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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念娢被宋彦池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弄得一愣,有些莫名其妙地走出洗手间，边走边打字回复：【什么？】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问她手疼不疼？
很快,宋彦池回复：【不是被欺负到还手了么。】
陈念娢脚步一顿，忽然明白了他说的是哪件事：【你知道了？】
宋彦池：【嗯。】
陈念娢早就猜到今天发生的事情瞒不住宋彦池，只是没想到他会知道得这么快。
她又回头看了一眼宋彦池前面发的话。
手疼吗。
不是被欺负到还手了么。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说过她一句不是。甚至于连原因都没有问过她,就认为她是被欺负的一方，她打人也是为了还手。
突然想到不久之前在马场,面对孙柠慧的指责，宋彦池也没有问她任何问题。
他说。
只要是你说的,我都相信。
那个时候，陈念娢只是有一些些感动，可此时此刻,除了感动以外,似乎还有另外一种情绪,正在她的心头悄悄蔓延。
陈念娢有点怔。
或许是因为她长时间没有回话,宋彦池干脆打了一个电话过来。
陈念娢还没反应过来,手指已经下意识地按了接听键。
“这不是接得挺快,我还以为你不在看手机。”宋彦池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不知道是不是隔着电波的原因，他的嗓音听起来懒懒散散的,“问你的问题为什么不回答？”
陈念娢愣了一下：“什么问题？”
“手。”宋彦池顿了一秒,声音低下来,“疼不疼？”
陈念娢想起来了,轻声说：“不疼。”
宋彦池不太信：“真不疼？”
陈念娢想了想,当时只想给孟莹一个教训,的确没什么感觉：“嗯。”
“那看来打得还不够用力。”宋彦池说，“下次在宋氏如果有人再惹你，别自己动手，喊保安过来，就说是我说的，直接把她丢出去，不用顾及谁的面子。”
“……”
不知道他哪句话戳中了陈念娢的笑点，陈念娢忍不住轻笑出声：“你这人怎么当老板的？那可是你的员工。”
“我的员工那么多，又不是谁都认识。”宋彦池说得理所当然，“那么多人都要我管的话，哪里管得过来？”
陈念娢赞同：“说的也是。”
话音刚落，宋彦池紧接着补充：“我还不如，只管你一个人。”
“……”陈念娢一怔，“你管我干什么？”
今天先惹事的又不是她，如果不是孙柠慧非把她拦在门口，她的助理又追着骂她，她才没那个心情和她们动手。
陈念娢差点儿就把刚才的感动全部收回来了。
宋彦池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闲闲地问：“不能管么？”
陈念娢抿了抿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这个问题。
等不到她回答，宋彦池也不介意，自顾自地说：“看样子我还得再努力一下。”
陈念娢疑惑：“努力什么？”
宋彦池说了几个字，但是因为他那边忽然变得嘈杂，陈念娢并没有听清楚。过了一会儿，宋彦池的声音才清晰了一点：“我这儿有个突发情况，先不跟你说了，晚点聊。”
说完，他挂了电话。
陈念娢看着已经恢复聊天界面的手机屏幕，轻轻地皱了皱眉。
-
到了晚上，陈念娢都没有接到宋彦池的电话。
不过倒是有一则新闻在网上炸开了锅。
内容是今天下午三点左右，榕城一处高架桥面发生断裂，正在经过的几辆私家车被困在断裂的桥面中间。所幸的是经过一个下午的紧急救援，所有被困人员都被安全地救了出来，大部分只受了点轻伤，无人遇难。
陈念娢刷到这则新闻的时候刚洗完澡躺在床上。
她想起下午和宋彦池的那通电话，时间刚好是三点左右，而宋彦池说他出差的地点也是榕城。以及她听到的那道噪音，会不会就是桥塌的声音？
这样想着，陈念娢忽然有些紧张。
她立刻拨了宋彦池的电话。
一秒、两秒……
等了十几秒，终于有人接了。
“念念？”
听到宋彦池的声音，陈念娢悬着的心倏地放下。她没有纠正宋彦池的称呼，直接问：“你现在在哪里？”
宋彦池默了默才开口：“榕城，不是跟你说了么，我来谈生意。”
“我看到新闻了。”
“……”
