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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我爸是不是疯了，这档口莫名其妙让我出国，让郭宣那逼在这继承家业？”郭子打电话向宋载行抱怨。
他接着喋喋不休，“那次闹分家，他那个妈得了多少现成的二环商铺，够养老了吧。现在居然还敢惦记我妈的嫁妆。上次被税局的人盯上也是他暗里使坏，这娘俩就是上天派来收拾我的。”
“行了，老头子能害你不成。”宋载行现在默默在广州给他铺路，保险起见，郭源是一点都不知道，只知道他在广州，不知道他在广州干嘛。兄弟做到这份上，也是少见。“你安分点吧，那个周肴，你就别带着一起去了，太招摇。”
“知道了。”郭子一向听宋载行的话，也没细想，反倒盘算起出国的事情，“我记得你在加州有别墅，我要上那儿住。”
“随你。”宋载行问道：“你那个做珠宝设计的前女友还联系没？”
“怎么？想撬我前墙角？”郭子嘿嘿一笑。
“谁都跟你似的？我想让她替我做一对情侣戒指。”
“你结婚用的？”
“不是。”宋载行的声音带着一丝松快，“送Zoey的，整天名份名份的，总闹。”
那天她要他回贯城下了飞机第一个见她时，宋载行就有如此打算。他奶奶身体好转了还能再等到他羽翼丰满，也见过了Zoey不算反感，他总要试一试。
郭子一声卧槽，沉默一会儿才说：“不至于吧，咱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
因为在广州办事，错过了针灸的时间，左手手腕开始隐隐作痛，宋载行不想再多说废话回答郭子的八卦问题，挂了电话。
Zoey到紫融湾时空无一人，连保姆也不在，她找到二楼书房，按照宋载行说的密码打开了保险柜，里面果然只有一份牛皮纸装着的文件。
她忍着好奇没有打开，把封面拍给宋载行看。
“对的。”他秒回，“书桌上的文件随便放一份回去。”
虽然不明所以，Zoey还是照做。宋载行的书桌像他人一样，整理得利落干净，看不到一点凌乱，书房保姆从来不进，想来是他自己整理的。
Zoey拿了一份文件，余光瞥到没锁的侧边抽屉，她顺便蹲下身伸手推进去，这才注意到水晶小橱里放着一样不起眼的东西。
Zoey眼中却有些惊奇。
是一块石膏碎片。
碎片上画有涂鸦，是只眉心有墨点儿的小猫，和一男一女。
男的像宋载行，女的像她。
这是那次宋载行为保护她，被人用盆栽把左手砸骨折时打的石膏，上面的涂鸦是她心血来潮时故意留的痕迹，想偷偷昭示主权。
他居然留着。
Zoey抬手去摸，才发现隔着水晶盖子，她回过神，心里五味杂陈。那块石膏片在角落，在不起眼的地方，安静存放。
书房一直是宋载行自己收拾的。
她突然想起，两个人最开始的时候，她因为喜欢宋载行而变得小心翼翼，他给什么，她就要什么，从来不会提要求。后来她开始大着胆子跟宋载行撒娇，今天买这个，明天要那个，要他给她剪指甲，要他接喝醉酒的她回家，要他哄她睡觉，宋载行虽然没直接表露过爱意，但是开始默默纵容她。
克制，沉静。
她几乎溺毙在这种无言的温柔里。
“到家了吗？”宋载行打电话给她。
“嗯，刚到。”Zoey放下车钥匙，靠在沙发里休息，她也不是没半夜出过门，此刻天都要亮了。
“受累。”他说，没有要挂电话的迹象。“你找地方放好，到时候我来拿。”
“所以你最近神神秘秘的到底在做什么？”Zoey忍不住发问，不止是好奇，也不是觉得自己有了过问的资格，她只是担心宋载行。
太反常了，什么公事需要半夜三更做，让她一个与公司没有瓜葛的人染指，什么公事能让宋载行半夜不睡觉，况且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舒服。
话问出口的瞬间她有些后悔，好像轮不到自己过问。
电话那头只沉默两秒，知道她不会出去乱说，宋载行开口了。“郭家可能要出事了。”
Zoey听不懂，也没有再问，这是他们兄弟之间的事。
“那你要保护好自己。”她不傻，这么久的相处，她隐约猜得到郭家涉黑，广州离贯城太远，不是宋家的地盘，她有些不安。
“好。”
“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她追问，从第一通电话，她就觉得宋载行不对劲。
“没睡好。”左手腕传来密密麻麻的刺痛让宋载行拧眉。
“褪黑素我给放在你行李箱的，还有液体钙和维d记得吃，在小盒子里分装好的。喝酒之前要先吃一粒醒酒药，早餐别落下省的胃不舒服。”Zoey在这头喋喋不休，宋载行就安静听着。
“好。”
