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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恬恬的声音随浪涛送来:“哥哥,有缘再见!”
徐有冥沉着脸,凛冽剑意释出,碾碎了澎湃而来的浪潮,龙恬恬的喊声也随之散尽在风中。
乐无晏忍着笑,抬手拍了拍他心口。
跟个毛孩子计较,越活越回去了啊。
在海边又等了一刻钟,有海妖押着十数玄门修士上来,扔到岸上便不管了。
这些人被囚禁在海底年岁已久,有些已神智不正常,秦子玉问他们是否知晓寒霜龙兰的消息,一片沉默,无一回答他。
“我看算了吧,”谢时故道,“指望这些人还不如我们自己去找。”
秦子玉又重复问了两遍,仍无人应声,只能放弃。
看徐有冥和乐无晏没有反对的意思,放了这些人自行离开。
“现在去哪里?”秦子玉过来问。
乐无晏看一眼天色:“太晚了,找个地方先过一夜吧。”
谢时故难得没挑刺:“走吧,找地方喝酒去。”
兑泽宗管辖的城池就在这附近,他们四人过去,没再去找兑泽宗人的麻烦,进城随意挑了间清净地带的客栈,反正也只是落脚一夜,明早便走。
进门谢时故直接吩咐客栈跑堂的上酒上菜,叫住打算和乐无晏二人一起上楼的秦子玉:“小牡丹,来陪我喝酒吃东西。”
乐无晏示意秦子玉:“别理他。”
谢时故盯着人:“过来。”
秦子玉尴尬道:“夫人,你们先上去吧,我去陪他喝几杯就回屋了,……答应了听他的话,不好过河拆桥。”
乐无晏不满:“你答应他什么了?”
“我出手助你夫君夺天浪崖,小牡丹之后得听我的话跟着我,直至我们离开北地回去。”谢时故笑吟吟解释道,先走去了堂中的桌边坐下。
秦子玉犹豫过来,才走近便被谢时故攥坐下:“别别扭扭做什么,喝酒。”
乐无晏目光转向徐有冥,徐有冥一副事不关己之态,但没否认谢时故的话。
乐无晏略不高兴,那边谢时故给秦子玉倒上酒,随口冲他们道:“左右无事,仙尊和夫人也来一起喝一杯吧,我请客便是。”
乐无晏大步过去,徐有冥只得跟上。
乐无晏大马金刀地往谢时故对面一坐,嗤道:“你是得请客,要不是你出的馊主意烤鱼,哪来这么多的事。”
谢时故拎着酒壶给他和徐有冥斟酒,嘴上笑道:“夫人这话说的,我瞧着那小龙人跟你早有前缘,喜欢你得紧,一口一句哥哥叫得亲热,要不怎会才一日时间已要上赶着跟你定亲,只怕吃了他的鱼不过是借口罢了,没有这一出,他照样会把你弄下去。”
徐有冥面色沉了两分,谢时故只做没看到,慢条斯理地给秦子玉夹菜。
乐无晏搭上桌边徐有冥的手,轻握住他两根手指,冲对面之人道:“至少我无此意,定亲不过是权宜之计,糊弄那小鬼而已,倒不似盟主分明已有道侣,照样在外沾花惹草、毫无自觉。”
谢时故确实不以为耻,反而噙着笑侧头看向身边秦子玉:“小牡丹你来说说,我沾花惹草了吗?”
秦子玉抬眸,对上他满是揶揄的笑眼,平静道:“我也不知盟主在想什么,盟主何必问我。”
对视片刻,谢时故眼中笑意渐渐敛去,那些本就从未进过眼底的笑敛尽后,只余沉不见底的黑,和一片冷色。
秦子玉默然移开眼。
乐无晏站起身,示意身边人:“走了。”
谢时故转眼向他们:“一杯酒还未喝完,就走吗?”
乐无晏:“对着你喝不下去,我不如回屋自己去喝。”
目送那二人上去,谢时故笑叹了句:“我果然不招人待见。”
秦子玉道:“夫人说的其实也没错,盟主已有道侣,不该与我这样不清不楚。”
谢时故微眯起眼,目光落回他:“你觉得我们是不清不楚?”
