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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7章 娘子的杀猪刀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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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蛮伸长脖子往那边看了一眼,居然没看到大郡主的身影,那就怪不得了。

    这边的人都是一样的想法,收回脖子后彼此对视一眼,发现在座各位都一样反应,顿时心领神会地一笑,仿佛关系都亲近了一些。

    杨玉姗这个表姐,面上冷淡了几分,喝着茶不说话,继续听那边的对话。

    有人附和:“咱们这样的人家,房里人少不了,这就跟买田买宅一个道理。但是人还是要好好挑,进了门就是伺候我们的,若是反而添了堵,倒不如没有。”

    阿蛮啧啧,低声问身边的人:“小妾怎么伺候正妻啊?”

    其他人面色微妙不说话,杨玉姗咳了一声,说:“就是端茶倒水呗。”

    阿蛮小声说:“她们这种人家,正妻难道没有一大群丫头?要小妾伺候干嘛?”

    有人忍不住,出声:“小户人家才把妾室当丫头使,又做丫头又……”

    一人开头,就有人跟上:“那位真是个贤惠人,听说还亲自上门做说客,求妾。”贤惠人听着是褒义词,语气却微妙。

    “说得好听,伺候两个主子,实际不就是伺候男人嘛。”

    杨玉姗盯了对方一眼:“琅儿。”

    那位口出直言的琅儿吐吐舌头,不说话了。

    阿蛮看明白了,这两边就仿佛这古代的女子一观。面上众女子都像对面一样贤惠大方,也的确有人是这样。但人性本为己,情爱更是自私的,普世观念下,依旧会有不满压迫的女子心中不认可,甚至跳出来反对,就如这边忍不住低声讥讽的琅儿等人。

    但即便是这边的人,阿蛮往周围人脸上看了一圈——也不是个个都将不满写在脸上。

    正想着,许是那边见大郡主久久不来?有人起身朝着临水亭子走来。

    三三俩俩的,于是岸上的人都来了这边赏荷。

    两处人汇合成一处。

    人太多,亭子里就有些挤挤挨挨,阿蛮太懂一群女人凑在一起会是多大的是非,就如以前在镇上,几个姑婆凑在一起,能从长街东家说到长街西家,把所有是非八卦都唠一遍,唠着唠着,一言不合就开始争执,再闹得大些,就掐着腰开始骂街……

    小镇上如此,这贵妇们刚才那阴阳怪气样,指不定一样如此,她还是躲开一些才好。

    阿蛮起身,杨玉姗跟着起身,和杨玉姗交好的那个琅儿见状,赶紧起来。

    三人这么一动,众人的目光就被吸引过来了。

    许多人对着阿蛮好奇打量,其中一位被好几人围着的,年纪大概三十左右,在这年代,算是年纪较长的了,阿蛮等人若还能和小姑娘们凑一块说笑,这位却是快要做婆婆了,和她们不再是一班人。

    此时,只见她端庄站在亭子边,笑吟吟望过来:“这位便是皇长孙妃吗?”

    阿蛮停下脚步,直直站在那,同样好奇地望过去。

    望了一眼,似乎是不认识,扭头去看身边的杨玉姗:“玉姗姐,这位夫人是谁?”声音不高不低,没任何遮掩。

    杨玉姗给她介绍:“这位是李国公夫人,娘家姓吴,乃礼部尚书吴大人胞妹。”

    阿蛮微微意外,国公夫人居然如此年轻?想起十一的公爹就是不降级袭爵,她低声问:“是新一任的李国公吗?”

    杨玉姗点头:“当今圣上厚待开国功臣,承诺公侯之家,三代世袭爵位不降等。”

    阿蛮“哦”了一声,脑子里却开始想起这人娘家是礼部尚书。

    听到尚书这两个字,她这可就敏感起来了。

    当初打算赐婚给蒋彦,顶替她这个正妻位置的,是哪位尚书嫡女?

