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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许多年前苏老夫人为了镇北侯的将来,而匆匆将郑氏许配给张参将的那天,郑氏便知苏老夫人也许并不若面上表现的那般疼她。
但郑氏总归只有这么一个倚靠,是以面上自来对苏老夫人这个姑母表现的是极亲热的,眼下自然也是极是感动道:“论理我也不过是姑母的侄女,合该没有姐儿们跟您亲近的,但侄女却也只有姑母一个亲人了,姑母能这样说,我已是很高兴了。”
苏老夫人又复摸了摸郑氏的手,以示安慰。
“老身知道你自来对当初大云氏顶替你嫁给侯爷一事耿耿于怀,连同对锦姐儿也心怀怨怼,倘若你如今还不过是侯爷名义上的表妹也就罢了,可你如今却是侯爷的正室夫人,所思所想而非是自己的利弊得失,而是整个镇北侯的利弊得失,否则你便是下一个白氏。”
提到白氏,郑氏也不禁正襟危坐,“可难不成就让儿媳当真看到那小东西得意?”郑氏究竟忍不住复又问说。
苏老夫人目光闪烁了一番,“她是镇北侯的孩子,亦是镇北侯府的棋子,她嫁的好了,对镇北侯府也有益处,对你......也有益处,对你往后的孩子更有益处。”
说到这里,郑氏便忍不住动心了。
“只是......我这身子,也不知究竟还能不能怀上,能不能再给侯爷生个男孩。”
苏老夫人以为她是想到了前一阵她怀上孩子并因白氏给她喝了断子药之缘故而流了的事情,因苏老夫人并不知当时郑氏并没有怀孕,不过是假借着这名头陷害白氏罢了,是以也很是遗憾。
“你身体底子好,老身再访名医给你开个方子,好生保养着,总是会有机会的,毕竟你也还年轻呢。”苏老夫人这样说。
又道:“再者,从前三皇子之所以备受侯爷厚望,是因为他有着月贵妃这个备受宠爱的母亲,自己本身也受宠爱,再者今上唯独他与太子两个儿子。”
“但如今月贵妃已然失宠,三皇子在今上面前也不过平平,未来倒是不可知,故苏如锦嫁给了三皇子,倘若三皇子得势,她便是我们镇北侯府一枚有用的棋子,倘若三皇子未能得势,甚至失势,那么她就是一枚弃子。”
说话间掷地有声,颇显冷漠,却让郑氏心安。
“故你有这么个与锦姐儿置气的功夫,不妨一面与她培养好感情,一面生个你与侯爷的孩子来的紧要,也许以后锦姐儿还能替你的孩子铺路呢。”
经由苏老夫人一番劝解,郑氏是彻底的放下了与大云氏、苏如锦先前的那番恩怨,诚如苏老夫人所说,郑氏有那么个与旁人置气的功夫,还不如用在生个她与侯爷的孩子,巩固自己的地位来得紧要。
......
苏如锦回到自己的房里,与云嬷嬷说起自己被掳之后的事情,并提出自己的疑问说:“那时我观这位老者与父亲差不多同龄,并口音也是我们这儿的,故而大胆猜测,并得到了他的认可,只是后来似乎他提前得到了消息,知道郡王带人过来了这些,然后匆匆撤了,我就是疑问,这位老将军究竟是谁呢?”
“我到底年纪尚轻,对许多年前的人和事究竟是不怎么了解的,云嬷嬷究竟见多识广,不妨替我想上一想。”
云嬷嬷倒是认真的想了想,一壁儿的又问苏如锦,“其实大姑娘已然被救了出来,往后也不会与这人再有任何交集,做什么费劲的想这些?”
