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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神和地面碰撞化为巨大的火球时,零在一万五千米的高空中,乌云之上,星辰之下,被浑身鳞甲的怪物抱在怀里。从身形上看他已经很难被认出来了,好在还有那张少年的脸。
多年前就是这个人和她二度签订了契约,在她的名字还是蕾娜塔的时候:“这一路上我们将不彼此抛弃,不彼此出卖,直到死亡的尽头!”
“从今往后我将始终带着你在我身边,不放弃,不远离,而你要好好地活着,始终对我有用。”
少年不是不会背弃盟友的人,他是恶魔,信义对恶魔来说毫无价值。但零相信他的许诺,没有条件地相信。
所以这么多年来她从不畏惧,无论任务多难伤痛多大,她都能忍。她只需努力变成有用的人,只要她还有用,契约者就不会放弃她,即使她孤悬在一万米的高空中,他也会背着火焰来救她。
“晚上好,很久不见。”少年摘下她的飞行头盔,轻轻地抚摸她的长发,亲吻她的面颊,“做得很好,这才是我的小女孩。”
他松开手,把零从一万五千米的高空扔了下去。片刻之后,一朵白色的伞花在他下方盛开。他没忘记帮零把伞包系好。
“你好啊,赫尔佐格博士,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少年遥望着同样悬浮在云层之上的赫尔佐格,清秀稚气的脸上浮现出穿越时空的刻骨怨毒。
圆月把水银般的光洒在平铺的云层上方,也照亮了少年狰狞的身躯和巨大的膜翼,几百米长的影子被投射在云间,就像从所罗门法典中逃脱的恶魔。
赫尔佐格已经没有任何心思去管脱离战场的零了,它在那个少年的凝视中战栗,心底深处生出巨大的恐惧。它自己就是恶魔,却被另一个恶魔惊吓到了。
它认得那张脸!那个男孩!那个孩子曾经被它锁在走廊尽头长达十年之久!就是在这个男孩身上,它采集了大量的数据,它以几乎摧毁那个男孩的方式做研究,最后又决定抛弃这个已经被用废了的实验体。多年来它坚信自己是黑天鹅港的唯一幸存者,它已经吃掉了那座港口里所有人的价值。可这个男孩竟然活了下来,那是另一个黑天鹅港的恶灵!
“是你!是你!是你!”赫尔佐格指着男孩,发出尖厉的嘶叫,“你是……路明非?”
“不不,那是我哥哥,是个只会吐槽的废物啦。”男孩微笑,背后巨大的膜翼鼓动着狂风,“我是零号,就像以前那样叫我零号好啦。”
东京城西,在高地上避难的市民们都注意到了天空中的异常,乌云像是涡旋那样旋转,但炽烈的光几乎照透了乌云,云上似乎有火在燃烧。
“UFO!UFO!”人群里圆鼓鼓的小胖子指着天空高呼。那显然是中国游客,操着一口地道的中文。
“鸣泽你给我回来!照顾着点佳佳!瞎嚷嚷什么!什么UFO?都是封建迷信!你哥要是不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也不会被招到那个卡塞尔学院去……”家庭妇女怒斥儿子,旋即露出担心的表情,“也不知道你哥逃出来没有?他会游泳么?”
“当然会!我们老路家个个都是游泳健将!”一家之主很笃定地回答。
“见鬼……这是什么状况?”副校长冲到天台边,死死地盯着那片发光的云层,“元素分布彻底紊乱了!什么东西能这样干扰自然元素分布?”
