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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枝没想明白。
一个极品符篆,外加一个元婴大圆满实力的阵法,究竟是什么人还能穿透这些,得知他们谈话的内容,一定要小心谨慎到这个地步?
而闵如岚憋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倒也不是别的,就是消失得太快了,我还没完全看明白。”
殷昼一笑:“你可以回去按照我所说的慢慢自己看便是了,只是切记一件事。”
他虽是笑着的,可这话却十足严肃。
闵如岚也不由得正经起来:“什么事情?”
“这件事情你不能告诉任何人,连你的父母、至亲手足都不能告诉。”
殷昼语气沉凝,闵如岚却觉得奇怪:“为何?”
“杀身之祸。”
“会引来杀身之祸。”
燕枝与殷昼几乎是同一时间说出这话。
闵如岚更觉得奇怪:“为什么这样的事情反而会引来杀身之祸……咱们从前破解真神旨意,也从来没有任何坏处,甚至还很有好处。”
燕枝却不知如何回答闵如岚的疑惑。
她刚刚说出“杀身之祸”,全然是因为她心中有一种极其强烈的预感,但除了预感这种没什么说服力的理由,她想不到什么其他更有说服力的缘由。
殷昼却知道其中缘故。
他笑道:“如今并无任何后果显现出来,正是因为你们族人之中没有人参透这一次旨意的真意,若是真的有人看透这壁画之中所述真相,恐怕你们会引来灭族之灾。
此事涉及众多,我不好与你坦言太多,因为事情确实事关重大,我今日与你所说皆是肺腑之言。”
闵如岚看上去仍旧是一副不太相信的样子,殷昼却极为罕见地要他现在就表态。
“倘若你认为自己无法做到守口如瓶,我自有别的办法让你能够忘记今日这一切。这事儿只能是个秘密,至少目前来说,它只能当个秘密。”
殷昼这话的语气似乎有些危险,闵如岚也感觉到不对,忍不住问道:“就算这是真的如同你所说的一般事关重大,但是你自然也可告诉我为何如此。
我若知道缘由,确信此事为真,我自然能够守口如瓶,可是我若不知道,我又怎能够相信你说的就一定是真的?
我们昆仑世代信奉真神,石壁上的壁画也从未出错,只要能够参透一星半点,对我族来说都是极大的助力,你所说一切却颠覆我心中所想。
真神旨意这么多年来从未出错,我不是不愿意相信你,只是你所说一切确实与我平日经历的相差太多,你如今所说的这些很难取信于我,我只是希望你能够对我坦诚相告。”
闵如岚所说确实也有几分道理,从他的角度出发,已然是合情合理——殷昼如今告诉他的一切显然与他从小知道的事情皆为相悖,想要一个缘由也是意料之中。
但是燕枝心中也有这样一种预感,殷昼绝不会告诉他这件事的缘由,而且不是殷昼不想告诉,是当真不能告诉,正如同他话语之中所说,这件事情一定只能暂时是个秘密。
可越是知道如此,燕枝在一边看着,心中古怪更深。
殷昼显然对闵如岚并无多少深刻的情谊,两人也不过就是今日才认识的,以燕枝对殷昼的了解,他虽然如云一般清淡,却也如云一般清冷,对旁人的事情从来不放在心上。
毫不客气地说,他是个心冷的人,只在乎自己在意的人,旁人如何他从不放在心上。
殷昼不可能会无缘无故提醒闵如岚这样重要的事情,两人关系不过如此,说这样多话,还有这样多的禁忌,只为自己带来麻烦罢了,更何况闵如岚也不一定会相信。
这件事情做了分明吃力不讨好,他是聪明人,向来不做这样的事,可为何今日又做了?
燕枝不知道答案。
她在一边坐着,忽然觉得自己隐约有些坐立难安。
虽然不知道缘由,但她似乎总觉得心头蒙上一层朦朦胧胧的阴影,且在一瞬间感觉脑后发寒,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背地里盯着他们。
殷昼更有察觉。
他知道留下来询问闵如岚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故而他便直接说道:“我不想听你这些缘由。我早知道你的缘由是什么,我可以理解,但事情不是这样简单的,我只问你三息之内能否给我一个答案,你是能守口如瓶,还是不能做到?”
