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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的一场小雪为林城裹上了一层白衣,清晨的光亮透过窗帘缝隙照在大床上,薄被凌乱。
卧室里,空调暖风无声地暖着床上的人。
秦蝉半梦半醒之间,只感觉自己腰腿有些酸软,一只温热的大手箍着她的腰身,没有衣料阻隔,没有一丝缝隙,年轻有力的躯体散发着蓬勃的生机与热气。
她动了动身子,那只手也随之一紧。
秦蝉睁开眼,最初有些朦胧,而后清清楚楚地对上了一双正凝望着她的眼睛。
那双眼睛格外漆黑,幽深下压抑着热烈的情绪,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秦蝉被惊了一跳,下意识地后移了下,随后才反应过来是顾让。
他的脸色一如既往的冷白,眉眼染了丝糜.丽,耳垂那枚鲜红的小痣满是诱色,在暖色调的清晨房间里,多了几分禁忌的美感。
“早。”顾让嗓音仍残留着沙哑,低低的钻进秦蝉的耳中,撩.拨的她的心脏也跟着颤了颤。
想到昨晚的事,秦蝉不觉蹙了蹙眉。
果然是……喝酒误事!
可迎着顾让的视线,她只得飞快转移话题:“你刚醒?”说完才发现自己的声音也沙哑干涩得厉害。
顾让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秦蝉逐渐平静下来,看着他,电光石火间突然反应过来:“还是你一直没睡?”
顾让揽着她的手一僵。
他总不能说,怕她再像四年前一样,亲热后便离开,得到了就倦怠,所以只能盯紧了她,这一次,绝对不能再让她离开了。
一旁的地毯上传来沉闷的手机铃声。
秦蝉听出是自己的手机,转身看过去,而后才发现,自己的长裙散.乱在地上,手包也埋在了衣裙下,手机铃声正是从凌.乱的衣服下传来的。
想到昨天的场景,秦蝉的脸不觉滚烫。
从门口到卧室,顾让几乎是抱着她走过来的,后来又抱着她去了浴室,以及零点时,那句沙哑里带着欲.色的“生日快乐”。
秦蝉刚要伸手把手机拿过来,腿却一酸,身后一只手臂护住了她的腰身。
秦蝉身子一僵,勉强把手机拿起来,看了眼时间才发现已经九点四十了,而后才发现,来电显示着梁隽的名字。
她飞快地看了眼顾让,按下接听键:“梁隽哥?”
顾让揽着她的手一僵。
梁隽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却依旧温柔:“小蝉儿,生日快乐。”
秦蝉应:“谢谢梁隽哥……”
她的尾声有些走音。
顾让突然用力地箍紧了她,将她揽入到怀中,胸膛熨帖着躯体,紧抿着唇直直看着她。
秦蝉莫名心虚:“梁隽哥,还有事吗?”
梁隽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说:“昨晚给你打电话没能打通。”
秦蝉不自在道:“昨晚……有些事……”
顾让的呼吸沉重了些许。
“下午有时间吗?”梁隽又问。
秦蝉刚要看一眼行程,梁隽很快又开口:“来井泉餐厅吧,刚好把礼物拿给你,”他停了停,“也有些事情和你说。”
这一次,没等秦蝉回应,梁隽便已挂断了电话。
秦蝉看了眼手机屏幕,沉思了片刻,没等思考出个所以然来,手机已经被人拿走放在了床头柜上。
“秦蝉,你已经上了一条船了了。”顾让望着她低哑地说。
秦蝉回神,心里一慌,脸颊也热了几分,只感觉自己被那股薄荷冷香团团围住,夹杂着荷尔蒙的热浪,惹得她升起一层薄汗。
“我要去洗澡。”秦蝉推了推顾让。
顾让垂眸看着她,没有多说什么,缓缓松开她。
秦蝉松了一口气,拥着薄被坐起身,刚要下床,膝盖却软了软,身子也随之一顿。
下秒她便感觉身体一轻,顾让横抱起她径自朝浴室走去。
秦蝉缩在顾让怀中,仰头便能看见他匀称苍白的胸膛,甚至能感觉到腹肌的肌理。
当初的少年好像已经强大到能轻易将她抱在怀里,格外轻松。
直到头顶温热的水淋洒下来,秦蝉猛地反应过来,凝神看着顾让:“你不……”出去。
最后二字没能说出口,顾让便飞快地抵着她的身躯凑近前来,手紧扣着她的腰身,眸光深邃地凝望着她:“拒绝他。”
“嗯?”
