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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造乃月殿九司非之一,一身残月玄阴录登峰造极,是凡俗弟子中仙缘道子般的存在。
此次随师门前来应道源之劫,没有丝毫骄躁自大,历来小心翼翼唯谨行事,却不想飞来横祸被拉入这阴阳城,不得脱身。
与荒揣测相似,他们已经被困数日,虽然阴阳城暗无天日无法计时,可毕竟是真我境修士,内中小天地自成一体,白造自然不会一无所知。
在他身侧的师弟师妹皆为月殿弟子,以他马首是瞻,毕竟在场就属他修为最深,两名弟子不过通幽。
可若是真以为高这一层修为就万事大吉,那恐怕早就死在城中。
例如这荒坛的巫族修士,自持荒骨血遁神妙非凡,竟然生出潜遁之心,时机也恰好,正是少阳宫修士入内,说不得会顶替一二。
毕竟此餐乃四人之属,若真让对方逃了,他们余下三人皆遭大难,变色实属下意识。
与师弟师妹不同,这荒骨血遁的迟滞奈何不得他,只需要耗费些手段。不过他看了看新入场的两位少阳宫弟子,掐诀的手印缓缓收回,一动不动。
余下两名弟子倒是奋力挣脱,体表道法肆意,那血液被急速蒸发,封印逐渐解除。
可荒坛弟子早已溜走,数十条血虫不见踪影,两名月殿弟子面色隐隐发灰,惊恐的看向白造。
“命有生焉,运有终焉,法在自知!”
白造摇了摇头,也是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此乃月殿玄录的箴言,意为阴阳命运,自有天数,生机贵在自知。放在眼下场景,就是自求多福的意思了。
荒与赤螭将这一幕看在眼中,愈发忌惮。
这事故似乎只是个小插曲,丝毫没有影响到小店上餐,木车“嘎吱嘎吱”的响动,在这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首先品餐的是那位无瞳道士,一阵黑气弥漫,便见桌上放置腐朽木盒,甚至有枯草沾染。
道士却毫不在意,白净脸色开始变得潮红,一副兴奋难耐的模样,伸出鸡爪似的枯手,颤抖着打开木盒。
不过砂锅大小的盒子,看起来更是脏漆漆,始一开启却红光大盛,并流出奇异的混合味道。
有甘甜,苦涩,辛辣,闻到便能回想起过往的开心、伤感之回忆,难以自拔。
定睛一看,盒中竟然装着一颗嫣红的心脏,强有力地搏动着,扑嗵、扑通地震撼着在场众人。
不仅如此,那心脏上面涂抹着黑色的黏稠汁液,使得这诡异餐品散发出美味的错觉。
见到此景,月殿三人不由自主地默向心口,汗如雨下。虽然是极细微的动作,可对于时刻关注的荒,依然太过显眼。
道士没有犹豫,将头低下来,轻轻一嗅,那枚鲜活的心脏就化作一股红雾,随之进入他的鼻中。
仿佛吃下什么神仙大补,老道士一副飘飘欲仙的神色,还发出舒爽的微哼。
可就在此刻,月殿那名师弟,全身抽搐,双手紧紧捂住心口,痛苦的神色几乎扭曲了他本来不凡的面容,舌头都被牙齿咬破,刚想出声,却只来得及一声“啊!”的尖叫。
七窍流血,口中喷出大量黑血,随即倒地不起。
站在他一旁的两位月殿门人,在对方刚有所动作时,便挪步离开,面色惨淡,仿佛知晓接下来发生何事。
那名领头之人不动声色,不过女弟子却没有那般城府,先是惊恐之色,随后竟然隐隐露出一丝庆幸,手也从胸口自然地落下。
荒依然无动于衷,内心却有了计较。
老道士饮餐过后,餐车继续向前,很快便行至那热气蒸腾的大锅前。
一双黑手从木车内捞出什么,丢入沸腾的锅中,而那壮汉急不可耐地攀爬至锅前,口水大片滴落。
对于常人来说,却窥伺不得如此真切,只能隐约看到有模糊人影在蒸汽之后浮现。
这种未知的恐惧才是最为可怕的,月殿两人皆紧张起来,即使那位司非,也眉头轻皱,不敢大意。
很快,便见大汉从锅中捞出四条干硬的骨头,慌忙上去啃噬,即使沾上那热汤皮肤变得红肿,也不甚在意,专心享用。
几乎在瞬间,那名月殿女弟子四肢爆裂,本来黄金比例般的身躯刹那矮了半截,光秃秃的躯干由于部分比例的不协调向前倒去,面容狠狠砸在地上。
“啊!啊!”
“师兄,救我,救……啊!”
能看得出她十分痛苦,断裂的四肢在不断冒着血液,像是开启的喷泉一样,可毕竟还是比之前那位师弟要好运,没有立即死去。
虽然疼痛难忍,可她却一直在扑腾着,脸拼命地向白造的方向撇去,脖颈发出嘎吱的声音也不在意。
慌乱的救喊和希冀,在临死的前一刻,任凭是修道者也不能安稳。
白造看了看这位求生心切的师妹,不忍之色愈浓,抹了抹道袍上的污血,朝这位之前颇和他亲近的门人走来。
荒看着他挪步,心中泛起惊讶,真要救她?