秦子玉难得一次没有避开:“盟主明知我心思,却一而再靠近我,你拿我逗乐子,却给了我莫须有的希望,我自问不是圣人,做不到心如止水,盟主一再这样,只会让我更加难堪。”
言罢秦子玉起身也要走,被谢时故伸手攥坐回去。
“我给了你希望吗?你想要什么?”
秦子玉微微摇头:“我不想显得自己这般无耻。”
“晚了,”谢时故冷道,“你招惹了我,别想再跑。”
上楼进屋,徐有冥设下结界,回身时乐无晏朝他伸出手:“我手疼。”
徐有冥拧眉,将他衣袖挽起,果然见他双手手腕下皆是一片通红。
“怎么弄的?”
乐无晏抱怨道:“那小鬼拖我下去时出手没轻没重的,用软鞭捆住了我的手,就红啦。”
且他皮肉白,这么深的印子估计还得好几日才能消。
徐有冥神情有些难看,像是后悔先前对那海妖留了手,轻轻摩挲了一下乐无晏手腕,将灵力渡过去。
乐无晏收回手:“不用浪费灵力了,灵力对这个又没用。”
“还疼?”徐有冥问他。
乐无晏点头:“疼啊,真的疼,夭夭……”
徐有冥上前一步,弯腰将他打横抱起,放上榻,再帮他脱了身上法衣和鞋。
从始至终默不作声,徐有冥垂着眼专注手中动作,眼中情绪全被挡在过长的眼睫之后,乐无晏有些拿不准这人是不是还不高兴:“仙尊?”
徐有冥抬眼:“为何不叫名字?”
乐无晏笑了笑:“我以为你不高兴呢。”
“没有,”徐有冥道,“不必对我这样小心翼翼,你以前不是这样。”
以前,他说的是以前在逍遥仙山时。
乐无晏想想,那时自己对着徐有冥说是颐指气使都轻了,徐有冥是个闷葫芦,须得他推一下动一下,如今倒是好多了,毕竟是大宗门的仙尊,总归要有些样子。
乐无晏笑嘻嘻地往他面前凑:“那我以前是什么样?”
徐有冥没答,沉默看向他。
乐无晏不解其意,徐有冥抬了手,指腹按上他额前火焰纹,乐无晏轻“嘶”一声,往后避开。
“我可没有对你小心翼翼,”乐无晏拍开他的手,“看你不高兴了,哄哄你而已,谁叫你这么小气。”
“那小龙人把我错认成了他从前的救命恩人,想要以身相许,我已经严词拒绝过了,但小毛孩听不懂人话,定亲也是闹着玩的,拖着他而已。”
“不必再提他。”徐有冥皱眉打断他的话。
乐无晏:“好吧,我不说了就是。”
他就知道,这人分明还是生气,又没理由跟自己生气,所以憋得难受。
乐无晏有些好笑,堂堂仙尊,心眼怎就这么小。
他故意逗人:“有气不能撒,憋着不难受吗?”
徐有冥终于扣住了他一只手腕,将人摁到榻上,欺身上前低呵道:“闭嘴。”
乐无晏笑容灿烂,仰头用力亲身上人一口。
徐有冥下意识蹙眉,捏得他手腕更紧,乐无晏再次抱怨道:“真的手疼,你别弄了。”
徐有冥手上力道松开了些,乐无晏继续笑,徐有冥似忍无可忍,钳制住他下巴低头亲上去。
乐无晏闭了闭眼,笑着回吻上他。
翌日早,乐无晏下楼便看到秦子玉已坐在堂中喝茶,正在看方才去外头街上买来的地舆图。
见到乐无晏过来,秦子玉想站起身,又被乐无晏一手按下去:“坐着吧,哪来那么多规矩。”
他也懒洋洋坐下,秦子玉问他:“夫人没休息好吗?”
乐无晏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半点不避讳:“既没修炼也没睡觉,折腾了一晚,累得慌。”
秦子玉目露不解,乐无晏眨眨眼:“你以后有道侣了就懂了。”
他和徐有冥也不是每回都会双修,双修毕竟麻烦,有时只是单纯地享鱼水之欢,不累才怪。
秦子玉大约听明白了,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岔开话题:“仙尊人呢?”
