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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时故迅速反应,翻身朝后一跃,落地之时,手中铁扇大开,挡住了浩荡而至的剑意。
“我认输,”他痛快道,“明止仙尊不必如此,我不与你交手。”
“下去。”徐有冥冷声道。
谢时故:“你们去北地,我也去北地,为何我要下去?”
乐无晏讥诮道:“我们去北地,你也去北地,你是跟屁虫吗?死乞白赖非要跟上来?”
“所以夫人昨夜去那岛上到底做什么去的?”谢时故突兀岔开话题。
乐无晏:“无可奉告。”
“那便算了,”谢时故无所谓道,“夫人不想说,我也不说,我去北地的原因,也无可奉告。”
“你想多了,我们没兴趣知道。”
灵船已驶离码头,乐无晏二人再未理他,进去了船舱之中。
进门之前乐无晏提醒秦子玉:“小牡丹你也回房间,别搭理他。”
秦子玉点点头,一眼未看目光总似有似无落在自己身上的人,进屋去。
关门设下结界,乐无晏低咒了谢时故几句,问徐有冥:“他非要跟上怎么办?”
“让他跟着便是,不必理会,”徐有冥道,“之后不用再与他起冲突。”
乐无晏没兴致再提这人,坐上榻,问徐有冥:“从这里去北地,需要多久?”
徐有冥:“若不遇风浪,七日可到。”
乐无晏闻言有些意外:“遇到风浪呢?会有什么妨碍吗?”
“不止是风浪,”徐有冥解释道,“这边海域暗礁多,水下海妖也大多不好相处,若是碰上了,只怕麻烦。”
乐无晏还要问,徐有冥摇了摇头:“再说吧,不一定能碰上。”
乐无晏轻出一口气:“如此一来一去,待回来时,便是入半仙之境的时候,我们这契印到底什么时候烙?”
徐有冥走上前,伸手过去,轻捋了捋他长发,手掌罩上他后脑。
乐无晏抬眼:“干嘛?”
徐有冥手指滑过他圆润小巧的耳垂,目光盯着那一处停了片刻,乐无晏轻嘶了声:“别动了。”
“契印之事,不必着急。”徐有冥收回手道。
乐无晏:“不着急?”
徐有冥:“你还会跑?”
乐无晏顿时笑了:“那可说不定,你要是对我不好,我就跑了。”
徐有冥看着他,微微沉了眼。
乐无晏被他的神情逗乐,装模作样还挺会。
当初刚把他强带回太乙仙宗第一日,就迫不及待与他结契,如今提到契印倒说不急了。
徐有冥在他身侧坐下,提醒他:“先修炼吧。”
乐无晏本想说不,想到那些虎视眈眈冲自己来的人,改了主意,也罢,他还是赶紧提升修为,不空耗时间了。
之后几日,他们一直在屋中修炼未出来,船行得始终平稳,并未遇到过徐有冥口中的麻烦。
乐无晏的修为提升至金丹中期后已趋于稳定,若要再次进阶,旁人说不得要耗上几十上百年,他的目标却是三年之后自半仙之境中出来时,能直接突破元婴,甚至更进一步。
如此不得不放弃玩乐,抓紧一切时机潜心修炼。
隔壁屋中,秦子玉这些时日也一直沉浸在研习剑法之中,唯有醉心于剑法时,他才能屏除杂念,道心不受外因干扰。
效果也显而易见,虽然他的灵根太弱,修炼到极致也只能发挥出这套剑法的三成威力,却已是寻常剑修可遇不可求的机缘。
冥冥之中他甚至有一种莫名感觉,这套剑法仿佛生来就该归他所有,这样的念头转瞬即逝,他以为是自己贪念作祟,并不敢多想。
参悟透彻一句卡了半月之久的剑诀,秦子玉长出一口气,起身推开门,打算去甲板上透口气。
才走出去,却看到谢时故靠在甲板扶栏边钓鱼,秦子玉脚步一顿,又想退回去,转身时背后那人叫了他一句:“又看了我就跑?我有这么可怕吗?”
秦子玉只得回身,硬着头皮走过去:“……盟主好兴致,竟有闲情逸致在这钓鱼。”
“没别的事做,”谢时故漫不经心道,将鱼竿递给他,“试试?”
