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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喜娘身着寿服跪在君上下朝回来必经的门口。君上离老远就看见了她,回头跟韩公公说了几句,韩公公点点头,退了下去。
林夫人和霍夫人一道入了宫,在福寿宫门口见了君上:“王兄,太后娘娘身子如何了?我们姐妹接到消息就立刻赶了过来。”
“两位妹妹快进去瞧母后最后一眼吧,过会儿接她的人就要来了。”君上眼圈泛红,对她们说道。
“王兄节哀,姨母年岁大了,近年身子便一直不爽,寿材几月前就备了,如今也算是寿终正寝,没得受什么委屈罪。”霍夫人安慰着君上,一边自己流下泪。
君上似有它意的看了看霍夫人的眼睛,倒是没说什么别的。
后,站在福寿宫门口,君上说到:“母后生前为人宽容敦厚,本王一定会让她死后享尽殊荣,两位妹妹放心就是。”
这件事,约有半月,已经全部处理妥当。
这一日,君上命人悄声唤来机关术的老大,暗暗叮嘱:“替本王去查一查嘉荣王,本王要知道他近二十年以来所有事情,暗查,若是惊动了人,你便会和你的手下一样,变成一个耳不能闻,口不能言的废人,不仅如此,你的鼻子和眼睛,也都留不住了。”
君上背对着机关术老大,轻声说到,言语中带来强大的压迫感,逼得那令人闻风丧胆的机关术老大,只会说一句:“属下领命,定不负君上嘱托。”
太后弥留之时,跟君上说了一个故事......
“孩子,阿忆家的沄洺小儿郎,原是你和纤云的孩子,我替你给他找了个好人家,如今看来,老身并未抉择错,那孩子,如今已经站出来独当一面,替你稳固江山,比宫里长大的好几个孩子都能耐,我......临去之前,总要把这个秘密告诉你,认......还是不认......都随你意,我只是不想它随我一起泯灭罢了......”
“纤云......”君上重复了一遍,“本王记得杨娘娘小字似乎是纤云,本王还曾说她爹娘定然是很喜欢秦夫子呢......”
“难为你还记得......”太后无力轻笑,只是眼睛暗含笑意。
君上收了杨纤云入宫,只是封了一个小小的娘娘,在宫里,人人以色侍奉君上,但宫里却永远不缺美人,君上身边,各色美女应有尽有,宠了这位娘娘大约六个月,便又同其他人一样,随意丢在后宫里养着,宠了新人去。
杨纤云看得通透,也不觉得委屈,只是日日到太后面前侍奉,乖巧懂事,很合太后心意,太后便也对她尤其的好。
太后喜欢看戏,君上便在宫里为她设了个戏班,杨纤云叫人在自己宫里搭了个戏台,也时不时传戏来看,就连戏班子都生着捧高踩低的狗眼,来唱的就只有那一出唤作“鹤别空山”的戏。
太后每隔几个月,就会叫君上去陪她一晚,在宫中七年,她终于有了一个孩子。
原以为借着这个孩子,往后抬了位分,这日子也终于熬到头了,可天不遂人愿,杨娘娘母家出了事儿,兄父一干人等都被下了狱,连带着这个孩子,也不被君上看好,还没出生,便被连累。
她生育原是靠着太后的一贴秘药,身子一直不好,生产当日,便撒手人寰。太后善心,觉得这个孩子若是没人庇佑,这辈子怕是也比不上其他几位妃子诞育的殿下,便秘密的将孩子送去了大将军府,请大将军和郡主好生抚养,对外,一律声称孩子胎里做了病,出生三个时辰便夭折了。
杨娘娘怀孕后期,君上便愈发不待见她,有一次,她曾替母家求情,惹恼了君上,大吵一架便摔门离开,直到孩子出生那日,君上再未踏过她的宫门。
杨纤云离开人世之后,君上连妃子的位分都不曾给她,知道孩子也一同夭折了,也没什么反应,只是吩咐人草草处理,并未厚葬。
那原是二十七年的事情了。
机关术老大退下之后,君上默默转过身来,韩公公进来说:“君上,刚才宫医处过来回禀,尹家老爷请了宫医去给他家少夫人瞧病,说是少夫人最近胸闷难忍,城中遍寻名医,也不见个效果。”
“这些事儿,回了君后就是,本王最近事多,无暇顾他。”
“是。”
尹府,
“老爷,许宫医到。”小厮进来回禀。
尹府老爷说到:“好生领着许宫医去少夫人处瞧瞧,许宫医放心,银钱赏赐是少不了你的。”
路上,小厮跟宫医说到:“大人一路辛苦,来咱家瞧病,小人有一事,必要跟大人提前说好了才是。”
“小先生请说。”
“大人是宫里名医,日日侍奉着宫中娘娘,咱们家这种大宅子和宫里是差不多的,大人自然也要知道什么事儿该说,什么事儿不该说。”
“这是自然。”许宫医收下那小厮塞过来的一袋子银钱,手上一掂便清楚分量,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原,尹家老爷请宫医来,并不为了给江知酒瞧病。
江知酒数月前,便开始有些不太正常,常常有时一个人坐在院子里低声喃喃,有时候仰天一笑,转头又抹开泪来。
一日正好遇上尹凡祐去瞧惊琛,凑巧看到江知酒搂着惊琛上了房梁。
江知酒这混迹的轻功本事,十数年倒是半分不减。
“哎!你疯了?做什么呢?”尹凡祐大喊一声。
“惊琛,你瞧,你爹爹来看你了。”江知酒嘴角微扬,看都没看,将尹惊琛一把推了下去。
尹凡祐大吃一惊,以最快的速度上前去接住惊琛,好在江知酒的位置不高,惊琛正好砸在尹凡祐身上缓冲了一下,父子俩双双跌在地上。
尹凡祐第一时间将惊琛抱在怀里,拍了拍他的背,急切地问道:“琛儿!伤到了吗?”
