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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媗莫名其妙,“我每天呆在笼子里,你的人遍布坤宁宫,我能跟谁来往?”
她是有打算要递消息出去,可还没实施,这人就警觉得像闻着味来的豺狼,道观那次的逃跑给了她教训,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重蹈覆辙,那卫太子自己一团糟,她就是找人,也不可能找这样的人。
萧复现下对她极度不信任,毕竟栽过几回,他清楚她只要能跑,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萧复踱到门前,吩咐张怀,“去银作局问问,翡翠玉石哪儿来的。”
张怀赶忙要走。
虞媗咳一声,“不用了,我跟你说。”
萧复的目光在她身上打转,背手关了门,她倒是自觉的把窗户合住,捡了墙角边的胡床坐着摇晃,嗓音温软,“翡翠玉石是李玉真给我的,她说卫太子托她来求我。”
说到这止住,她眼眸弯弯,“这么漂亮的玉石,我想要。”
萧复知道她那点嗜好,喜欢耀眼夺目的珠玉,她的首饰盒中,琳琅满目,以前在幽州,许嬷嬷就曾说过她穷奢极欲,不知节俭,那会儿还没入冬,屋里就要烧银丝碳,得亏是皇族出身,否则一般人家养不起。
当然他不介意花钱养着她,他有足够的财富任她挥霍,公主就是该娇养,不然岂能长成如今这般娇柔衿傲的姿态,但没经过他的允许,她不能碰来路不明的玩意儿。
比如现在的翡翠玉石。
萧复从她的发鬓中拔下好话,让朕出兵?”
虞媗怕他直接给折断了,那就真的暴殄天物,她伸手想拿回来,“我不是没跟你提这事。”
萧复手掌张开,等她那只细细指尖触到手心,她攥着顶簪要拿走时,飞快把她手整只握住,他甚少夸人,但现下也不得不感叹,她变了很多,这种变化让她这个人显得可恶却极具诱惑力。
他蹲下来,揉着她的手指,有闲情逸致和她扯皮,“你不帮他求求朕?”
虞媗指尖很痒,想缩开他不让,她做出冷淡神色,“我没那么大面子。”
“还有点自知之明,”萧复团吧她的手,还是抢走了顶簪,径自欲抱她起来,“赵湛忌这人不太行,烂泥糊不上墙,朕就算贪他卫国地大物博,也不能担风险,他皇叔是个狠人,朕目前不想找事。”
虞媗瞪着眼眸,用胳膊肘抵住他,“他皇叔很厉害?”
“赵洵手中有兵,还操持权柄,党羽众多,哪怕他们没有内乱,赵湛忌登基,最后也只能是赵洵简的傀儡,”萧复慢慢解释道。
这种情况虞媗很熟,虞朝曦便是这样过来的,他手里没实权,登基后朝政完全被宋子元和李茂林把持,镐京外还有萧复执掌铁骑,论起来,虞朝曦当时比这个卫太子还惨。
“依你所言,赵湛忌岂不是无路可走?”
萧复拉直她的胳膊,拢起她的后腰一个转弯,他坐到胡床上,她则晕头晕脑的被他按坐在怀里,萧复逗她,“朕教你有什么好处?”
虞媗眨巴着眸,软身凑近他,张唇吻他。
萧复怔忡,旋即托起她的面庞和她在唇舌间纠缠,他很喜欢虞媗主动,只是她主动的次数很少,多数时候都要他软硬皆施,滋味再妙也不及她自愿亲人。
他一碰上虞媗就像着了魔,追着人不放,虞媗耐不住他疯,半晌败下阵,头抵着他肩膀平缓。
“其实很好办,赵湛忌父皇还没死,朝中还有老臣向着他,他手中也有人,他完全可以先遵照他父皇的遗嘱登基,稳住赵洵,寻机诱他入宫,直接生擒,再令朝臣弹劾他,这人不就只能伏诛?”萧复言简意赅道。
虞媗惊道,“赵洵也不可能蠢到自投罗网吧?”
