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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香鬓影,美人如玉。
宴会上也平平无奇,差不多的美人差不多的舞蹈。
云若烟百无聊赖的看着。
只为了等候着宫宴的重头戏——开饭。
不过是几个月没见,那高高在上努力笑得慈祥和蔼的皇帝看起来竟似是老了十岁。
云若烟看向墨非离:“我怎么觉得皇上好像不太对劲?”
墨非离看也能看风轻云淡的道:“他一直如此。”
“几个月前还算得上身体健硕的啊。”
“斗转星移。”
也是。
接下来的行程里云若烟一直关注着皇上,看他气色明显不怎么好,神情也复杂的很,端起来酒杯的手似乎带着病态的苍白。
病态的也有些过了……
像,病入膏肓似的。
刚分了神,面前放了一盘点心,墨非离闲适淡淡:“吃吧。”
点心是甜的。
云若烟喜笑颜开,刚想说果然“你最懂我”的时候突然感觉到左面脸颊又开始痛了,她纠结的伸手捂住脸。
哭丧着脸说:“我牙疼。”
墨非离微怔,顿了顿又端过来了一盘咸味的点心:“那吃这个。”
也行。
这点心外酥里嫩,里面是蛋黄,却是咸的。桂花的香味,却又带了点咸鸭蛋的味道。
猎奇可也好吃。
云若烟吃的不亦乐乎,面前却停下一双腿,她抬起头,对上了丞相三小姐努力笑得笑魇如花的脸:“九娘娘。”
咿,黄鼠狼给鸡拜年?
云若烟腹议不止,可面色上还是看不出丝毫的端倪,她也端起面前的酒,“三小姐。”
“这杯酒敬九娘娘,愿你明日之景永成明日之景。”
云若烟心底呵呵了两声,这满满的嫉恨她闭着眼都可以感觉的到可以吗?
“行啊。”她也站起身来,带了几分的清高,“三小姐高风亮节,想来说的话应当都是能实现的,那本宫也恭祝三小姐的良人在明天。”
高手过招,招招致命。
三小姐看在这里也讨不得便宜,还是恨恨把酒杯扔在云若烟桌子上,走了。
这酒杯……
云若烟想了想,把酒杯随手扔在了一边的垃圾桶。
皇帝气色果真不佳,他站起身也需要身边的姜贵妃扶着,旁边宫女上前给他倒酒,倒了三杯,皇上端起一杯,端起酒杯的手都在颤颤巍巍。
“今日是宫宴,不顾君臣而放肆纵酒高歌,接下来的一杯酒,朕敬众人。”
台下众人皆俯身拜下去:“皇上隆恩。”
“朕面前还有一杯酒,敬江山社稷万里河山。”
众人再拜:“皇上圣明。”
皇帝的手游离在桌面上,握住了最后的那杯酒,他面色上多了几分的凝重,再次举杯道:“这最后一杯酒,朕敬九皇子清河王,他保卫边疆有功理应重赏。边疆战乱不断,虽说最近的确损伤惨重,却也是理所应当,所以这杯酒……”
“皇上。”墨非离突然打断了他的话,拱手行礼出了队,“损伤惨重是真,而损伤惨重的原因皇上应当心中也是有数的。”
皇上收了手,冷哼:“你说。”
墨非离转眼去看还丈二和尚,摸
不著头脑的云若烟,像是打定了什么主意:“只是因为臣在同西凉蛮族人交手之时,发现了藏匿在军队里的内奸。”
大概是之前的事不是很美好,云若烟一听到奸细这两个字就下意识的条件反射。
场下突然喧闹起来,众人交头接耳纷纷议论这所谓的奸细究竟是何方神圣。
皇帝眼底阴鸷:“奸细,是谁?”
墨非离没有抬头,声音很轻却掷地有声,登时把满朝文武和家眷的议论声都压了下去。
他说:“云若烟。”
砰。
像是被谁在心脏处打了一拳。
云若烟差点没坐稳从凳子上摔下来,她固执的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去看向墨非离,看向刚才还轻声笑语的哄着她吃点心的男人。
他在……说什么?
周围的人又在说什么?
怎么这么吵闹?
像是在说她。
她怎么了?
皇帝冷冷的看向云若烟,突然冷声道:“可有证据?”
墨非离道:“有。”说着他从自己腰间解开了一个玉佩放在手上,由着公公上前递送给皇上,“这玉佩是云若烟的贴身之物,更是从她出生就一直放在她身边的。而这块玉佩的玉石,却只有西凉才有,还有这雕工和上面的花纹流云,也只能是西凉贵族才可以用的。”
场下哗然。
“贵族?那不是公主皇子什么的?”
“这云若烟不是商贾之女吗?”
