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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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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学校旁租了一套公寓。

    博士即将毕业,我得到了留校任教的机会。

    我一面准备论文,一面应付近来愈加糟糕的精神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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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记得客厅衔接厨房处有一扇推拉门,甚至昨天,我还亲手开关过这扇门。但是现在,我抑制住内心的恐惧,用手指点触在光洁的墙壁上。这里什么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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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光钟表显示的时间是凌晨两点,我合上电脑,用温牛奶服了一片安眠药。

    再次醒来时是凌晨四点。

    我是惊醒的。

    原本关紧的窗户此刻大开,他负手立于窗前,依旧穿异族服装,长袍的面料在夜色下如水一般发出涟漪的光泽。他侧头看我一眼,复又看向窗外。夜风涌进来,墨发扬起,轻轻抚过他玉雕一般的脸颊。

    我沿着他的目光向外看。

    我看到无尽苍穹被折叠为二,一面是暗夜沉沉的星空,另一面是如同平镜般的大海,海天交界处似有一条微光,皎皎明月,天上一个,海里一个。

    我看到了两个月亮。

    过了许久,他才轻轻开口说了三个字:“快了啊。”

    我确定我不是在做梦,所以我一定是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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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失眠,清早我赶去学校图书馆里看文献。握着讲义,却又分神想起那个已经出现好了几次的男人,他的衣服......不像是中国传统服饰,他究竟是谁?

    我搁下笔,闭上眼睛深呼吸,希望能重新集中注意力,却突然闻到一阵花香,像是浸过寒霜一般,淡淡香味里带着一股凉气。

    我霍然睁开眼。

    头顶有声音传来:“这就是你学的东西吗?”

    我慢慢的,慢慢的,抬起头。

    这是我第一次在白天看到他,不同于以往几次的艳冠华服,今日他穿一件浅色便装,长发由一只白玉冠束起,袖袍摊开在我面前的桌子上,俯低身子凑近看了片刻,笑微微道:“好像不是很难懂。”

    我尖叫一声跌倒在地上,图书馆里的学生全都朝我看过来,他们的目光穿过他的身体,落在我的身上。

    所有人都看不见他。

    我坐在地上,全身绷得紧紧的,几乎不能呼吸,脑袋像是被人打过一样嗡嗡作响。他朝我伸出手,脸上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他说:“我以为你不会再害怕我了。”

    我开始发抖。

    他的手往前伸了一点,“你打算一直坐在地上吗?放心,我不会伤害你。”

    他的声音低低的,我像是被蛊惑了一般,慢慢的将手放进他的掌心里。

    这只手......如死人一般的冰冷。

    我泄了一口气,晕倒在图书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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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来是在校医务室。

    浓郁的消毒水将我拉回现实,年轻的护士走过来,说:“你醒了。”

    我问:“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在图书馆晕倒了,是你的同学送你来的。你有点低血糖,是不是没有吃早餐?”

    我想了想,说:“是。”说完掀开被子,拔掉针管,不顾护士的劝阻,急急忙忙打车去医院找何宇。我找到他时,他正在医院食堂吃午餐,见到我先是一惊,问:“怎么就这样来了,也不打电话给我,万一我在手术室你找不到我怎么办?”又问:“你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我浑浑噩噩的坐到他对面,急切的说:“何宇,你相信鬼吗?我看到鬼了。”

    他一点也不惊讶,伸手探了探我的额头,问:“最近是不是压力很大?”

    他的两个同事端着餐盘经过我们时停下问他:“何医生你下午几台手术。”

    “两台。”

    “这位是……女朋友?”

    何宇笑了笑,没有否认,他请他们帮忙将餐盘带到回收处后,领着我到医院里的一处小花园。

    他工作这么辛苦,我还来麻烦他,想到这里我很是过意不去。可我不想和别人说,也不能和别人说。我坐在凉亭的石椅上,他半跪在我面前,这姿势很像求婚,让我更过意不去了。

    他说:“你的状况不是很好。”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我的脑海里全是那个人的影子,他如梦一般的喃喃低语,诡异的微笑,奇异的装束,冰冷的手指……可是现在我却想不起他的脸。

    我记不住他的容貌,为什么?明明我见过他那么多次,为什么现在我完全想不起他长什么样子。

    “你刚刚说你看到了……鬼?