“榕城有一座高架桥梁塌了，时间是下午三点，正好是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陈念娢说，“当时我听到你那边突然有很吵闹的声音，然后你告诉我有个突发情况。你在现场，是吗？”
她一口气把自己的推断和结果都说完，电话那边安静了片刻。
过了一会儿，宋彦池叹了口气：“真是什么都瞒不住你。”
陈念娢的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那你……”
“我没事儿。”宋彦池低声说，“就差那么一点儿。”
“什么？”
宋彦池这会儿想起下午的事情，还心有余悸，尤其是在警方那里看到监控视频的时候，才发觉当时的情况有多危险。
“我刚过那段桥面，桥就塌了。”宋彦池说，“后来警察告诉我们，如果我的司机开得慢一点，我们也会被困在那段断桥中间。”
他说得轻描淡写，可陈念娢已经看过网上的照片和视频了，当时的凶险程度根本不像他说的那么简单。
陈念娢握着手机：“你受伤了吗？”
宋彦池很快道：“没有。”
“那就好。”
陈念娢松了一口气。
“抱歉。”宋彦池突然道，“让你担心了。”
-
得知宋彦池安然无恙，陈念娢这才放心地睡了。
第二天醒来，她给温娢打了一个电话。
接到她的电话，温娢既惊讶又意外：“念念，你怎么给妈妈打电话了？”
自从那天被陈念娢拒绝以后，温娢这两天都不敢联系她。
可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又那么多年没见，陈念娢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根刺扎在温娢的心头，她已经连着两个晚上没有睡好了。
“有事。”陈念娢直截了当，“我打算待会儿去一趟孙家，你在家吗？”
温娢怔了怔：“你不是说不来了吗？”
“突然想起来你送我出国的时候，什么东西都没给我带，我来拿回我自己的东西。”陈念娢站在落地窗旁，看着玻璃里的自己，“当然我也没那么着急，你要是没空，我过几天再去也是可以的。”
“有空有空，妈妈有空。”温娢也很想见一见她，“你放心，你的卧室和你的东西都还留着，没有人动过。”
陈念娢忽然想到了什么，眯了眯眼睛，语气深不可测：“那最好了。”
挂了电话，陈念娢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就叫了辆车去孙家。
孙家住的别墅离御澜苑有一段路程，出租车不能开进别墅区，下车后还得自己走一段路。她到孙家的时候，差不多要到饭点了。
开门的是一位她不认识的阿姨，估计是这几年孙家新换的佣人。
阿姨给她拿了鞋，客气地问好：“陈小姐是吧？太太知道您要回来，已经等您很久了，我这就去喊她。”
陈念娢点了点头：“谢谢。”
不一会儿，温娢从客厅里走出来。
看到她脚边的行李箱，眼睛一亮：“念念，你这是打算搬回来住了吗？”
这么多年没见，温娢还和她离开前一样，几乎没什么变化。快五十岁的女人了，皮肤和四十岁时差不多，头发也没见一根白的，可见这些年在孙家保养得不错。
陈念娢并没有她眼中的那样惊喜，淡淡地说：“不搬。”
温娢看了一眼她的箱子：“那你带的东西……”
“空的。”陈念娢踢了踢箱子，“我来拿东西。”
“……”温娢有些失望，“这样啊。”
陈念娢嗯了声。
她知道她要带东西走，孙家不可能没有给她装东西的箱子，可她这次回来，就是为了和孙家，和温娢彻底断了关系，她不可能再拿孙家的一分一毫。
陈念娢看着温娢：“我可以上去吗？”
过去她住在孙家的时候，她的卧室在二楼。
温娢点头，看着陈念娢有点失神。
早在打第一个电话的时候她就能感觉得到，她的女儿变了，变化还不少。从前那个连说话都不敢太大声的女孩子，被她一夸奖就高兴而又害羞地喊她妈妈的女儿，在面对她的时候，变得冷漠且疏离。
在没见到陈念娢之前，她还抱有侥幸，觉得她是故意在电话里装作那个样子的。她有气，她知道，所以她觉得陈念娢只是在发泄不满，等她发泄完了，就好了。
可当她真的见到了人，才发现一切并不似她想象中的那般简单。
几年不见，她的女儿长大了，褪去了青涩，变得更加成熟了。
她的眼中已经没有了过去那般对她的依赖，甚至于看她的目光，和看一个陌生人无异。
她说她是来拿东西的，就真的只是来拿东西，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愿意和她说。
看着陈念娢上楼的背影，温娢喉咙发哽。
终于，在她的背影快要消失在楼梯转角处时，还是忍不住喊了她：“念念。”
闻声，陈念娢停下来，转过身：“有什么事吗？”