“数据库中没有记载相关信息,很抱歉我无法解答您的问题。”Eva机械地回答。
整个装备部都冲到窗口眺望,密集的闪电撕裂云层,那显然是巨大的能量反应。
剧烈的电磁干扰让所有的监控设备都失去了效果,就像是太阳耀斑爆发时的情形,这时没有任何人能够监测云层中发生的事,太空中的卫星也做不到,因为绚丽的极光出现在东京的上空,干扰了卫星上的照相机。这是高能粒子流和大气碰撞导致的,云层背后的东西向着天空和地面辐射释放惊人的未知能量。
“真像是世界末日啊!”马突尔研究员喃喃,“不知道是基督教的世界末日还是我们印度教的。”
“是基督教的怎么样?是印度教的又怎么样?”卡尔副所长不解地看着这个神经病。
“印度教的就没事,要是基督教的末日我就考虑换个宗教信仰。”马突尔研究员说,“我是从小就立志要上天堂的人啊。”
紫色的闪电不断垂落在海面上,黑色的轻型轰炸机在如林的闪电中的闪电中飞行。能量风暴对所有电子仪器都产生了严重的影响,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只能靠机师手动操作,还得是乐意玩命的机师。
好在酒德麻衣恰好就是这种机师,对于忍者而言,玩命就是工作。
“皇女平安着陆,不过膝盖彻底毁了,我已经接到她了。”耳机里传出苏恩曦的声音,“千钧一发,好在老板及时赶到。”
“他当然会及时赶到,那不是他最钟爱的助理么?贴身小棉袄什么的。别说皇女已经争取了足够的时间,就算时间未到,他也会强行破茧。”酒德麻衣冷冷地说,“他不让死的人,从来都不会死。”
耳机里沉默了片刻:“你说……他的计划中包括了让那个小哑巴死么?”
“不知道,但那天在梅津寺町火车站旁边,我本来是有足够的机会杀死那个小哑巴的。如果那时候扣动扳机,也就折断了白王复生的钥匙,也就不必付出那么大的代价。但老板没有下达射击命令。”酒德麻衣想了很久,低声说,“我想,至少在那一刻,他是不舍得杀那个小哑巴的。没什么别的原因,就是不舍得。”
“能赶上么?”苏恩曦换了话题。
“我使点劲飞,勉勉强强吧!”酒德麻衣上调发动力出力到最大,轰炸机骤然加速,雨燕般掠过一道又一道潮峰。
“今晚月色真好,”路鸣泽仰望着天空中的圆月,“让我想到大海。”
真的很像大海,云潮在他的脚下翻涌,因为反射月光而呈现出明媚的银色。他根本不必鼓冀飞翔,只需把双翼张开,就有狂风将他托起在这云海之上。
他虽现出神圣的十字形,身形却狰狞可怖。他全身都笼罩在坚硬的麟片中,那些麟片上流动着美丽的光泽,像是用青铜甚至赤金打造的,锋利的骨骼突出身体表面,像是弯曲的利刃,钢铁般的肌肉在鳞片下缓慢地起伏,全身骨骼发出轻微的爆响。唯有那张脸浸在月光中,神情恬静,最初的怨毒已经消失了,他看上去就像漫步在湖边的孩子,忽然仰头看见了月光。
跟长着龙尾的赫尔佐格相比,路鸣泽才是究极的怪物,他身上混合着人和龙、天使和恶魔、少年和恶鬼,种种不同的元素。
他的身边悬浮着龙形的死侍,那些新死的神官和猛鬼众在他的命令之下获得生命,虽然只是行尸走肉般的东西,但悍然是一支能够飞行的军队。
他果真带着千军万马而来。
“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美好的地方她还没见过,那么多美好的事她还没机会做,比如亲吻,比如相爱……只是去山里看了一眼落日,就以为看见了世界上最美的一幕,就爱上了陪她去看日落的男人。”他轻轻地叹了口气,“人类真是愚蠹啊,是不是?赫尔佐格博士,成功进化为龙的你,应该感触很深吧?关于这个世界的本质,关于权力的宝贵,关于人类的愚蠢。”
赫尔佐格不敢回答。
它是新生的龙,白王的继承者,却在这个怪物面前不敢说话。
“我哥哥很难过,这让我也有点难过。”路鸣泽摸着自己的胸口,“虽然我觉得他那么愚蠢,可他的情绪总是或多或少地影响我,而且他毕竟是我哥哥嘛。”
“我难过的时候,就会想杀人。”他又说,“杀条龙也无所谓。”
“你是谁?你是谁?你是什么东西?你是什么东西?”赫尔佐格终于突破了恐惧,嘶声怒吼。
“我是零号啊,不是都告诉你了么?”路鸣泽微笑,“至于我是什么东西,我想你心里大概已经猜出来了。”
“是你!是你!是你!”短暂的沉默后,赫尔佐格再次狂啸起来,神色癫狂,“你就是他!”
“行了行了,别嚷嚷行么?我就是他,这样你满意了么?”路鸣泽摸着额头,似乎忍受不了这种歇斯底里的狂叫。可他自己说话的声音也绝不悦耳动听,他吐出的每个音节,都像是青铜巨钟在轰响。
“你这样伟大的存在!你这样伟大的存在!我竟然错过了!我竟然错过了!”赫尔佐格处在极度的震惊和崩溃中,“原来我曾距离世界的终极那么近!可我错过了!”