她还想说什么，宋载行那边隐约传来一个机械的女声，“二十四号请到药房缴费。”电话突然挂了。
“喂——”
电话挂得猝不及防，睡在床上Zoey越想越不对劲，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也不管现在是早上七点，打了电话给宋载行的助理。
“Zoey姐，我真不知道老板具体在哪，公司的事现在全搁着等他回来呢。”小冬觉得很可惜，谁都向他打听宋载行。要是能用他的行踪卖钱，还交他妈什么养老保险。
“不是这事儿，”Zoey顿了一下，“我问你，他最近有没有去过医院？”
小冬哦了一声，“没有，但是前两个月开始，宋家认识的赵老中医每周都会抽时间给老板针灸。”
“针灸？”
“他手拆了石膏后，手腕就发疼，你不知道吗？”小冬有些不悦，说起来老板受伤还是因为保护Zoey，要不是宋载行极力瞒着，宋家老太太准得提刀收拾一大片人。
Zoey彻底睡不着了。
晨光透过窗纱渗进来，她低头看一眼自己细嫩的手腕，完好无损，也不会疼，还能拿着画笔，举起相机，打着网球……
可是宋载行从来没告诉她自己手腕疼，连针灸都瞒着她。
一滴透明滚烫的眼泪落下，Zoey才发觉自己哭了。
即便宋载行从来没说过喜欢她，但这些事能说明不喜欢吗？
不重要了。Zoey心里豁然开朗，就算宋载行明天和别人结婚，她也能欣然接受。
她没输。
她笃定了自己在宋载行心里占据一席之地，她没输。那么结果就不重要了，顾琏说得对，不是所有感情都要落地的。
以前她看重结果，现在她只要过程。
贯城的大风天。
医院特护病房里几个顶尖的医生护士忙进忙出，房外站了几个宋家人和保镖，宋载源急不可耐地打了二十通电话，不停发消息，宋载行仍旧没有一点回音。
“小湛应该在飞机上，你别急，先暂时让人把消息封锁了。”他老婆在旁边挺着大肚子说道。
老太太病发突然，宋家所有人都始料未及，她彻底昏迷前还在后院喂鱼，早上知道宋载行今天回贯城，还说要请薛家吃晚饭，跟对方家长见面。
“我和妈守着，你先回单位，今天上面不是有个会吗，放心，爸和二叔在就乱不了。”
“都这时候了，还开什么会。”宋载源脸上焦急，意识到对老婆语气有些重，又叹了口气，“医生说了，凶多吉少。”
没人再说话。
“快让人去机场接小湛，”宋载源语气有些抑制不住的抽噎，他去广州之前还和自己问过奶奶的病情，“他回来看到奶奶这样，非得吃人不可。”
很快，宋家的孝子贤孙一个个都到了，老太太还陷入昏迷，医生只是尽力抢救，说话滴水不漏，因为老太太之前的讳疾忌医，不肯配合，这病来势汹汹，没人敢保证什么。
等了这么多天，今天是宋载行原定回贯城的日子，Zoey早早就到机场去。但是她电话没联系上宋载行，在机场看到了秦叔。她刚下车准备走过去，秦叔没注意到他，宋家的车子已经从眼前驶过去。
飞快的一秒，她看到宋载行端坐在后座，似乎正在打电话。
她眼见车子开走，连忙低头找自己的手机，害怕宋载行是在给自己打电话。手机很安静，屏幕很黑，映照出她略失落的脸。
不是说好，下飞机第一个来见她吗？
成人世界都是聪明的，大家不需要解释，没有回应，就是答案。
她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看到为迎接宋载行准备的那一束花，似乎有些蔫了，她起身去往花瓶加了点水。
墨点儿这时跳到她膝上，用头去蹭她垂着的臂弯，Zoey揉揉它的小脑袋。
“儿子，看来咱俩要被抛下了。”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剑终于要劈下来，和宋载行终于走到命定的尽头，Zoey语气坦然，心口的丝缝却因为呼吸带来不舍的抽痛。
“喵……”
Zoey从来不信预感，今天信了。一种无形的漩涡在贯城搅动，山雨欲来风满楼，连她这样的小人物都不能幸免。
宋家老太太在半夜醒了，医生说完病情暂时稳定下来后又连忙会诊，老太太一送来，连院长都惊动了，亲自来过问病情。病房外面守了一堆人。她先单独见了儿子，然后是两个孙子。
“贯城是不是要变天了？”老太太声音嘶哑，病容凄厉，看上去并不清醒。
宋载源他爸摇摇头，声音温和坚定，“妈，我还没退居二线呢。放心吧，咱家好好的。”
“上面找你谈话了？”
“您知道的，这时候还能找去打招呼的，反而没事。”
“嗯。仪卿在不在？”老太太破天荒地找这个人。
宋载源虽然不解，但还是点头，按理说奶奶平时最疼宋小湛，此刻应该是拉着他说话。“在的，我叫她进来。”
宋仪卿自认比在场的所有人都习惯在医院陪护，她不争气的妈十天有八天都在生病。所有人都在外面，此刻病房只有她和奶奶两个人。
她竟然有这等殊荣。