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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没有恶念,那也是对他的道侣青雀,而非自己这个魔头吧。
乐无晏自嘲,并不将这话当回事。
火势随剑罡蔓延,这一片的山林尽没入火海中,热浪滔天。
被烧焦了的苦魆散发出异香,很快化为灰烬,但有那么几株,在被烧尽之后却多出了另一种颜色鲜艳的五彩晶石,结界中的众人都觉惊异,余未秋第一个按捺不住,施法捞了一个回来。
“这是什么玩意?”他摸着那还带着些微温度的晶石,好奇问。
徐有冥和乐无晏没工夫搭理他,其余人都不认得,还是冯叔这个合体期的修士见识多些,解释道:“这是五魄晶,不分灵根属性皆可以之补充灵力,一颗这五魄晶可抵一千灵石的灵力,这东西小巧方便,还能入药,且甚少见,拿去集市上卖,三千灵石一颗也卖得。”
余未秋立刻道:“那这是好东西啊!”
冯叔点头:“是好东西。”
且这地方五魄晶还不少,每烧大约一百株苦魆就能烧出一颗,这山火一起,放眼望去,竟是遍地都有这种晶石。
一时众人都意动起来,见徐有冥没有反对的意思,纷纷放出法宝,往结界外尽可能多的捞这五魄晶。
当然,若能破阵而出,功劳最大之人当属徐有冥和乐无晏,待他们出去便把捞得的晶石多分些给他二人便是。
如此众人也算看明白了,这阵法虽歹毒,却并非全无破解之法,即便不认得苦魆是何物,若是能机缘巧合发现其中藏的这五魄晶,猜到阵法根源在这苦魆上便不是难事。
北渊秘境中虽危机重重,但不会完全不给人生路。
山火烧得愈旺,绵延不止。
四方门一行人回头远远瞧见,不由咋舌,有手下问那门主:“那边起火了,那位明止仙尊和太乙仙宗那些人能出得来吗?”
门主吊起一侧眉梢:“怎么,你还想去救?管好你自己吧,他仙尊大人渡劫期的半仙,太乙仙宗人也各个自诩本事滔天,需要你我这些小人物操心?”
说罢再一伸手,示意众人:“那艮山剑派小子的东西都拿出来,重新分配。”
先前问话那人不服气道:“之前都分好了,为何又要重新分配。”
门主阴了脸:“我的话,你敢不听?”
被那狗仗人势的死小子要回了那么多宝贝,他正肉痛着,怎么也得找补回来。
僵持片刻,余的人心有不甘,到底不敢反抗,不情不愿交出了夺来的他人宝贝。
门主拿回了大半东西,之后一挥手:“走吧。”
一众手下神色各异,只能将心头不满生生压下,最后回头看一眼那还在朝外扩散的山火,带着点幸灾乐祸,头也不回地远去。
处于火海中的一行人已感觉到脚底隐隐的震动,心知这一角的阵法正在塌陷,既兴奋又没来由地紧张,纷纷召回了收晶石的法宝,下意识地朝彼此聚拢。
乐无晏始终被徐有冥揽着,捉着手,因有徐有冥的庚金灵力源源不断入体,他自己并未消耗多少灵力。
这也是那本阴阳双修功法中的一章,徐有冥得以将己身灵力化为彼之灵力,为乐无晏所用。
不多时,脚下的震荡愈发猛烈,土地龟裂,连徐有冥设下的结界也开始出现裂痕,众人互相搀扶着已快站不稳。
徐有冥将乐无晏揽得更紧,陡然收了手,脚底结界彻底破了,四分五裂的土地猛陷下去,众人甚至来不及施展本事,已被地底蹿起的强大气流拖下。
掉下去的瞬间,乐无晏反手攥了身后秦子玉一把。
腰间仍被徐有冥紧揽着,周身被那股诡异又强势的气流裹住,五脏六腑都仿佛被疯狂搅动,乐无晏甚至怀疑自己身体会被搅碎了,最后他重重摔在一片平地上,一大口血吐出。
乐无晏趴在地上,半日没能缓过劲。
周围一片漆黑,直至有光亮缓缓映入眼,是不远处的秦子玉,他嘴角也出了血,受的内伤似乎比乐无晏轻一些,已爬起身取出了照明灵器,看到乐无晏立刻过来将他扶坐起。
“仙尊夫人,您还好吧?”秦子玉焦急问。
乐无晏艰难摆了摆手,喉咙里哽着血,实在不想说话。
秦子玉喂了颗存元丹给他,再塞了两颗五魄晶过去,提醒他:“您先坐一会儿调理一下内伤,我去看看仙尊如何了。”
言罢他又起身朝后跑去。
乐无晏下意识转头,这才发现徐有冥倒在他们身后几丈处,像已陷入昏迷中。
乐无晏眉头一拧,试着运转体内灵力,察看起自己的伤势。
确实五脏六腑都受了重伤,修为也被压制了,虽不像在沼泽田里那样灵力全失,但修为已被压至了筑基初期。
娘的,玩不起就别玩。
乐无晏在心里骂咧了一句,吐出哽在喉咙里的血,哑声问秦子玉:“仙尊他怎么样了?”
