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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名的树木交错林立,粗壮的根系穿破嶙峋的灰色山岩盘旋而上。
风从间隙中穿过,发出喃喃的声响,
这里远离各个村级庇护域,属于没有被探索的未知之地,普通人的禁区。
即使现在探索队由十二个修士组成,但在这种地方,谁也不敢大意。
进入千树山,头顶的天光被错综的枝丫遮蔽,四周灰暗了下来,
队伍里的四位符师踩着厚厚的灰色落叶聚在一起商量,这已经是野外,就算是关系不谐的高荪两位符师两人也没有再起任何争执。
商量结果很快出来,没有任何意外,他们不得不深入山谷。
依然是下沟村充当先锋走在前面,河东村和北夏村在中间,最后的则是水磨村。
高符师从符袋里取出两张大雷御符分给唐檀与孟久童。
唐檀、孟久童都是将大雷御符贴在自己的左臂上,这能防止一些诡怪的诅咒或附身。
其余村子的队伍也是差不多的操作,大雷御符虽然珍贵,但野外行走却不得不准备大雷御符。
前进节奏由下沟村三人掌握,他们停,身后的河东村、北夏村两支队伍也会跟着停下,由于是在山林,危险随时会降临,众人也顾不得互相防备,
现在每支队伍只间隔一丈不到的距离。
探索队沉默无声缓步前进,遇到挡路长得比人高的杂草,实在绕不开最前面的下沟村三人只能取出随身的武器开路。
三个时辰后,探索队将整座千树山寻遍,还是没有寻到任何伥柳的踪影。
唯一的变故是在前面做先锋的下沟村遭遇了两头黑魂诡怪,不过很快就被下沟村与支援他们的河东村杀死。
下沟村遇到些小麻烦,北夏村乐见其成,不想也没有机会插手,
随着时间流逝,四个村子的人又汇聚在一起。
荪符师冷声道:“看来牧柳不在千树山,那些伥柳也没有见到任何的踪影。”
钱符师摇头道:“是的,就记载,那些伥柳不会离牧柳太远的。”
高符师看了头上即将暗下的天,沉声道:“那现在怎么办?再有半个时辰野外的黑夜就该降临了。”
野外虽然没有太阳,但天光随着时间流逝,
等天一黑,不仅会变得更危险,在漆黑的环境下,也难以继续寻找。
最终探索队决定结束今天的搜寻,他们在山脚砍了两颗不知道是什么种类的树做下标记,就转身离开千树山,
即使是距离千树山最近的北夏村脚程都要小半天,如果回去,那明天路上又要浪费很多时间,
这样一来一去实在太耗时,太常寺给他们的任务恐怕就难以完成。
所以探索队只能选择在野外度过一夜,唐檀虽然没有在野外过夜的经验,但几位符师明显是有的。
黑夜彻底降临前,几十张微光符在周围点燃,橘黄色的光形成了一个不小的光圈。
光芒闪烁在每个人的脸上,
在黑夜中营造光明,这种做法看似很愚蠢,甚至会引来某些诡怪的窥伺,但他们不得不这样做,因为相比那些诡怪的窥伺甚至袭击,他们更需要警惕的是那些能融入黑夜中无声潜行的黑暗诡怪。
在黑夜中黑暗诡怪才是最为可怕的存在,它们之中有仅仅是青魂级别的魇鬼,也有黑鬼血鬼级别的存在,
只有光才能让那些黑暗诡怪不敢靠近,村级庇护域的外围光幕,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为了这种黑暗鬼怪而存在,
如果没有光,他们根本不敢在黑夜中度过一晚。
就着微光符形成的光圈,三位符师又商议一下轮流值夜之事,就自然而然按照村子划分成了四组。
众人只是默默吃着随身携带的干将,因为不熟悉,气氛逐渐变得沉闷起来。
“也不知那牧柳究竟在哪里?”开口打破沉默的是下沟村的启迸非,他额头的那道伤疤在火光中显得尤为狰狞。
荪符师扭头看了启迸非一眼,继而摇头道:“太常寺的公文中说,那牧柳在千树山及其周遭,让我们尽快找出牧柳的准确所在,”
“不过就今天来看,它不在千树山,之前爬山的时候,我有留意远处,看不到那棵牧柳,我们之中没人见过牧柳,但是典籍中记载,初生的牧柳第一日就能长到十丈有余,树冠处尽是茂密的血色柳条。”
“但今天我们都没有看到这样奇特的树,那就代表着牧柳恐怕不在千树山,明天我们要沿着千树山向南边和北边探索。”
千树山的东西两边是北夏和河东,所以只需要往南北两边探索。
高符师忽然皱眉道:“牧柳没有见到没什么出奇,但连伥柳的踪迹都没有发现,难道那群伥柳是偶然才来到千树山探寻食物,它们今天去了其他地方吗?”
