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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许相梦一双“利爪”就要掐上夜央的脖子了,夜央蓦地握笔,起转身,一个笔头戳在许相梦的脑瓜门,许相梦乍地一愣。
夜央并未就此打住,用笔在正愣着的许相梦脸上“唰唰唰”几下,夜央落笔台上,许相梦已然成了一副大花猫脸。
许相梦缩回僵硬的双臂,手掌心摸到自己的脸颊,一看一手的黑墨,许相梦乍愣一刻,一声尖叫刺破天际。
“啊!夜师爷,你,你你你……你居然画花我的脸,我,我……”
许相梦激动愤慨的劲儿一起来,连话都说不清,一把抓起桌上的毛笔便朝夜央挥去,嘴上还怒道:“夜师爷,你太过分了!”
许相梦追着夜央在大堂上绕了一圈又一圈,一次又一次,眼看许相梦手上的笔就要画上夜央的脸了,她正心里偷乐,夜央却总能在最后一瞬间闪躲开。
“老子就不信了!”
许相梦气得伸手去抓夜央,二人从堂上一直追及到大堂之外,许相梦却依旧是一次又一次的落空。许相梦心气上头,在廊上,许相梦孤注一掷,紧紧举起毛笔往夜央的脑袋捅去。
“夜师爷,受死吧!”
许相梦气势足够,却依旧失手,可笑的是,许相梦虽失手,却有人中招。
许相梦手上的笔头狠狠戳在了从走廊转角跑出来的金劲嘴唇上。许相梦又是一愣,拳头一松,毛笔砸落地上。
“金劲,我,你没事跑出来来干嘛?”许相梦的语气从愧疚转成斥责。
金劲一把从嘴上往脸颊一抹,给自己抹成了半脸花。他又一眼瞥见旁边站着的夜央,他完完全全就跟个过路人站一边看戏似的。
许相梦歪过头朝着夜央一顿挤眉弄眼以示怨气,夜央却视若无睹,就像是在说“此事与我毫无关系”的样儿,一副淡然自若的表情走开。
“夜师爷,你怎么……”许相梦的语气中着实有种被撇弃的可怜劲儿。
夜央竟然头也不回地往大堂里走去,留下许相梦一个人面对这错招局面。
“夜师爷,你给我等着,我迟早会报今日之仇。”许相梦在心里决绝说道。
金劲还站着擦拭脸颊,许相梦气怒着捡起他脚前的毛笔,一脸不满地说道:“金劲你不跟着金叔,跑到这来干嘛,是想要本官的墨宝吗?”
没画到夜央,许相梦本就心中愤愤不平,金劲这个当口撞上来,许相梦自然不放过他。许相梦基本没拿过笔的手握起笔来,实在千奇百怪。
“大人你干嘛?”
“赐你墨宝呀!”
许相梦笑得忘了之前所有的尴尬,用笔在金劲脸上肆无忌惮地画着,这一个圈,那几道线,最后还在他脑门上画了一个大大的龟壳。
“哈哈,行了!”许相梦随手将笔扔开,转身欲走却又回头,问:“金劲,金叔呢?”
金劲所有的心思都被许相梦这一笔一划划拉干净了,许相梦这一提起,他才想到自己匆匆忙忙的目的。
“我想起来了,我要去找我爹,他……”金劲欲言又止,脸上的表情很是烦躁不安。
“金叔去哪儿了?要不要我帮忙一起找?”许相梦问。
“不麻烦大人了,我知道他在哪儿!”金劲说罢便绕过许相梦跑远。
“喂,金劲!”许相梦喊道,金劲却疾步直奔县衙外跑。
许相梦就这样先被夜央撂下,又被金劲丢下,她一边擦拭着脸上都已被风干的墨渍,一边嘟囔道:“这么着急干嘛,我只是想提醒你把脸上擦掉,金劲不会傻到顶着一只王八出去晃悠吧!”
