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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坐上了桌,不尴不尬不说话,虞媗只顾夹菜给圆圆吃。
他们母子俩坐的近,萧复坐在他们对面,看着他们吃,圆圆不怎么挑食,虞媗夹在他碗里的菜,他都吃干净,小嘴巴就没停过,腮边沾了米粒。
萧复胸口柔软,不由伸手过去抹掉那粒饭。
圆圆明显愣了下,随即哼声,脑袋撇开。
虞媗眼皮抬了抬,终是没开口。
萧复已经很久没同她坐在同一张桌上吃过饭,久的他都快想不起来,他们以前坐一起用膳是什么样的。
三年时光,他已经从她身上看不到任何以前的影子,从前娇美温软的女人变得冷淡薄情,她所有的温情只留给了圆圆。
萧复先笑道,“我并没有想要你们陪我过年。”
虞媗立即放下筷子,用手绢擦了擦唇,抱着圆圆下地,准备走。
萧复匆促拦住她道,“等等。”
虞媗神色凉薄的注视他,“萧复,你还想要如何?”
她长了张很秀气、很妩媚的脸,她笑起来时眼眸浅弯,眸底如星河璀璨,她哭时我见犹怜,纵使萧复再烦躁,都能勉强抱怀里哄一哄。
可唯独是这副冷情模样,让萧复不知所措且失落。
他忽而道,“带着孩子,陪我去街头晃晃吧。”
虞媗静默着,未几搀起圆圆朝外走,萧复跟在他们身后,三人出了门。
过年这一天终归是热闹的,哪怕知道可能要打仗,街头还是有很多人出来夜游。
建邺城这里的习俗在某些方面和镐京很像,只不过这里地方小,没什么看头,左不过是人看人,有很多孩子聚在一起嬉戏,个个手里拿着花灯或者玩偶,大人们怕他们丢了,都跟在旁边,时不时叫着别乱跑。
萧复低头瞧圆圆,他眼里藏着渴望,过早当了皇帝,他比一般孩子懂事,要听话,不惹事,不能让母亲担心。
萧复微抿嘴,挪步到摊前买了盏小老虎灯递到圆圆跟前。
圆圆有些想要,可是他记得萧复不好,攥着小拳头迟迟不接。
萧复便将老虎灯给虞媗。
虞媗从萧复手里接过老虎灯,极自然的拿给圆圆道,“圆圆喜欢吗?”
圆圆小心翼翼握着灯柄,瞅着老虎灯咯咯笑道,“喜欢。”
哪有小孩子不喜欢这种东西,萧复知道,虞媗也知道,她和萧复有间隙,不能让圆圆因为她的原因,就扼制自己的喜好。
日子久了,孩子也会生怨气的。
萧复弯着唇,静静凝视着他们,很不可思议,妻儿在侧,这美梦也该醒了。
“把卫国的地图给我,我需要五天时间。”
虞媗扬起眉,终于肯看他,“朝中主和的大臣众多,哀家若杀一人,会引起众怒吗?”
萧复笑道,“会。”
虞媗道,“现下朝野上下激昂,只有那些老臣还在迟迟犹豫,哀家杀了一人,难道他们不会老实?”
萧复有点想笑她单纯,但还是一本正经道,“这些老臣都是卫国栋梁,你根基未稳,杀一人,其余人势必会借此为由生事,不若想办法让他们站队。”
虞媗沉思,四位辅政大臣以孙周为首,纷纷不同意出兵,还是提出先议和,之后若行不通,再行战事。
可议和明显是不可能的,耽搁下去,只会对出兵不利。
劝是劝不动的。
“据我所知,这四个辅政大臣很快就要致仕了,他们自然更倾向主和,但他们的儿子还在朝中任职,若你从那几人下功夫,应该会事半功倍。”
升官发财,贪污腐败,威逼利诱,总能叫他们服软。
虞媗记下了,刚想说走。
萧复跟身后的侍卫道,“送他们回宫吧。”
他今日倒不死缠烂打了,虞媗面色古怪的瞅他一眼,便在侍卫的护送下上了马车,往皇宫驶去。
萧复呆立在街头,目送着马车行远,到看不见才收回目光,准备回去。
忽然人群中传出女人的哎呦声,他向来不爱管闲事,本是要走,却见一男子慌乱的从人堆里冲出来,他怀里抱着个怀孕妇人,那女人显然疼的晕了过去,萧复就看那男子跑了一路,挨家挨户的找医馆,最后在路边行人的指引下进了一家药铺。
萧复有一瞬想到了虞媗,三年前她怀着孕,身边没有人照顾,跟着虞朝曦来到卫国,其中艰辛不知有多少,他身为丈夫,没做好丈夫该做的,身为父亲,也没疼过孩子。
如今孑然一身,他竟是一无所有。
——
虞媗回宫后,着人去调查四位辅政大臣的嫡子。
没两日就被她查出,这几位嫡子私下并不干净,或狎妓、或中饱私囊、或受贿。