若是普通人,这般重伤早已无治。可修士毕竟不同,真有仙丹妙药,或许能生白骨,只是这般疗法,断了长生路,修为大退是必定的。
看了看眼前人彘般的女子,即使断了长生路,活下去或许也是最大的奢望了,或许……
还未思虑完,只见白造走至女子身旁,轻轻地抚了抚她不安的躯体,言道:“你我同门一场,修真途中本该互持互助,妙羽安心即可!”
仿佛有着不可描述的魔力,本来被痛苦折磨的女子身躯渐渐平静下来,那被黑土抹脏的怪脸也露出渴求的神色。
可还未等她开口,便感到本来轻盈的身躯腾空而起,周围逐渐雾气沸腾,“啪”的一声落水之音响起。
猪头大汉猛地向前探去,獠牙一戳,白嫩的脖子便开了一个巨大的血洞,鲜血不要命似地溅撒在锅内,汩汩地流淌着。
女子最后的嘶吼也变成沉寂的“赫赫”之音,只剩下怨恨至极的目光瞪着她的师兄,直至“嘎吱”一声脆响,陷入黑暗。
低沉的咀嚼之音在白雾中响起,为这小店更添几分阴森。
荒看着若无其事地站在原地的月殿门人,眼中泛起危险的神色。
赤螭更是冷哼一声,开口讽刺道:“没想到月殿司非,竟然是这般行事,倒是好手段。”
身为女子,她心思更为敏锐,那名为妙羽的女修,之前紧靠司非,眼中若有若无的情意岂能瞒得过她。
甚至四肢被入餐瞬间,虽然痛苦到极致,仍有着一丝希冀,眼底或还存着决绝。
可这一切都在司非将她抛入锅后,变为惊愕与怨恨。
这其中渊源,赤螭不晓,却也猜测出一二,不过替罪羔羊罢了。
荒倒是没想那么多,只是对于这大餐规则,更了解几分。
看那大汉吃完锅中残渣,依然贪婪的望了望这边,却不再动手,荒便有些明白对方最后的手段为何。
白造看了眼这边的少阳宫男女,没有因为赤螭的讽刺就气急败坏,反而神色诡异的说道:“这炼狱之下,无人能幸免。到某些时刻,正是见人心之机。”
说着,餐车便推至第三桌上。
荒和赤螭面色冷峻,对方言语中的挑拨岂能听不懂,然而两人都不以为然。
似乎最该担心的是这位司非才对,失去师弟师妹,逃了一位荒坛修士。
若按照这小店规则,接下来是谁,不言而喻了吧。
木车后隐约有只黑手伸出,握着一柄长勺,盛满模糊的汁液。
伸至那无头夫人的头顶,缓缓倒入。
此刻便能窥清,那勺中充斥着黏稠的黑色汁液,自那夫人黑漆漆的脖颈处倒入,瞬间白嫩身躯一阵颤抖。
随即她怀中幼童半张脸浮肿起来,嘴角吮吸着,眼中殷红更盛。
果然,猜测无误,那幼童才是真正的食客,无头夫人不过是食具般的存在,便如第二桌的大锅一样。
可这般形式,仅仅是诡异本身的表象,还是另有玄机。荒一时还未有定论,或许只有这几位供餐的修者知晓。
赤螭也盯着司非,想要看他的变化。
前几任皆在餐食被啃食同时,便有所映射,这阴童是否有异。与荒的思路相同,若能尽早得知此中规则,或许才能谋得一线生机。
可让她惊异的是,随着那阴童进食完毕,月殿弟子却毫发无损,依然站在原地,似乎丝毫不担心。
“不用看了,阴童吃的是之前逃走的荒坛修士,勺中食物有着细小的虫身,不多不少恰是那人血遁分身。”
荒闭了金蝉目,低声传与赤螭听。
由于此地诡异,荒无法秘法传音,对方也听了去,不过荒也不准备瞒过对方。
“残月玄阴录,移花接木!”
赤螭经荒提醒,顿时说出对方的跟脚,比起入门不足十年的荒,她自然对修界更为了解。
何况她本身就有诸多隐秘,虽然此法乃月殿秘术,她也有所猜测。
“勾月玄煞!”
待赤螭说出阴煞来历,白造悠然的神色才变得郑重起来,首次重视的看着眼前少阳宫的一对男女。
本来只以为是普通的通幽弟子,可对方从蛛丝马迹中便追寻出他的法术,这般能力绝非一般。
岂不见身旁两位月殿门人都没能看出荒坛修者中了他的术法,那小子竟然能窥破玄机。
“太归子,太浩子?女的莫非是太清姬?”
心中隐隐揣测,可这些少阳宫鼎鼎大名的人物皆为真我境,莫非隐藏了境界?
“在下月殿九司非白造!阁下两人是六子中的哪位,何必装神弄鬼。”
九司非与少阳六子齐名,白造之名同样在真我境不同凡响,赤螭在听得瞬间,便谨慎起来。
若真要硬拼,虽然她颇有手段,可在阴阳城中,未必能够施展。
不过对方所言,莫非……
只见荒笑了笑,拱手道:
“原来是白造师兄当面,在下少阳宫太归子。”
说罢大日金乌体显化,即使店内阴气肆虐,也不能压制分毫,纯正至极的金乌诀,让人惊叹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