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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走了!”灰兰上前道,“太子刚刚说了什么?”
“他说,让我看着别人怀孕生子别着急,他想过了,要过继到我名下一个孩子。”太子妃眉头紧锁道,“然后,让我歇着,他过那边去看看。”
“别光脚站在地上,会着凉的!”
灰兰说着话,扶太子妃到床榻上歇息,一时之间也没有弄明白太子此话之意,为何恰在闻得方嫣红怀孕之后。当真是想稳住了太子妃的位份还是别的什么呢?
自惊马事件之后,灰兰在不用正眼瞧太子一眼,在她的心里面,这样的男子纵算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不过也是一个十足的草包、饭桶、窝囊废!
这一会儿,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眉头紧蹙的太子妃,灰兰急忙安慰道:“过继到太子妃娘娘名下一个孩子,对于娘娘、对于孩子来说,自然是一件好。子以母为容,母以子为贵,此事不同于其它,或是得几年。”
躺下在榻上的太子妃,微微合眼。
忽然间,想到了皇后。
那一回,坤德宫中无意间闻得德妃与贤妃说着话,德妃说走了嘴而不自知,后被淑妃打断斥责,正是说道皇后无有生子之事。
这般的重事,绝不可能有半个字的虚假!
太子既然不是皇后所生,那定是过继到皇后名下之子,他的生母为何人,是否在健在呢?
三年多以来,从太子与皇后相处的关系上来看,极为平常。
以然是看不出来母子之间心连着心的牵挂,更没有闻得太子将惦心着母后的话挂在嘴上,反到是私下里与贵妃走得很近,难道这不反常吗?
躺在榻上辗转反侧,困倦与疲乏交织一处,连一点的力气都没有,但纷乱的思绪却令她毫无睡意。
她想着,若是能知道太子生母的下落,或者她已经不在了,又或者她只是一个身份卑微的宫女默默无闻的站在远处看着......,这样,她就会是在走着皇后的路,过继到名下一个孩子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但她的心却莫名其妙的被揪起,总觉得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似乎是贵妃傀儡的太子,怎么可能又与贵妃唱起了反调,想出过继孩子在她的名下以此来稳固她的太子妃之位呢?
何况那日里,太子曾亲口命令她穿上贵妃所送来的那件大红袍,显然他知道贵妃的阴谋诡计,却不惜牺牲了她跟他之间的孩子,或者说得更直接、更难听一点,拿着她们母子的命去填坑。
她死了一回,却无力救回她的孩子,能再次的睁开眼睛活过来,说明她命大,她已然是与从前的那个自己判若两人,变得冰冷十足。
她躺不住,翻来覆去的折腾着将近天亮。
她左思右想,关于太子生母这件事情去跟谁来打听打听呢?但这样的重事,谁又可能轻易的就往外说,去得罪皇后又得罪太子,而对自身又毫无利益!
德妃、贤妃与淑妃,还有华月姑姑,甚至坤德宫中岁数不小的姑姑可能都会或多或少的知道这件事,但哪一个能跟你说实话呢?
或是没有打听出来半分的消息,却令皇后先行知晓了此事。
身为太子的正妻,私自打听这件事,到底是出于好奇还是别有用心?贵妃张牙舞爪的想抓小辫子还抓不着呢,怎可犯此错!况且,太子想出此事,是否背着贵妃?
......终于,天色将将亮起之时,终于还是睡着了。
醒过来时,灰兰已经准备好了洗脸水,窗外的天光大亮。
坤德宫。
未待皇后说完宫中诸多事,方良娣便安耐不住喜悦,也没有同太子妃招呼一声,自行便起身将有了身孕,已经得到了太医确认一事说出之后,把脸扬起多老高,喜滋滋地等着听众人恭喜之话。谁也没有吭声。
沉思了一会儿,皇后还是很慎重的说道:“方良娣,有孕是好事。
前一时,你有孕无孕的自身也不知道,这一时,也没见着你有什么孕吐之类的反应。为了慎重起见,也是对你负责任,稍后,太子妃传唤太医,再为你确定一次。”
“谨遵皇后之命。”太子妃起身应声。
方嫣红有些个不高兴,没有听到众人的恭喜之话也就罢了,皇后却不相信她,直接命太子妃传太医再次的确认,好像她的老毛病又犯了,故技重施,再次的假孕争宠。
脸上自然是写满了不高兴,阴沉得如倾盆雨之前,却又无有语言可分辨。
假孕之事在自己的身上确有发生,虽然是被温婉给忽悠的,但谁让智商不够用了呢?也不能跟谁都对着干吧,还想不想好好混了!
