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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一轮饕餮大餐时,大汉与鬼婴都有贪婪之念,却没有轻举妄动,这其中必定有所限制。
最浅显的就是食客与食物不会在同一轮重复,也是白造能逃得生机的缘由。
可这铠甲却诡异得很,一入场须得客栈镇压方能平衡,更是压轴吃下同为怪异的大汉,那密密麻麻的人头骨座充斥着邪异,不满足一顿吃食。
若白造能够在第二餐成为食客,自然没有任何风险。
但荒替换他,不仅救下赤螭,更让他陷入死地。
血红双目几乎要喷出来,既是恶面也能窥见狰狞,白造张牙舞爪地想拉一个垫背,却在一声诡异律动过后,变得模糊起来。
这次餐车从中间升起一个盘子,上面好似用气流做成的雕塑,只是黑漆漆的令人恐惧。
依稀还能看清人的模样,甚至拼凑血淋林的器官逐一出现在模型之上,正是厨房中那挂起的菜肴。
它们笑,它们哭,在薄薄面皮下却隐藏着另一种不协调的颤动,那是极度恐惧和崩溃,无数表情最后凝聚成这团缝合物,缓缓向前递送。
铠甲前端好似嘴一样,张开血盆大口,把白造彻底吞噬,黑暗无比沉沦,连声音都在短时间内静止了。
荒即使拥有金蝉目,也不敢窥伺,那里潜藏着致命的危险。
这种感觉,甚至连之前洗阳城城主都比之不及。
仿佛是地狱中的恶鬼在啃食猎物,血腥与邪恶弥漫在四周,不知过了多久,客栈才恢复原貌。
荒堪堪转头,没想到那女道同样敏锐,也转头望去。
铠甲已然平静下来,只不过更为幽暗晦涩,似乎发生了一些未知的改变。其上脱落一片血迹,留在餐车之上,被送入厨房。
黑暗中燃起一团火焰,那些被吊挂的血腥物件,纷纷摇晃起来,争抢着餐车上的回馈,顿时纷闹无比。
铠甲诡异却没有理会,挣扎着从人头座椅上站立,随后向黑暗中融入,不一会儿便消失。
至此荒和赤螭才安心下来,这染血铠甲实在是太恐怖了,不仅仅是它实力和未知,更是无时无刻都散发着一种威压,让人从灵识深处颤栗。
即使是深不可测的阴阳城,像这样的存在,恐怕也是独一无二的。
毕竟客栈虽然血腥,却有规律可循,铠甲却不遵循常理,或许是他们没有发现,总之对于凡俗之人是极其危险的存在。
在诡异离场后,整个客栈都弥漫着从后厨传来的啃食之音,不过冥冥中的压抑,却猛地一松。
荒与赤螭对视一眼,顿时明白,是可以离去了。
没有任何明示或宣言,但修士的直觉告诉他们,这时候走是安全的。
但两人没有急着离开,先暂缓一阵,盖因那铠甲刚刚离去,谁知道它是否游荡在周围,避一避总是没错的。
却在这时,不和谐的声音从旁响起。
“哎呦喂,两手相握,卿卿我我,真是羡煞姐姐了!不如加我一份,伺候得你两欲仙欲死,如何?”女道妖冶双目含情脉脉,勾人心火,更是拍了拍旁边还沾着血迹的木桌,笑道,“还够结实,三个人也撑的住。”
若是换个闺房密阁,如此妖女此种挑逗,凡俗男子怕是血脉喷张,早已不能自已。
可这是什么地方?刚刚才陨落掉一位月殿司非、荒坛骨灵,厨房内更是时不时传来怪异之音,桌上血迹都还未干,再浪荡的人怕也要吓得出问题。
见两人没有答她,女道更是得寸进尺,缓缓向前,柔荑伸到红唇之上,娇声说道:“那母龙有什么好的,也就是一身火属旺盛,摸起来热乎乎的,能拿来烤肉。
莫非小哥喜欢这个调调?只要让我吞了她,你想怎么玩怎么玩。”
说着,娇嫩面庞开始细微变化,竟然在短时间内改为另一位小家碧玉的羞涩女孩,外袍更是蓝色月殿,没有丝毫违和,连道法波动都无一差别,与白造等人同出一源。
初看与之前妙羽同一等级,可若细看,就越是有种魅惑,无时无刻不在拉扯着心房,甚至就连赤螭都难免心头一热,升起要怜惜对方的念头。
“哼!”