秦子玉担忧道:“仙尊受了重伤,灵力十分不稳,还在昏迷中,我也给他喂了存元丹。”
乐无晏又问他:“你自己呢?伤势如何?”
秦子玉坐下,试着调理了一下内息,道:“还好,不是很重,但是修为被压制了,现在只有大约炼气七八层。”
乐无晏顿时了然,这鬼地方大约也是看人下菜的,修为越强大之人掉下来所受攻击越猛,伤势也越重,因而徐有冥才会变成这般,估摸着他就算醒来,修为也得被压下一大截。
不过能将渡劫期的大能弄到昏迷不醒,此处所蕴含的能量却决计不容小觑。
乐无晏叮嘱秦子玉多拿了几件照明灵器出来,将四遭映亮,这才看清楚这地方的全貌。
是一间石室,四四方方,长宽皆不过几丈,四壁光滑,无一装饰之物,一眼能望到头,且石室中仅有他们三人。
秦子玉道:“余师兄他们,应是与我们落在不同处了。”
他说着又取出罗盘,想要辨别方位,却见手中罗盘疯转,显然已不能用了。
乐无晏道:“别费力气了,你先四处看看,有无出去的法子。”
秦子玉领命去了,乐无晏撑着身体,慢慢挪去徐有冥身侧,手指在他鼻息下探了探,察觉到他的温热的呼吸,心头一松,说不上是放心还是失望,总之没多少痛快。
乐无晏手握五魄晶,入定调息片刻,体内乱蹿的灵力稍稳,睁开眼,看身边人一阵,将他扶坐了起来。
灵力探入徐有冥体内,方觉他内伤果真十分严重,先前徐有冥说若未伤及根本,一两刻身上伤势便能自行恢复,但这地方如此诡谲,他们修为都被压制了,也不知徐有冥这内伤还能不能好。
这么想着,乐无晏回神时,已开始运转起已身灵力,源源不断送往徐有冥体内。
阴火滋养庚金,这也是双修的好处之一。
但他自己也受了伤,额上很快就渗出了冷汗,身体摇摇欲坠。
徐有冥忽然睁了眼,眼神仍是涣散的,望向面前人。他的嘴唇动了动,苍白无血色的薄唇轻吐出声音:“青雀、无晏……”
乐无晏愣住,忘记了接着运转功法,交融的灵力在徐有冥体内流转时突然滞住,再猛地冲撞而出。
乐无晏猝不及防,与徐有冥同时被这股错乱的灵力震开,狼狈跌向一旁,雪上加霜,又一口血吐了出来。
秦子玉正在找寻离开这石室的法子,乍一听到动静吓了一跳,转头看到这一幕更惊愕万分,赶紧过来先扶起了乐无晏。
乐无晏不得不再吞了一枚存元丹下肚,秦子玉又去扶徐有冥,方才已然有苏醒迹象的徐有冥再次昏死过去。
乐无晏懊恼不已,再不敢轻举妄动,重新调理起内息。
二刻钟后,待内息稳妥下,将灵力收回丹田,他再次睁开眼。徐有冥仍未醒,秦子玉过来问:“仙尊夫人,您好些了吗?”
乐无晏轻点了点头,问他:“可有发现?”