对上她的视线，温娢忽然有些紧张：“你能留下来吃饭吗？快要到饭点了，妈妈知道你要回来，特地让张姨多做了几个菜，都是你爱吃的。”
陈念娢认真地听她说完，勾了勾唇：“你还记得我爱吃什么吗？”
自从搬来孙家以后，饭桌上的菜永远都是孙家两兄妹爱吃的，她和孙家两兄妹的口味不大一样，陈念娢都不记得在这个饭桌上见过几次自己喜欢吃的菜。
“……”
像是也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温娢突然又不说话了。
她对陈念娢的喜好，只停留在她很小的时候，那个时候她每天都亲手给她做吃的。但是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她对她的关心也渐渐少了。
她不清楚这些年陈念娢的口味有没有变化，只记得自从来到孙家以后，她的饭量就变得很小。
似乎什么都不爱吃。
当时她怎么说的，她让陈念娢别挑食，多学学妹妹，吃什么都香。
陈念娢见她不说话，转身去了她的卧室。
她的卧室在二楼的尽头，推开门，房间的布局和陈设还是和她离开时的一模一样。倒是没有她想象中发霉的气味儿，毕竟也是孙家的一个房间，看来平时经常有人开窗通风。
卧室不脏，但由于多年缺少人住，显得有些冷清。
陈念娢站在门口，没有看太久，就开始整理她的东西。
对她来说，这间卧室里并没有太多的回忆，只是一个睡觉的地方。
她在这里只住了半年，本身东西也不多，除了那些已经用不着的高中课本和校服，她所有的东西放在一起，一个行李箱都没有塞满。
陈念娢在书桌的抽屉里找到了那本她画满了设计图的本子，随手翻了翻，发现中间似乎被人撕掉了几页。
因为撕得不干净，痕迹很明显。
陈念娢不记得自己那会儿有撕设计图的习惯，即便画得不好，她也会留着，等有想法了再重新修改。
收起本子，陈念娢拉着行李箱下楼。
楼下客厅里，温娢好像在和什么人说话：“你一个人去榕城小心一点，尽量别接近高架那块地方，找到人了就跟妈妈说一声，报个平安，知道吗？”
听到这里，陈念娢大概也猜到温娢在和谁说话。
只不过，孙柠慧也要去榕城吗？
她是打算去找宋彦池的？
孙柠慧早上一到公司就听说宋彦池在榕城遇到了高架桥梁断裂的事情，立刻赶回家拿东西，还订了最近的一个航班去榕城。
陈念娢来的时候，她刚好在房间里整理衣服。
“知道了。”孙柠慧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匆忙，“妈，那我就先走了，我到了再跟你打电话。”
温娢再次叮嘱：“一路小心。”
孙柠慧刚走到门口，正准备换鞋，忽然瞥见地上多了一双女人的皮鞋。
不是温娢的，更不是她的。
孙柠慧回头：“妈，我们家里有客人？”
温娢点了点头：“你姐姐回来拿点东西，她现在在楼上卧室。”
“……”孙柠慧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你说什么，姐姐……她在家里？”
说完，下意识地往楼梯的方向看了一眼。
刚好，陈念娢也提着行李箱走下来。
两个人的视线对上，只一秒，陈念娢便淡淡地收回目光。
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愿意给孙柠慧。
孙柠慧张了张嘴，过了两秒，开口：“陈小姐。”
“……”温娢有些诧异，走到她的身边，“慧慧，她是你姐姐啊，你刚才还喊的姐姐，怎么这会儿喊‘陈小姐’？”
孙柠慧看了温娢一眼，欲言又止。
温娢奇怪：“怎么了？”
“妈。”孙柠慧这才开口，声音很轻，“我之前在公司遇到过姐姐几次，她、她都让我不要喊她姐姐，所以我……”
温娢听懂了，带了些指责的目光看向陈念娢：“念念，慧慧是你妹妹，虽然你们相处的时间不长，你怎么能不让她喊你姐姐呢。”
“……”
陈念娢原本以为温娢的慈母形象起码能够装到她离开这个家门为止，谁知道，她还是高估了她。她假装没看懂温娢的目光，淡淡地说：“我不爱听，这个答案温女士满意吗？”
“……”
温娢被喊得哑口无言。
陈念娢这次回来，连喊她一声妈妈都不愿意，又怎么可能承认孙柠慧这个妹妹呢。
陈念娢不太想继续面对她们母女两人，走到玄关处，换了鞋。
看到孙柠慧脚边的箱子时，她忍不住说了一句：“你不用去榕城了，宋彦池他很好，除了受了点惊吓外，一点事情也没有。他是去工作的，你去了，反而会给他添麻烦。”
“……”
孙柠慧怔了下，本能地问，“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