许相梦双手用力磨搓这两个脸蛋往大堂里走回去,正看见夜央走回位置坐下,她不知夜央一直站在门内注意着她对金劲的种种“恶行”,甚至为她孩子一般耍滑头的行为偷笑不已。
“夜师爷,你胆敢对本官无礼,我记住了!”许相梦摆出一副恶像往夜央走去。
“大人,如果你想找我报仇,我一直都在,不过我想劝你现在还是先去把脸洗洗,若是墨水渗进肌理,怕是很难洗去。”
夜央说得一脸轻松,不过那也是自然,他脸上可没有墨渍。
夜央的危言耸听,许相梦竟还有些担忧起来,居然还有种墨汁钻进皮肤下面的错感。
“我就先放过你!”许相梦狠狠说罢便往踩着火急的不步子往里院跑去。
许相梦端了一盆水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盯着水面上倒映的那张花猫脸,许相梦是喜怒参半,回想起方才嬉闹一般的追及,许相梦不禁心乐一笑,再想到夜央那副没有任何表情的表情,许相梦总觉得他是在轻视自己,便不由得生怒。
“夜师爷,为什么总感觉怪怪的!”许相梦一头栽进盆里。
一脸透凉渗进心里,淹没所有暴躁心事。
许相梦搓洗半天才将脸上的墨渍洗净,许相梦对着镜子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一通照,脸上虽是已经洗净无疑,可之前经夜央那么一说,许相梦总是觉得没洗干净。
县衙之外,金劲一脸气急交迫,疾步行于街上,他要去的目的地在他心中十分明了,脚下的步子所向更是坚定非常。
这一路,凡是长眼之人定会多看金劲几眼,或有人忍不住还小笑起来。金劲却是丝毫不顾两旁,无论是眼神还是言论,金劲都无心顾及。
金劲怒火燃起的气势着实有些许吓人,他的着急脚步在必胜赌庄停了下来,二话不说,金劲迈步走进赌庄,在拥挤的赌徒间,金劲扫视过整个乌烟瘴气的赌庄,终于找到了目标,他的父亲金昌吉。
“喂!”金劲走过去一把拽过金昌吉。
金昌吉正出手下注,却被金劲一把从“风水宝地”拖了出来。金昌吉望着花了一脸的金劲,乍一眼还没认出来他。
“哎哎哎,你是谁呀?”
金劲拽着金昌吉到了门边,那时是一把抓,现又是狠狠一甩。
“我是谁,我是你儿子!”金劲不由得怒道。
金昌吉盯着金劲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却还是无法认出许相梦的“拙笔神作”之下的那个金劲,金昌吉目光往下,金劲还穿着捕快服,他这才认出来。
“儿子,真是你!”金昌吉恍然大悟道。
“你跟我走!”金劲说罢又拽上金昌吉走出赌庄。
金劲一路拽着金昌吉不放,那手劲叫做一个狠,前行的脚步更是着急,丝毫也没在顾及到金昌吉的瘸腿。
“你这不孝子,你这么拽你老爹干什么?”金昌吉一脸不满问道。
“我拽你干嘛,我还想问你干嘛,不在家里好好待着,你跑来县城干嘛,就为了去赌庄丢钱吗?要不是我看在你是我爹的面子上,我还不想管你呢!”金劲此话说得还真是绝了。
“哎你个臭小子不孝子,你有种别管你老子我了,老子,老子就当没生过你这不孝子!”听了金劲的话,金昌吉乍地心里怒起。
“这话可是你说的!”金劲再一次狠狠甩开金昌吉。
“就是你老子说的!”
“好,那我就做一个孝子,你走吧,想干嘛干嘛,我不管你!”金劲忽地吼了出来。
金昌吉被金劲这一吼吓愣了,但作为老一辈,被亲儿子如此无礼怒嚎,实在是当着一条街的人丢尽了脸面,金昌吉心一硬,转身便往回走。
金劲也是铁了心,他管他父亲管得实在太多了,今日,他当真累了倦了,因此转身走了。
金劲的眼中竟泛起了泪花,他心中,是对金昌吉的绝望,他眼中,荡起往日的悲凉记忆。
金昌吉是一个实打实的赌徒,在金劲十岁之前,他完全就是个赌鬼,一日十二个时辰真真能做到一步不迈出赌庄。而就在金劲十岁那年,金昌吉下了一生最大的赌注,结局就是输掉了一切。
房屋,家田,所有。最令金劲痛苦的记忆也是发生在那年,一家三口沦落街头,金昌吉从金劲娘亲手中夺走最后几文钱跑去了赌庄,金劲记得是在一座破落庙宇之内,他在娘亲的怀里睡着,第二日醒来,却亲眼看见他的娘亲吊死在房梁之上。
“儿,娘亲对不住你,娘只求用一死唤醒你爹的良知,只希望他能迷途知返,也求我儿不怨娘无情撇弃你,娘从此以后便只能在天上祝愿你们父子二人。”
回忆至此,金劲的眼泪早已失控,眼泪湿了眼,也花了脸。
金昌吉虽心里难受,可被金劲那一激,竟还真的回到了赌庄。
“臭小子,还真管老子上瘾了,翅膀硬了就以为能飞了,当个捕快就要抓赌了。”金昌吉一瘸一拐走进赌庄。
金母死后,金昌吉当真多年不再踏入赌庄,然而一切的发展却不如逝去人所愿,终究,金昌吉还是踏入了赌庄,一步一步,重新踏上这条不归路,甚至有一次,连腿都叫人打残了,可他依旧死性不改。
金劲又是气急败坏又是绝望痛苦地回到了县衙,另一边,许相梦也离开了镜子走出院子。远远望见金劲脚下喷火似的往他自己房间走去,许相梦见他一脸花里花拉的,便信了他是顶着那王八出去溜达了一圈。
“看金劲那样子好像还有点生气呀!”
许相梦这样一想,便赶紧跑回屋里躲着。
“不会是那个模样出去一趟被人耻笑成王八羔子了吧?”
许相梦竟忘了金劲出门是为了寻找金昌吉一事,而是对自己的所做所为略微愧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