“去外头买东西了,一会儿会回来,”乐无晏随口说完,问道,“你昨夜后来没被人欺负吧?”
秦子玉知道他说的是谁,赶紧道:“没有,没事。”
昨夜谢时故说完那句之后便没再继续,拉着他喝了几杯酒终于放过他,至于那人到底要做什么,他不知道也不愿再想。
“他脑子有病,人也不正常,你少理他。”
乐无晏话说完,身后响起谢时故的声音:“夫人一大早就背后说人,不大好吧?”
这人从楼上下来,过来径直往秦子玉身边一坐,仿佛天经地义。
秦子玉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乐无晏刚要骂人,徐有冥自外进来,买回他想吃的点心,也顺手带了张地舆图回来。
乐无晏瞬间被转移注意力,在徐有冥坐下时凑去了他身边。
徐有冥将点心递过去,翻起手中地舆图。
谢时故也接过秦子玉手中那张快速扫了一遍:“这图比全舆图还详细些啊?”
秦子玉解释:“这是北地地舆图,我方才在门口买的,上面的标识确实比全舆图上要详尽得多,雪域离这里还有数万里,也在这北地最北边的位置,但与从前北渊秘境的入口一个东一个西,相距甚远。”
“雪域上没有宗门吗?”乐无晏与徐有冥看同一张图,一眼看到那广袤雪域中,竟无一宗门标识。
“荒凉偏僻,灵气稀薄,非合适修炼之所。”徐有冥道。
“谁说没有,”谢时故随手一指,“这不就有个小门派在这。”
细看之下,雪域最东面近海入口处确实有一座小型宗门,名神梦宫,如茫茫雪域中的一粒砂砾,十分不起眼。
“这什么门派?”乐无晏问。
徐有冥摇头:“没听说过。”
对面谢时故一摊手:“我也没听说过。”
秦子玉自然也是不知道的。
那便算了,总归是个小门派,也不一定有打交道的必要。
之后他们一行四人出城,正准备乘飞行灵器离开时,有人在城门口找上他们。
是昨夜他们自海底救出的那些人中的一个,和乐无晏在地牢中搭过话的青年,对方开门见山问道:“两位仙尊和夫人是否要去雪域寻找寒霜龙兰?”
乐无晏问:“你昨夜不是没出声?”
“因为还有其他人在,我不想惹麻烦,便没有当场说,”对方坦然道,“雪域之上,若无人带路,要在短时间内找到寒霜龙兰几无可能,我可以带你们去,只当谢昨日之恩。”
乐无晏这才正眼打量起对面之人:“你哪门哪派的?”
青年自报家门:“在下苏子阳,神梦宫人。”
乐无晏略略意外,他们先前才说到神梦宫,这就有神梦宫人送上门来了。
“那就跟他去呗,”谢时故无所谓道,“有带路的总比没带路的好。”
至于怕人心怀不轨,笑话,他与徐有冥同在还能被人算计了,以后不要混了。
徐有冥一句话未说,放出了飞行灵器。
那苏子阳跟着他们一起登上灵器,这才郑重与他们几人道谢:“多谢明止仙尊和夫人,多谢云殊仙尊和夫人,若无你们,在下还不知要被那海妖再关多久……”
“停!”乐无晏将人打断,难怪他先前就觉这小子的话怪怪的,“你搞错了,他叫秦子玉,是明止仙尊的弟子,跟那位云殊仙尊一点关系都没有。”
秦子玉满脸尴尬,那苏子阳一愣,回神赶紧道歉:“抱歉抱歉,在下眼拙,看走眼了。”
谢时故反倒是笑了,问他:“为何会觉得他是我夫人?”
苏子阳讪笑解释:“……我眼见着这位秦公子一直跟在云殊仙尊身边,误会了,实在抱歉。”
谢时故摇了摇扇子,像是慨叹一般:“真如此倒是好了。”
乐无晏皱眉,十分不喜这人暧昧不清的语气,不待开口,身后徐有冥叫了他一句:“进去坐吧。”
乐无晏也懒得说了,跟着徐有冥进去里边。
转身时徐有冥目光在秦子玉身上停了一瞬,似有所思,乐无晏问他:“仙尊想什么呢?”
徐有冥沉吟片刻,道:“没什么,应是我多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