以手抚在脸上,就跟会变脸的绝活一般无二,撂下手时,竟又满脸堆着甜腻腻的笑说道:“皇后安排就是,我这年岁小,确实对真孕跟假孕难以分辨,但我是真心实意的想给太子生个孩子。”
“呦,瞧瞧这话说的,延庆宫中人,太子的佳丽们,哪一个不想给太子生个孩子呢?但方良娣这份心思是难得的!
前一时,铺月子房的事铺上瘾了,这一回,还是我来铺这月子房,可好啊?咯咯咯......”贵妃一边说着话,一边走上前,以手轻轻拍了两下方嫣红的肚子笑着道。
方嫣红本来是想讨好皇后,接下来在讨好一下贤妃,便将其兄方一世求婚安绮公主之事说出。
这一会儿,忽见贵妃向她示好,她当然非常的高兴,贵妃说话也很有分量啊!况且,贵妃又不是不知道方一世是她的兄长,看来,这事有门。
还没等皇后点头同意呢,方嫣红脸上露出意想不到的惊喜的表情,直接开始谢恩了,急忙躬身道:“谢谢贵妃,有些受宠若惊,受宠若惊啊!”
就好像是招降与受降的两个人,大殿之上,当着众人的面,方嫣红归顺了贵妃。
“方良娣,贵妃自己说铺月子房铺上瘾了,你觉得怎么样?”皇后问道。
“我觉得太好了!我太高兴了!”方嫣红因过分的激动,说话时的腔调都有些变了。
“呵呵,好啊,你觉得太好了就太好了,你觉得高兴就高兴!”皇后呵呵笑了声说道,脸上却没有笑着的表情。
坐在一旁边的太子妃没有说话,也无话可说。
端起桌上的茶碗,稍稍的喝了一小口,嘴角微微的有些翘起,难以察觉的笑在脸上一闪而过,心中暗道:“方一世凉了。皇后本无心却也不得不有心了。”
......
稍后,出得坤德宫。
天空中铺着一层薄薄的云,阳光被阻拦的云层的背后,白茫茫的一片,形同天空之城腾起的大雾,笼罩在头顶上什么也看不清。
“方嫣红这个傻瓜走啦!”灰兰小声嘀咕道,“她怎么就不把吃饭的劲头儿用在学习说话上或者是察言观色上,哪怕仅仅占了一小半呢?”
“皇后娘娘脸上都不高兴了,她还没看出来吗?出门后,又尾随着贵妃的身后而去了!”玳瑁转头又朝着另一边看了看说道。“皇后有吩咐,传太医前去给方良娣把脉,确定怀孕之事。”太子妃道,“不容有失,回去便传太医前来把脉,室内等着方良娣回来也不可将此事往后托半个时辰。”
“是,太子妃娘娘。”玳瑁应声道,“逢着春日好,春光自不可辜负。延庆宫后花园当中的花朵尽放,前去观赏观赏。”
“玳瑁,你这便去传唤太医来延庆宫候着方良娣回来,我扶着太子妃娘娘去后花园看看花。”灰兰边走边说道。
“嗯,好。”玳瑁转身而去。
逢着天气好,暖洋洋的春风拂面,春花尽绽放,后花园中来来回回走动着的人比平时多了些。
“快看,这些低矮的树丛,开着娇艳的花朵,上面却有刺,只能远看不能靠前去摘。”灰兰指着前面一丛丛的花树道。
“这种灌木丛式的花墙树丛,是一种多刺的树,树枝粗壮、丑陋全靠人工的修剪方有形,金灿灿的花朵却很是娇艳。”太子妃边沿着花树之墙向前走边说道。
忽然,传来一阵笑声。
不远处,几个宫女在逗着蹒跚学步的孩子,正是沈梅娇的女儿。
太子妃笑了。
这三年当中,她们姐妹间的感情变得不咸不淡,沈梅娇对自己生下了女儿后,位份没有升上良娣耿耿于怀,她认为她的妹妹太子妃对她的帮助不够。
无论怎么说,太子妃都是这个刚刚学着走步的小女孩的亲姨娘,虽然平时的赏赐也不少,但看到她时,就想上前去抱抱她。
调转身奔着笑声而去,却在一个不经意间瞥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一旁边的树丛之后,看着草地上的孩子。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以如此眼神暗里看着太子的奶娘。
太子妃转身看见她的同时,她也看见了太子妃,急忙的躲闪到大树的背后。
“为什么怕见人呢?太子的奶娘不会如此啊!”太子妃自言自语道,低低的声音也只有两人能听得到,“是我身上有什么令她害怕的东西吗?还是她什么人都想避开?”
