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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神弄鬼!”
古骸目裂尽眦,大吼一声,白骨染上一层古铜,心脏处的骨头疯狂生长,顿时身周弥漫圈圈护罩,由骨化生的囚笼,密不透风。
此术法承靡骨幽煞,又有巫族血脉神通加持,就算寻常通幽境界的道门高手,短时间内未必能攻破哪怕一个小洞,更别提层层防护。
但古骸没有丝毫轻松,因为那阴冷、粘稠的气息,只是轻轻晃动,很快便又贴了上来,而且更加紧密,甚至就连白骨都能感受到那份刺冷。
若是这般下去,依照他往常经验,不超过十息,恐怕就会与后车之人一般,被拉入黑暗,到时候神仙难救。
密密麻麻的骨刺环绕在心脏之上,巫族强大的体质也难以支撑这般消耗。古骸感受着死亡的靠近,依旧在铸造骨牢,不仅是外在,更是内向。
没错,他本就不指望自己这术法能够抵挡诡异,特别是于幽暗中悄无声息跟随而来,更是在身旁潜伏却未曾发现的恐怖存在,纵使他自认为在通幽境小有成就,也没有任何希望。
唯一的机会不在于自己,甚至隐匿的法宝,而是车夫伏一和魇马。
伏一在惊恐中控制魇马,见回归之路消失,却在惊愕之后露出一丝喜色,却很快淹没在迷茫之中。
此次来袭之诡异来去无踪,更有飞腾传染之特质,大概率是风象之殁,最擅蛊惑人心、控人心神。
伏一虽然有控制魇马的能力,却毕竟修为不深,无法抵抗突如其来的侵蚀。即使只是殁之外化,也被迷惑,无法自救。
古骸施展囚笼,并非为了驱除来袭的诡异,而是为了护佑伏一,让他能够保持清醒。
本来阴寒已经弥漫,伏一脸上褶皱面容渐渐堆积,像是鼓起的大包一样难看,甚至有种不协调的和蔼。你能想到一个枯木老朽,骤然抽搐似地和善笑容吗?充斥着惊悚。
可这般异变在骨牢铸就第三层时,开始松垮;在铸就第五层时,脸庞的积木彻底塌陷下来;当笼罩第七层,就连呼吸都变得浑浊时,伏一彻底隔绝影响。
他做出了最疯狂的举动,彻底松开握着缰绳的双手。
固然眼前的牢笼已经遮天蔽日,可他们是开道者,身受镇魇之血,与魇马几乎心意相通。只要握住缰绳,魇马的眼就是他们的眼,魇马的蹄就是他们的脚。此时自废武功,如同等死。
古骸自然也看到了对方的作死行为,他却没有丝毫动摇,不说他开启七层牢笼,受到风象之殁的侵蚀,没有余力去改变什么。就算留有手段,他也选择相信伏一。
当然,是清醒的伏一。
耳旁传来魇马嘶鸣,拉拽的车厢更是跌跌撞撞,似乎彻底撞上了路旁的幽木,随后人仰马翻,众人被抛了出来。
剧烈的撞击和失重让古骸无法维持术法,生根而出的骨刺齐齐折断,整个身躯像是破麻袋一样飞了出去。
若是寻常情况下,堪比通幽的巫族,自然能够控制住身形,停歇于半空。可如今,别说是腾飞,就连转动身躯,都极为艰难。
他用尽最后力气,脊骨后方伸出一根骨鞭,拉在车厢的一角,坠落而去。
前方是朦胧的黑暗,无数粗细相同的树干笔直地插在地上,像一桩桩墓碑似地。离开道路失落鬼林,下场是何自然不用多说。更别提阴风如跗骨之疽,再次席卷而来。
就在万物都失去颜色,黑暗吞噬一切。熟悉的昏黄灯光再次摇曳,没有一闪而过,反而是越来越亮,驱逐万千寒意,阻隔致命侵蚀。
“呼”
像是有人对着灯罩吹了一口气,昏黄灯光闪烁片刻,却更加明亮。
“轰隆!”
马车与人跌落在地,摔得荤七素八,车厢依旧很坚韧,像个密闭的大箱子滚了几圈,连带着另一边的古骸也翻滚不停。
伏一在地上拖行了数丈,鲜血模糊,可比起他的魇马,已经好太多了。
刚刚陷入癫狂的魇马,四腿碎裂成块,被锋锐的菜刀剁碎一样。庞大的马躯像是被无数针孔穿透,血液从花洒中不停喷出。
更可怖的是马首跌落在不远处,伤口极为平整,被缝合了似的,甚至没流出点滴鲜血。一双眼睛鲜红无比,不停地张嘴嘶鸣,惨叫着,恸哭着。
“轰隆!”
又是一声巨响,竟然是另一驾马车跟随而来。不过他们的车厢不算很结实,在空中便散了架,将众人抖了出来。
一对衣袍普通的男女,一个锦衣孩童,以及两个面色阴鸷孔武有力的武人,还有一位明显道门装扮的道士,齐齐跌落在地。
古骸目光跟随过去,很快便认出是第二马车的人。
照理说,车队的魇马都是有血缘的群种,只需头马指明了方向,后面的魇马有极大概率跟随而来,穿梭黑暗。
可他又瞥了眼落在第二车前的碎块,比头马还要彻底的肉屑,以及,其中还夹杂着人的骨头。
二车的开道者也死了,而且绝对死的不寻常。
他可没有忘记寂静的吞噬,身后的马车已经无一幸免。
与闪烁的灯光一样,可能是谎言,却也可能是真实。这恐慌的鬼林,没有什么绝对的信任。
古骸微微后退,从右臂之中取出一枚小瓶,朝着心口倒出一滴青紫的液体。本来四散错乱的外骨甲,瞬间坍缩回去,若不是表皮狰狞的裂痕,甚至都无法看出前一刻他濒死的状态。
巫族的恢复从来都是优势,再有他携带了古血髓,可以急速修复靡骨幽煞带来的外伤,故而看起来遭遇大劫也无所影响。实际上动用七层骨牢,幽煞已然有些负载,短时间内实力大降。
这般举动有些招摇,却也让别人摸不准这位领队的底牌。二车跌落的几人缓缓站起,看见古骸如此迅速的恢复,都露出欣喜之色,只有那锦衣孩童,瞥了一眼被丢掉的玉瓶,露出轻蔑之色。
“古大人,这,这是什么地方?”那道士最先开口,小跑着便冲了过来,满脸慌张,似乎被吓坏了。
古骸不动声色地侧身,捏紧右拳,开口道:
“鬼林之道,若超百暗必有一驿,以阳气凝聚,供行道避难。若没猜错的话,这里就是阳驿了。”
寻常木林,自然没有这么凶险。纵然被黑暗侵蚀已久的鬼林,乘坐本就有劫血的魇马,顺着开辟的阳关道行路,也不会遭殃。只有侵蚀极深,或者埋葬数十万生灵的葬坑,才会有连绵无尽的鬼林,需要设置阳驿,暂且歇息。
很明显,寻常人只听过它的大名,却没见过。
古骸不同,非但见过,还经历过数次。
只是,望着眼前。
孤零零地木杆徘徊在道路旁,几张简陋至极的桌椅摆在空地。厨房是间独立的木屋,冒着炊烟,黑漆漆地看不见里面的摆设,却有肥腻的肉香飘出,勾动久违的食欲。
昏黄的灯光一闪一闪,正是立在桌子上的蜡烛。
只听屋内忽然传来妇人甜腻的声音:
“呦,贵客临门,欢迎欢迎。小店蓬荜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