“爹爹,我没事儿。”
尹凡祐这才呼了一口气:“乖。”
“来人!”尹凡祐大喊一声,叫来了门口的下人,“把小少爷带下去,赶紧找郎中来瞧瞧!”
下人将尹惊琛带了出去,尹凡祐才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浮灰,仰着头死死瞪着江知酒,仿佛要将她吞了去。
“给我滚下来。”尹凡祐面无表情,轻一挑眉,紧咬着牙,压低了声音缓缓说到。
江知酒应该是听见了,而且也感受到了尹凡祐的怒气。
可她丝毫不在意,侧坐在屋脊上,轻轻摆弄了一下手腕上的红玉髓手镯。
“三,二......”尹凡祐念到第二个数字的时候,江知酒站了起来。
她眨了眨眼睛,突然笑起来,衣袖一摆,飘飘落了下来,上前两步:“祐郎来了?瞧我,都没去迎你呢......”
尹凡祐一巴掌甩在她脸上,江知酒愣了半天,眼里的星星暗了下来,回过头来看着尹凡祐:“祐郎当真对我半分情爱都没有了,如今竟也舍得打我?”
江知酒生的白,刚才这一巴掌又是尹凡祐用了全力的,因此她脸颊骤然泛红一片,江知酒抬手触了一下,有些烫,眼睛里泛着泪光。
“我竟不知,少夫人这轻功当真炉火纯青啊,连我都比不了。”尹凡祐冷冷地说到。
江知酒撇了撇嘴角,做出一副可怜样:“祐郎......”
尹凡祐猛地一抬手,手掌带着风挂到江知酒耳边,可他看见江知酒楚楚可怜的那双眼,手突然停住了,转了方向,在她肩上推了一掌,江知酒被这一推,向后退了两步。
“琛儿不能养在你身边了,他如今五岁多了,你若某天把他杀了又如何?”尹凡祐侧首环顾了下院子,“可这院子里摆满了他喜爱的玩耍物件儿,若是他搬出去怕不习惯。”
尹凡祐回过头来盯着江知酒:“既然这样,你搬,今天就搬,现在就搬,把你所有的脏东西都得我带走,从此,琛儿没你这个母亲。”
“来人!”
尹凡祐吩咐道:“少夫人身子不适,连夜抚育小少爷身心俱疲,自请换个清净偏远的院子,你们去办吧。”
江知酒搬到另一个很小的院子里,身边就只剩下一个叫做相白的小厮,就是那日在尹老爷那里替她说话的人。
她搬到这里之后,便再没见过尹凡祐,相白几次去请,也根本连主人家的面儿都不得见。惊琛倒是避开尹凡祐和下人们来过几次。
今日许宫医来少夫人院子里瞧看的,是一位姓周的小娘,怀了尹凡祐的孩子。
刚从院子里出去,许宫医被迎面跑过来扑通一下跪在他面前的小厮吓了一跳。
“宫医善人善心,也去瞧瞧咱家少夫人吧!”
“相白?不得冲撞大人!还不退下!”
“大人!求您去瞧瞧我家少夫人!求您了!”相白不顾那小厮的话,一直跪在许宫医面前磕头,一个比一个响。
许宫医侧首看了看尹老爷身边的小厮,见他隐隐朝自己摇头,便说:“这位小先生,我们出宫行医是有时辰限制的,君上只批了我两个时辰,若我再不回去,怕要被责骂的,您辛苦,街上有得是医术高明的郎中,您若瞧不上,也可去请君上命,下次我再来为您家少夫人瞧病。此番该是先走了,先走了......”
那小厮也帮腔道:“相白,不是我们不管少夫人,乃是少夫人身子强健,没什么毛病,不如周小娘怀了身孕,金贵的很,时辰不早了,我得要送宫医出去了,你赶紧回去伺候你家主子吧。”
“大人!大人!”
许宫医跟着那小厮快步离开了,相白朝着他们的背影大喊了几声,也是徒劳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