“怎么回事?”
……
云若烟也感觉自己的头好像是要炸开一样,她睁大了眼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
自己怎么就成了西凉的公主皇子了?
“皇上。”她也立刻站起来,跑到墨非离身边跪下,拜下去,“请皇上明察,儿臣只是云家之女,断然不知道什么奸细不奸细的!”
姜贵妃美目流转,忽的轻笑道:“现下正好,八皇子的侧妃也是云家的女儿,便让她去请云家人,来个滴血验亲不就好了?若是还无法解释,便再找来当年的稳婆,自然水落石出。”
云若烟当下明白了。
这是姜贵妃给自己设的一个套?
可是……可是墨非离怎么会心甘情愿的上了套?
云父很快就被请过来。
滴血验亲虽然说没有什么科学依据,可信度也并非很高,但是在这个时代里已经是最好最快的办法了。
云若烟仔细检查了水质确定了没人在里面动什么手脚才刺破了手指。
一滴血落入碗里。
云父也三跪九叩后才刺破了自己的手指。
众人去看。
姜贵妃首先反应过来的,她怒目而视,“大胆云若烟,事到如今你还不认罪?”
认罪?
众人去看,只见那两滴血并未融合在一处。
众人哗然。
云若梦娉娉婷婷的上前去,“皇上母妃莫要动气,稳婆儿臣已经请过来了,现下正在殿外。”
皇上脸上阴雨密布,忽的一招手:“宣。”
稳婆大概五十岁左右,看到这众人吓得腿软当即跪了下去,身形瑟瑟发抖头也不敢抬。
姜贵妃冷
声道:“实话实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稳婆说:“十六年前奴的确是为云家小妾接生,接的也的确是这位九娘娘,只是……”
“只是怎样?”
稳婆吓了一跳,“只是当时云家老爷告诉奴,说是他的小妾才只六个月就早产,而奴接生的这位九娘娘却并非早产,而是足月生的。但是那个小妾让奴守住这个秘密,奴本来不想瞒的,不过她太过历害了,居然知晓奴家住哪里,说是奴要是说出来了,她就要奴一家人为之陪葬……”
看样子真相已经大白。
云若烟脸色惨白的跪在原地,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下瘫软在地,她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可是半晌也只能睁大了眼睛。
姜贵妃眼底尽是嫌恶之色:“云若烟,事到如今,你还不实话实说,把你的一切罪行全部从头娓娓道来!”
云若烟无辜的道:“就算我的确不是他的女儿又能怎样?不是他的女儿就注定我是西凉人?退一万步讲,就算我是西凉人又怎么样,我就一定是奸细吗?我在这东陵尼姑庵里活了十几年,我如何和外界交流沟通?”
姜贵妃也一时说不出话来。
墨非离却斜睨了她一眼,冷冷的道:“所以说你老谋深算煞费苦心,你若是真不知情,本王也不会损伤惨重!”
他一番话说的云淡风轻。
云若烟想在他眼底看出几分的端倪,她实在是想不明白,明明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一切都变了?
“墨非离,你说我是奸细。”
“难道不是吗?”
云若烟感觉眼睛有些酸涩,她回身去打量四周,周围人的指指点点让她感觉自己好像被谁扒光了衣服扔在大街上,任人宰割任人唾骂。
可是自己不是啊。
“你当时就说我是奸细,我用命给你证明了我不是,你将信将疑。后来我们破镜重圆,你待我如此之好,却在现在突然反目说我是奸细……”
她眼底通红的看着他。
固执的想要一个答案,“是不是,你从来都没信过我的话?”
墨非离神色冷漠疏离。
束手而立,黑色涌金莲长衣被风吹起一角,他神色依旧疏离,像高岭之花。
他说:“是。”
接下来的事情顺理成章,虽然云若烟死活不认罪,不过这铁证如山,证人证物都格外的确凿,她的确说什么都没用了。
没人会信她。
皇帝冷冷的道,“打入天牢,年后处斩!”
八个字就代表了她这跌宕起伏被人利用却又遭人狠狠抛弃的一生。
云若烟捂住脸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的眼泪,路过墨非钰的时候却看到他皱起的眉和眼底显而易见的难过伤情。
他……
对了,他一直在劝说自己离开,从军营到东陵再到刚才进宫之前,他还在苦口婆心的要她离开。
他应该是料到了这一切。
泱泱人世,茫茫人海。
红尘三万里,良人千万人。
却独独只有他一个人是信着自己的,也独独只有他会在这时候还挂念她。
外面的阳光很毒辣,天也并没有塌,云若烟固执的想睁大了眼睛去看。
却灼伤了眼。
一出了门,眼里的泪终于是抑制不住的溢了出来。
哎,算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