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回答,十二人中最为博学的是四位符师,但他们也没有亲眼见过牧柳,至于分析伥柳只能盲人摸象。
这个话题太沉重了些,一时间没有人再开口说话。
过了一小会,忽然有人道:“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不如我给你们讲一个故事,你们看如何?”
唐檀看过去,说话的那人却是水磨村的那个中年男子,这中年男子乱遭的刘海遮住了一直眼,脸色蜡黄。
高符师向唐檀提及过,这人是水磨村的巡逻队长。
“什么故事?”赵符师转头看向这水磨村的巡逻队长问,
水磨村巡逻队长笑道:“你们听听就知道了,一个有趣的故事,要是故事还没开始就说是什么故事,那再有趣也会变得没趣起来。”
他说完看向下沟村、北夏村和河东村的九人,见没有人反对,这水磨村巡逻队长接着说道,
“没人反对,那我姑且一说。”
不知是刻意还是什么,一说起故事,此人的声音就变了,变得沙哑而刺耳,就像砂纸打磨玻璃所发出来的声音。
“这故事,我也是听人说的。”水磨村巡逻队长转了转头看着四周燃烧着的微光符,
“就发生在我们南塘乡的南塘县城,听说是这几年前才发生的事。”
南塘县城是南塘乡唯一的一座乡级庇护域,大唐的南塘乡府衙,太常寺分支都设立在南塘县城。
“要说南塘乡哪里最多商贩,那肯定是南塘县城,这些商贩大多是靠着到外面收集值钱货物,然后回到南塘县城出售获利。”
“他们中的人,有时候会跨过茫茫野外,到南塘乡其他村子收货,不过因为我们这边太偏僻,也没有太值钱的东西,所以我们就很少见得到。”
“你们这些年轻一辈可能不太清楚。”水磨村巡逻队长看向唐檀他们几个年轻的人,蜡黄的脸笑了笑,背对着昏黄色的光,难以看出眸子里的情绪。
“商贩到外收货,不说一个白天能不能从一个村走到另一个村,就是能,那风险也不小,你说他们是如何保证自己安全的?”
“虽然能做商贩的肯定是成功光启的人,他们能抵御野外的扭曲,但能抵御扭曲,不代表遇到诡怪能保证自己的安全,就算他们成功踏入蕴光甚至含光境,也不一定能保证。”水磨村巡逻队长近乎自问自答道。
“弱小的商贩,他们要到野外收货就得雇用强大修士来保护自己,但越是强大的修士雇用的价格越是不菲,如果那些商贩出了重金请了厉害的修士,那成本就太高了,”
“一来一去,收的货要是有什么问题,那可就血本无归了,就算一趟下来没有问题,雇佣修士的费用也分薄了他们的获利。”
“可是很多商贩又离不开修士的帮助,否则仅仅靠他们,出了野外那跟送死没有区别,基本上,仅仅是成功光启的商贩,出城贩卖,一定会雇佣至少蕴光后境的修士。”
“但之所以说基本,那是因为总会有几个为了丰厚的获利,敢铤而走险的商贩,其中一个叫刘琦五,他的胆子恐怕是最大的。”
“这人的胆子大到什么地步?寻常敢铤而走险的商贩就算再大胆也会抱团,更会在出发前买上几道微光符雷御符之类的,”
“可是这人都是一个人独自上路且从来不买任何符篆,有朋友问他为什么不买符箓?”
“刘琦五却是摇头说太贵,他舍不得,他还说如果碰上诡怪,他打不过,有那些符箓也没用,真碰上了,左右都是死。”
“城里的人都觉得这个刘琦五这样做是在寻死,可是出奇的是,大家都认为他活不长的时候,他一次次出外收货,又一次次回来了!”
“谁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做到的?”水磨村巡逻队长脸露惊叹之色,“有商贩猜测,说刘琦五寻到了一条安全的收货路线,那条路线安全到不会遇到诡怪。”
“刘琦五不请修士去收货,节省了很多费用,因此他获得了丰厚的回报,这难免引得别人眼热,就有人尝试跟着刘琦五,试图查出他不请修士又能保证自己安全的秘密。”
“但是刘琦五这人很机灵,那些试图跟着他的人,到了野外都会被他轻易甩开,甚至有些在路上跟着刘琦五乱走碰到诡怪丧命的也有不少。”
“野外跟不上刘琦五的脚步,回了南塘县城,南塘县城法规森严,就算是修士也不敢轻易找刘琦五的麻烦,久而久之,他们就放弃了窥探刘琦五的秘密。”
“仅仅是两三年,刘琦五家产越发丰厚,要是再给他几年时间,说不定他能成为南塘县城寥寥可数的商贾。”
“这刘琦五发家了,但做买卖的方式却没有变,他每次都是一个人独自上路,从来不肯请修士,他妻子无数次劝他,他都不听。”
“他很自信,曾说野外对他而言比之在南塘县城散步也差不了多少。”水磨村巡逻队长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