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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灵珠少年和汋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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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不用再避讳母亲和锦绣之后,她就完全的让自己沉迷在了灵珠的世界里,尽情的在虚幻和现实的交替中体味着这份奇妙。

    在灵珠里,她看到的是鸟语花香,玄幻缥缈,每日伴着和自己长的一般无二的百花仙子一起精修打坐,感受到从未有过的轻松自由、逍遥快乐;

    而在现实世界里,有父母、锦绣、铁子,远方有惦记着自己的大姐,还有整个尚书府来来往往的热闹,这又让她感觉那么温暖和踏实。

    初初打坐时,她只是照葫芦画瓢,闭上眼睛坐一会之后,往往就会耐不住性子,活动一下,睁开眼,东看看西看看,再拿起灵珠看一眼,只见里面的百花仙子仍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安静圣洁,于是自己就又闭上眼再坐一会,随后再次坐不住了,就又再睁开眼睛…….如此周而往复。

    渐渐的,也不知从何时起,她竟也可以不再分心,并从打坐中感受到了不一样的妙处。就这样静静的盘着腿,闭上眼,摒弃掉脑子里各种杂乱的念头,单纯的去感受这份难得的空灵和寂静……慢慢的,下人们说话的声音和来往的杂声消失了,时间仿佛停滞了,整个身体也好像进入了一个空灵的世界,随之而来的则是一份从未有过的美妙清静之感。

    而她盘腿打坐的姿势,也从最开始的散盘,到单盘,到最后很轻易的就可以双盘一个时辰。

    打坐入定之后,她总是感觉自己仿佛坐在鸡蛋壳里一般美妙,也再想不起来去看一眼灵珠里的百花仙子,仿佛她们两个就是一体,心有灵犀,天人合一。而每每出定之后,再捧起灵珠,里面的百花仙子也往往已然出定,不知所踪。

    就这样,11岁那一年末的整个冬天,她都生活在现实世界和灵珠世界的交错中。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到了来年春天,令狐菁带着锦绣和铁子去小树林踏青的时候,人们突然发现这位尚书府的二小姐出落的愈发美丽了,举手投足间竟然有种不落凡尘般的气韵。

    一日清晨,春风微寒,令狐菁打坐出定后,习惯性的睁开眼睛看了看灵珠,不见百花仙子,却突见那玄幻世界里骤然下起了小雨。这般光景,她从未在灵珠里见过。只见这雨细细柔柔的,就像在天空中布下了浅浅的一层雨帘,每一颗雨点在阳光下都像有灵性般、轻灵透彻的落在满地的花卉上。而这些花,无论是含苞待放还是只是个花骨朵,全都被雨点滋润得瞬间悉数尽情的开放起来……于是,一时间,漫天飞花,炫色无双….

    就在她被这番景象给惊得痴痴傻傻之时,却见远远的走来一位少年,白色长衫套着墨蓝色的缎子外袍,腰系一根琉璃色玉带,两眉粗犷乌黑,鼻子坚挺硬朗,浑身散发着一派浑然天成的俊秀和洒脱。他所到之处,雨水片滴不染,仙气环绕……他就那般来到花间站立住、矗立在雨中,微笑着看她,那笑容似初春刚融化的泉水,清澈入心,温暖至极,却又飘飘若仙、若隐若现,触手不可及。

    不一会,那雨水渐渐浓厚起来,那位少年挺拔的身形也慢慢开始模糊,直到最后,整个灵珠的镜像也都全部消失在一片混沌中。

    看着此情此景在灵珠里显现又消失,令狐菁就这样呆呆的坐着…..一年了,这是她第一次在灵珠里看见除了百花仙子以外的另一个人。“这位少年是谁呢?他和百花仙子又是什么关系呢?”她的内心充满了疑惑。

    在随后的日子里,她在灵珠里也还是只见百花仙子,却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少年。尽管如此,那天、那刻、他那一颦笑,那眉眼,那轩轩如朝霞举的姿态,那么短暂的一幕,却让她一直记着,仿佛这一切牵起了她久远的回忆,拉扯出了前世的种种,让她心绪不宁。

    自从那日之后,她竟无法如以往那样静心安坐,那个少年的模样总会出现在她的眼前,让她无法入定,所以经常打坐一会就只能草草起身,然后拉着锦绣跑到小树林里去散心,心绪才能逐渐平静下来。

    直到春去夏至的那一天,父亲拉着她来到庭院,看见曹汋霆就这样挺拔的出现在她的面前时,她一下子怔在了哪里,这笑容,这眉眼…..不就是灵珠里的那位少年吗?