    想归想,阿蛮也没忘了打招呼,来之前她熟背了夫人们的诰命品级,尤其熟背了哪些人品级比她高,需要她礼貌说话甚至问好的。

    这里头并没有包括国公夫人。

    所以此时,阿蛮依旧站得直直的,望着对面的人,笑语:“原来是李国公夫人,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李国公夫人笑笑:“我等第一次见到皇长孙妃,久闻不如见面,倒没有什么大事。”

    阿蛮不理会这些弯弯绕绕分不清情绪的话,一力降十会:“没什么事那我走啦,我们去塘边走走。”

    李国公夫人脸上一闪而过错愕。

    大概,她们的圈子里说话不像阿蛮这样直来直去,根本不在乎潜台词吧?

    一句久闻不如见面,周围人不知品出多少意思,只有阿蛮仿佛根本没听到。

    阿蛮转身要走,脚步还没跨出去,又有人叫住了她。

    这回是个年轻夫人了,和阿蛮差不多年纪。

    “听说皇长孙妃因为庆远侯世子纳妾之事,上个月在街头抽打他为柔秀县主出气?这是真的吗?”

    这位夫人娃娃脸,大眼睛,一脸好奇地问着,看上去只是单纯好奇。

    阿蛮看了看她身体站位倾向李国公夫人那边,心中就有防备了,脸上则继续若无其事:“我是打他了,但原因可不是这个,当时所有食客都在场,怎么还会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传言?”

    那位夫人眨眨眼:“那是什么原因呀?听说县主要和世子和离,大家都说是皇长孙妃为县主出头撑腰,助她离开庆远侯府呢。”

    阿蛮莫名其妙地看她一眼:“人家夫妻的事情,我去插什么手?”

    李国公夫人笑着调动气氛:“皇长孙妃说得对,咱们也别讨论旁人家事了,刚才一来我就向王妃讨了点新茶,我们一起尝尝这茶如何。”

    “清涟园制的茶,莲香清雅,必然是极好的。”有人附和称赞。

    李国公夫人友善地笑着邀请阿蛮一起品茶,其他人跟着附和拉她们坐下。

    阿蛮不好走开,只好和杨玉姗等人再次坐了回去。

    李国公夫人身边的侍女是个精通茶艺的,在众位夫人的目光注视下,手平稳,动作流畅,一举一动皆为优美,即便如阿蛮这样不懂茶艺的,都看得赏心悦目。

    看着看着,那侍女递了第一杯茶过来,先给的阿蛮。

    阿蛮低头看看,又看向其他人。每人一杯茶,但没人有动作,而是看着阿蛮。

    阿蛮大概知道这杯茶必然不是喝的,如从前某世,茶道中有个流程便是,第一杯茶乃清洗杯盏,第二道茶才开始品。

    就是不知,这个世界,茶道又有什么讲究。

    杨玉姗怕她不懂这些出丑,顾不得尊卑礼仪,抬手端起了茶杯。

    李国公夫人看过来,轻声提醒她不要逾矩:“杨夫人……”

    杨玉姗手一顿,维持着握住茶杯的动作僵住,心中大急,后悔自己动作不够快,恐怕给了阿蛮误导。

    阿蛮莫名地看了她们一圈:“我不懂你们喝茶的流程,怎么不继续了,等我吗?”

    有人掩唇轻笑,有人微微诧异。

    杨玉姗松了一口气,轻声说:“按规矩,应该从席上尊者开始洗茶,您不动,我们不好动。”

    阿蛮恍然,端起茶杯看向杨玉姗:“你是师傅的外甥女,也就是我的师姐,咱们就不用论尊卑啦,我们一起啊,正好教教我。”

    杨玉姗心头一松,突然理解了姑母为何喜欢这位长孙妃,坦荡荡,气正浩,纵然出身低了些,却也压得在场众人蝇营狗苟上不得台面。

    “好。”

    自己瞧不起自己,才会被越来越多的人瞧不起;自己自信坦荡,他人偏见眼光伤不了她分毫。

    阿蛮和杨玉姗动了,其他人跟着动起来。

    接下来的流程便顺利进行下去了。

    终于拿到真正可以喝的茶,阿蛮刚喝了一口,就又有人开口说话了。

    “长孙妃不考虑家中再添一二人吗?”

