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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复匆促呼着气,半晌嗤的一笑,“朕很好奇,你是哑了还是没长嘴,蒙着朕的眼睛,故弄玄虚,你莫非怕朕认出你?你真是周韵灵?”
太过灵敏。
虞媗见过那么多人,属他最机智,这种机智不是随随便便的小聪明,他可以凭借自己的反应力从各种蛛丝马迹中推断出未知。
如果他不是帝王,那他必是最出色的谋臣,可当一个人既拥有聪明才智,又独具专断霸道。
他将会是主宰世间万物的霸主。
虞媗默然一瞬,转而伸两指掐住他的下颚,迫他抬起头,细指在他鼻尖唇侧打转,带着狎戏和轻佻。
萧复腹中一阵反胃,极力张着目想穿过那层黑布看清她,他自来不会让自己陷入困境,纵使是在十七岁被父亲赶出家门,他照样能爬起来站在云颠之上,不过是个女人,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她不敢见他,说明……
他的猜想被那根手指打断,那指头点在他喉结上,按了按,接着轻刮。
萧复面色越发铁青,他察觉到了,她是故意在耍弄他,像逗鸟儿、猫儿,把他当做玩物,一如当初他对待虞媗。
她似乎玩上瘾,手顺着他脖子一圈,准备从他背上抚过。
萧复神情麻木,甚至笑出声,“跟朕玩这种把戏,你太嫩了,你这么见不得人,是用什么法子登上卫国太后之位的?”
虞媗停住手,放开他,伸指打了一响,密室门打开,刚才的小宫女走进来,小心搀她坐下。
虞媗咕了口水,拿笔在纸上写下他刚刚问她的问题。
小宫女是个机灵鬼,眼珠子咕噜噜转,回答萧复,“使节大人真是不知好歹,咱们太后娘娘貌比西施,才华横溢,如今腹中还孕有皇帝陛下,这还有什么法子,不都是你们大雍皇帝金口玉言,要娘娘过来联姻,娘娘是你们大雍的大功臣,你陪陪娘娘怎么了?”
卫太后的容貌萧复听了好几人夸赞好看,夸的天花乱坠,又故作玄虚的不让他看到,只有一个可能。
“是貌比东施吧?”
这声落,虞媗眉尾翘起,抓起手中鞭子对着萧复狠狠抽了一鞭子,他气定神闲的挨了这鞭子。
虞媗递了个眼色给宫女,宫女从刑具中取来儿臂粗的铁链,虞媗示意宫女将他腿脚都系上,随后将链子交到虞媗手中,她再扶着虞媗起来,虞媗手拿着铁链提了提,很是满意的看到他像只困兽,挣扎不得。
虞媗将链子重新递给宫女,宫女便将四条链子拴在四方铁柱上。
虞媗围着萧复转了转,弯腿直接坐到他怀里。
萧复衣衫不整,她歪在他腿上,宫女看着脸烫,这使节实在不像禁脔,虞媗在他身前,就是大着肚子,也无损她韵致,反倒自有些娇态魅惑,好似她就该这么坐在他身上。
虞媗的鞋一点点踩他的脚,她身子不轻,至少比虞媗重,虞媗身体轻盈,以前他惯喜欢抱怀里,但这女人不一样,她像块沉石,他脚上踩着鞋,鞋是软底的,他切实感受到这女人的脚是如何畸形。
恶心!恶心到让他暴跳如雷!
萧复迅速抬腿,抖她下地,“滚下去!”
虞媗也不生气,从他腿上下来,伸指在他胸口写道,“被陛下看穿了,其实哀家相貌是有些差,声音也不太好听,如今年纪也大了,不过好在哀家腹中有孩儿,卫国上下唯哀家是从,陛下若答应跟哀家在一起,哀家为博陛下一笑,甘愿将整个卫国送给陛下。”
卖身送国。
这于萧复而言,无疑是奇耻大辱。
萧复浑身发力,捆在他手上的绳索倏地崩断,他张开双手,飞速冲虞媗抓来。
虞媗后退一小步,他的手被铁链套牢,直直停在她面前,再无法往前一点。
他忽然转手扯脸上的黑布。
虞媗匆促转身,快步出了密室。
密室内,萧复扯下黑布,只看见密室门合上,他还是没看到卫太后的脸,这室内只燃着一盏小灯,四周密闭无缝,卫太后想将他监禁在这里,供她玩乐。
他神色阴郁,自觉自己愚蠢,这次被囚竟是他自己送上门的!