    她还记得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怎么来这里了?”而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却引来了对方更加灿烂的笑容。

    “菁儿,来!给你介绍一个人。”父亲指着这位少年道:“他是曹右司的公子,曹汋霆,只比你大几个月,以后你可以和汋霆公子一起做个伴。”

    “你好!我叫曹汋霆,请多多指教!”那个少年学着大人的那般,给她作了个揖。

    “哈哈…..汋霆公子真是少年老成,有礼有节!”令狐仪被曹汋霆的行为给逗乐了,“以后不用客气,这位就是小女,叫令狐菁,以后你可以和我们一样叫她菁儿。”

    “菁儿!”少年看着她,坚定的叫了一声,神色灿烂如骄阳。

    这时,她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眼前站着的这位不是灵珠里的那个少年,而是父亲为了解她烦闷孤单,给她找的一个伴。于是她也冲着他笑了一下,开始抬眼打量着他:

    他虽然和灵珠少年一样的眉眼如画,一样挺拔的身姿以及一样似乎可以温暖一切的笑容,但是他们却太不同了:他浑身没有灵珠少年那样的翩翩如仙,清冽高洁,相反,却从头到脚都给人一种世间才有的烟火气和踏实感。

    熟悉之后,她经常会对他说:“汋霆,你那么真实,那么阳光,似乎世间所有的活力都汇集在你身上,你的存在让我对这个人世也产生了更多的兴趣呢。”

    而这种时候,汋霆则会笑着摸摸她的头,道:“傻菁儿,做人就是要有动力有冲劲,这样才能做成自己喜欢的事,才能达成自己想达到的目标啊。你放心,我会拉着你,给你力量,一辈子带着你一起去感受这个生活的美好!”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当多年后,她如他所愿成为了他的妻,也终于把他当成在这个人间最温暖的那一处休憩地,可是他却甩开了她的手,不再愿意拉着她往前走了。

    还记得那天他离开的时候,冷漠的对她说道:“菁儿,那么多年,我很累,如今有些力不从心了,对不起。你先留在这里,等我得了空再回来。”语罢,一转身,跃上一匹高头棕马,背对着她只稍稍踌躇了一下,也不回头再看她一眼,就一扬马鞭,绝尘而去。徒留她一人,守着这个家,守着这份回忆。

    这一走,就是半年,期间只寄来几封简短的书信,寥寥几句问候,说他很忙,却从来没有提及接她过去团聚或者他会何时回家的事。

    “很忙….?”这是他以前从来都不会对她说的一个理由。

    少时,哪怕功课再忙,他都会每天跑来尚书府找她,陪着她、和她说着各种新鲜事;婚后的这些年,哪怕公事让他焦头烂额,他每天也都会抽时间赶回来陪她晚膳,然后匆匆再去办事。

    “菁儿,只有每天看见你了,哪怕只有一会儿,我才有动力去拼搏。没有你在我身边,我打拼来的所有这一切有何有意义呢。”这是他一直对她说的话。

    她信了他的话,信了那么多年,因此也托付了自己,托付了那么多年。

    可是,曾几何时,他竟然开始不愿意面对她了?是从一年前他们不断的争吵开始?还是在更早的时候?她不知道。

    她仿佛就是那不慎落入凡间的仙子,遇见了最爱的那个人,放弃了曾经的一切,就为了和那人相守,却不料在多年后失了心,伤了身,也迷失了返回天界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