她这副表情有点傻,还能看出曾经的天真,萧复抚摸她的颈子,微微笑道,“所以得先给赵洵一点好处。”
虞媗愣了愣,赵洵都已经是王爷了,再给他好处,难道还和皇帝平起平坐?一山不容二虎,这指定不行,那就是给他其他东西,财物、美人等等,这估计不可能让赵洵动心。
萧复温柔的看着她,“赵洵有野心,但是名头不正,他想夺帝位还得看看朝中大臣同不同意,他不可能明抢,赵湛忌只要心胸开阔一点,给他个辅政大臣虚名,他虽没当上皇帝,却能拥有当皇帝的决策力,至少可以让他暂时过把瘾,自然不会想起兵,只要不起兵,扳倒他不是易如反掌?”
虞媗转了转眼,问了他一个问题,“如果当初,皇兄封你做太尉,你是不是就不起兵了?”
“不一样,你皇兄封朕再大的官,朕还是被宋子元和李茂林压着,朕尝不到权倾天下的快乐,还是要起兵,”萧复道,虞朝曦倒霉就倒霉在他父皇给他留了一地鸡毛,他自己还不能从朝臣中收揽权力,虞朝曦能做个普通王爷,当皇帝除非他父皇是个明君,这样他才能做个中庸之主。
虞媗气劲上来,“我皇兄最大的错误,就是太善良,不然他早就发旨联合各地节度使将你镇压了。”
萧复据实道,“有点意思,你觉得没了朕,你皇兄就能坐稳皇位?”
虞媗抿着唇不答,这个问题在以前他就问过,那时她确实是这么觉得,可经历了这么多事后,她自己有点明白过来,萧复不是主因,主因在她皇兄没有实权。
说到这事上,萧复就没心思再和她吵了,脱掉她的鞋子准备去就寝。
虞媗一只脚踢到他小腿上,拒绝道,“今日不行。”
萧复整好以待,“哪儿不行?”
虞媗正要扯谎说月事来了。
“这才月初,你月事来没来你自己心里清楚,别逼着朕扒你裙子,”萧复拆穿她道。
虞媗指着他身上穿的龙袍,细声细气道,“你每次来都换了衣服,今天没换。”
她说这话脸上还带着嫌弃,分明嫌他脏。
萧复脸色不好,剥掉外穿的龙袍后,过来解她身上的正红云纹深衣,另一只手防她跑,捏住她两只手,他低头衔住她的唇瓣细吻,果见她小幅度发颤,摇着头避不开,被他干脆摁在了身前。
房内动静不大,隐隐约约听到东西落地声,并着脚步走动,不过一会就再难听到其他。
李玉真搁门边站了会,有点困的打盹,就在她以为这一宿便这么过去时,房内虞媗沙哑着嗓音在唤她。
李玉真本来想装聋作哑,直接当听不到,可是那房里还有萧复,她再胆大也不敢触怒萧复,便推一点门踏进去。
萧复应是在盥室。
只见虞媗趴在窗边的香案上,香案上的紫檀香炉掉在地上,空气里浸着香气,她的衣服掉了一地,她穿着萧复的龙袍,那龙袍太宽大,她肩膀都撑不起来,余下两只足在袍底,足背泛着润泽。
李玉真僵着脸,她有好几次看到萧复把玩虞媗的脚,虞媗的那双脚很秀气,李玉真想羡慕都羡慕不来,萧复有这种怪癖,往后她要是侍寝,被他看到脚,估计会被他轰出去。
想归想,李玉真还是过来扶她,“娘娘先下来吧。”
虞媗很疲惫,被她扶下来后有点站不稳,干脆全身靠她身上。
李玉真被她靠的肩膀一歪,忍着脾气送她躺回笼子里。
虞媗打了个哈欠,对她笑道,“本宫跟陛下说了卫太子的事,陛下误会本宫和卫太子有染,害的本宫挨了一顿罚,本宫没憋住话把你抖落出来了。”
李玉真毛骨悚然,“那、那陛下……”
她完了,萧复要是发怒,她小命都没了!
