物理单元小测,一百分的试卷,你才考78分,居然又是全班第一!”
一听爸爸提起这两件事情,倪晓澜不满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我就是这个水平,我不过是正常发挥。是其他人没有考好,你这么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讲我干什么?”
倪晓澜在爸爸面前一向嚣张,因为她知道爸爸宠她,从小宠到大。在爸爸面前,只要她凶起来,爸爸一定认怂。
其实爸爸对妈妈也一样,每次只要妈妈一生气,爸爸不管是否认识到自己错在哪里,都首先认错,把“对不起”挂在嘴边。能不能改,那是能力问题;愿不愿改,那是态度问题。别的不管,先争取有一个好的态度。
每当这时候,妈妈都会高声训斥道:“说对不起有什么用?说对不起有用还要警察干什么啊?”
不过这一次,妈妈明显是站在了爸爸的一边,板着脸道:“小懒,你怎么跟爸爸说话的?”
相比于爸爸,倪晓澜更害怕妈妈。从小因为爸爸工作忙,她主要都是由妈妈带大的。这十几年来同妈妈相处的经历告诉她:恃宠而骄在妈妈面前是行不通的。一旦妈妈严肃起来,那就必须要听话,没得商量!
倪晓澜不再说话,静静地听爸爸讲。
倪光远继续道:“你们全班四十七个同学,上一次数学测试有三十二个人考98分,你觉得正常吗?
物理有二十五个人考78分,你觉得正常吗?
数学98,物理78,这是你的正常成绩,可不是别人的正常成绩。
你有没有考虑过,为什么那些平常成绩比你高的同学,这两次的考试成绩只能和你持平?”
听着爸爸的语气,倪晓澜甚至可以感觉到“你有罪”的推论,气愤地把头转向一边,嘟囔一句:“这关我什么事!”
倪光远很认真地道:“当然关你的事!不仅你们班的同学,连我们的邻居都受到了你的影响。
昨天下午碰到楼上的老张,他说他的儿子上一周几次考试都没有都好,现在愁的吃不下,睡不着。
还有我们对门的老王,今天早上我和他聊了聊,他女儿不仅成绩下降了,连钢琴现在都不会弹了。老王打算明天带她女儿去医院检查一下,看看是不是脑子里有什么问题。”
妈妈在此时插嘴说:“不会弹钢琴更好,翻来覆去的就是那几首曲子,天天弹,我都听腻了。”
倪光远纠正道:“上高中以后,人家也没有天天弹,也就是周末弹弹琴,放松一下。”
听着爸爸越扯越远,倪晓澜忍耐不住了,不耐烦地道:“爸,你究竟想说什么呀?他们跟我又不是一个班的,怎么跟我扯到一起去了?
按照你的意思,他们生病也要我来负责了!”
倪光远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看向倪晓澜的眼神中满是沉重,说:“小懒,爸爸很郑重地告诉你,这一切都和你有关,这是千真万确的!”
倪晓澜觉得自己长这么大了,从来没有听说过如此可笑的事情。班里的同学考不好,跟她有关;周围的邻居考不好,也跟她有关;甚至弹钢琴弹不好,都是她的责任,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
看到倪晓澜一脸的不屑,妈妈也开口道:“小懒,你爸爸没有跟你开玩笑,他说的都是真的!”
见到妈妈也是一脸严肃,倪晓澜才意识事情和自己想像的不一样。妈妈不会像爸爸那样大惊小怪,只会一是一,二是二。妈妈既然这样说,那肯定有她的道理。看爸爸、妈妈的意思,他们居然是在事先商量过,统一过思想之后才开始同她谈话,难道说这一切真的与她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