“我真受不了你这种每句话都说两遍的语言风格。”路鸣泽淡淡地说,“葬礼上的语言,最重要的就是简洁凝练。”
赫尔佐格呆呆地看着他。
“怎么?今夜不是你的葬礼么?”路鸣泽做出意外的样子,“这个月色明媚的夜晚,多么适合埋葬一位王。新王即位的仪式和葬礼同时举办,这在龙族中也是从未有过的盛事。”
“我不信!我不信!我花了那么多年!我花了那么多年才走到今天这步,却在这个时候碰到了你!”赫尔佐格歇斯底里地怒吼,“你早就死了!你早就死了!”
“人要相信现实,你还是太固执。”路鸣泽叹了口气,“虽然很不容易才得以重逢,但是很遗憾我没有时间陪你多聊。某位VIP客户向我下单,花了1/4的生命买你死,差不多你得准备去死了。”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我听不懂!”赫尔佐格迷感了。
“你犯了错误,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赫尔佐格忽然张嘴,这次却不是发泄式的吼叫而是震耳欲聋的吟唱声。空间中的元素乱流被它引导,火元素浓缩之后猛地爆开,看上去就像是一颗凝固汽油弹在路鸣泽面前不远的地方爆炸。
言灵·君焰!继承了白王的遗产后,赫尔佐格自然而然地获得了高阶言灵的能力,而且能模仿出青铜与火之王的高危言灵。
它曾是心机诡秘的人类,现在是心机诡秘的龙类,在最初的震惊之后已经迅速地恢复了镇静,后面的吼叫只是为了分散路鸣泽的注意力,同时做好了释放言灵的准备。
“取消。”路鸣泽打了个响指,元素乱流在他面前分散,原本威猛的火焰忽然间消失,像是被另一个空间吸走了。
随之而来的是“风王之瞳”,化名夏弥的耶梦加得也曾模仿这种天空与风一系的高阶言灵。
“取消。”又一个清脆的响指,高速流动的空气忽然归于绝对静止。
苍雷支配……取消!
黑炎牢狱……取消!
血脉牵引……取消!
赫尔佐格在短短的时问里释放了五个高阶言灵,它很清楚低阶的言灵对路鸣泽是不会起作用的,甚至高阶言灵也无法重创这种级别的对手,它只希望言灵能对路鸣泽造成暂时的削弱,给它争取一个完美的进攻机会。但是五次响指和五声“取消”把它的努力化为空虚,它终于明白面前这敌人的可怕了,对方跟它一样,是完全的元素掌控者,能够纯粹用意识控制元素。
“我就不试了,我知道我释放言灵的话,你也能用类似的办法取消我的言灵。”路鸣泽手腕下垂。他手里原本就提着两块从心神机身上扯下来的金属碎片,此刻火花沿着碎片流淌,金属迅速地融化,再度凝结。对人类来说要反复锻打的铸剑工艺,在他手中不过是十几秒钟的事情。当它们冷却下来之后,呈现出朴拙但是锋利的巨剑形状。
布都御魂,天羽羽斩。日本历史上的神剑在十几秒钟内出现了完美的仿制品。
“看来你还不太懂龙族的事。在我们的世界里,王与王的战斗,最终只能靠刀刀见血!”路鸣泽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鼓动双翼,在刹那间突破了音障。
他的死侍们也嘶声吼叫着,追随着他冲向赫尔佐格。
从人类开始记录历史以来,可能再没有过这样灿烂的决战。
对地面的人来说,这场决战只是天空中的阵阵雷霆,闪电一而再再而三地照亮了乌云间的空隙,像是有闪光的龙在乌云之间穿梭,喷吐着雷电。
对于路鸣泽和赫尔佐格来说,每一次撞击都是元素的乱流,超高温和超低温的高速空气流交替着割裂云层,也割伤决战的双方。他们在云层中钻出巨大的空洞,很快又被周围涌来的云填满,每一次碰撞都有高能的粒子流产生,这种细微粒子对他们而言也不好承受,神经回路被干扰,各种可怕的幻象出现在脑海里,又立刻破灭。
这就是王与王之间的死战,无所不用其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