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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王府。
此时的衡州大儒王朝聘兀自挣扎不已。
“捐,还是不捐?”
见众人将目光放在自己和亲家陶万梧的身上,王朝聘额头开始冒着密汗。
想到自己在这衡州城也算是小有名气,但有道是枪打出头鸟。
若是自己做了这个出头鸟,那势必会将在座的士绅地主们彻底得罪,甚至反目成仇!
注意到这有趣的一幕,朱由榔轻笑一声,主动拉着王朝聘亲切地攀谈起来。
“完了完了,这永明王盯上武夷先生了,老先生可一定要顶住啊!”一众士绅地主们内心一阵呐喊。
将这帮人的神态、举动尽收眼底,朱由榔内心一阵冰冷,不过脸上却是一副平易近人的神色。
“听闻老先生有一少子,打小便随先生学习,更是无所不窥,学而有成,不知如今在何处高就?”
王朝聘一愣!
心道这永明王主动找老夫攀谈,开口却是不谈钱粮土地,而是打听而农(王夫之字)的消息,是何用意?
猜不透!猜不透啊!
随即心念一转。
莫非永明王是想走迂回路线?
想到此节,王朝聘露出一副自得地微笑:
“这永明王还是太年轻啊!老夫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都多,想用而农跟老夫套近乎?也罢,既然你不提钱粮,那老夫也绝不可能主动提的。”
不过听到这永明王问到自己的少子王而农,王朝聘不由还是喟然一叹。
想起自己老来所得的这名少子,时年二十有四。
今岁初春,王夫之与长子王介之北上参加会试。
但因李自成军克承天,张献忠军攻陷蕲水,道路被阻,只能自南昌而返,如今正闲赋在家。
朱由榔听闻王夫之如今正在衡州老家,不由欣喜若狂。
激动地握着王朝聘的手道:“老先生,令郎年少有为,实乃不可多得的人才,眼下本王有意招纳他为官,顺带历练一番,不知老先生能否割爱?”
王朝聘又是一愣,随即喜形于色,却又疑惑不已。
自家那三个儿子先前屡试乡试而不中可谓是满城皆知。
虽然王夫之于崇祯十五年(1642年)在武昌的乡试中,以《春秋》第一,中了湖广乡试第五名。
但区区一个举人,如何能入得了这永明王的法眼?
不过转念一想,这是好事一桩啊!
自家儿子若能跟着永明王的话,或许还能做出一番事业呢。
更重要的是不至于让他整日伙同那群狐朋狗友吟诗作对,不务正业。
此时王朝聘内心虽欣喜不已,但作为读书人,该矜持还是得矜持一下。
“犬子能得永明王殿下如此抬爱,老朽真是受宠若惊!”
“老先生言重了,非是本王违心之言,而是令郎确实当得!”
王朝聘闻言,郑重一拜:“若如此,老朽替犬子拜谢殿下,而农虽不才,但若能为苍生、为殿下分忧一二,也是他莫大的福分。
待此间事了,老朽便携犬子前来拜会王爷和殿下!”
朱由榔笑道:“如此甚好!”
见永明王主动示好,甚至还许诺了给自家儿子一个好的前程。
王朝聘顿时老怀开慰,不再迟疑。
于是霍然起身!
众人目光顿时便集中在他身上。
“诸位,王爷和殿下此番募捐,乃我大明众藩之首举,也是善举!老朽钦佩,请受老朽一拜!”
朱由榔忙起身将他扶起:
“老先生无须行此大礼,快快请起!”
“殿下当得此礼,方才杨公公所言,虽有奉承之意......但不可否认,确有其事!”
杨守春顿时老脸一红。
王朝聘则继续说道:
“瞻岳门(北门)外粥棚林立,安西门(西门)外窝棚井然,万千流民尽是感恩戴德。
加之府城日夜修葺,兵勇应征者纷纭。
王府种种善义之举,堪称活人无数!
在老夫看来,王爷和殿下确实心系家国百姓呐!
故而老朽愿变卖家中闲产,清退良田百亩,献银3万两以助殿下,还望殿下切莫嫌少!”
见王朝聘一番激昂陈词,便将大半家产败光,作为亲家的陶万梧顿时急了。
自己女儿可是王家的儿媳妇,如今王朝聘这半截身子入了土的老家伙竟如此不知进退。
这家产要是败光,自己女儿岂不是要跟着吃苦了?
当即忙向亲家猛使眼色。
奈何王朝聘根本就不看他,陶万梧只能暗自叹了口气。
朱由榔上前亲切地握住王朝聘的手说道:
“老先生高义,本王佩服!”
“永明王过奖,老朽也是略尽绵薄而已。”
朱由榔笑道:“如此,还请老先生稍坐!”
王朝聘依言坐了回去。
见五大富户仍是无动于衷,朱由榔笑道:
“各位,继续,不要停啊!”
一众地主士绅们意识到今天不出点血似乎是出不了这王府大门了。
于是便陆陆续续拿出五十、一百两地上前认捐。
正充当账房先生的吴炳知道殿下所图不小,又见这群狗大户仿佛在打发叫花子,当即把笔一扔,环抱双手看着这群地主富户们。
“吴管家,入账啊!”钱大富拿着一张五十两的银票说道。
吴炳不为所动,端起茶碗慢悠悠地品起茶来。
“这是何意?”
众富户见状,不由一窒。
这时朱由榔一脸阴沉地走到正殿中央,环视这一群富商士绅们,冷冷地道:
“各位,本王好言相劝,奈何你们柴米油盐不进,本王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现在,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仔细想清楚能‘捐’多少钱粮,清退多少土地田亩。
否则,你们这些活着只会盘剥百姓、浪费粮食,死了还浪费土地的蛀虫,本王不介意今日将你们全部抹杀在此!”
众富商、士绅、地主们闻言,顿时惊怒交加,心中颇为不平。
这时钱氏家主钱大富愤愤起身道:
“殿下,草民有话要说!”
朱由榔饶有兴趣地看向他,伸手示意道:
“请开始你的表演!”
钱大富朝朱由榔拱了拱手,理直气壮地道:
“恕在下直言,陛下和朝廷尚且不征我等贱商的税赋,王爷和殿下作为皇室贵胄,却在藩国内行着这打家劫舍的行当,丝毫不把陛下和朝廷放在眼里,殿下如此行事,草民斗胆一问:
大明还有王法吗?
还有法律吗?”
众富商、士绅、地主们认同地点点头,七嘴八舌地辩论起来。
看着这群无可救药的人,朱由榔怒极反笑。
“既然你们执迷不悟,那本王现在就告诉你们,什么是王法,什么是法律!”
说完,飞快地拔出腰间的手枪,对着钱大富的脑袋扣动了扳机。
“砰!”
众人条件反射般地被吓了一跳。
只见钱大富眼睛挣得大大的,一脸不可思议地向后倒去。
朱由榔照例吹了吹枪口,爆喝一声:
“还有谁?!”
众人被吓地齐齐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