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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凋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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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奥多.崔法利死了。

    死在众目睽睽之下。

    他先是疯了一样呼喊着‘麦登’的名字,然后翻身下马,胡乱射击;飞溅的流弹甚至带走了几个循声上前的士兵的性命!

    再然后,他就带着一脸的惊骇表情,死在他战马的旁边!手里还紧紧的握着他的那支定制火枪!

    他胸前那一颗鲜血般殷红的坠饰,平白裂开了一条肉眼可见的缝隙。

    所有随行的士兵,都没能发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死啦!西奥多大人死啦!”冒着生命危险,凑到了西奥多身边的士兵,用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放声大叫道。

    而后,这一则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诺克萨斯王都的大街小巷。

    蜘蛛女皇和远古恐惧费德提克,已经化身阴影,飞速的撤离了刺杀现场不远处的塔楼。

    “嘎。”

    费德提克的嘴巴里发出刺耳的鸦鸣:

    “亏了!”

    “我要提高价码,伊莉斯。”

    他的声音干涩且虚弱,又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蜘蛛女皇伊莉斯吃吃一笑,没有答他的话。

    “再加一千条强壮的灵魂——”

    “好。”

    伊莉斯回答道。

    “答应得这么痛快,你说了算吗?”费德提克质疑道。

    “乐芙兰大人马上就要死了,你猜我说得算吗?”

    这个面容妖艳的女人,脸上居然冒起了几缕香艳的潮红——像是想到了些什么不堪入目,乱人心魄的画面。

    常常以稻草人作为化身的费德提克,并不能领会到伊莉斯迷人的风情。他喘息着摇了摇头:

    “那个胖子身上的恕瑞玛水晶……可惜了——就这样吧,我走了。”

    有风沙吹入阴影,费德提克高大的身形变作了细砂,迅速的坠落地面,不到几个呼吸的时间,他便消失在了伊莉斯的眼前。

    而夹紧了双腿的伊莉斯,紧紧地闭着双眼,并没有在意他的离去。

    从她轻而薄的嘴唇里传出低沉的呢喃:

    “乐芙兰大人……喔,乐芙兰大人……”

    ……

    乐芙兰终于到了。

    两侧刀斧手和斯维因、德莱厄斯兄弟等闲杂人等,完全没有被她放在眼里。她迈着娉婷的脚步,端正的向着主位上的伯纳姆和杰里科施了一礼,笑道:

    “乐芙兰见过陛下,见过大元帅。”

    “你浏览时间长河的时候,可曾浏览到你是怎样死去的吗?”

    杰里科并没有回以友善的话语,而是石破天惊的提到了生死之事!

    乐芙兰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狭长的缝,其中盈满张扬的笑意:“好像没有呢——倒是杰里科大人,你是死在陛下手里的,我很确认……”

    !!!

    乐芙兰反将一军,在座众人神色各异!

    伯纳姆大手一挥道:“不要乱说话!”

    他的声音低沉有力:“元帅带回了新的讯息——是你谋害了塞勒斯,还准备了海盗,谋害杰里科!那些被你招募的海盗已经承认了——”

    伯纳姆的指节抓握着座位两边的扶手,已然抓得骨节发白。

    “是也不是?”

    “是。”

    乐芙兰非常痛快的承认了。

    伯纳姆企图在她笑意盈盈的脸上看到一点点惊诧、愤怒和后悔。

    但是一丝都看不到。

    她笑得越是灿烂,伯纳姆作为二人联盟中的背叛者,心底越是愧疚!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斯维因僭越道:

    “还有小塞勒斯——是不是也是你干的!”

    “命运总有定数,小乌鸦。”乐芙兰并没有正面回应他的话,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小塞勒斯的死我很遗憾,但不是我做的。”

    她确实没有动手——动手的是伊莉斯。

    这可算不上欺骗。

    “既然这样……”伯纳姆站起了身子:“时政参谋乐芙兰,意图谋害帝国柱石塞勒斯,谋害帝国柱石杰里科——把她压到黑牢里去,严加看管——我要把她带回王都,枭首示众!”

    颁布命令的时刻,伯纳姆的眼睛死死的盯住了乐芙兰的双眸,二人四目相对之间,有多少言语沉溺其中,已经无法洞察。只知道乐芙兰的脸上,突然又漾起了摄人心魄的笑容。

    “我可不想被砍头呢!”

    “那样死得不好看。”

    一丝乌黑的血迹从她的嘴角流出,仿佛一张纯白的画纸,被人信手抹上了污糟的涂鸦。

    杰里科、伯纳姆作为她直面的人,第一时间喊出了声:“不!”

    “别让她死在这儿!医生!叫医生!”

    噗通…

    乐芙兰瘫软在地,仿佛睡莲盛开。

    德莱文撞了撞身前的德莱厄斯,压低了声音道:“就这么死了吗?”

    “好像是的。”德莱厄斯眉头紧皱。

    他总觉得事情发生得太过顺利,顺利到自己有些捉摸不透。

    斯维因也有同样的感觉。

    ……

    诺克萨斯王都,扎阿范家的古旧宅邸之中,蜘蛛女皇伊莉斯虔诚的跪在一尊两人多高的蜘蛛巨像面前,口中念念有词:

    “我将虔心侍奉,从此端到彼端;从出生到终结;从盛开到凋零……”

    她柔美的嗓音在这阴暗的宅邸里不断回荡着。头顶那些细密的蜘蛛,往返于洁白的蛛丝之上,无情的吞食着每一个误入其中的飞虫与小兽。

    就在此刻,被供奉在神龛上的一只花瓶,居然无风自动的坠落地面,摔成了粉碎!

    跌出碎瓶的,是一朵花瓣妖冶、通体漆黑的玫瑰。

    “啊!去了!”

    伊莉斯惊喜地叫出了声。

    转瞬间,黑色的玫瑰像是经历了巨大的风雪一般,由黑转白——从茎到叶,由叶到花,一点一点,霜染的白色,浸透了原本漆黑的枯枝与花朵!

    没有半点瑕疵!

    所有小蜘蛛停住了忙碌的脚步。成千上万双密密麻麻的复眼,投向了地面上那个虔诚跪倒的女人。

    伊莉斯像蛇一样匍匐在地,伸出双手接过了那朵白色的玫瑰。她的双手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苍白。

    但女人丝毫不理,她将那朵玫瑰迅速的按在了胸口,脸上漾开惊喜且美艳的笑容;紧接着,她向蜘蛛之神的巨大雕像发出了喑哑的嘶嘶声——像极了万千蜘蛛齐齐吐丝的声音!

    一团浓重的黑雾,从雕像的巨口中缓缓飘出。那黑雾初初浮现,便迅速的飞到了伊莉斯的身上,与苍白的病变绞在了一起,像是两国军队,势同水火!

    啊啊啊啊!

    伊莉斯强忍着惨叫出声的欲望,爬起身来,银牙咬碎,朝着蜘蛛巨像喷雾的巨口,撞了过去。

    “黑玫瑰…将再次盛放!”

    她在扎阿范府中的最后一句话,回音袅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