她把这四人叫到一起,挨个念着他们的罪证,只把这几人吓成了蔫鹧鸪,让他们干嘛就干嘛,哪还管什么主战主和。
转头虞媗也好言好语的告诉他们,只要劝他们父亲主战,她可以既往不咎,还能给他们加官晋爵。
这一番恩威并施下,几人连忙答应了下来,不出三日,就叫四位辅政大臣改变了主意,他们带头主战,举朝其他大臣便没了争议,不愿意也只能顺从。
另一头,卫国地图送到了萧复手里,萧复花了五日时间将地图摸清楚,到第六日,派人入宫请虞媗过来。
虞媗来时带着羌乌和虞朝曦。
四人挤在小小的屋子里,当中放一张地图,地图上安插着黑色铆钉,顺着卫国边境一路北上蜿蜒至大雍的临安城。
萧复手指着临安城道,“这里多水域,高仲是我带出来的,他不善水战,所以他不可能从这里进发。”
虞媗问道,“你说这个有什么用?高仲完全可以按照上回路线强攻。”
上回的路线是萧复定下的,当时萧复想用最快的时间攻下卫国,就定在巴州,巴州地广人稀,将好和卫国的西林城相邻,西林城这里一旦被攻下,建邺城就在它身后,很快也会被攻破。
萧复对她微笑,“上回路线是很好,高仲确实可以照用,可你都知道会走这条路,你总不会坐在城里给他打。”
羌乌背靠着门道,“你能别啰嗦了吗?装模作样,还以为会什么神机妙算。”
萧复睨着他冷笑,“你不想听,可以滚。”
虞朝曦倒是笑着打圆场,“照你所说,高仲应当不敢打西林城,也不会走水战,那就剩最后一条路。”
他手按在左下角的抚州,“这里吗?”
“高仲手掌五十万人马,若全部走抚州,那只要在抚州设下埋伏即可,但不排除他会兵分两路,一路攻抚州,一路攻西林城,”萧复缓慢说着,拿起笔在地图上勾勒出行军路径,“两头攻,前后夹击,将建邺城堵死,我们没地方跑,这应该是他想做的。”
三人俱震惊,若高仲这么打,他们还真无处可逃。
萧复换只毛笔,沾上红墨,在抚州、西林城、临安三地画上一撇,“你们手中有三十万兵,也分两路,西林城留守二十万人马,剩余十万走水路攻临安城,绕道截断他们的粮草,自后方包抄,即可和西林城的兵马里应外合,反击抚州。”
卫军属南军,深谙水性,走水路对他们来说极其有利。
羌乌道,“说什么屁话,你的意思是直接不管抚州,任他攻陷了?抚州百姓怎么办?”
虞媗一下勾唇,略微激动道,“可以先将抚州百姓撤离,留他一座空城。”
“说的是,高仲发现是空城,必定有所警惕,只要有人引导,让他误以为城中有埋伏,他定不可能贸然冲进去,”萧复赞许道。
这样就可以拖延一阵,等两军汇合前后攻他。
虞朝曦有些疑惑,“可是若他仍率所有兵力攻向西林城,你现在说的不是都算空谈?”
“高仲为我麾下最得力将领,当初屡次出兵,都由我亲自指挥,指哪儿打哪儿,他了解我就如我了解他,我活着,他就不可能只攻西林城,”萧复道。
虞朝曦记起他率兵从无败仗,当初青州就是被他攻下的,各地节度使也因此大伤,他这种人是天生的将帅,猜无遗漏,听他的断不会有问题。
羌乌见不到他这副胜券在握的姿态,泼冷水道,“你怎么就那么肯定,西林城我军能打败雍军?他们人那么多,分过去三十万,我们也抵不过。”
萧复鄙薄笑道,“像你这种没上过战场的软蛋自是不懂什么叫计谋。”
羌乌当即被他激怒,“你一个丧家之犬在我跟前吠什么?若不是太后娘娘,你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萧复撂了笔,乜他,“滚!”
羌乌拳头都捏起来了。
“羌乌,别打架,”虞媗制止道。
羌乌立即泄气,撇开脸背身站到门边。
萧复扯唇道,“西林城也可以如法炮制,将整座城伪装成空城,城门大开,弓箭手藏在暗处,只要他们进入,立刻射击。”
妙!
虞朝曦都想拍手称妙。
虞媗胸口砰砰跳,尽力稳住声道,“这计策可行,哀家现在回去叫人准备。”
萧复笑望着她,“抚州你打算派谁过去?”
虞媗侧头看了看羌乌,他太沉不住气,若让他单独前往抚州诈高仲,很可能会失败。
萧复慢慢朝她走近,柔柔说,“我去,只有我去,高仲才会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