    “何宇,我家,从客厅到厨房,是不是有一扇推拉门?玻璃的。上次你去我家,有没有看见。”

    他回忆了一下,说:“我只去过一次,记不太清楚了。你怎么问这个?”

    我捂住脸,“何宇,我疯了,我真的疯了。没有一个学校会聘请一个疯子当老师的……可,可我不能失去留校的机会。”

    他低头沉默许久,说:“你还有我。”

    我松开手,掌心里盛满了自己的眼泪。

    他看着我眼睛,一字一顿的说:“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他的睫毛在太阳底下呈现出一种迷幻的亮棕色,他握住我的手,这是我们认识以来,他对我做出的最亲密的动作。他动了动嘴唇,似乎要说什么很艰难的话,连声音都是涩涩的,“林语,我知道一个地方,风景非常美丽,你明天,明天去那里……住几天,也许……也许回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

    我信任他,他说会好,我便相信。

    回学校后,我向导师请假三天。

    第二天一早,何宇来我家接我,给我买了早餐,还有一堆小孩子才会吃的花花绿绿的零食,他送我到火车站,我让他回去,他说他请了一天假,执意要陪我,一直到我上了火车,他仍然站着,我隔着车窗看他,他还是少年的模样,一如我们初见之时。火车徐徐前进,他那样一个沉默内敛的人居然随着火车跑了几步,他喊了一句什么,我没听见,我笑着朝他挥了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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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车到站,已有客栈的人来接,穿一件宽松的浅黄色旗袍,我一眼认出了她,说:“荼娘?”。她很意外,我告诉她:“我读硕士时,教哲学的教授总是随身带着您写的散文集。”想了想,补充道:“书里面还夹着您的照片。”她帮我将行李放进路虎的后备箱,说:“哲学的教授?姓姜吗?”

    我说是。

    她笑了,说:“那是我前夫。”

    荼娘是她的笔名,说起来,她也只出版过一本散文集,学界的名气远远不如姜教授。

    姜教授是我们学校出了名的老帅哥,离婚至今一直单身,日日携带着荼娘的散文集,翻得封皮都卷了边。同学们都好奇这位被姜教授搁在心尖尖上的前师娘究竟是何方神圣,于是纷纷买她的书回来看,我亦不例外。

    她的文字很干净,娓娓道来,不喜渲染。而后研究生的三年里,睡前我总是要翻她的书随意读上一读。

    我没有想到今天会见到荼娘,不自觉的就开始伸手整理自己乱七八糟的发型。

    副驾上放着一大捧鲜花,荼娘说这是她刚才路过花店买的,于是我被安置在后座。

    汽车从火车站出来,开了好远一段才进山路。

    我悄悄打量正在开车的荼娘,老太太年近六十,依然十分有力量,腰板笔直,言谈温柔,一辆路虎开的四平八稳。且她并未像传言所说那样离婚后出国隐居,而是在山里开了一家客栈,也不知道姜教授晓不晓得……我正胡乱想着,就听她开口说:“客栈里现在住着三个美院的学生,厨师做什么我们就吃什么,有阿婆每天收拾卫生,你的房间在二楼,是风景最好的一间。”

    我说谢谢您。

    她笑:“你叫林语,对吗?”

    我把身体坐得更直了,应道:“是。”

    “看你的脸色很苍白,回去我让厨师给你煲红枣乌鸡汤,何宇已经打来好几通电话,他很不放心你。”

    我这才想起发信息给何宇,我从包里拿出手机。

    荼娘说:“何宇每年的这个时间都会来这里住几天。”

    我发完信息,将手机收回到包里,笑道:“是他介绍我来的,如果不是他,我还不知道有这么美丽的地方。”

    “你是他的小女朋友?”