比起方才友好交流的时候,他这副模样显然更加锋芒毕露,锐利得仿佛出鞘利剑,一定要闵如岚立刻给出一个答案。
闵如岚心中天人交战,不知如何作答。
时间滴滴过去,在这样紧迫的时候,却慢得可怕。
殷昼能等,但也只等再等三息。
能争取到闵如岚的帮助,这事儿会简单不少;
但若是争取不到,还要面临消息漏出去的风险,那不如不要。
殷昼赌不起——千百年前他是个疯狂的赌徒,敢拿自己的性命来赌,但如今他更要保护的是身后的燕枝,他赌不起,只事事求稳。
三。
闵如岚不语。
二。
闵如岚叹息。
一。
闵如岚没说话,燕枝却在这一瞬感觉到莫大的危险迫近而来。
她几乎是下意识就拔出太玄,剑修对于危险的感知力总是最敏锐的。
闵如岚没有给出答案,殷昼也已经不再等待。
他忽然站起来,伸手将身旁的燕枝一下子拢在自己怀中,一层淡色的光芒从他身上浮现,将燕枝整个笼罩其中。
与此同时他的动作也没有任何停留,手掌不过轻轻在闵如岚面前一拂,闵如岚便顿时仿佛茫然起来。
他站在原地,全然愣住了,仿佛放空了自己,不知自己究竟是谁,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在这里。
而燕枝被他拢在怀中,几乎也是在同一刻就完全失去了意识。
那迫近的危险几乎瞬间而至,燕枝的禁制阵法宛如一吹就碎,但它却并未找到自己的目标,最终轰然散开,消失得无影无踪。
外头的人对这力量几乎没有任何察觉,闵如岚更是不曾知道——也许再晚一刻,他们这连人带楼,都会被夷为平地。
力量到来散去,周遭还一片宁静,楼下还在井然有序地拍卖着东西,无人知道方才已经是在生死关头上走了一遭。
闵如岚愣愣地站在原地,完全没有醒过来。
殷昼先将燕枝轻轻放在一边的太师椅上,随后伸手在闵如岚的面前一点。
一点温柔的灵气撒在他脸上,闵如岚就好似浑然清醒过来。
他仿佛全然忘了方才到底发生过什么,更不记得几人到底在言谈何物,只是有些摸不着头脑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嘟嘟囔囔地说道:“我刚刚怎么说话说着,倒发起呆来。”
他又坐回到旁边,就像是刚才的一切浑然没有发生过一样,一个人翻动着手里那本记载着种种拍卖物件的小册子。
当翻过那一页属于残损面具的内容时,闵如岚也没有任何丝毫停顿。
他忘得一干二净。
倒是过了好一会儿,闵如岚忽然看到还睡着的燕枝,有些奇怪起来:“方才她不是还与我们一块说话呢,怎么忽然就睡过去了?”
一切都无比的自然,刚才的那些谈话与交锋,片刻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殷昼轻车熟路地说道:“是你忘了,刚才她说她自己这些日子在外头行走奔波,有些累了,想要躺下来休憩一番,她正在闭眼冥想。”
闵如岚听到这话,目光瞬间失去了神采,就仿佛是强行被人塞入一段记忆,有些呆滞地重复了一遍这句话:“觉得有些累了……在闭眼冥想……对对对,是有些累了……”
他的整个动作都停滞起来,似乎是在消化接受这一段话,然后又很快变得像刚才一样明亮鲜活,开口说着:“唉,你说这在外头行走怎么这么累,我这些日子从家里头跑出来,我也觉得在外头行走的日子比在家里舒舒服服地呆着可累多了,是该多休息。”
刚才那句话已经刻入他的脑海之中,他不会有任何怀疑。
殷昼便垂眸看着另外一边躺着的燕枝,不知想到什么,长叹了一口气。
这条路终究是条很艰险的道路,就如方才一般,他是想着能够搏一搏,也许搏一搏便能够搏出一线生机。
但是这世道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他不能够犹豫,不能够迟疑,更不能够等待谁给出他答案,也许不过片刻,只是因为这么一个短暂的等待,所有的人都要因为这一时半会的犹豫而粉身碎骨。
他不在意其他人,不在意自己,只在意他的眼前人。
他的手温柔地落在燕枝脸上。
让她昏睡过去,失去那些如今她还不应该知道、不能够知道的记忆,他已经越来越熟练。
没有什么是他不能够为她做的。
只要能够保护住她,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
而旁边的厢房之中,那属于齐家大小姐的厢房,其中却一片惨淡。
那位齐家大小姐是齐家的掌上明珠,而且她自己身上的修为不俗,在北地的时候,更是经常与魔界悄悄摸摸来寻衅滋事的人交手,威严颇深,一回到自己的厢房之中,便又成了威严的大小姐。
她身边的那些下人自然不像方才夜无心的下人一样多嘴多舌,自己是什么身份,应该做什么事情,一个个都老老实实的各司其职,没人敢越俎代庖。
那齐家大小姐从外头回来,她没有开口,所以就算是她身边最得脸的几个大丫鬟,这时候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开口故意去询问什么有关的消息。
该端水擦手的端水擦手,该奉茶的奉茶,该清洗瓜果的清洗瓜果,一片井然有序。
等到这位齐家大小姐按照他们齐家森严的规矩,擦了手,喝了茶,吃了两片瓜果之后,这才终于叹了一口气,说道:“也不知道这段时日的寻找最近有没有作用,我总是不想让家里的老祖宗为此担心。”
她开了口,刚才一个个沉默是金的丫鬟才终于有人接话。
“老祖宗自然是知道大小姐一片孝心,不会为难大小姐的,寻人本来就是无异于大海捞针,大小姐已经如此努力,老祖宗不会怪罪大小姐。”
“大小姐也不必如此沮丧,咱们回到中州也不过就是这段时日,时间尚短,中州之中的修士千千万,更何况还有凡间的凡人,咱们寻人不易,是需要一些时间。”
丫鬟们说的都是一些宽慰的话,自然不会如同那些多嘴多舌的长舌怪一般随意品评。
这齐家大小姐正欲接话,却忍不住微微地皱了皱眉头,手下意识地挡在了右耳边。
一见大小姐似乎有些不舒坦的模样,旁边的丫鬟立即关切的问道:“大小姐怎么了?怎么见大小姐的神色仿佛有些不好?”
齐家大小姐摆了摆手,也是有些惊异的说道:“刚才似乎感觉到一股极强的力量,带着杀意而来,叫我的耳朵都有些轰鸣,然后又瞬间消失了。”
那丫鬟就觉得奇怪:“是什么力量这样霸道!但也不合常理,力量对人的影响往往随着修为的增强而减弱。咱们大小姐修为比我们这些丫鬟要高得多,我们这些丫鬟没能够感觉到危险的力量迫近而来,为何大小姐却受到影响?这却不符合常理。”
齐家大小姐也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