秦子玉想说“不”,鱼竿已塞进他手中,见他一副手足无措之态,谢时故一扬眉:“不会?”
秦子玉面露尴尬,这人身体已覆上来,自后圈住他,手把手地教他收线放线。
凑得太近,秦子玉十分不适,谢时故的声音落近:“别动,想学就专心点。”
秦子玉身体紧绷着,手脚都放不开,谢时故在他耳边笑:“这么紧张做什么?我会吃了你啊?”
秦子玉拧眉:“我自己可以,麻烦盟主了,你放开我吧。”
谢时故侧目看他,秦子玉目视前方,避开了他的视线。
僵持片刻,谢时故忽然转身,两指夹住了飞近颈后浑身毒粉的花蝴蝶,手指触碰到的地方立时已变红发痒,他啧了声,松开手,瞧向才从船舱出来、满脸不快的乐无晏。
“夫人这是何意?”
“登徒子。”乐无晏骂道。
秦子玉已快速退开身,将那鱼竿塞还给谢时故,尴尬退去了一旁。
乐无晏懒得理他们,看向前方仍似无边际的汪洋,问徐有冥:“还要多久能到?”
徐有冥看了看天色:“若顺利,明早便到。”
乐无晏心里痛快了些,他已快在这船上待烦了。
谢时故倚着身后扶栏,问他们:“仙尊和夫人特地去北地,是为了那位太乙仙宗的少宗主找寻寒霜龙兰?”
“明知故问。”乐无晏随口说了句,趴去栏边朝下看,海水清澈,仿佛可见底,很难想象这下边的深海中藏着难以对付的海妖。
“寒霜龙兰没那么好找,”谢时故道,“一个月之内你们未必能找到,到时候再不回来,便要耽误夫人入半仙之境的时机,只怕会白去这一趟。”
“不必你说。”乐无晏并不觉得这人是好意提醒,只怕他根本不安好心,不想余未秋那小子清醒过来。
但寒霜龙兰这种灵草,也确实不好找。
寒霜龙兰生长在北地茫茫雪域之上,十分罕见,若要修复神识,必以此草炼丹入药,且必须现摘下在一月之内方有效用,这也是为何太乙仙宗这偌大一个宗门却无存货,宗主儿子要用此灵草,还得他们特地前来采摘的原因。
“这话说的,我跟你们一起,多少也是份助力吧?”谢时故邀功道。
乐无晏回头看向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目露讥诮:“你别找麻烦帮倒忙,我与仙尊就谢天谢地了,你非要跟着一起去,我们说不行,你就能滚?”
“不能,”谢时故慢悠悠道,“我不是轮子,滚不了。”
乐无晏懒得再与他浪费口舌,继续看风景去了。
徐有冥目视前方,见他神情严肃,乐无晏问道:“你在想什么?”
“太平静了,似乎有些不对。”徐有冥看向天边残阳,眉头微拧,眼中隐有担忧。
前一次他们沿通天河逆流而上,起初也是风平浪静,之后却危机重重,但今次与那回不同,去往绝域之地路上本就有千难万阻,往来星河岛与北地,却不过一次再平常不过的旅程。
乐无晏不信邪:“不会那么倒霉吧,也许就是我们运气好,一路都没遇到风浪呢?”
徐有冥轻“嗯”了声:“但愿。”
那边谢时故还在钓鱼,忽然开始收线,鱼竿猛甩向身后,一尾金灿灿半人长的鲜鱼被甩到甲板上,秦子玉吓了一跳,慌忙后退。
谢时故看他一眼,好笑道:“你怎这般胆小?”
秦子玉低头去看那鱼,正在甲板上激烈扭动挣扎着,鱼鳞波光闪闪,很漂亮。
乐无晏听到动静回头,谢时故冲他示意:“借夫人的凤凰真火一用。”
乐无晏警惕道:“干什么?”
“烤鱼啊,”谢时故笑道,“这种灵鱼肉肥鲜美,是无上珍馐,以火炙烤最是好吃,这烤鱼的火也有讲究,什么火能比得上凤凰真火?今日夫人既然在这里,自然不能错过。”
乐无晏:“……”
吃不死你。
乐无晏看向地上那鱼,确实还挺诱人。
徐有冥目光转向他,乐无晏犹豫指了指地上,徐有冥:“……随你。”
乐无晏这便一抬下巴,指挥起谢时故:“你先把鱼杀了、鱼鳞剃了,再把鱼穿起来。”
谢时故拒绝:“本尊从不做这种活。”
“那你别吃。”乐无晏没好气,他之前难道干过用凤凰真火烤鱼的活?