    我连忙否认:“不,我们现在是关系很好的朋友。”

    我在后视镜里看到荼娘朝我微笑,“恐怕何医生不这么认为哦。”

    我窘得一下红了脸,荼娘打趣道:“林小姐心里该怪我多事了。”

    这段时间的精神压力使我变得不善言辞,现下只顾摆手说:“不……不会。”

    “你看这束花,就是何宇拜托我买给你的。今天一早他给我打来电话,拜托我给你买粉色的花,又拜托我好好照顾你。其实我一直是想找个机会感谢何医生的,等了这么久,可算被我等到了。”

    我笑着问:“您为何要感谢他?”

    “说来话长,十年前,我外甥做心脏移植手术,就是何医生主的刀。”

    我笑不出来了。

    何宇是我同校不同系的师哥,他毕业才两年,十年前他因该还在读高中,怎会主刀做手术?而且还是心脏移植这样的手术?

    我只觉全身汗毛倒竖,身体一阵发热又一阵发冷,因为过度紧张甚至出现片刻的晕眩,荼娘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过来:“后来听说何医生出国了……我看得出来他很喜欢你,下次,你们两个一起过来呀……”

    我艰难的张了张嘴,道:“好。”

    “林语……林语?”

    “嗯?”

    荼娘关切的问:“你怎么了?”

    我想我的脸色一定很吓人,我尽量用轻松的语气的说:“没什么。”

    “何宇说你最近学业很辛苦,既然来了山里,就好好放松几天。你先休息一下,睡一会,到了我叫你,好不好?”

    我闭上眼瘫倒在座椅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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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汽车停在客栈门前,大门开着,看得到院子里一株丁香树。美院的学生一早出去写生了,现在还没有回来,院子里的石桌上晾着他们画的一副水彩。我的房间在二楼,有一整面落地窗,窗外是起伏的山脉和葱郁的树木。

    晚上,荼娘将晚餐用托盘端到我的房间,她说美院的学生太闹腾,已经喝了许多酒,不妨等我明天精神好一些再和他们认识。

    我用手摸了摸脸,脸颊是冷的,感知到心跳也很微弱。大概是因为长途旅行,再加上最近没有好好吃饭,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如此安慰自己。用完晚餐,我将托盘送下去,餐厅里依旧热闹,我静悄悄回房间。

    洗了热水澡,躺倒在大床上。窗外是个寂静的满月之夜。

    十年前……

    我长叹一声,十年。

    大捧鲜花娇艳欲滴,打开手机,何宇没有回复我的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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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睡的很好,第二天,晨光乍泄,满山清新。

    我感到精神似乎好了许多,换了便装出门散步。漫无目的独自沿着小径行走,不知不觉到了林中深处,这里的树木遮天蔽日,似乎已经在此默默生长了上千年,阳光透过茂密的绿叶投下星星点点,风吹在身上冰凉,让我想起那人的手,那些似梦非梦的情景,还有那句宛如自言自语的“快了啊~”我心里恐惧,转身想往回走,却扑面一道疾光闪过,我避之不及,双脚踏空,跌进一只狭窄的枯井里。

    井壁四周有突起的尖锐怪石,磕在身上,我只觉整个人都要碎掉一般,额头瞬间破了好几块,鲜血糊了我一脸。不知道下坠了多久,我只觉自己一定活不成了,昏昏沉沉中,井壁却又变成了光滑的紫粉色水晶,有晶莹的光芒跃动在内,我整个人鲜血淋漓,血水染在井壁上,竟有花瓣破壁而出,腾空飞跃萦绕在我的四周。

    我一路下滑,时间久到让我不得不怀疑,我这是直接滑进地府了。

    似乎听到了海浪的声音,声音逐渐清晰,滔天的海浪震得四周井壁微微颤动。

    一切都来不及了。

    我来不及呼救,来不及告别,来不及自我拯救,也来不及度过我给自己设计好的余下几十年人生……

    我从那条似乎没有尽头的井里跌出,一个短暂的虚无悬空后,我落进海里。黑色的大海,寒冷刺骨,在我落到水里的那一瞬,仿佛有千万根细密的针一齐扎进我的身体里。我痛到几欲死去,似乎有什么东西,从我身体里被生生剥开了。

    我闭上眼睛。

    陷入不会醒来的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