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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来时,若水已经躺在了自己的屋子里。
窗外的雨声小了些,只是天还是阴阴郁郁的。
若水推开门,泥土的芬芳扑鼻而来,穿过几个回廊,便是默離的寝居——雪落飞霜了。
到博雅居侍弄书的这两个多月,若水从未踏足过默離的寝居,看起来他是个爱雪的人,却选择定居在这江南烟雨间,着实令人不解。
默離此时正在庭间侍弄他那些若水大部分都叫不出名字的花花草草,若水上前两步,拱手道:“老爷。”
“嗯。”他提桶走向另一丛若水叫不出名字的花草,淡淡应了一声。
若水早就习惯他的爱答不理了,复而拱手:“谢谢老爷。”
默離细细浇了那一丛花草后,将桶放到井边,径直走向寝居:“天色已晚,用饭吧。”
“用,在您这用啊。”若水见默離毫不犹豫地回了房,一时语塞。
博雅居只有若水和默離两个人,若水只会吃不会做,默離也没有多挑她,索性每次做饭多做一份,同她这个下人一同用了。
若水本觉得默離这种大款做饭不会强到哪去,没想到他做饭还挺好吃,特别是那龙井茶酥和比酒肆做的还精致的荷花酥,就连淮水最平平无奇的蔬菜在默離的手下都能有一番滋味,真真是绝了。
默離似乎也渐渐发现若水很爱吃他做的饭,于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每当若水偷懒耍滑,默離就不拿工钱或赶走她做要挟,而是直接说叫她饿肚子。
若水缺钱吗?不缺。
若水缺灵感?缺是缺,但是并不是一定要在默離这里才有灵感。
若水这个挑嘴的神,缺的是这双比淮水大厨还优秀几分的手啊……
“今晚有红油肚丝。”他于门前站定,扔下这么一句,跨过门槛,坐到了木凳上,拿起筷子夹起了几条肚丝,故意吃的津津有味。
若水还是觉得自己作为下人和女子,不该随意进入默離的寝居,可是红油肚丝......
她行了几步,低头站在门口,咽着口水,眼睁睁看着盘子里的红油肚丝,越来越少,越来越少……
默離拿起桌上的巾帕擦了擦嘴,折好放回原处,道:“七尺男儿,畏首畏尾,像个女子。”
这句话点醒了若水,对啊,我现在是个书生!书生!有什么男子女子的?
犹豫个什么?红油肚丝不等人啊!
只见若水以极其迅猛的身手扑到了桌前,端起饭碗,拿起盘子给自己扒拉了半盘子的肚丝。
默離夹了一筷子荷塘小炒,问道:“盘子底下都是红油,这样倒,不怕胖吗。”
若水扒饭的手顿了顿,应道:“堂堂七尺男儿,怕什么?”
“这两月,你可胖了不少。”
若水扒饭的速度缓了缓,嘟嘴狡辩道:“哪有?”
“我不想搭上布料钱。”默離按住了若水的筷子,道:“所以自明日起,随我晨起练功。”
若水差点没被噎道,心想,自己素日都是日上三竿才起,想不到她这怪癖的雇主竟然还晨练呢?怪不得保养的这般好,三十多的岁数,还是二十多的模样。
“练功?练什么功?”
“明日你便知道了。”
翌日,默離凌晨便敲了若水的屋门。
凡间数日,她向来都是随心所欲的,默離这一敲,让若水恍惚觉得自己还在二十六天,她从被窝里伸出手,用被子将头蒙住,下意识嘟囔着:“浔儿!我不起!”
“浔儿是谁?你心仪的女子吗?”清冷男音从身边响起,若水一激灵,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在凡间。
她猛地坐了起来,看到了衣袍上绣着雪松的默離,睡意未尽,懵懵地咧嘴笑了笑。
默離扬了扬眉,道:“半刻内,我在花园不见你的人影,就不要想早饭了。”
以饭威胁总是有效果的,若水同默離前后脚到了花园。
这也得归功于默離对吃的造诣,每日的粥和小点都不带重样的,期待每日能吃到什么口味的粥也是若水每日除了构思文字之外最爱做的事情。
在瞧见默離手中的两条树枝前,若水瞧到了石桌上的食盒。
好想现在就拿术法看看今日老爷做了什么粥呀。
是甜口还是咸口的呢?
“凉了,可就不好吃了。”默離抛给若水一截树枝,若水眼里只有食物,差点就被树枝砸了脑袋。
若水接过树枝,随着默離照猫画虎了起来。
她机械的模仿默離,心里只想着食盒里的早饭,一套动作僵硬无比,毫无美感,默離起先还颇有耐心指点一二,到后来就直接眼不见心为净了。
“你的心不在这。”默離收了树枝,对若水道。
若水怏怏杵在那,肚子很懂事的咕噜了几声。
“罢了,用饭吧。”默離无奈道。
今日默離做了八宝粥,甜口的,若水的眼睛放出光来,拿起勺子送入口中,温度刚刚好。
“对了,老爷,今日想向您请半天假。”
默離剥着一枚茶叶蛋,缓缓道:“咽了再说,会喷饭。”
若水又吃了两口,这才心满意足地开口:“老爷,我想向您请半天假。”
默離的茶叶蛋正巧剥完,顺手放在了若水前面的碗里:“准了。”
若水眨眨眼,没想到老爷这么容易就答应了,自己昨日想了半宿的托词啊……
“您都不问问我去做什么吗?”
默離拿起了另一枚茶叶蛋,道:“我若说不行,你便不会走吗?”
若水用勺子舀起茶叶蛋,吃了一口,想着:你若说不行,我便翻墙走呗。
对啊,那我为什么还要想半宿的托词呢?
脑子长毛了?
“书印出来了,给我也带两本,让我也瞻仰瞻仰大作家的风采。”
若水直接装作被鸡蛋黄呛到的样子,捂着嗓子一阵咳嗽后,默離挑眉给演技拙劣的眼前人递了杯水。
待若水将戏做足后,她又忽地问:“呀,老爷,您刚才说啥,小的没听清。”
默離素日出口的话从不重复第二遍,若水断定他会将这事放过去,却不料默離换词重复了一遍:“你那本《东流水》,我瞧着有趣,待印出来了,给我也带一本。”
“市井之作,不堪入目,不堪入目。”
“自然不会入书库,权当我平日消遣。”
满宅子的古玩珠宝不够你消遣?一天换一个屋子一个月都不会重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