秦子玉道:“我试着将灵力打入四壁,误打误撞下开了一扇门,门后一片漆黑,我没敢贸然过去。”
乐无晏也已看到正前方的大门,没多想:“走吧,总比一直在这坐以待毙强。”
话说完他站起身,便要去背徐有冥。
秦子玉道:“您受了伤,还是我来吧。”
乐无晏没肯:“你看看你这小胳膊小腿的,算了吧。”
秦子玉到嘴边的话默默咽回,……其实仙尊夫人,也不比他高大强壮多少吧?
乐无晏已咬牙将比他高了有半个头的徐有冥背起,心想着,不是他舍不得这狗贼,狗贼毕竟是他们的最强战斗力,待这人醒了,还得靠他保自己和小牡丹的性命。
嗯,就是这样。
秦子玉以灵力在墙壁上做了个法印,又扔了两块灵石在墙边,跟上乐无晏。
走进门中的瞬间,身后石室轰然阖上,他们已没有了回头路。
秦子玉有些紧张,乐无晏深吸一口气:“往前走吧。”
门外是一条只容一人行走的小道,并不长也无岔路,只走了半刻钟,他们又看到了前方另一扇门,走进去,是另一间与方才一模一样的石室,身后的门也再次阖上了。
秦子玉拧眉,与先前一样往墙壁打入灵力,果然对面的墙上又有一扇门缓缓开启。
再次留下标识,他们没有停留地继续前行。
如此一直走了半个多时辰,他们已足足走过十间一模一样的石室。
新的一扇门打开,乐无晏没再往前行,将徐有冥放下地,自己也喘着气坐下了,提醒秦子玉:“先歇会儿吧,别忙活了。”
秦子玉有些气馁:“这要什么时候能走到头,走了这么久都是一样的石室,偏偏还都不是之前走过的。”
乐无晏却道:“你怎知不是先前走过的?”
秦子玉一怔:“我每间石室都留了不同图案的法印和数目不等的灵石,但这一路过来,每走到一间新的石室里都是空的。”
“那也不一定就是先前没经过的,这地方如此古怪,没准将你留下的法印和灵石都吞了呢。”乐无晏道。
秦子玉:“……那要怎么办?”
乐无晏想了想道:“活物总不至于直接吞了,留个人下来。”
秦子玉立刻道:“我留下来吧,您带仙尊先走。”
乐无晏直接拒绝:“不行,你修为过于低下,真出点什么事不够死的,我两一起,把仙尊留下来吧。”
他其实方才就已起了这样的心思,秦子玉还想劝,乐无晏摇头:“我试过他内息了,最多再半个时辰就能醒,要论单独行动的自保能力,谁能比得过他啊,不必担心。”
秦子玉道:“那不如等仙尊醒了再说……”
乐无晏:“不用了,就现在吧,别耽搁了。”
无论出于什么心思,他都不觉得徐有冥醒了会同意跟他分开行动。
秦子玉没话说了,可留个昏迷不醒的人在这里,他心里总归是不安,乐无晏示意他:“你转过身去。”
秦子玉不明所以,但听话照做了,背过身去。
乐无晏深吸一口气,双手扶住徐有冥的肩膀,贴上去,与他额头相抵。
灵力入徐有冥神识中,这人即便在昏睡中也未对他设防,乐无晏闭了闭眼,徐有冥难得有这样手无缚鸡之力时,若是此刻施法摧毁这人的神识,便能杀之于无形,他就大仇得报了。
片刻后,乐无晏在徐有冥神识中打下了一个标记,与徐有冥之前做过的一样。
做完乐无晏退开身,扶着徐有冥靠回墙壁上,在他周身设下一圈结界,冲秦子玉道:“走吧。”
秦子玉还是不放心,乐无晏哼道:“别管他了,他这种修为的人,没那么容易死的,我俩顾好自己吧。”
也只能这样了,秦子玉点点头,跟着乐无晏一起走进下一道门中。
之后两人都未再说话,一路走得飞快,秦子玉几次看乐无晏,见他嘴上说着“不必担心、别管他”,其实不自觉地一再加快步伐,偏了偏头,压下了心中想法。
其实,仙尊夫人还挺口是心非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