“梁隽,”顾让薄唇轻启,氤氲的雾气侵占了浴室的空间,热水喷洒在二人身上,唇离她不过分毫,连回音都满是暧.昧,“昨晚,我才是第一个祝你生日快乐的人。”
“所以,拒绝他。”
……
下午五点,井泉餐厅。
梁隽坐在包厢的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与华灯初上,一贯温和的神情有些怔忡。
昨晚,他去了秦蝉的公寓楼下,本想祝她生日快乐,可是她却不在。等了许久,才看见那个叫顾让的男人送她回来,二人一同上了楼。
他等到下雪,等到夜深,顾让都没有出来。
恍惚中,他想起自己曾经说过的“所幸还不算太晚”,第一次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晚了。
秦蝉到达餐厅时,看见的便是正在发呆的梁隽,他依旧带着金边眼镜,眼神却有些疲惫,穿着黑色的毛衣,看着窗外的景色,连她到了都没有察觉,直到她唤了声“梁隽哥”,他才猛地回神。
“小蝉儿。”梁隽笑了一声,走上前为她将椅子拉开,而后礼貌地对着服务员抬了抬手。
秦蝉坐定后看着梁隽:“梁隽哥……”
“喏,生日礼物,”梁隽笑着将一旁包装精致的盒子推到秦蝉面前,“一直听说你想要《爱乐之城》的原版蓝光碟和OST黑胶唱片。”
秦蝉看着礼物,有瞬间的错愕。
梁隽看出她的异样:“怎么?”
秦蝉摇摇头,眯着眼睛浅笑一声:“没事,谢谢梁隽哥。”
梁隽也随之一笑,刚巧服务员将餐品依次端了上来,不过片刻便已经摆满了一桌子。
秦蝉看着桌上的饭菜,几乎每一个都像极了她的口味,她顿了几秒钟才抬起头来看向梁隽:“梁隽哥,我有话……”
“先吃饭吧,”梁隽打断了她,拿起公筷夹了一片藕片放入她的碗中,“我记得第一次见面,你在晚宴上就多吃了几口清藕。”
秦蝉欲言又止地看着他,最终低下头将藕片放入口中。
没有说的是,那时候,她离着藕片最近,她不敢将自己的手越过面前的饭菜去夹远处自己更爱吃的东西。
梁隽看着她的动作,也垂下眼来,而后笑了笑:“小蝉儿,还记得当初第一次教你跳舞吗?”
秦蝉回忆了下,点点头:“那时候,多亏了有梁隽哥。”
梁隽轻摇头:“我也只是不想面对那样的场合而已。”
他说着,将手中择好刺的鱼肉放入她的餐盘里,“没想到后来,南桥岸会多了个你。”
秦蝉想到那时,不觉轻笑:“还要谢谢梁隽哥那时候收留我,不然我肯定熬不下来。”
梁隽微怔,他那时一味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从没真正地在意过她的感受,如今才醒悟过来,形容那段时光的时候,她用的是“熬”这个字。
一顿饭吃到尾声,梁隽几乎没有吃什么,更多的时候是在看着秦蝉。
直到秦蝉放下筷子,他才突然开口:“小蝉儿,不都是说‘事不过三’吗?”
秦蝉不解地看着他。
梁隽沉默了良久,眼神微垂:“我好像一直在等你第三次提‘私奔’。”
那时,他一定会认真地回复她。
秦蝉愣了愣,随后反应过来,安静了一会儿:“对不起,梁隽哥。”
她其实能隐隐猜到梁隽约她出来是因为什么。
梁隽没有说话,只低头望着桌面上的残羹,随后笑了起来:“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反倒是我……”说到这里他停了停,看了眼外面的繁华的高楼大厦,“我送你回去。”
秦蝉没有拒绝,回去的路上,车内一直很安静。
夜幕早已降临,道路上的车辆也随之增多。
直到车停在公寓门口,秦蝉谢过梁隽后打开车门下车,一步步朝公寓里走着。
“小蝉儿。”身后,梁隽突然低声唤了她一声,嗓音喑哑。
秦蝉转身,只看见梁隽站在灯火阑珊里,温和的眼神有些暗淡,他走到她面前:“如果十八岁那年,我答应了你,现在的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像是固执地求一个不同的答案。
秦蝉沉默着,过了好久,她拿起手中的礼物:“梁隽哥,其实,早在之前,茵茵已经送过我一盘《爱乐之城》的蓝光碟了。”
梁隽唇角强作的微笑僵住。
他知道她的意思,他好像……总是迟了一步。
从一开始,他觉得自己还不算太迟的时候,就已经迟了。
所以如今,只能看着她的背影一步步地远离。
秦蝉走进公寓楼等电梯时,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她转过身,眼前却一暗,颀长瘦削的身影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她身侧,牵起了她的手,随后又觉得不好,干脆微微错开,改为了十指紧扣。
不知道在外面等了多久,那只手是冰冷的,没有半点温度。
秦蝉诧异:“顾让?”