说着话,太子妃调转了方向,奔着大树后而来。
恰好见到她的背影依然站在大树的后面,踮起脚尖朝着另一个方向张望着,似乎是在寻找着消失眼前的太子妃的身影。
她的身量中等偏矮,不胖也不瘦,扶在树干上的左手,皮肤看上去有些发黄发黑。
灰兰想上前,太子妃抬手制止,无声的站在身后不到两丈远的地方观瞧着她。
半晌,她侧过身来似是要走,忽然看见站在不远处的太子妃,好似吓了一跳,急忙一个躬身,一句话都没有说的跑走了。
“这人怎么回事?”
灰兰说道:“她准是看见太子妃惊人的美貌,觉得自己年老色衰,不好意思见人,然后,转身跑了。我看见,她摸了一下自己的脸。”
“她确实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太子妃重复道,“她的脸上,生出了很重的蝴蝶斑。”
确是在这个奶娘转回头一瞬间,太子妃清楚的看清了她的脸。
那是一张圆形若带着有点方的脸,不大不小的五官稍稍的往中间聚着,眼睛很机灵,闪亮,长得不能说标志,却也不丑。
然而,脸上却生着厚重的蝴蝶斑,形若一张褐色的蝴蝶面具盖在她的脸上,无论白天还是黑夜的摘不下来,给人以看着似是洗不净脸的感觉。
“我就说,是太子妃娘娘惊人的美貌将她给吓跑了,果然,生得一脸的蝴蝶斑。”灰兰手搭起凉棚遮挡着并不强烈的阳光说道。好像是她脸上也会被阳光晒出蝴蝶斑一样。
“如果,如果是因为这些生在脸上的蝴蝶斑,令她在人前觉得难堪的话,我们尽量别特意的打扰她。”
太子妃道:“你记着,回头问问肖中太医,可有医治这蝴蝶斑的特效药物,必竟她还是非常在意她的面容的。”
“太子妃娘娘心慈手软,这个奶娘若是知道了太子妃娘娘的苦心,不知道会感动成什么样?”
灰兰道:“二老爷的医术高明,连皇后娘娘那难缠的头风都医治得差不多少了,莫说这糊在脸上的蝴蝶斑了。估计几副药下去,蝴蝶斑就形同蝴蝶一般,张开巨大的翅膀飞走了!”“果真是这样,那就好了!”
太子妃道:“虽说这生在脸上的蝴蝶斑不是什么病,却也是疑难杂症当中的疑难杂症了。
哪有你说的那么容易的就飞走了,其形成之因非常的复杂,与遗传与妊娠皆有关,治疗手段与药物比较有限,当属顽疾的一种。”
“花前飞舞着的蝴蝶使花朵变得不俗,然而,这脸上飞舞着的蝴蝶斑可是扮丑了一个人,而且丑得让人只记住了她一脸的蝴蝶斑,在无其它。”灰兰道,“怪不得太子好像不待见她。”
“莫乱说话。”太子妃压低声音道。
两个宫人从身旁走过,与太子妃躬身施礼。抬头在向前看去时,草地上玩耍着的孩子不知何时的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