那密室门又重新打开,宫女探进来一颗头,龇牙笑,“太后娘娘说,让使节大人好好考虑清楚,什么时候答应了娘娘,什么时候娘娘放您出来,您要是一直不答应,娘娘有的是办法折磨你。”
不等萧复回答,她哐的一声带上门,萧复立在室内,久久未动,他不害怕,他只是忽然想到了虞媗,那时他将虞媗关在房里,冷眼旁观她从反抗到妥协,她哭了一次又一次,甚至跟他求饶过。
他曾想磨平她的棱角,让她听他的话,给他生儿育女,他会宠爱她一辈子,所以他不允许她逃离,他一直想不通,为什么他给了她丰厚的生活居所,她却宁愿往外跑,哪怕知道外面有危险,他也想不通,明明她爱过她,怎么可能就突然不爱了。
直到杨连娇自杀,那晚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可怕,他也明白了,杨连娇怀孕都不能让荀钊回头,他对虞媗做了那么多错事,仅靠着那点他自以为是的爱,不一定会让她回头。
他猜到了结局,他试图想把这个结局扭转,想对她好,可是她说不爱自己,不爱了,所以宁愿去死也不给他机会。
萧复想,她的爱是被他一点点消磨完的,她被关在黑暗里,无人救她,那种绝望,逼着她再也没法爱他了。
是他自己作没了。
密室中弥漫起烟雾,他踉跄着跌坐在地,眼前渐渐朦胧,那些雾慢慢凝聚成实体,她的脸庞素白银润,目中清冷,她穿着云雾做的衣裳,脚尖虚浮,他颤着声询问她,“既然活着为什么不回来找我?”
她淡漠的睨着他,扬唇微笑。
她的身影在雾中淡去。
萧复惊慌失措的抓过来,想抱住她,可是他抱在怀里,她立时崩碎,满手满手都是她的鲜血。
他听见她在耳边一遍遍的嘲讽,“萧复,我不爱你。”
“我恨你!恨不得你死!”
他霎时胸口阵阵钝痛,倒在地上剧烈喘息,四周烟雾化作她,有笑有哭有嗔有恨,他抖着手去触,她立刻破碎,随即又凝结出来,她温柔的笑着,再也不近前。
萧复终究克制不住,赤红着眼道,“你不是想我死?你来杀我,我把命给你。”
只是她像听不见这话,极速消失在烟雾中。
萧复喉中猩甜,瘫坐在地闭上了眼。
——
密室外,虞媗从小洞口挪开眼,阴沉着眉转头。
她身旁宫女小心扶着她回梓章宫,轻声道,“娘娘不用担心,奴婢只燃了少量的逍遥雾,使节大人死不了,就是受些苦。”
逍遥雾是一种迷魂药,可以将人最深处的痛苦放大,卫国的诏狱中,常用这种药刑审犯人,效果极佳。
虞媗搭着她的手顺长廊往偏殿外走,极至长廊尽头,却见那里站着一人,正是羌乌。
虞媗冲他柔笑,“这里是深宫,身体好了也不能在外面乱跑,快回你房间。”
羌乌攥紧手指,“那里面关着的人我认识。”
那晚他们打了一架,那人差点将他打死,他本以为虞媗和那人有仇,现在看来,他们并没有仇怨。
虞媗目色冷下来,“可能哀家没和你说清楚,你要留下来,就得听哀家的话。”
羌乌上前一步,对着她露一个羞涩的笑,他有一对小虎牙,笑起来时两眼弯弯,带着稚嫩的讨好,他跟她说,“他岁数很大,不适合做你的男宠。”
虞媗眉一挑,侧头盯向随身宫女,宫女讪讪道,“奴婢……也没往外说过……”
这种事根本用不着她说,虞媗把人藏在这里,偏殿的宫女都或多或少猜到怎么回事,闲言碎语自然就出来了。
虞媗道,“让她们把嘴闭紧,若让哀家发现传了出去,哀家绝不轻饶。”
宫女连忙弯腰称是,随即被她打发走。
虞媗歪头打量着羌乌,问他,“你愿意去军中吗?哀家想送你入军。”
赵洵虽然死了,但赵洵手底下的那些将领不一定服她,她目前有辅政大臣支持才能坐稳太后,可是她想握紧兵权,就必须让那些将领听从她,他们都是赵洵的人,赵洵的死势必会让他们私底下生怨,她需要安插人去军营。
羌乌张着幽深碧眼,“你是太后,我听你的,我能当将军吗?”