“嗯。”顾让低低应了一声,攥着她手的力道越发的紧。
秦蝉还要说些什么,电梯门打开了,她无奈之下只好先走进电梯,楼层一层层的升高,顾让却始终紧紧牵着她的手一言不发。
直到到了十三层,二人从电梯里走出来,秦蝉刚要打开公寓门,顾让突然从后面拥住了她,身上也是冰凉的,身躯僵硬却紧绷着。
“怎么了?”秦蝉不解。
顾让却只深深嗅着她颈间的橙香,喉结动了动,才发现喉咙紧缩着有些酸涩,只摇了摇头。
他其实很怕,怕她会选择梁隽。
所以从她离开便在楼下等着,直到刚刚看见她回来,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不是不在意,他在意疯了梁隽是“另一条船”的可能。
好像只有时时刻刻地跟在她身边,才能打消那四年积攒下来的失去她的恐慌。
房门打开,随着关门声响起,顾让的吻随之铺天盖地地落了下来,小心翼翼地、带着些讨好的亲吻,伴随着一声呢喃:“谢谢你,秦蝉。”
……
元旦这天,秦蝉和顾让又去了一趟雅颂公馆。
顾母亲自下厨做了几个菜,几个人吃完午餐后,顾母约了周围的长辈打牌,青青拿着顾让买给她的相机也跟着去了。
刚巧得知林大的放映厅内部重映一部老电影,秦蝉颇感兴趣,二人便一同驱车前往。
电影是《怦然心动》,一部美好青涩的像童话的青梅竹马电影。
秦蝉看得很是放松。
电影放完已经快五点了,远处的天边隐隐泛着夕阳的余韵。
林大门口的夜市也逐渐拉开了帷幕,顾让特地拉着秦蝉去了一趟之前的烧烤店,烤鱿鱼的老板娘似乎觉得他们很是面熟,看了他们好几次,随后恍然大悟的神情:“你们是那对姐弟……”
“不是姐弟。”顾让飞快打断了她,而后低咳一声。
老板娘到底见过的人多,飞快看了眼二人之间微妙的气氛,了然地笑了笑:“我就说看着眼熟,长得这么好看的一对,我见过的话不可能不记得。”
从烧烤店出来,秦蝉才忍不住笑出声来,扭头看着顾让:“这么介意啊?”
顾让顺手接过她手中吃完的木签:“我们本来就不是姐弟。”
秦蝉仔细地想了想:“除了姐弟,我们好像再没有什么关系了。”
顾让抿了抿唇:“除了姐弟,我们还可以有很多种关系。”
即便现在没有,将来他有一生的时间,去等她的回音。
秦蝉看着他,笑了笑再没多说什么。
二人从夜市返回时,顾让碰见了一个熟人,似乎是他以前的教授。
秦蝉也看着有些面熟,和对方打过招呼后,趁着那教授还在拉着顾让说事,她索性便自己在周围闲逛。
不知不觉间便逛到了林大校门口。
看着熟悉的校门,秦蝉的目光不觉有些恍惚。
好像回到了当年,她拿着印着她唇印和号码的纸巾,递给了当时还只是个清贫少年的顾让,开始了二人的“孽缘”。
秦蝉不觉轻笑一声。
一枚篮球却在此时砸到了她的脚踝,所幸篮球已经没了力道,并不痛。
秦蝉循着篮球滚来的方向看去,一个穿着黑色卫衣的男孩正飞快跑过来,脸颊因为一路跑来有些涨红,气息也有些不稳:“实在对不起,不小心砸到你了。”
秦蝉看着他,男孩的皮肤很白净,下颌线条利落,某个角度竟和顾让有些像,只是眼前人正是更多了几分青涩。
她笑着摇摇头:“没关系。”
男孩抱起篮球却没有离开,只是飞快地看了她一眼,耳根也染上了些许红晕:“内什么,刚刚是我一时手滑了,为了避免分开后你的腿再出问题,方便留个微信吗?”