虞媗摆摆手,极仗义道,“本宫自不会让陛下惩治你。”
李玉真一直看不起她,在她身旁侍奉时常生怨气,但这会听她维护自己,竟不由生出感激。
她扑腾跪到地上,给虞媗磕头道,“奴婢多谢娘娘庇护。”
“光多谢就行了吗?”虞媗道,糊弄她也不是这么糊弄的。
李玉真实在说不出要为她赴汤蹈火的话,艰难抉择后,终于决定将事情和盘托出。
“娘娘恕罪,奴婢隐瞒了娘娘实情。”
虞媗等着她往下说。
“其实……是尚宫局的典记过来求奴婢的,她和卫太子生了私情,卫太子答应回国后,会迎娶她当皇后,奴婢和这位典记关系交好,便、便……”李玉真后面支吾着说不下去。
虞媗倒是发笑,萧复一心只管着前朝,却忘了这后宫女人也要管,结果一个尚宫局典记就被别国太子勾去了心,他的后宫失火,虞媗看着可太开心了!
不过虞媗更想要的是李玉真跟她交心,她叹了口气,做出苦闷神态,“既然你跟本宫交了底,本宫自不会为难你,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吧,但本宫心中一直憋着件事情。”
李玉真并不想知道她心中憋了什么事,李玉真眼下只盼着萧复赶紧出来,好让这个麻烦精安静,但她嘴上还是道,“如果奴婢能帮得上忙……”
“你肯定能帮上忙,就是本宫怕你不愿意,”虞媗用期盼的眼神看她。
李玉真硬着头皮道,“您只管说。”
虞媗满面惆怅,“你是知道的,陛下夜夜在本宫这儿,本宫着实是吃不消。”
李玉真登时脸红,这种事她也能说出口,委实脸皮厚。
虞媗拉过她的手拍了拍,“本宫看你是个本分的,就想着,你要不然替一替本宫,好歹让本宫歇歇,等回头你有了龙嗣,本宫也能跟陛下提你入后宫。”
李玉真脑子里轰隆隆,还有这种好事!萧复看不见她,但萧复看得见虞媗,她冒充虞媗侍奉萧复,萧复定发现不了,她的身形和虞媗相差无几,到时候黑天瞎火的,她和萧复生米煮成熟饭,萧复就是不愿意也只能纳她,诚然是憋屈了点,她本来可以堂堂正正进后宫、当皇后,现在却要冒充虞媗。
但不管如何,只要目的达成,过程如何曲折都不重要。
她忍着亢奋,小声说道,“只要能为娘娘办事,奴婢甘愿做任何事。”
虞媗似笑非笑,“本宫不能逼迫你。”
李玉真怕她反悔,急道,“奴婢是自愿的!”
恰恰萧复从盥室出来,皱着眉心道,“什么自愿的?”
李玉真吓一跳,畏缩到角落不敢答话。
“这几天有点冷,我想做件轻裘,本来是尚衣局的事,她抢着要做,”虞媗随意找了个借口道。
李玉真腮帮子咬的疼,亏得她想着这女人还有些善心,没想到转头就给她添了桩事,轻裘那么难做,她根本不会!
“她想做就让她做,这种小事吵嚷什么?”萧复洗完澡便困了,最烦听这些鸡毛蒜皮的事,他卧到床头,捏着鬓角将入睡。
李玉真赶紧搀扶虞媗进盥室。
等她们两人再出来,萧复已经闭上了眼,不过他身上没盖被褥,这天还冷,到深夜就容易着冻。
虞媗跟李玉真道,“去给他盖好被子。”
李玉真心慌意乱,匆忙到床前,轻手轻脚拉开被褥盖住萧复。
虞媗看着抿嘴笑,萧复为人极警惕,李玉真接近没让他醒来,那就说明,萧复对李玉真并不排斥,等时机成熟,她和宫外皇兄的人接头,让李玉真替她,她一定能跑!
