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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夜、竹影、一张张桌子上,瘫倒的当朝士兵、侍从……
[这是怎么回事……]
呼吸一滞,他被自己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惊得背脊发凉。
医者的本能,让他迅速奔向附近倒下的人,食指试探鼻息。
[还好,只是晕倒。]
眼睛一瞥,碗中的酒水……
[果然,蒙汗药。]
“好奇怪,这是番邦人干的?”
“为什么要这样做?”
“皇上,探子来报,反贼已经聚集在城门外,看势在等番邦人。”
“去吧,一个不留。”
“是。”
殿内只有轩辕稷一人,龙椅上轩辕稷睥睨众生般,设想着此番朝堂换血的顺利进行,一切都了如指掌,待大事妥善办成……
轩辕稷哂然一笑,心里想起林侵晓耍小脾气,但耳根子软又好哄的模样,心里一阵阵暖流。
[没办法,朕就多哄哄你吧,谁让朕中了你的蛊呢?]
思及此,轩辕稷也坐不住龙椅了,起身便出门去,从御前侍卫中穿过。
……
“参见皇上。”
启安宫外的侍卫们纷纷参拜皇帝,轩辕稷哪有心思理睬他们,径直迈过了门槛,向内走去。
行至门外,轩辕稷刹住了步子。
好似一种近乡心怯的情绪浮上心头,闷闷的,轩辕稷微微低头顺了顺气,随意晃了晃手,咽了咽嗓子开口轻声道。
“侵晓,睡下了吗?是朕。”
“……”
林侵晓哪里会忽略了轩辕稷,头一次体验到这样的落差,心里钝钝的发疼。
“你开开门,朕同你解释。”
“好不好?”
“……”
屋内依旧是一片安静,透过窗户只能看见乌黑一团,半点身影也看不见。
“朕觉得好久没见到你了,那日王启说你送糕点来,朕心里高兴极了,可继续问他,方知道那糕点没有朕的份……”
“朕……”
“皇上!皇上!不好了——”
突然的刺耳的尖细声音,打断了轩辕稷的话,强烈的不悦感席卷心头。他看了看匆忙赶来的一脸着急的小太监,又回头看向阖着门的的、仍旧没有声响的屋内,自顾远离了几步。
“什么事?”
不耐地皱眉发问后,只听气喘吁吁的声音。
“堂溪……堂溪大人不见了!”
[不好。]
长腿一迈,越过赶来通报的小太监,行至门口,“一队人跟我走,剩下的守好这里!不得有任何闪失!”
倏地,匆忙的步子又停了下来,转身面向屋门,迟疑片刻后,对着屋子严肃地说道。
“林侵晓,你等朕回来。”
屋内依旧是一片安静,轩辕稷抿了抿嘴角,低声叹了口气,无奈又宠溺地笑了笑。
[看来是真气着了。]
“走!”
收回小心思,轩辕稷恢复成冷面帝王,浓密乌黑的长发迎着晚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鼻梁高挺,睫毛密长,薄唇微抿露出冷冽的下颌线,眼里满是坚毅和果决。
轩辕稷怎么也不曾料想到,等他处理好一切回来寻林侵晓时,林侵晓早就消失了身影。
原来当他忍不住思念,满怀期待来启安宫寻他之时,屋子里就只剩空荡与冷清……
他自以为是的剖析告白,不会是一场笑话。
……
“报告大监,反贼已全部拿下!”
“右丞呢?”
“带上来。”
“咱家参见丞相大人。”
“呸!”
唾沫星子从口中飞出,刚好喷在王启的脸上,大手一抹。极为不悦地睁开眼,阴狠地注视着被擒住的丞相大人,几乎是一瞬间都堆起了热情的笑容。
“咱家还是劝您,早点告诉我堂溪大人的位置,否则皇上怪罪下来……”
尖细的咯咯笑声悠悠响起,右丞相浑浊的眼睛里闪过浓烈的鄙夷和蔑视。
“一个阉人,哪有你说话的份!”
“啊——”
一记拳头狠狠砸进了右丞相的腹部,疼痛感让其不由得叫出声。
“皇上驾到!”
