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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得了失心疯?我的熏球方才还好好的,不可能无端端坏掉!肯定是你刚才拾起时,故意将其捏坏的!”宫装女子继续纠缠不清,“我熏球里面的小盂都转不动了,不是你弄坏的又是谁?”
端木天被气的差点说不出话来,他还从未见过这般无耻之人。
只是看对方是女流之辈,与之争吵实在没有风度,便也懒得与其废话,转身就准备离去。
“站住!不准走!我这花鸟纹鎏金熏球价值二十贯铜钱,你这田舍郎给我弄坏了,必须赔我!来人,给我把他拦下来!”宫装女子见端木天想离去,立刻闹腾了起来,指使婢女拦住了端木天去路。
端木天即便不想与这女人置气,却也被气得差点暴走。
“某好心帮你拾起熏球,你不说声谢谢也就罢了,怎么还敢污蔑某给你弄坏了?你的熏球无法转动,必然是方才跌落地面摔坏了,与某何干?”
宫装女子眼睛一翻,鼻孔出气:“哼,谁知道你是捡到的,还是从我身上偷走的?许是你想窃走我的熏球,却意外弄坏了,才故意假惺惺装好人?总之,熏球在你手中弄坏的,自然得由你这田舍郎赔给我!”
她说完,又用眼睛很不屑的上下打量一番端木天:“看这你田舍郎的穷酸样,怕是浑身上下也掏不出一贯铜钱吧?既然如此,那便报官吧!”
田舍郎,唐时骂人的话语,乡巴佬的意思。
端木天愕然,穿越大唐后,还是第一次被人当成穷人。
低头看看身上,他才恍然大悟。
唐人男子,腰间都带着蹀躞带。
稍有身份的,蹀躞带通常都会镶嵌玉石、金银或者各种宝石。
另外腰间佩玉、系香囊或者熏球,都是常见男性配饰,与后世成功人士的手表、皮带一样,都是彰显身份的装逼利器。
端木天自然不缺钱,但他哪里习惯一个大男人,在身上穿金带玉,还熏个香囊之类,把自己弄得香喷喷的,实在变扭至极。
对于端木天和老爷子而言,真皮手工打造的蹀躞带,就很nice了。什么镶金镀银,玉石珠宝之类弄在上面,实在欣赏不来。
所以他系在腰间的,就是一条专门让工匠打造,什么装饰物也没有蹀躞带而已。
这蹀躞带看似不起眼,其实花费也并不少。因为用的并非牛皮,而是极为罕见,从胡商手中高价收购的犀兕皮,也就是犀牛皮。
低调且奢华,要的就是这个范。
也正因此,端木天的一身装扮,落在宫装女子眼中,还真与普通庶民百姓,没什么区别。
见端木天半天不说话,宫装女子嗤笑一声,对身旁婢女吩咐道:“去,拿我夫君的名帖,找西市武侯来!”
端木天见她这般说,心中来气,干脆双手抱胸,冷眼旁观,静观这个女人表演。
既然她要找武侯,那便找好了。
如今他端木家也是官宦人家,倒也不怕那些武侯会胡来。
女子的婢女很快唤来了西市武侯。
武侯,相当于后世的城管+派出所+消防,在各个里坊及东西两市中皆设有武侯铺。
显然这位宫装女子的夫君,也是朝中官员,故而见到他的名帖后,武侯们也不敢怠慢。七八名武侯由一名旅帅带领,迅速赶来过来。
宫装女子颐指气使的手指端木天,朝武侯旅帅喝令道:“尔等来的正好,这田舍郎偷了我的熏球,还故意将其捏坏!速速将此人拿下,送去长安县问罪!”
旅帅赔笑道:“见过宜人。请宜人放心,处置这等宵小之辈,乃是卑下职责所在。敢问宜人可需要卑下命人去家中报个信?需要通知冼马吗?”
宜人?
冼马?
这女人的夫君是从五品上的太子冼马?
端木天闻言,脸色却变得古怪起来。
冼马,太子属官,从五品下,难怪这些武侯如此积极卖力。
端木天脸色古怪并不是因为太子冼马是朝堂五品官员,而是因为太子东宫设冼马两名,如今李建成的两名冼马,一个是后世鼎鼎有名,以直言进谏李二著称的魏征。
而另一人,就更有意思了。
太子少保李纲的孙子,他预定的未来媳妇,婉娘的爹李安仁!
那眼前这位宫装女人,究竟是谁的老婆?
魏征如今已经快五十岁的,其夫人是裴氏,出身于名门望族的河东裴氏,年龄应该与魏征相差不大不?
而眼前这位蛮横的宫装女子,不过二十多岁,显然不太可能是裴氏。
难道是婉娘他爹,太子冼马李安仁的老婆?
但李安仁也不年轻了,他女儿婉娘如今都十五六岁了,怎么可能老婆还这般年轻?
只是他转念想到裴宣俨的老婆裴夫人,端木天却又觉得似乎也并非不可能。
眼前这个女人,或许是李安仁的续弦,婉娘的后妈也说不定。
但婉娘若真有如此一位蛮横无理的后妈,那还真有些尴尬了。
不等端木天琢磨明白,那位武侯旅帅便挥手示意,准备让手下武侯上前拿人。
端木天乐了。
这位旅帅也是人才啊,溜须拍马的水平还真是一流。
他如今可不是当日在曲水流觞上,毫无依仗的庶民,自然不会任由这些武侯揉捏。
不等武侯们抖出锁链,端木天便慢条斯理的开口说道:“我家大人乃大理寺大理丞!”
他话音不高,却让旅帅差点一个跟头栽倒。
感情这位少年郎也是官宦子弟?
特娘的,一位太子冼马老婆,一位大理丞的儿子,哪个是他一个小小旅帅能得罪的?
唐朝的旅帅,可不是后世军中旅长。
大唐军制,十人为一伙,五十人为一队,百人为一旅,旅帅不过统帅百人而已。
武侯旅帅,连朝堂不入流的官吏都不是。
莫说老爷子这等六品官员他得罪不起,就是九品芝麻官,旅帅也吃罪不起。
旅帅只觉一个头两个大,恨不能抽自己几个嘴巴,为何要这般多事,一见到冼马名帖,就跑那么积极,实在是自找麻烦。
不过事到如今,他后悔却也晚了,只能恭恭敬敬朝端木天躬身见礼,硬着头皮说道:“见过小郎君,敢问小郎君,究竟发生了何事?可是与冼马宜人有些许误会?二位皆是贵人,一个熏球不过是微末小事,不值当二位贵人起争执。二位贵人何不各退一步?可好?”
端木天倒是无所谓,他本来也不欲多事,只是眼前这位冼马夫人咄咄逼人罢了。
他正打算开口给对方一个台阶下,就听宫装女子再次冷哼出声:“哼,从六品的大理丞又如何?弄坏了我的熏球,赔偿也是应该的!你这小郎若是不肯赔偿,那便找你家大人出来说话!”
端木天眉毛忍不住又挑了起来,这女人,真是无理搅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