“站那儿发什么呆,还不快过来睡,”床上萧复睁一点眼催她。
李玉真悄悄退出房门。
敢情一直是醒着的,虞媗没了笑,挪到床畔,被他伸一只胳膊抱到怀里,两人相拥在一块,萧复在她耳边低声笑,“还知道关心朕,不枉朕对你好。”
虞媗身体僵硬,他真会自作多情。
房内烛盏熄灭,静谧无声。
——
镐京城外的岚山,深林中燃着篝火,如姬抱着双膝坐在篝火旁,片晌一只手递来烤熟的半只兔子腿。
如姬望一眼虞朝曦俊雅的面容,红着小脸道声谢,捧着兔子腿小口小口啃。
“我在镐京探听到消息,听说卫国公主不见了,姑娘是卫国公主吗?”虞朝曦浅笑着问道。
如姬瘪了瘪嘴,“我是。”
虞朝曦嗯了一声,没再问。
如姬瞅着他道,“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跑吗?”
虞朝曦笑道,“这是姑娘的私事,我怎好多问。”
他言笑晏晏,说话很温柔,如姬脸颊滚烫,无促把头低下来,“皇兄跟皇叔争皇位,他怕争不过皇叔,想把我嫁给那个暴戾的大雍皇帝,求那个皇帝出兵,我、我不愿意……”
她眼泪扑簌簌落,虞朝曦自袖子抽出一条白帕递到她面前,“你做的很对,即便你嫁给了萧复,他估计也不可能出兵帮你皇兄。”
如姬揪着帕子擦掉眼泪,“你、你怎么知道的,还有你怎么直接叫皇帝的名讳?”
虞朝曦眺望着远处的镐京城,夜晚最亮的便是皇宫,虞媗不知如何了,他等了许多天,只有张嬷嬷过来一趟把虞媗的话带给了他,镐京城是戒严了,他的人冒险进去查探,也没查出什么消息,他只能等在这里,等着每月十五,能有人带来虞媗的消息。
虞朝曦淡道,“因为他也娶了我的妹妹。”
如姬乍乍愣愣,半天才道,“你妹妹是皇后?”
如姬问完扼住嗓音,那坐在她面前的就是大雍前朝皇帝了!
她呆住,“你偷偷回京要干嘛?”
虞朝曦目视着皇宫,呢喃道,“救妹妹出来。”
他去找了褚尤瑜,褚尤瑜身为他的舅舅,总会有办法助他重新卷土重来,褚尤瑜告诉他,萧复目前民心所向,他想重夺皇位只怕很难,他需要找到强大的帮手,大雍的节度使悉数被萧复废了,目前所有兵力集中掌握在萧复手中,他想借大雍内部起兵不容易,只有大雍外的其余国说不定能帮到他,当今天下,诸国中,也就卫国勉强能跟大雍对上,可是如今卫国内乱,哪里有空帮他。
事到如今,他只想将虞媗救出来,之后的事再做打算。
如姬不免羡慕道,“皇后虽然被那个皇帝折磨,但有你这样的兄长,她一定很幸福。”
虞朝曦失笑,仰头看天边寒鸦飞过,轻道,“去睡吧。”
如姬脸蛋红扑扑,拘谨的起身,他也跟着起来,两人一前一后往帐篷方向走,地上乌漆麻黑,如姬看不清脚底,一不小心绊到树枝,身子一扑,她前面的虞朝曦赶忙回头,正好接住了她。
四周只听见虫叫声,此起彼伏,如姬埋在他身前怔愣片刻,倏地紧紧抱住他。
虞朝曦微懵,未几柔声道,“太晚了。”
如姬轻轻嗯一下,放开他慢步到自己帐篷前,随即回头对他软绵绵笑,“我、我可以跟着你吗?我不会惹麻烦的……”
虞朝曦想了想,她无家可归,女人孤身在外不安全,等他救出虞媗,到时再想办法送她回卫国。
他点点头。
——
缘着卫国公主的事,赵湛忌频频求见萧复,萧复自是一直推拒,本来这事推到后面应该会不了了之,结果赵湛忌不死心,卯足了劲往宫里钻,甚至还央着周韵灵在去求李玉真。
为了帮她,李玉真一块翡翠玉石都没拿到,还得给虞媗做轻裘,本来就是一肚子火,这回周韵灵又来求她。
李玉真嘴上答应着,转头就把这事捅到了萧复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