“嬷嬷此言差矣。”苏如锦就道:“诚如嬷嬷所言,将来的事情谁都说不准,不定呢,凡事多听听、多看看总是好的。”
云嬷嬷倒是极认同苏如锦这言论的,其间也想起了先前的一些事情,“从前北朝有两大镇国神,其一便是姑娘的外祖母,镇国公是也,其二么,便是镇国大将军,镇国大将军原是镇国公手底下的一员大将,后来因着出挑的谋算能力,逐渐引起了先帝的重视,后先帝提拔镇国大将军,原是想着削弱镇国公的力量的,但不想镇国大将军却是个知道感恩的,自来视镇国公为首。”
“而我们北朝也因为有着老国公和镇国大将军的存在,往来无不利,一方面南朝人恨毒了这两人,另一方面,南朝皇帝也想将这两人招至麾下。”
“当年的事情,老妇不过是个内宅嬷嬷,自是并不知道详情的,但隐隐约约的似乎听到,当年是坐牢国公先撤军,镇国大将军驻守南疆,后来老国公没了,也再没人听过镇国大将军了,大抵镇国大将军是投了敌?”
当然这也只是云嬷嬷的猜测罢了,多的她也不知道的,毕竟是军国大事,有很多还是国家机密。
苏如锦的心里大抵有了些数,究竟有小三天没能好好的休息了,用了晚膳,并沐浴更衣之后,苏如锦美美的睡了一觉。
......
三日后,是忽兰使者离京的日子,苏家七姑娘苏如兰顶替苏家二姑娘苏如绘与忽兰大王子一同离开京都,去往忽兰。
对于苏如兰离开一事,苏家的大家长们也还罢了,究竟他们自来不将女孩子当成一回事,倒是白氏,颇为不舍。
虽说三个女儿当中,白氏放在苏如兰身上的精力是最少的,但那到底还是她的孩子。
于是白氏颇为嘱咐了苏如兰一番,苏如兰一一都给应了。
苏如兰又与白氏道:“究竟忽兰的人不似我们这边,我听人说那里的人都直爽,说话不会藏着掖着,也不会有那许多小算计,令人防不胜防,我又素来乖巧,从来不主动生事,想来应是没什么的,故而您也别为女儿操心了。”
“倒是母亲,虽说现在瞧着落魄点,但起码不招人眼,往后就这样安分点,究竟父亲唯一的男嗣是您生的,这一点是郑氏永远都比不上的。”
说到这里,苏如兰顿了一顿。
白氏却没苏如兰那样的乐观,“谁知道以后郑氏会不会有孩子呢,她这些年不过生了个女儿,身子亏损有限,这么多年又精心细致的保养着,要生总是能生下的。”
白氏还有话没说,那就是虽然从前她有给郑氏喝避子汤,究竟没多久就被郑氏给发现了,想来也没多少用处。
只刚想到这里,就见着苏如兰唇角诡异的勾了勾,“这些母亲就不用担心了,相信母亲的,不论她再怎么努力,生不出来孩子就是生不出来,这人只要亏心事一做多,上天都是会给她惩罚的。”
一时白氏觉得自己有些看不透这个小女儿了,顿时忍不住抖了抖身子,想到先前苏如绘所说的。
苏如绘被忽兰大王子给送了回来,然后不过几日,却主动要了苏如兰,在苏如绘心里,自然觉得是自己这个七妹妹心思深沉,故意引诱忽兰王子所致。
白氏当然是不信的,再怎么聪慧,苏如兰也不过是个小孩子罢了。
如今白氏竟有些信了,心不在焉的应了声。
后来苏如兰却主动要去见苏如锦,苏如锦听了,有些犹疑,到底无事,便也去了。
“大姐姐快请坐。”苏如兰从去年身体才开始抽条,现如今已经瘦了好多,但脸上还是肉肉的,显得十分可爱。
如今小大人般的请苏如锦坐下,倒让人心生好感。
“哎,说来这还是我头一次与大姐姐这样面对面的,就我们两个人这样单独坐坐,就可惜,以后却没这样的机会了。”她似十分感叹道。
苏如锦便道:“却也不一定,如今北朝与忽兰交好,往后你将忽兰大王子给哄的高兴了,说不得他会让人带着你多回来几趟看看家人,更甚至他自己陪着你过来倒也不一定。”
“哪里有那么容易,再怎么说忽兰和北朝也隔着几千公里,按着最快的速度也需得个把月才能到,往后我还能不能回来都不一定呢。”苏如兰却没那么天真。
“这一回唤大姐姐过来,主要是想替着我母亲曾经的作为向你道歉,诚然道歉没什么用,但她如今已经落得了那么个下场,往后大抵也不会好上许多,你便高抬贵手,可行否?”