一声冷哼,瞬间打破旖旎的场面。荒眼神冰冷刺骨,哪有一点不堪的念头。
“莫要以为你吃定我们,若各行其路,自然都是生路。非要求死,我也成全你!”
女道笑的花枝招展,仿佛听闻什么有趣之事,可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未越雷池一步。
“可怜姐姐我好心好意,为你着想,却这么不近人情!哎,男人啊,都不是些好东西。”
说完,还温柔地摸着待在手上的手链,一副看透红尘的模样。
呵,哪是什么首饰,分明是一颗颗男子头骨,被祭炼成的芥子宝珠,还有冤魂环绕,每被抚摸一下,便哀嚎却又渴望,早已失了心智。
女道说她能夺人魂躯,再塑颜体,却也只见她女性一面。那遇到的那些男子修者又该如何?或许这便是答案。
数十颗骨珠,虽然气息遮掩,却难挡滔天怨念,高深修为者不在少数。
这人比起白造可怕太多了,不仅百变无形,似乎还对阴阳城有足够的了解,从她进入客栈后,装出无知少女的模样,不过是存心戏耍他们罢了。
无论是骨灵也罢,设计颇深的白造也罢,都未被其看在眼中,赤螭更是被她一眼看出本体,或许只有眼前这迷雾笼罩的男修,让她有所忌惮。
事实上她变换容貌,调戏只是外相。荒清楚地窥见其脖子上之前的血纹消散于无,竟然不知用了何手段,将客栈的诅咒消弭,足可见其强大。
荒虽然作为第二桌食客,却替代的是白造,因果与诅咒都由对方承担,这与之前的窃命之举相似,皆为金蝉最核心本质。
否则第三桌未必会有两份食材,此皆为恶念。
见对方停下来,荒拉着赤螭向后退去,却时刻盯着女道的动静,不敢有丝毫大意。赤螭也是运转周身劫煞,即使魂灵刚刚受损,也顾不上调息。
女道也不再放浪,只是看着赤螭那火红身影,红唇不由自主地舔了舔,低声似自语:“可惜了这副好架子!
姐姐我名笙魅,若有缘再见一定盛情款待。”
虽然如此,却也一动未动,看着两人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周围迷雾渐散,荒与赤螭重新出现在冷清的石道之上,周围已没有行人,那死亡的气息重新出现。
于模糊处,荒的手才离开紧握的漆黑烧火棍,青筋暴起。
……
摇曳灯火,昏暗的客栈,娇艳女道收起笑容,面色冰冷。
区区一句威胁,自然吓不到她,可那有如实质的预兆,时刻环绕心头,如针刺一般。
只要一动,就踏入万劫不复之地。
明明只是两个通幽的不入流弟子罢了,虽然那男子颇有隐秘,却也不该如此,特别是在这家客栈内。
不过她此行另有玄机,故而不愿多生事端,否则必定出手留下两人,男的炼做骨珠,女的夺了躯体。
也不磨灭其灵识,她转化躯魂时,实则内里还有着本体的一份魂灵,才能惟妙惟肖,却只能眼睁睁看她主导。
男子只能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被别人践踏,骨珠便能扭曲放大怨念,逐渐沉沦。
笙魅望了望厨房内的黑暗,似乎吃食刚刚结束。
她便用自己那鲜红指甲,轻浮额头,自头顶到腰下,像是开拉链一般,那雪白嫩滑的皮肤与道袍一道脱落下来,只剩下一团蠕动的血肉从中钻出。
勉强还能看出人形的血肉跪拜在地上,诡异的声音从皮肉震动中传出:
“劫运已至。
恭请灶神出关,品人间美味!”
话语在空荡荡的客栈漂浮,寂静无声。
随后厨房内猛然大笑不止,好似无数地语鸣声,似人间烟火家家户户,所有悬挂的物什都融化开来,变成汩汩血水,汇聚到更深处的黑暗。
若有人在城外,便能看清那巍峨城墙,渗出无边黑血,如同暴雨倾盆,其中更是隐隐有嘶鸣低吼,愈发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