虞媗轻缓笑出,“为什么要当将军?”
“我的家乡被匈奴人占领了,我想做了将军,就可以从匈奴人手中抢回家乡,”羌乌说道,他还很年轻,有着少年人的热血,被驱赶出家园,不会因这种悲伤而一蹶不振,他有复仇的拼劲。
匈奴在北境,离卫国很遥远,中间隔着大雍,他想打匈奴,还得经过大雍的同意。
虞媗低低道,“匈奴离我们很远。”
她带着他来到门前,指着大雍的方向,目露思念,“那里是大雍,要越过它,才能打匈奴。”
羌乌顿默。
“那里是哀家的家乡,也被人抢走了,”虞媗喃喃道。
羌乌望着她的侧脸,“他们也杀了你父母吗?”
虞媗眼睫动了动,良久笑道,“他没有杀哀家的父母,他只是让哀家差点做不成人。”
羌乌似懂非懂,“那就打回去,你是太后,你比我厉害。”
虞媗弯着嘴唇,“所以哀家需要你,你替哀家去军营,哀家相信你一定可以成长为将军,帮助哀家夺回大雍。”
羌乌点了点头,转步往自己房里走,快进门时,他扭过头道,“我当了将军,可以做你的男宠吗?”
虞媗拧住细眉。
羌乌认真看着她,“你是第一个对我好的人,他们说你的丈夫死了,我可以代替他照顾你。”
羌乌是西域人,西域的习俗和中原不同,女人死了丈夫如果不能再嫁,会被歧视,娘家也不会收留,他潜意识里认为虞媗和那些女人一样。
虞媗觉得好笑,他看起来才十七八岁,竟然像个大人似的说要照顾人,她不禁调侃道,“你知道男宠是什么意思吗?”
羌乌怔忡。
虞媗手遮住了嘴边的笑,她眸光粼粼,长睫在笑声中发颤,月色照在她身上,她周身散发着柔光,像神女落入人间。
羌乌深深凝视她,未几回了房。
——
萧复在密室被关了两天,两天没进食,他是挨过饿的人,这种程度的饿他还能忍受。
第二天夜晚,密室门打开,走进来几个宫女太监,先将他眼睛蒙上,随后押着他出去,他被人不知带到何处,只察觉出周围水汽很重,那日他听到的宫女声音在说,“太后娘娘,您刚沐浴过,他身子脏的很,还是等他沐浴完……”
声音被什么打断,接着他就被人推了一把,脚没站稳,一头跌进温池中。
他四肢的铁链被人拉起扯紧,他想动都动弹不得。
虞媗看着他狼狈的靠在池壁上,脸上尽是水珠,突发好心的往他脸上抹了一把,她的手细软,肌肤细腻温凉,萧复握过很多次,这种触感他很熟,他僵硬着。
那只手摸过他的脸,缓缓抚到他颈侧,他听见耳边轻绵的女声,“萧复。”
萧复胸腔犹如炸裂,张了张唇,“虞……”
那手指抵在他唇上,不让他把那个字吐出来,他陷在狂喜中,迫不及待想看到她,可是那只手却没感受到他的意图,只顾往下,沉入水底。
他瞬时绷住,燥气席卷而来,他脖颈涨红,张着口唤她,“你是她吗?”
他的嗓音哑了,他没等多久,唇被吻住,他嗅到了那股淡香,是她的味道,他激动的想张手抱她,可是他被拉扯住,手脚动弹不得。
那吻点到即止,手却没放过他,他仰起脸幻想着是她,逐渐落入疯魔。
温池中水花逐渐归于平静,萧复脸上尽是满足,他肯定她是虞媗,那手忽然变得粗糙,往他脸上揉了揉,他身体震住。
倏尔,他眼睛上的黑布被取下,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陌生女人带笑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