秦子玉犹豫了一下,打圆场:“我来吧。”
言罢他手中多出了一把匕首,以灵力破开鱼腹,动作麻利地干起活来。
谢时故抱臂在一旁看,嘴上也没闲着:“虽然笨了点、修为低了点,人倒是听话,你这样的性子,不是谁都能欺负你?”
秦子玉默不作声地做事,并不接他的话。
待秦子玉将这鱼开膛破腹,谢时故才勉为其难纡尊降贵,释出水将之冲洗干净,秦子玉以木头在地上搭了个架子,将鱼穿起来,最后交给乐无晏。
乐无晏指尖升出一团真火,他控制着力道,将火送出去,鱼身包裹在真火之中,很快有浓郁香味传出。
乐无晏脸上表情好看了几分:“闻起来味道不错。”
谢时故笑道:“我自然不会诓夫人,这鱼确实好吃。”
乐无晏没理他,问身边徐有冥:“你以前吃过这个吗?”
徐有冥略无言,乐无晏非要他说,便丢出两个字:“辟谷。”
乐无晏默然,好吧,他忘了,在他捡到徐有冥之前,这位是从十六岁到三百岁一直在辟谷的怪物。
鱼肉已烤好,乐无晏不客气地以灵力切下鱼腹上最鲜嫩的一块,接过秦子玉递来的叶片盛着,捧到徐有冥面前:“尝尝。”
徐有冥道:“你自己吃。”
“你先尝尝,”乐无晏坚持道,匕刃刺着鱼肉,送到徐有冥嘴边,“张嘴。”
徐有冥只得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乐无晏笑问他:“好吃吗?”
徐有冥点头:“嗯。”
乐无晏笑吟吟地咬上他咬过的同一处地方,徐有冥眸光稍滞,盯着他的动作,乐无晏享受地用着吃食,十分餍足。
乐无晏吃两口,便给徐有冥也喂一口,他二人分食同一块鱼肉,旁若无人。
谢时故手中拎着个酒葫芦,吃着东西不时往嘴里倒一口酒,目光略过亲密无间的乐无晏和徐有冥,落向一旁低着头吃相格外斯文的秦子玉,叫他:“小牡丹,喝酒吗?”
秦子玉抬眸,对上谢时故目光时顿了顿,摇头。
谢时故轻哂,撇开眼,继续往嘴里倒酒。
暮霭笼住整片天际时,乐无晏吃饱喝足,趴进徐有冥怀中,眯起眼打盹。
徐有冥帮他将被风吹乱的发丝拨去耳后:“进去吗?”
乐无晏点头又摇头,嘟哝道:“再坐一会儿。”
变故就发生在一瞬间,平稳前行中的灵船似触到了暗礁,猛地一顿,再往前行时便剧烈颠簸起来,周遭原本平静一片的海面风云色变,黑云压顶、波涛汹涌,巨浪狂啸着拍向他们,一瞬间便已将灵船拍散。
徐有冥和谢时故一人抓着一个,同时飞身而起。
脚下巨浪却穷追不舍,甚至有如长出了五爪,须臾之间暴涨数丈,直冲乐无晏而去,丝毫不惧徐有冥的剑意,狠狠缠住了乐无晏一条腿,生生将他从徐有冥手中拽下,转瞬已卷着人没入水下,没了踪影。
徐有冥身体化作一道遁光,一头扎进水里,追了下去。
水下打斗声不断,各样的灵光大作,滔天剑意与海中的阵法交织,掀起惊涛骇浪。
谢时故带着秦子玉往更高处避开,死死将人摁在怀中,以免被脚下波及。
一刻钟后,剑意破开恶浪冲霄而起,一道身影跟着冲出水面。
仍只有徐有冥一人,他的神色前所未有的鸷冷,强行破开了海上结界,朝着近在咫尺的北地大陆疾掠去。
谢时故看了眼下方已逐渐恢复平静的海面,不由皱眉,揽着惊慌失措的秦子玉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