秦蝉哭笑不得地看着眼前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男孩:“真的不用了,只是碰了一下而已。”
男孩却明显不甘心,身后有人在唤他的名字,他想了想飞快从提着的背包里拿出纸笔,写了一串号码递给秦蝉:“这是我的号码……”
秦蝉刚要回绝。
男孩继续说:“姐姐,微信也是这个号。”
秦蝉的手因为男孩的称呼顿了顿,也是在这瞬间,男孩已经将号码塞到她的手心,转身朝那一群朋友的方向飞快跑去,远远地还能听见一阵打趣声。
秦蝉低头看着手中的纸片。
她不想收的,可是那个男孩叫她“姐姐”啊。
眼前一暗,秦蝉回过神来,顾让正站在她面前,抿着唇,冷白的肤色在萧瑟的冬季格外漂亮。
他正看着她手中的纸片。
秦蝉想了想,笑着打趣:“像不像我那时候给你号码的样子?”
顾让脸色一僵。
秦蝉却只觉得他此刻的脸色分外有趣,刻意将纸片塞进手包,果然他的神情越发沉沉。
秦蝉不觉笑了一声,没想到顾让直接抓过她的手回了公寓。
这晚的晚餐是顾让做的,鲫鱼豆腐汤,原本一个人的公寓像是被填得满满的。
吃完后,顾让去处理了一些文件,秦蝉则窝在书房边看电影边休息,不知多久顾让走了进来,他这段时间离开的越来越晚了。
秦蝉正准备和他好好说说这件事时,顾让拿着剥好的橙子递到她唇边,清甜的橙香成功让秦蝉忘记了接下去的话。
顾让看着她的红唇一开一合地吃着橙子,眼神逐渐幽沉:“橙子好吃吗?”
“橙子”二字,在他的唇齿间多了一丝宛转。
秦蝉不疑有他,点点头:“好吃。”
秦蝉说完还没反应过来,顾让便吻了上来。
气氛不知何时变得暧昧,直到秦蝉被抱起朝卧室走去,她才反应过来:“顾让,电影……”
她的话并没有说完,顾让已经拥住了她,沙哑的嗓音响在她的耳边。
“你不喜欢吗?”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下,声音也低了下来,而后刻意地一字一顿,欲.色丛生,“姐、姐。”
下午的场景他看得真真切切,一句姐姐就接了别人的号码。
秦蝉挣扎的动作僵住,直直看着顾让,这一刻她不得不承认,自己下午看走了眼。
眼前的顾让,和下午的那个男孩一点儿也不像。
同时,她也第一次同意了四年前徐骏意的某句话:顾让是妖孽。
这一晚,卧室春意盎然。
第二天秦蝉醒来时,顾让仍紧拥着她,看见她睁眼时眼中仍有些惺忪,便轻声道:“再睡一会儿?”
秦蝉还想抵抗一下,毕竟因为那种事情劳累到,实在说不过去,但最终敌不过睡意,再次睡了过去。
朦胧中好像听见有人在询问她:“手包里的纸片我扔了?”
秦蝉眼睛也没睁,随意应了一声,过了片刻她突然想到什么,勉强睁开眼睛,哑声低道:“青青昨天给我的照片还在手包里,帮我收起来吧。”
顾让低应了一声,卧室里没了动静。
秦蝉再睡醒,已经十点多了。
外面很安静。
她光着脚走出卧室,客厅早已收拾干净,餐厅飘来阵阵清香。
可餐桌上却只有仍冒着热气的早餐,不见人影。
秦蝉微微凝眉,也是在此时,书房里传来细微的声响。
秦蝉朝书房走去。
顾让正站在办公桌前,面前放着一本相册。
相册记录的是秦蝉在那三年里曾经去过的每一个地方,想必是她让顾让收藏青青的照片时他发现的。
只是此刻他的目光却始终定在相册的某一页,长久地一动不动。
秦蝉走上前:“在看什么……”
说到此,她突然反应过来,声音也在看清他面前的某一张照片时戛然而止。
那是她去香港时拍摄的一张照片。
夜晚灯火辉煌里,人潮汹涌的香港中环,繁华的国际金融大厦前,硕大的屏幕上清楚地映着一条当天的最新新闻——羲日科技成功上市。
良久,顾让的喉结动了动,再抬头眼眶微红。
原来,他们曾经离得那么近,分开的那四年,曾呼吸过同一片空气。
原来,他们真的错过了好久。
“秦蝉,”顾让红着眼笑望着她,“我爱你。”
如此深爱。
次日,橙听的开屏再一次更换了。
这一次,页面下方有一行醒目而简洁的话——
她说:好。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