    阿蛮没听懂:“我家里人很多了啊,我和阿彦两个人要这么多人干什么?”

    那人神色微妙了一下,说:“不是普通侍女,是能陪着您出门交际的侧妃。杨夫人总不好次次陪在您身边。”

    阿蛮恍然大悟,哦,说的是侧妃啊,这喝茶的目的大概也是这了?

    刚才那位娃娃脸夫人说:“长孙妃应该不喜欢侧妃吧,□□一二个侍女倒也是可以的。”

    另一人反驳:“侍女到底上不得台面,公爵之家尚寻良家,何况皇长孙。”

    李国公夫人说:“你们这些人,知道的晓得你们是好心,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故意埋汰人。长孙妃刚来京城不久,不知咱们这些事情,少说几句吧。”

    一个长脸的坐在李国公夫人身边,似乎关系很亲近的夫人立刻反驳:“姐姐这话说岔了,正是不知,我们姐妹才好心提醒。这大户人家,男子哪能如贫民一般但凡能娶媳妇就心满意足了?说出去人人笑话。京城闺秀从小受闺训长大,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为人柔顺懂礼,长孙妃身边但凡有一二这样的人,掌家理事出外交际都不会有问题。”

    琅儿听得脸色渐渐古怪,几次欲言又止。然而她在这里年纪小,身份低,不敢轻易开口。

    阿蛮听着这一个二个为她“真心考虑”的话,已经彻底明白这是给自己设的鸿门宴了。

    “要我说,”这大戏里,又来了一位配角发言,“数量不在多,还是要挑人。要找就找容貌才情品性最佳的,如此面上才有光彩。普通的人数再多,又有何用?”

    其他人纷纷笑她:“知道你心气高,你这要求也太高了,这般挑拣,你再找三年也找不到合适的。”

    那位就笑:“我不急,慢慢寻着,反正不能要普通人,等到找着了合适的,我亲自上门去提亲,求也要为我家求来。要我说,咱们是家底一般,这才困难一些,长孙妃却不是啊,这天下多少好女儿,可不尽您挑?”

    阿蛮扯着帕子,睁着一双纯净的大眼睛看着对方:“你们这说的,给相公找小妾怎么跟挑猪仔似的,好像这满天下姑娘都是地主家猪圈的猪仔,我挑个最好的,就能带回家养肥宰了吃。哦不对,猪仔带不出去,倒更像看家狗,一窝小狗挑个最机灵的,以后天天给我看家摇尾巴。”

    众人脸色一僵。

    琅儿噗嗤笑出声。

    李国公夫人整张脸都黑了。金尊玉贵养大的侄女,被当着所有夫人的面形容成摇尾巴的看家狗……

    奇耻大辱。

    阿蛮不明所以地瞟了一眼她的脸色,仿佛在说:我说小妾,你怎么这幅表情。

    知情的其他人,跟着纷纷变色面露不悦。

    娃娃脸可能是个耿直人设,众人气氛僵硬时,她大大咧咧地说:“您是不是不喜欢妾室?听说外头的平头百姓家中穷困,能娶妻就很不错了,很少纳妾?所以女子也没学过闺训。我就说,上次庆远侯被打,您一定也是因为听了县主诉苦,觉得他妾室太多了?”

    阿蛮可不惯着这位“直爽女”了,拉下脸冷笑一声:“你这人怎么这么好笑,都和你说了我打他另有原因,你偏要自以为是觉得是我容不下他的妾室。我只当村头长舌妇爱造谣犯口业,想不到这富贵地方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