闻言,王启迅速后撤至右丞相身侧,见其不为所动,一个猛踹就落在了腿弯处,“噗通”一声,右丞双膝砸在了地面上。
“参见皇上——”
“怎如此无礼对待朕的岳丈!”
“求皇上恕罪,奴才知错。”
静静看着王启表演完,轩辕稷三步连成两步向前,俯身搀扶起跪倒在地的右丞。
“委屈岳丈了,朕日后定当罚他。”
“哼!看来皇上早就知晓一切,将计就计,待老臣上钩呢!”
“此言差矣,若不是朕的好皇后通情达理,朕岂能真就神机妙算了?”
浑浊的双眼里满是精明打算后,发现被至亲背叛的愤怒!
看着轩辕稷云淡风轻的样子,好似在戏谑嘲弄自己的棋差一招,右丞相心里更是窝火。
转瞬,突然想起方才狗太监的话,收了收面上的焦灼,嘴角一勾,斜睨着轩辕稷道。
“可怜那堂溪伏清啊……”
轩辕稷闻言,面色一变,一把夺过右丞相的衣领,像毒蛇般睁着竖瞳慢慢凑近猎物。
“不要试图惹怒我,”
“我可不敢保证会对你,还有你的家人……做出什么。”
四目相对,无声地对峙,战况胶灼。
“报皇上!堂溪大人找到了。”
松开右丞相的衣领,抬手有条不紊地替其整平后,拍了拍右丞相华服上的隐隐灰尘埃。
“入夜了,先送岳丈休息去吧,可不能怠慢了。”
月光下,轩辕稷英挺的脸上,带着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显得深不可测。
……
闭眼立于皇宫内,血腥味、金属味、尸体……
一瞬间将轩辕稷拉回了初登皇位,在战场上的记忆,太多尸体、太多血了、腥臭味充斥在鼻腔里,可是杀红了眼的眼,哪顾得上其他?
轩辕稷觉得心里莫名酸涩凄凉……
……
“皇上……这里疼不疼啊?”
心底隐隐酸被甜蜜侵占,轩辕稷想起那日用完膳,带着林侵晓去浴池。
自己坐在池子里,林侵晓则在身旁伺候着,也不知怎得,那人竟直接开口问道。
那是一道遮不住那道疤痕——那道贯穿左肩的疤痕。
轩辕稷犹记,林侵晓纤细的软软的手指轻轻地触碰上自己的肌肤,准确的说是那道想来定是狰狞的疤——那道几乎贯穿了整个左肩的,骇人的狰狞的疤痕。
奇怪,换言之许是奇妙的酥酥麻麻的感觉,像是破开的皮肉正在悄悄的愈合,以心灵能感知的速度愈合着。
“背上的疤?”
“怎么,心疼朕?”
记得林侵晓一声不吭,轩辕稷好奇地转身一探究竟。
发现跪坐在岸边上的人,低垂着脑袋,伸出右手抬起他的下巴,这一看,不曾想这人儿的泪蓄在眼眶里,摇摇欲坠。
睫毛微微颤动,那悬着的泪珠便从眼眶滑落,滴在轩辕稷的手上,滚烫的泪滴明明打在手指上,却像滴进了心坎上。
“哭包,朕早就不疼了。”
不说还好,这么一说,林侵晓的泪像决堤的水,一股股的从眼里流出。
轩辕稷一时慌了神,看着人哭的这么伤心,却一声不发。
“噌”的一声从水里站起来,忙手忙脚地替人擦去脸上的泪水,乱手乱脚去解林侵晓的衣扣,三下两下把人衣服扒了,一手牵着人的手,一手半搂着腰,把人带进池中。
轩辕稷学着林侵晓给自己洗澡时的动作,浮上水从肩膀处,让水往林侵晓身上流……
也许是湿热水汽蒸腾,朦胧的感觉,让轩辕稷也打开了话匣子,尘封已久的故事开篇。
“那是朕第一次上战场……”
……
也是那一次,轩辕稷真切地体会到林侵晓是水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