苏如锦错愕不及道:“我如今不过是镇北侯府的大姑娘,再怎么也是白继母的晚辈,即便心中不满,又能当真做些什么呢?”
这当然不过是场面上的话,苏如兰也没信,“可依着妹妹看,将来这府上最有作为的大抵还是大姐姐,将来大姐姐但有所求,兰自然应是,只望大姐姐能宽恕了从前我母亲的那些行径。”
苏如锦没再说什么,苏如兰便当她是默认了。
就这样,苏如兰便跟着纳兰真离开了北朝。
临走的时候白氏几乎哭死了过去,她这一生其实并不算顺遂,少年时候喜欢上镇北侯,奈何有个大云氏光环普照,镇北侯又怎么看到最最不起眼的那个她呢?
后来好不容易等到大云氏和镇北侯决裂,她如愿嫁给镇北侯,但白氏自己心里清楚,镇北侯从来没有给予过她一颗真心。
后来她生了一子三女,渐渐的便将重心放在了孩子身上,但她的这些孩子,除了年幼的一子,似乎三个女儿都没落得什么好下场,尤其是她引以为傲的二女儿。
后来白氏便就病了,病的厉害的时候都不怎么认得清楚人,府中便没人将她当成一回事了,人们记得的只有夫人郑氏。
......
苏如锦回来的第三日,三皇子便上门来探望,他的到来令镇北侯府众人受宠若惊,究竟三皇子不是头一次来镇北侯府了,他轻车熟路的先去了苏老夫人那里,并带给了苏老夫人最喜欢的盆栽,惹得苏老夫人极是开心。
“三皇子也不提前与老婆子说上一声,早知道,老身便让锦姐儿过来候着你。”苏老夫人遗憾的说道,遂要令人将苏如锦给唤过来。
三皇子忙道:“老夫人且慢,先前父皇为我与大姑娘定了亲,往后我与镇北侯府便是一家人,一家人还需那么客气的报备做什么?”
苏老夫人笑意更甚,她从前只因三皇子的身份而对这后生维持着面上的喜爱,如今嘛,却觉得这三皇子虽为皇子,却十分的会说话,一点也不介意捧着她这侯门老太太,自然便更喜欢了几分。
“再者,我也是知道先前大姑娘受了惊,想着这时候大姑娘正是要人陪的时候,故才想着要过来的,自是要我亲自去大姑娘那里,哪里能劳烦大姑娘呢?”
说罢又小心翼翼的问说:“大姑娘她没事罢?”
苏老夫人虽然并不大喜欢苏如锦,但这是苏家的姑娘,看到自家的姑娘这样的招人惦念,虽然这份惦念很有可能并不是如三皇子面上表现的那样,但苏老夫人也还是很与有荣焉的。
“身体上没什么大碍,不过......到底这孩子被我们从小娇惯着养大,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的事情,老身听伺候她的人说,这几天里一直做噩梦呢,倒是不大好。”苏老夫人就十分担忧的说。
三皇子闻言面上就一片紧张,“果真这样,我原也是这样想的,她一个大家闺秀头一次面对这样的事情,合该是受不住的,不妨我现下便去看看大姑娘?”
苏老夫人自是同意。
三皇子经人引着去了苏如锦那边,苏如锦有提前得到消息说三皇子要过来,并故作不知的躺在躺椅上,一副十分虚弱的模样。
见着三皇子进了屋子,忙作势要起来。
三皇子忙道:“大姑娘要是累着,便快歇下,别起来。”
苏如锦依然坚持着要起来,三皇子便忙拦着,二人纠缠的同时,三皇子不小心就握住了苏如锦的手。
苏如锦仿若受惊的小鹿一般,忙往后退了退,并正襟危坐在一旁。
三皇子似也有尴尬,面上染了一层红霞,站在那里也有些手足无措。
各自缓了一会儿。
苏如锦才忙道:“三皇子,快快请坐罢,先前不知道你要过来,连杯茶都没沏,真是招待不周。”
她这样说了,三皇子便道:“原便是我没知会你一声的,没惊着你便好,我刚才听老夫人说大姑娘似是不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